小满皇后 (上) 第十章
天陵位于京城北方,沿着屠灵山支脉穿凿打造,由于历代帝后皆葬于此,于是从一开始的单穴慢慢转变成了地下宫殿般的建筑。
李彧炎发了狂般冲入天陵,只见内部处处悬着油灯,陵寝内别有洞天,有如另一座宫殿,就连墙身都是铺金镶宝。
他无心理睬,随手抓着一个工匠就问:“嫔妃的石棺在哪?”
“从这条长廊走到底,再往下一层便到了。”工匠吓得据实以报。
李彧炎殷红的瞳眸霎时涣散了下,随即又狠狠眯起,急如星火的直往长廊底部冲,下了阶,便见一座寝殿在前,里头还有不少工匠正做最后修饰。
“想活命的全给我滚!”他暴咆,再无冷静,无法从容。
堡匠闻声回头,见他浑身浴血,手持长剑,吓得立刻鸟兽散。
寝殿分为前殿后寝,深约一里,高约十尺,他大步走过前殿,绕过长廊,就见寝房内已排满二十具以上的石制立棺。
“……小满儿?”他哑着声,急步直到里头,不断拍打每具石棺。
“小满儿!你在不在这里?”
他找着、看着,只见石棺上除了刻了四妃的名讳外,其他皆是一片空白,压根无从得知他的小满儿究竟被封入哪一具棺中。
不多细想,他拿起手中的长剑,不断劈着石棺,从封棺的缝隙猛砍着,一连数下,只听见铿的一声,长剑竟然断折。
瞪着断剑,人倏地握住锐利的剑身,直插入缝隙,
“小满儿!你听见我的声音没有?要是听见了,就赶紧回应我!”他用力地想撬开石棺。
“彧炎!”
听见上官凌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说:“凌,快!帮我把小满儿找出来!”
踏进寝殿内的上官凌和褚善,全被眼前的直立石棺给怔住了。
“真是该死,真是该死!”回过神来,褚善不由分说地拔剑,挑了具石棺就劈。
上官凌也只能照做,只盼棺内装的真是明小满。
顿时,陵寝内只能听见铁石敲击的声音,然而石棺采用的是南方的飞云石,质地刚硬,只能朝缝隙撬,褚善忙道:“爷儿,外头还有工匠,他们身上必定有钻凿,我去跟他们要。”
“快去!”
他领命而去,适巧和率着百余士兵的乌灵在寝殿门口迎面对上。
“状况如何?”乌灵急问。
“小姐被封进石棺里了!”
卑落,突地一阵天摇地动。
“乌灵,别让太多人踏进寝殿!”李彧炎大吼。
天陵向来不允太多人进入,一来是因为天陵里的肃穆之气,二来是因为人多就怕造成地质松动。
乌灵闻言,扬手一摆,后头的百余名士兵随即退回廊道上,然而地动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就在感到古怪之际,地面又强烈地上下震动着起来。“快出来!这是地动!”乌灵心一震,扬声大吼。
上官凌也听见古怪的崩落声,仿佛整个墙面,甚至是岩顶皆被这股力道挤压撕裂,抬眼望去,便见碎石掉落,他想也不想地急步而去。拉过李彧炎,碎石从他额间擦落,顿时迸现鲜血。
“凌?”温热的血洒在脸上,李彧炎猛抬头,惊见他额上的鲜红,再见顶上的岩石碎片开始掉落,甚至连东边石墙都隐隐震动,像要坍塌,他更是用地力推着石棺。
“快走!”乌灵冲了进来,扯住他。“快要坍方了!”
“不!小满儿就在其中一具棺中,非得带走不可。”
上官凌脑门一晕,也赶紧要去推棺。
乌灵气结,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见褚善又冲进来,立即道:“褚善,他交给你!”
“是!”
下一刻,乌灵扯着上官凌,褚善则拉着自家主子,赶在地面发出轰然巨响之际,将人扯出殿外,只见里头由东边的墙沿着顶上整面坍落,重击石棺,后头还跟着倾泄大量黄土,直冲向殿外。
岩块和黄土的重量压垮了寝殿外侧的墙,众人只能再往前殿退,直至倾落的墙面抵在前殿殿墙上,地动才平息下来,但寝殿也已面目全非。
李彧炎怔愣得说不出话,气力好似被人抽离,只能无力地跪坐在半倒的墙前。
“……小满!”上官凌撕心裂肺地吼。
看着遍地黄土,李彧炎感觉心被人给掏出,痛得全身发麻,明明悲恸着,却流不出泪,失焦的黑眸只是无神地注视着黄土,好半晌,他又突地站起,踏上土堆,从缝隙中钻进原本的寝殿内,里头早已不见石棺,因黄土埋了半座寝殿高。
剧痛更加猛烈地涌上心口,如针扎向脑门,他恍恍惚惚,神色涣散,柔声开口道:“小满儿……你这个淘气鬼躲哪去了?”
上官凌望着缝隙中犹如游魂般的身影,双眼刺痛。
“小淘气鬼,这么会躲,竟教哥哥找不到你……”
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官凌感觉胸口被人狠狠剖开。他无法言语,快不能呼吸,更无法阻止形似发狂的李彧炎。
“不管你在哪里,哥哥一定可以找到你,可这回……哥哥怎么会找不到你?你在哪……”凄迷的眸子空洞失焦,直睇向昏暗的深处,“究竟躲哪去了……怎么会找不到?”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瞬间不知自己为何存在,又是所在何处,心在顷刻间荒芜一片。
“小满儿,哥哥不玩捉迷藏了,你出来……好不?别让哥哥找……”他目光涣散地看向脚下。“黄土底下很冷的,到哥哥怀里,哥哥带你回家……”
目睹这一幕,乌灵也不禁眼眶泛红。
“小姐、小姐!”褚善哭着钻进寝殿,把刚抢到手的钻凿一丢,用双手不断挖着黄土。“小姐,你在哪里?别怕,有褚善哥护着你,你别怕,你可以躲,但别再跑,等褚善哥找到你!”
以往,他们总爱在衔月城的李家玩捉迷藏,不管她怎么躲,主子就是能找到她;后来,偶尔她贪懒不读书,被主子逮着了,总会躲起来,要是不经意被他撞见,他也会适时地掩护她。
可是如今……“小姐,你没犯错呀,出来吧,出来吧……”他用力地挖,指甲被碎石削翻、划过也还是不管,绝不放弃。
看见这一幕,上官凌心痛的闭上眼。
“别淘气了,快出来吧,哥哥等你。”李彧炎喃着,身形踉跄,乌眸紧盯黄土。“小满儿,回家了……回家之后,哥哥买你最爱的酥糖和杏饼给你,你陪哥哥回家吧……”
乌灵喉头抽动,哑声说:“我们……把他带走吧。”
“……不,再让他待一会,让他再陪小满一会,小满在黄土底下,一定很害怕……她很怕冷,不知道她穿得暖不暖……”上官凌喃着,泪水滑落俊面。
“凌。”乌灵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我以为可以改变的,可事实上什么都改变不了……早知如此,我就该顺小满的意思,不让她和彧炎有所接触,可是……这是命,怨谁?”他滑下泪,混着脸上的血水,见者莫不动容。
他的心碎了,而彧炎疯了,这是何其可悲的下场?他曾试着阻止却无力回天。
“小淘气鬼,回家了……还是你要哥哥在这里陪你?”李彧炎泪眼模糊,扯着笑,神色却无比哀戚。“哥哥陪你,……别怕,哥哥陪你……”
他笑眯深邃瞳眸,将锋利的剑身举向自己的脖颈。
“爷儿!”眼尖的褚善及时举步冲向他,阻止他寻死的举动,但地面却再度上下震动,左右摇蔽,几乎让人站不住脚。
霎时,天陵里头传来吊诡的断裂声,一声声由远而近,让李彧炎突地顿住。
“彧炎,出来!”乌灵在外头吼。
岩顶再度滑落碎石,甚至可以听见梁柱断裂的声响。
李彧炎缓缓回头,勾起温柔笑意。“小满儿很怕冷的,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你疯了!快点出来!”乌灵怒斥,开始拖上官凌。
“是啊,我疯了,我是疯了才会让最爱的女人埋在黄土底下……该死的是我,是我……”笑声空洞而哀痛。“小满儿,哥哥留在这里陪你可好?”
她是如何被活生生地封入石棺,又被埋入冰冷又厚重的黄土底下!那滋味有多苦,她又怨不怨他?他想知道,她却无法回答了。
“爷儿,让褚善陪你。”他就在他身边,一步也不肯走。
李彧炎缓缓笑睇他,突地一把将他拎起,拖往已被半封住的寝殿门口,硬是将他推出缝隙之外。
“爷儿!不,让我陪你,让我到黄泉底下伺候你!”褚善想要再钻进缝隙中,却被推得更远。
“彧炎!”乌灵想趁机拉住懊友,然而他的反应更快,早已退回里头,而地动依旧持续,梁柱终于承受不住的应声而倒,在空寂的天陵里发出震天巨响,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篷顶开始倒塌,就连殿口也开始坍方。
乌灵见状,只能选择一把扯着失去神智的上官凌,一手将哭天喊地的褚善给拖走,他们退到前殿外头时,后头整片殿墙便应声倒塌。
一路退到天陵外,他们才惊觉天陵从上部塌了个大洞,彻底崩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地动依旧不休,李彧炎索性躺在黄土上。
他在等等上方的土石坍落,将他掩埋。
闭上眼,他仿佛又瞧见了那一晚,小满儿在他面前起舞,娇羞唱着——盼朝朝暮暮,厮守一世红尘路……愿全心守护,为君踏进不归路……痴魂追梦逐,携手共度黄泉路……贪旋影弄舞,抬眼回首来时路……
“哥哥在这里陪你,咱们一起走上黄泉路,记得……下辈子你要记得我,当你一跳舞,我就知道是你,知道是你……”他沉嗓破碎如丝,静心等待最后一刻到来。
没多久,地面开始下陷,却已不闻可怕的山石轰隆,亦没有摧毁性的断裂声,耳边的沙沙声响,似乎有点像是金锁片的碰撞声。
他静静想着,随即撇唇笑得自嘲,然而那沙沙声极缓极慢,一声声地从远处不断传递过来,他猛地瞪大眼,惊觉自己像是陷入一个石坑之中。
李彧炎狐疑地坐起身,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用双手探索四周,惊觉黄土因为地动形成一个大坑。
他双手沿着周围轻拂,却蓦地触及冰凉的飞云石。“石棺?”惊诧的同时,也再次听见沙沙声响。
他聚精会神地聆听着,随着低缓的地动频率,清楚地听见沙沙声,和每隔一会便会出现的清脆敲击声,那声响,分明像极了金锁片敲打玄石的声音!
玄石比一般玉石还厚实,声音比不上玉的清朗……
“……小满儿?”他欣喜地颤着声呼唤,轻拍斜倒的石棺,用双手模索,发觉石棺上方被殿墙压住,击碎了一角,缝隙似乎变大了,而下部则紧压着另一具石棺,整个棺身等同斜插在黄土里。
庆幸的是,石棺的棺盖正对着他。
“小满儿,你在这儿?”他开始动手挖土,动作不敢大,怕不小心伤及被埋在底下的她。“是你让哥哥知道你就在这儿?”
小时候,只要她躲起来,不管躲在哪里,他一定都可以找到她,只因他的耳力极好,她身上的些微声嫌诩可以教他瞬间捕捉她的所在之处。
如今,是她在告诉他,她在哪儿吗?
“……哥哥?”
他心口一窒,浑身颤栗难止。“小满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哥哥……这里是哪里?好黑……好冷……”
李彧炎闻言,拨开黄土的速度更快,压根不管里头埋了多少碎石和尖锐墙面。
待他将底部的黄土除去大半,十指钻进石棺缝隙中,双手早已血水淋淋,可他也不管,只顾将石棺棺盖扯开,却怎么也扳不开,就在这一瞬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哥哥,你的手怎么湿湿的?”
“因为黄土有水。”他笑着,却泪湿了颊。
她就在这里,明明就在他眼前,只差一个棺盖的距离,为何他无法将她拥入怀里?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
“……哥哥,为什么会有黄土?外头怎么了?”明小满在里头虚弱地问。“我被下了药,然后……这里是哪里?”
“小满儿,别怕,没事,你别慌,我很快就可以把你救出去。”他死命扳着棺盖,然而棺盖硬是八风不动。
明小满斜躺在石棺里,不断细想发生什么事,而后蓦地想起皇帝驾崩,她被下药,这就意味着她……被迫殉葬了?
所以,她是待在棺中?
“哥哥,你要不要到外头找钻凿之类的东西敲?”她试着推上方的石棺盖,却无法移动半分。
“钻凿?”他想起方才褚善曾到外头找钻凿,可是如今外头的路已经封了……
他颓丧地跌坐在地,腿边却感到一阵刺痛,不在意地用手轻抚,指尖又被锐物划过,待瞧清那物品是什么后,他不由得心喜。
“小满儿,有救了,有救了!”他随即起身,拿着钻凿朝缝隙用力地凿下。
这个凿子许是刚刚褚善找着了,入内时却掉落在里头,才和他一起滑入这大坑里吧。
然而老天像是要彻底毁灭他的希望,眼看缝隙已经大到他可以把手钻入时,地动再起,而且更加剧烈,疯狂地上下左右震荡着。
上头再度坍方,巨大岩块正中石棺上方的殿墙,往下挤压的瞬间,石棺发出碎裂声。
“哥哥,快走!”虽然明小满不清楚外头的状况,但她也感觉得到刚才上方有股重击力道,如今棺身正不断地往下沉。
“不!”李彧炎不放弃,拼命地凿着。
啵的一声,石棺受不了上方的挤压,碎裂得更快,就在同一时刻,棺盖因为重力而松月兑——
“哥哥!”明小满自棺内掉出。
李彧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就在这瞬间,他脚下所踩的地面也碎裂出一条缝,两人来不及防备,瞬间掉落,直往下坠。
“哥哥!”
“不怕!有我在,不管是生是死,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他紧紧搂住她,直到身子陡然深入沁冷的水中,他惊诧之余,却已无力挣扎,只能任由意识不断飘远,然而双臂却依旧未松开。
天陵外头,乌灵一行人眼睁睁看着帝陵塌陷得愈来愈严重。
“爷儿、小姐!”褚善呐喊着冲上前,不死心地想搬开断墙碎石。他要再进天陵,要将他的主子和小姐救回!
“全部上前给我搬!”乌灵也吼,下令要守在天陵外头的上千兵力将土石除去,再清出通道。
“是!”上千名士兵随即上前,就连马队也跟着加入救援。
尽避大伙心知肚明情况恐已无力回天,还是没有人愿意放弃希望。
“凌,给我起来!”乌灵将上官凌扯起,瞪着他失神的瞳眸怒喝,“你给我清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彧炎和小满还等着咱们去救!”
上官凌缓缓看向乌灵,笑得凄怆。“整个都塌了,还需要救吗?”
他看见了,倚着山势而建的天陵塌了,就连后头的山都移成平地,这种状况,还能救什么?
“事情还没到最后,谁都不能断言!”狭长美目喷溅着火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不定坍方时,底下的石梁石柱让他们避开了要害,如今他们正留着最后一口气等咱们去救,要是我们就此放弃,等待救援的他们岂不是要活活等死?”
上官凌闻言,心口像是被重击了一下,目光顿时清明起来,“对,还没到最后一刻,我卜的卦象还未实现,那就代表至少彧炎还是活着的!”
“走,咱们绕天陵一圈,找找是否有其他暗道。”乌灵这才笑开,紧握住他的手。
“好。”
两人绕着天陵外围走,想要从断垣残壁中寻找其他暗道,却在来到天陵的正后方时,惊见移平的山脉后头成了下滑约几丈高的断层山谷,山谷中央有着一条河,而河面上——
“彧炎、小满!”
坝面上,只见李彧炎仰躺着,明小满被他搂在怀里,两人正顺势往下游飘流。
同一刻,乌灵也看见了。“我下去!”说完一跃而下,上官凌自然也跟上,两人在冰冷的水中泅泳,迅速来到李彧炎身边,全力将他拉上岸。
彼不得冻和喘,上官凌立刻替两人把脉,确定两人还有气息后,兴奋地看向乌灵。
“来人!本将军在此,已找到李彧炎和明小满,快来人!”乌灵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盘旋,被风吹送到众人的耳里。
乌灵与上官凌将两人抱至天陵边时,才惊觉多了许多人,甚至连京城百姓也聚集过来,他们并非是来看热闹,而是帮忙搬运石块、清出走道。
只因他们有些是京城商行,曾经受过李家恩惠,现在知道李彧炎有难,便自动自发而来。
谢过众人的帮助后,乌灵等人将两人送回李宅,经过几天的调养,幸运的已无大碍。
李彧炎清醒后听着乌灵的报告,才知道大概是地动让他们陷入断层中的地下水道,在山势挤压之下,他们从地下水道被冲至外头河面,才能教人发现。
而且段询和傅寻桦也已控制住笔宫内的战局,几位公主受到波及而亡,三位皇子更是自相残杀至死,麾下的将领则全被傅寻桦以叛变之名拿下,四大家族底下的官员因此得以入宫主持大局,先稳住群龙无首的局面。
此刻,也已经是新年。
原以为宫中突逢大祸,京城百姓该是一片哀戚,岂料人民反倒是大肆庆祝,尽避霜雪铺天盖地落下,依旧消停不了年节的热闹气氛,到处皆是旗帜蔽天,喧闹不断,大有为即将改朝换代提前庆祝之意。
就在大年初一的夜晚,雪花沙沙飘落,铺满一地银辉,只见一辆马车静悄悄地停在李家后门。
“爷,可以走了。”负责驾马的褚善低声禀告。
“走。”已坐在马车上的李彧炎沉声吩咐。
马车缓缓驶向僻静的巷弄,马车上的李彧炎将明小满搂进怀中,角落里还搁着火炉,就怕她冻着。
“咱们真走得了?”开口问的是坐在对座的上官凌。
“真要走,岂有走不了的道理?”李彧炎撇嘴。
连日来有不少京城百姓聚集在他家外头,更有不少商行掌柜远道而来探视,就连宫里的大票官员都不放过他,硬是想上门拜访,全都教他以身弱养病为由暂时打发了。
眼前的情况太吊诡,出乎他意料之外,最好的法子就是远离京城,或者该说,远离射日。
反正,他真正想拥有的,已经在怀中了。
“哥哥,大伙想见你,你都不肯见,如今又偷偷模模地走,会不会惹恼你的亲戚们?”明小满像猫儿般窝在他怀里。
“不管他们。群聊制作”
“可是连乌将军也没说一声,这样好吗?”
说到乌灵,上官凌脸色变了变。
“无妨。”李彧炎低笑。“要是有缘,总是会再见面的,眼前最重要的是先离开京城。咱们直接朝大凉去,先去谢谢大凉皇帝的帮助,之后再到陵兰定下,在那成亲,好不?”
“……你不回衔月城了?”
“你想回衔月城?”
“嗯……只要有哥哥在,哪里都好。”
李彧炎爱怜地轻捏她粉女敕的颊,见她瑟缩了下,又紧张的问:“疼吗?”
“不疼。”
“不疼你何必缩?”他心疼地轻抚她的脸,上头的伤痕早已消失不见。
“愈掐愈圆了。”她扁了扁嘴,不想说近几日她可说是养尊处优,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把她整个人养胖了一圈,连带着脸也更圆了几分,要是再掐下去,她真的要变成满月了。
“圆点好,看起来多福气。”李彧炎伸出另只手,两手一起掐。“感谢我吧,为了要让你福气些,我得辛劳一点。”
“不要再掐了!”明小满气得想咬他的手,然而两颊还是被掐住,只得求救。
“凌,救我!”
上官凌眼角抽搐,懒得理睬他们的幼稚举动,迳自开口,“彧炎,你还记得从衔月城北上时,我跟你说过你这一趟来,是要做一件大事吗?”
“……什么意思?”李彧炎放开不断蠕动挣扎的小女人,任由她爬到他腿上,抓着他的手又啃又咬。
他喜欢她活泼有朝气,喜欢她在他身上造次,这远胜过她被封在石棺,埋在黄土底下的模样,那一幕,他永远都不想再想起。
思及此,他不禁紧握住她的手,紧密得不准任何人再有机会将他俩分开。
上官凌直看着窗外好半晌,才缓缓调回眼神,笑得别有深意。“如果我说,你来到京城是为了登基为帝,你信吗?”
李彧炎神色不变。“信了又如何?我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得了我?”他其实早有预感,李氏宗亲一直带着朝中数位大臣来访,甚至连宰相都急着见他这状况教他心生古怪,才会决定挑在大年初一的夜晚悄悄离开。
“老天。”上官凌却指着上头笑。
他微眯起黑瞳,同时就听见褚善紧张的声音。
“爷儿,雪太深,马车动不了,而且前头好像有官兵。”
李彧炎扬起浓眉,愈发疑惑地看着笑得坏心眼的上官凌,不一会就听见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彧炎,小满很怕冷,想走也别挑风雪这么大的夜晚。”自车外传来的是乌灵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只能暂且打消念头,返回李宅。
然而,之后几日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怎么着,大雪怎么也不肯停,京城几乎要被埋进绵延不绝的霜雪底下。
走不了的李彧炎只能任由李氏宗亲天天带人上门当说客,而说来说去,全都不月兑一件事。
“射日已无皇族,而泰漠太子还留在境内,听说屠灵山上的驻军也增加到十万,要是这当头他举兵攻入,谁来护着京城百姓?”宰相试图动之以情。
“靖王爷呢?”他懒声回道,只想将烫手山芋交给他人。
“难道你不知道靖王爷早死在山崩那一天了?中州百姓还为此欢腾庆贺呢!”
宰相说完,又补了句,“况且就算靖王爷尚在,也不可能立他为帝。”
“我与穆纳岳交好,他不会在这当头攻进射日。”
“那是你和泰漠太子的交情,可不是射日和他的交情。”光禄卿也忍不住出声了,“今儿个大凉的使节到来,说要庆贺你登基。”
李彧炎不禁乏力。“我犯的明明是罪大恶极的死罪,怎么没人拿我治罪,反倒是要我登基当皇帝?未免太儿戏了?”简直荒唐得教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压根不儿戏,就连京城百姓都引颈期盼你登基。”光禄卿微笑道:“也许是天意,又也许是幸宁皇造孽多年,早已使百姓怒不可遏,你掀开了帝棺,等于替百姓出了一口气,人民皆认是该由你登基。”
托着额,李彧炎好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幽幽地说:“那根本是他们以为李氏富可敌国,要是李氏为皇,他们往后的日子就好了。”
到底是怎么搞的?他叛变,只是想要回小满儿,怎么这会却成了英雄?这样的变化,是他始料未及,却又难以月兑身的险地。
“不如这样吧——”在旁沉默许久的上官凌低声道。
“贱等玄人!能与老夫同处一室已是你莫大的福气,休要开口!”宰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李彧炎见状,微眯起眼,“凌,你想说什么,尽避说。”
“彧炎!”宰相怒拧一双花白的长眉。
“在我眼里没有良民贱民,和贪权贪势的人相比,玄人倒还比较值得信赖。”
他笑得冷然,费力看向好友。“凌,说吧,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如要再度说服京城百姓和邻近诸国,倒不如你明日直接上天坛祈求老天别再降大雪,要是你不能让雪停,就代表老天并不认同你是天子,那么自然没有人可以勉强你登基,相信大伙也不会再为难你。”上官凌笑着。
他赞赏的勾起笑。“就这么做。”
“这怎么成?”
“伯父这口气似乎认定我没法子让雪停下来,既是如此,又何必要我登基?”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大伯父。
扁禄卿不禁语塞,无奈地看了宰相一眼。
李彧炎见状,笑意更深。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看得比谁都透彻,自然明白李氏宗亲联合段家、乌家和傅家要推举他登基,究竟是何用意。
只是向来他都不把他人当棋子运作,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
翌日,风雪依旧,可北郊天坛仍聚集了一堆百姓,等着李彧炎上天坛祈福,平息这场百年大雪。
“小满儿,你待在马车上。”
“不,我跟你一道。”明小满坚持,握住他温热的左右手,随他下马车,但马上被迎面而来的冰冷给刺得缩紧颈项。
“你是怕我无法平息风雪,百姓会因而暴动兹事牵连我?”轻叹口气,他接过褚善递来的油伞。
“……嗯。”虽说两人未成亲,但她心意已决,往后必定祸福与共。
“傻瓜。”
他心怜地轻揪她发冻的女敕颊一下,才拉着她一路走上通往天坛的阶梯,可耳边突地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他身边的女人乃是前朝冷宫娘娘,他微恼地横眼瞪去,然而人潮拥挤,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在嚼舌根。
“哥哥?”感觉他停下脚步,明小满奇怪地偏头看他。
“没事。”李彧炎深吸口气,经过两列百官,逐步踏上天坛之顶。
说也奇怪,当他踏上天坛的瞬间,天地突地震动了起来,天空也响起雷声。
底下百姓莫不议论纷纷,就连百官也被这古怪奇景震得不断交头接耳。
雷,一声接过一声,由远逐近,李彧炎立即将身边情人护在怀里,可下一刻,就见阴霾多日的厚重云层突地破开,迸现数道光束,就落在天坛上,同时,风停雪止。
一片沉默之后,祭坛下爆出如雷欢声。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姓一个个下跪,百官见状,也跟着下跪高喊万岁,让站在天坛上的李彧炎完全傻住。
他真是衔命而定的天子?抑或者是……
他眯起眼,愤恨地瞪向数百尺外的马车,但因距离太远,他自然看不见车里的上官凌笑得正愉快。
“算算时候也该放晴了,只能说……我算得太准。”他摇头失笑,忍不住佩服起自己。
“上官公子,我家爷儿当皇帝了!如此一来,往后你可是不能再欺负我家爷儿啦!”褚善掀开窗幔乐喊,开心得飙出两泡泪。
上官凌一脸惋惜地看着他。“是啊,你家主子成了皇帝,我就是国舅爷了。”
褚善闻言,哭得更凄厉了。
呜呜,他家主子好命苦啊!
金雀初现。
就这样,一下天坛,李彧炎再也回不了李宅,硬被百官请进了皇宫里。
之后的登基大典和接待外宾由礼部全权处理,至于其他琐碎杂事则交给内务大总管,他什么事也不用做,就等着当皇帝。
照道理说,他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陪明小满看看宫中美景,然而他近来却常常忙得不见踪影,甚至还将传国玉玺的雕刻一事交给她。
眼看明天就是登基大典兼婚礼,徐磊奉命带来珍贵的首饰和双连棺,李彧炎却又是叫人传话,要明小满负责点收,让本就因不习惯被宫女服侍而困扰,现又遍寻不着他而着急的她郁闷得快抓狂。
是夜,明小满努力不懈,继续寻找,总算在御书房里找着了他。
当她推门进入时,只见他刚巧将什么收下。
“哥哥,你藏了什么?”她压根不管守在外头的太监阻止,眯起眼走到他身边,想要翻找书案底下的物品。
“别找。”李彧炎二话不说地将她打横抱起。“明天你就知道。”
“为何要等到明天才告诉我?”她想挣扎,然而外头冻得很,教她自然地环住他的颈项,汲取他的体温。
“因为明天是咱们的成亲之日。”他笑眯黑眸。“小满儿,今儿个要睡在你那儿还是我这儿?”
明小满不禁哭丧着脸抱怨,“好麻烦,为什么咱们不能睡在一块?为什么你当上了皇帝?要是往后大伙都要你迎妃,那我……”
“放心,明日有好戏可看,关于那些不适宜的旧制,我都要重整。”他拐进长廊,推开第一扇门。“我要重新封官授爵。”
“……哥哥,你别又胡来了。”
“我当了皇帝,这天下自然归我玩,谁管得了我?要怨……就怨他们瞎了眼推我为帝。”将她抱上床,他温柔地吻了吻她额面的凤凰刺青,随即拉来被子。“早点睡,三更天就得起身,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见他真的闭眼入睡,明小满羞赧的轻轻蹭向他怀里。
“……小满儿,贴太近了。”这丫头就非得这么整治他?
“哥哥不喜欢我了吗?”
李彧炎猛地张开眼。“你……”
她没有开口,只是吻上他的唇,轻柔如粉蝶轻点,却立即教他起心动念,如今她亲他,该代表着……她不怕他了,对不?
然而就在他吻得更深,大手也滑入她的衣衫底下时,却又被阻止。
“哥哥!”她星眸半掩地娇喘。
“……小满儿?”他粗嘎问着,黑眸显露氤氲欲念。
“早点歇息吧。”她说,粉颊烧烫地盖上被子。“我、我不是想这样,我、我只是想要亲亲哥哥而已……”
李彧炎闻言,泄气地倒在床上,一夜无眠到三更。
时辰到后,李彧炎换上指定的金红色大礼服,头戴帝冠,迎接一身曳地金红交领袍,头戴凤冠的明小满,乘金銮驾由皇宫东门穿梭在各宫门间,再移向城北的天坛祭拜,接受百姓的欢呼,最终浩浩荡荡地从正南的宫门直入朝仪殿。
只见百官和诸国外宾立于朝仪殿外的丹墀下,李彧炎站在朝仪殿前,接受百官朝拜,可突地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瞧见异状,低喊着,“凤凰降临!”
李彧炎蓦地一愣,想起上官凌的父亲曾说过,明小满是乘凤凰而来,亦将乘凤凰而归,于是厉声一喝,“取杯箭!”
“哥哥,你要做什么?”明小满原本被天空的凤凰吸引,听见他的唤声,不由得侧眼望去,只见殿前侍卫取来弓箭,他立刻握弓搭箭,在众人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射向天空的凤凰!
被称作神鸟的凤凰,一般箭翎自然打不中,只见凤凰盘旋了一会,随即朝北方而去。然而李彧炎的举动却已使百官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那是凤凰,是吉祥的瑞兽,皇上怎能……”站在他斜后方的礼部尚书吓得连话都说不完全。
“那不是凤凰。”他冷声道。
“嘎?”
“哥哥,那分明是凤凰。”明小满轻扯他的袖角。
“我说那是金雀。”
“……可是,那明明跟我额上的刺青长得一模一样啊。”她扁起嘴。“你不可以这样子,触怒瑞兽是要惹来天谴,该怎么办?”
“哪来那么多天谴?”他哼了声,直睇着她额面的刺青。“我说是金雀,它就是金雀。”
“金雀?这不是你要我刻在传国玉玺上的字吗?”
李彧炎勾笑,突然朗声说:“从今日开始,改国号为金雀。”
底下百官闻言,随即应声,“大王万岁万万岁。”
他牵着明小满踏进朝仪殿,拉她一起坐上宝座,待百官踏进殿内,看见此景,莫不震慑得说不出话。
“从今天开始,帝掌传国玉玺,后执凤衔月环。”
李彧炎说着,后头太监立即迎上前,将玉玺和一只木盒递上。
接过木盒,李彧炎打开盒盖,里头是一只闪动黄金光泽的金雕手镯,形似双凤衔环,他缓缓套进身边女人的腕间,再轻轻扳动上头的环,套入自己的指间。
“小满儿,喜欢吗?”
明小满犹是惊魂未定,被他的发言震得回不了神。
“皇上……”宰相上前一步,话未出口,便被李彧炎抢先。
“从今天开始,废除种姓制度,四大家族回复平民之身。”
卑一出口,百官莫不愕然,毕竟光是四大家族的成员,就已经占了大半官衔。
“朕还要解放中州百姓,废除世袭靖王,从此以后不再受靖王所管。至于现在……朕要重新封官赐爵。”他说着,开始一一点名所有文武官,给予他们适当的爵位和封地,直到——
“封上官凌为护朝国师。”
苞在乌灵身旁的上官凌闻言蓦地抬眼,震愕地看着他。
“老夫不服!一个玄人怎能成为皇朝国师?”
“不服,是打算如何?”李彧炎懒声问。
“要是皇上执意让玄人成为国师,老夫宁可罢官!”
“准。”
宰相一听,顿时瞠目结舌,就连段询也不满地看向他。
“玄人又如何?朕能够登基为帝,皆是因为上官凌卜卦观象,如此人才,岂能不重用?宰相既然无法唯才是用,必定是年事太高,误了判断力,自该告老还乡,由段询接任宰相。”
闻言,段询神色复杂,但也只能谢谢他的恩赐。
“那么,乌灵——”
“皇上,臣不需要封官赐爵,只要皇上允诺一事。”乌灵打断他未竟的话,目光转向上官凌。
“喔,什么事?”
“臣要与上官凌成亲。”乌灵说得铿锵有力,却震得上官凌瞪大眼,百官更是吓得猛抽气。
上官凌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的胆子居然大到这种地步,竟然选择在皇帝登基之时提出这种无视他意愿,强迫他低头的要求。
“准。”
李彧炎话落,百官更是哗然。
“皇上,他俩皆是男人,要怎么成亲?”段询无力地说。
“谁说乌灵是男人?”李彧炎似笑非笑地道,最后目光落在上官凌脸上。“乌灵是个姑娘家,国师,你知道吧?”
上官凌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身为罪魁祸首的李彧炎。
如今想来,他当初将媚药交给乌灵,根本就是在阴他!
那一夜,一颗媚药,毁了他的一生,也让他知道了乌灵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他更想不到的是,乌灵竟为了逼他成亲,不惜在朝堂上自掀底牌。文武百官至此已是一个个都快要瞪瞎了眼,从没想过朝夕相处的同袍、一个征战多年的将军,竟是个姑娘家!
“朕会择日替两人举行亲事,西防将军一职由傅寻桦接下,而京城总都统则由兵从戎接任……接下来请百官和诸国君王一道参与皇朝庆宴。”结束所有封赐后,李彧炎迳自道。
底下官员早已是冷汗涔涔,只能说这是他们遇到最可怕的登基大典,根本完全颠覆正统朝纲。
泰漠太子穆纳岳也见识到不同凡响的金雀皇帝,更想看看往后,李彧炎要如何带领金雀皇朝进入盛世。
庆宴上官员与外宾狂欢不休,丝竹缭绕,舞伶飞天,而金雀帝后却早早回到寝殿。李彧炎差来宫人替两人褪下厚重的礼服,解开头上金冠,从头到尾,明小满的双眼始终落在腕间的凤衔月环上。
“喜欢吗?”他轻坐在她身旁。
“嗯。”她用力点点头。
“这里头有一百零八个字。”
“真的?”她眯起眼,怎么也瞧不出上头雕着那么多字。“怎么可能?我什么也没瞧见。”
她只瞧得见栩栩如生的双凤衔着环戒,压根没见到半个字。
“这要有点慧根。”
明小满眯眼瞪他,却见他逼近,吻上她的唇,充满试探,并存心勾引,让她不自觉地张开粉女敕菱唇。
然而当他的吻逐渐加重,大手滑入她的中衣底下时,她又蓦地一颤,教李彧炎沉拧浓眉。
“直到现在,你还这么怕我?”
“我、我没怕你。”她粉颊烧烫。
“那为何不让我碰你?”
“我……”她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垂下脸。“凌说我有身孕了,不可以和你行房。”
“你有身孕?”突来的惊喜让李彧炎惊诧不已。
“嗯。”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凌说,要满三个月再说,他怕我动了胎气。”李彧炎瞅着她,激动地将她轻搂入怀。“我的小满儿有我的孩子了。”这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喜悦,只因那是从他身上延续下去的一部分。
“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他蓦地一震,略推开她,直瞅着她水柔的眉眼。“你不要我的孩子?”
“……这孩子一出生就会有月环印,大家会发现他是玄人之后。”她抿着唇,神色担忧。“这里的百姓对玄人并不友善,就算你想改变,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
李彧炎望着她,轻掐她的女敕颊。“小满儿,你知道为何我甘心登基为帝?”
“不是顺应天命吗?”他是应天命而生的天子,她却是比奴还不如的玄人……
“不,是因为我想要为你打造一个,可以绝对接受玄人的皇朝。”他吻上她的唇。“这天下如此之大,总有你容身之处,要真没有,就由我亲手打造,在我的皇朝底下,不会有人蔑视玄人。”
只是现阶段,他不打算让人知道她是玄人,诚如她所说的,改变需要时间,而在时机成熟之前,只能用隐瞒的方式保住她。
明小满动容地看着他。“哥哥,从此以后,你就要被绑在你最讨厌的宫殿里了。”
“只要有你,哪里都好。”
“哥哥,从此以后,我们绝对不分离。”她主动环过他的颈项,蹭着他撒娇。
“当然。”命运如何千回百转都无所谓,只要有她为伴,他不怕苦。
“可是,你不该将凤凰赶走,这样真的很不好。”
“那是金雀。群聊制作”他坚持。
她不懂他再见凤凰有多恐惧,多怕上官叔叔的话会因而成谶。好不容易可以与她厮守,要他怎能接受凤凰将她带走?
明小满叹口气,“哥哥就是这么霸道。”
“早点睡吧。”他拉妥被子,将她盖得密不透风,才轻柔地把人搂进怀里。她安心地偎在他怀中,又突地想到什么,一脸好奇,“对了,哥哥怎么会知道乌灵是个姑娘家?”
“这个嘛,说来话长……”
京城李宅。
“小时候我曾经和李彧炎一起泅泳过,我看见全果的他,发现他身上有我没有的,觉得古怪,所以——”
“……你该不会笨得把自己也月兑光吧?”
“……”坐在上官凌的寝房里,乌灵只是耸耸肩。
李彧炎准备将自家改为国师府,于是从今以后,这里将是属于上官凌的住所,再加上两人已有婚约,乌灵自然随着他一道离开宫宴,来到李宅。
只是没料到上官凌会问起这些陈年往事。瞪着她,他气到连骂人都不想骂,突见房门被人推开,褚善端了热茶进来。
“请两位主子喝点热茶,祛酒意,早点歇息。”
“褚善,你真的不跟你主子进宫?”上官凌无处发泄,只好逗他出气。
看了他一眼,褚善毕恭毕敬地垂首。“皇上自有人照料。”所以他现在成了国师府未来的总管,这是主子替他铺的路。
“进宫不就行了?要不要我帮你?我这里有上好的麻沸散,吃了绝对感觉不到痛。”
“……多谢爷儿的建言,但小的一、点都不想进宫。”褚善不与他计较,快快退出房外。“早点歇息。”
“啧!”上官凌没好气的拿起热茶,先递给乌灵,自己再端起一碗轻啜。乌灵大口饮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打小被当成男子养大,真以为自己是男子,又未曾见过同年者的,怎会知道自己与男人不同?”
“那你应该叫李彧炎负责娶你。”
“但毁我清白的是你。”
“……”该死的媚药!他抹了抹脸,俊魅瞳眸直瞅着她。“你明知道我心里有人,何必非要我不可?”
“与其等个永远等不着的人,为何不给我还有你自己一个机会?”乌灵外冷内热,性情和男人一样豪气大胆,面对所爱便是立即出手,绝不后悔。
只见她蓦地欺近他,常年习武的粗糙指尖滑过他光滑玉面,霎时引起阵阵激烈麻栗。
上官凌愣了下,手心覆着心口,感觉心跳得莫名急促,这滋味俨然像是——
“褚善!”他暴咆,“该死的,你居然在茶里下药!”
“凌,我觉得好热。”
“你别再靠过来!”
“凌……”
“该死的褚善,我要杀了你!”
“我没听见、没听见。”房外,褚善捂着耳朵,笑咧了嘴。
扒呵呵,君子报仇,十年都不嫌晚的。
同样城东,宰相府。
内室里传来劈哩啪啦的碗盘破碎声,只见前宰相扫下一桌饭菜,青瓷盘、玉瓷杯全都碎了一地。
“爹,你别恼、别恼!”
“我一手支撑着他当上皇帝,如今他竟这样对待我?”
“爹!别恼,咱们段家有本事让他登基,自然有法子可以让他殡落,你等着,孩儿一定要将他从皇位上拉下!”
—待续—
终成眷属的李彧炎与明小满,日后真能无灾无厄的携手共度一生?请见绿光花园系列金雀皇朝前传之《小满皇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