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第六章
坐在回家的车上,严正欢连续拨出数通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中。
“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眉头深锁地瞪着窗外,冷冷道:“开快一点!”
前头的司机闻言,立即踩下油门。
不对劲,心头有点发闷,感觉有些不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底莫名地蔓延。
加长型礼车在马路上急驰,不一会便停在一栋豪华宅子前头。
“顾妈呢?”一下车,严正欢迎面见到人便问。
“顾妈?她不是退休了吗?”家里仆人不解的说着。
“退休?她根本还不到那年龄啊。”他蹙紧眉头。
“是还没到,可她坚持要辞职,所以夫人就让她退休了,”
闻言,他往门外走,再次坐进礼车。“小刘,开到这个地址。”他递了张纸条给司机。
司机于是循着地址驰去。
一到目的地,所有的恐惧瞬间化为真。
严正欢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扇门板,只见上头贴着出租启事。
搬走了?顾妈居然一声不响地搬走了?他不过两三天不在家,为什么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
跋忙走出公寓,驱使小刘再转往某大学,打探之下,得知顾晓希早办了休学。
走出大学校门,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微微沾湿他笔挺的西装,他却浑然不觉。
心头空洞洞的,有种难喻的怅然若失,伴随着恼意和怒火,夹杂着不安和无助。
“少爷,下雨了。”小刘见他漫步在雨中,赶忙撑着雨伞走到他身旁。
严正欢涣散的魅眸探去,蓦然勾起怅然的笑。
“少爷?”
“我没事。”他依旧勾着笑,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斑,他一手教的奴隶,居然趁他忙乱之际逃跑了,走得如此潇洒,就连半点痕迹都不留下,是存心要和他断得干净?
为什么?
包荒唐的是,她的离开竟带给他如此巨大的震撼,让他感到惶惶不安,让他尝到无可名状的失落。
她何德何能啊?竟能左右他到这种地步!
唯一一个数他瞧得顺眼的女孩,激起他想要掳掠的绮思,于是他着手栽培她,要她的心打从最纯真之时便向着他,岂料她竟是如此的桀骜不驯,冥顽不灵!
逃吧,有本事就逃吧,不过,一旦被他逮回来,他现在所感受到的滋味全都要加倍请她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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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蛰伏在体内的恼意和怒火早在看见她的瞬间升华,反倒是催化着他一直不肯表露在外的心思。
再见到她,他只想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正思忖着,办公室的门板突地被人推开来,他抬眼探去,毫不客气地露出不耐的神色。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严品颖没好气地抱怨。
“-为什么没有敲门?”他慵懒地窝进办公椅里。
“我为什么要敲门?你的秘书说里头又没有客人。”踩着高跟鞋,她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将企画案搁在桌上。“我不是来讨白眼的,只是来送企画案,顺便问问你,找到人选没有。”
“找到了。”他顺手拿起企画案翻阅着。
“找到了?谁?”
“-不认识。”
严品颖闻言,微-起眼直瞅着他。“对方到底是谁?居然要你这个总经理亲自洽谈?”
“关-什么事?”语气是有些不耐,但唇角却抹着笑意。
她不禁瞪大眼,盯着他好半晌,不发一语。
“-见鬼了?”察觉她的异状,他收敛笑意。
“你心情很好?”她退后两步。
“那又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笑起来的模样很诡异?”打从十多年前知道有他的存在至今,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他脸上出现自然的笑容。
真是太诡异了,教她不自觉地打起寒颤。
“哼。”
“喂,我听孙耀尹说,你到公关公司包了一个公关,是真的吗?”难道他唇角浮起自然笑意和这件事有关?
“什么包?”用词难道就不能文雅一点吗?“我是去竞标,标到了一位公关两星期的租约。”
“哦?这么说来,你所谓的人选就是指那位公关?--
“嗯哼。”目前是这么打算。
“何必这么麻烦,干脆找模特儿经纪公司就好了,而且价钱也比较低一点。”若她没记错,标价似乎高达五百万呢。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由得-置喙了?”他随手将企画案丢回桌面。
“问问而已嘛。”啐,小气。
“-可以出去了。”
“喂,态度非要这么差不可吗?”
严正欢不置可否,正要下达逐客令时,桌上电话响起,传来秘书制式化的平稳声音,“总经理,艳群公关的顾晓希小姐要见你。”
“请她进来。”切断电话,抬眼,见严品颖一脸兴趣地站在一旁,他微挑起眉。“还不走?”
“不走。”她笑得很贼。嘿嘿,人都来了,至少也要看上一眼她才肯走。
他岂会不懂她的心思。“还记得惹我生气的下场吗?。”
严品颖戒备地瞪着他。他要对付她,绝对不会针对她而来,而是欺负老妈,藉此伤她,其行径简直是卑鄙得令人发指。
“嗯?”他微挑起眉,唇角有抹狡赔笑意。
“算了。”她可不想因此惹事端。
严品颖冷哼了声,扮了个鬼脸,转身欲走,却见到门已打开,一位打扮轻便的小姐迎面走来。
就她啊,是不差,但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究竟她是凭什么获得他的青睐?虽然想要再进一步打量,一旁的严正欢已经略微不悦地咳了声,她只好悻悻然走到门外。
彼晓希回头探了阖上的门板一眼,有些意外他的办公室里居然出现了个特别的女人。
因为她刚才竟然对严正欢扮鬼脸。
这是怎么回事?记忆中,严正欢的身旁虽没有女伴,但却有不少女人觊觎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接近他,遗憾的是,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获得他的青睐。
而刚才那个女人真是奇怪了,严正欢在外的形象好到没话说,不可能有女人会对他做出这么挑衅的动作。
“过来,发什么呆?”
正思忖着,耳边传来一贯的戏谑声调,她没好气地瞪去。
彼晓希一头长发随意地绑成马尾,身上穿着棉质衫和牛仔裤,脸上戴着太阳眼镜,掩去她一夜难眠造成的黑眼圈。
早上十点钟,通常还是她的睡眠时间,但是现在,她却站在他的面前。
“满准时的嘛。”严正欢瞧了眼腕表。
“我能不准时吗?”
要不是他威胁她迟到一分钟就要罚钱,她怎么可能这么准时?
尤其,昨晚教他一闹,害得她整夜都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睡去,没多久又被老妈叫醒。天,她的头好痛。
“我们要谈的是公事,原本就该准时。”
“是啊、是啊。”公事嘛。
最好真的是公事,别再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要娶她,或者是她会爱上他之类的怪话。
“过来,我先告诉-这次珠宝展的档期。”他拿起搁在一旁的DM和内部流程表,起身走往一旁待客专用的沙发坐下。
“珠宝展?”真的是公事?
察觉她的讶异,他抬眼,笑得戏谑。“不然-以为我找-来,只是为了跟-算帐吗?”
“算什么帐啊?我又没有……”话到最后,已经自动消音。
啐,他一直没提起,她以为他不会太计较,现在他倒是主动提起了,怎样,决定要在今天总结算吗?
“-该要庆幸,要不是我有太多事情缠身,-不会等到现在才回到这里。”瞧她依旧站在原地,他好笑地招招手。“过来,我要是真要算帐,-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彼晓希蹙紧眉头,挑了个离他较远的位子坐下。
“-坐那么远,我要怎么跟-讲流程?”
闻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他身旁的位子。
“-该记得,本公司每年都会举办一档珠宝展。”
“嗯。”记忆犹新呢。
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她连夜逃出他家之时。近几年的珠宝展,他每每都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这样,她还没机会逃哩。
“这一档期,从后天开始,展览期十五天,所以-所有前置的作业,必须从今天开始准备。”严正欢翻开手上的流程表。“彩妆和造型方面,一切由我们安排,-只需要负责展示珠宝,而至于……”
“等等,不对吧。”她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哪里不对?”他微抬眼。
“当然不对啊,我的租期只有两个星期,从昨天开始计算,扣掉今天,就只剩下十二天耶,可是你说展览是从后天开始,那我顶多只能替你展览十一逃邙已,你不用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顾晓希很认真地计算着日子,不打算占他便宜,但也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蓦地大笑。
“我?是你搞错了吧,租约……”
“-不会天真地以为租约期满,就可以逍遥地过-的日子吧?”他支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睇着她瞠圆的眼。“-知不知道-不在我身边,我很困扰,少了个伺候我的人,凡事都要自己来,很不方便的。算了算,这一年来,-欠我的可多了。”
她低头不语,没料到他还是没放弃逮她回去。
“从今天开始,没有所谓的租约不租约,-还是我的奴隶,和以前一样,配合我的状况,随传随到。”他不容置喙地道。
“可、可是我要工作,怎么可能随传随到?”哪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当个可怜的小奴隶,伺候他的生活起居、承受他的恶意欺负?
记得那时,每逢寒暑假,便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她永远不懂何谓放假的滋味。
“-要工作关我什么事?”
“没有工作,我怎么还你钱?”她又不是豪门千金,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大笔钱赔她当年弄破的瓶子。
“我说过我不要-还钱。”
“但就算我不还钱,还是要工作养活自己啊。”拜托,她年纪不小了,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养老妈耶。
“我可以养-,甚至接顾妈一道来都无所谓。”他说得理所当然。
彼晓希闻言,无力地闭上眼,咬了咬牙道:“我们继续谈工作吧。”她一点也不想再继续这种荒唐的对话。
“那么,-的工作范围,就是我刚才跟-讲的几个重点,要是没听清楚也无所谓,我会把流程表交给-,除了在会场的时间以外,-全都必须随传随到。”
“可是一旦我接不自己的工作,那……”怎么可能随时向他报到呢?“不如这样好了,以后就利用我工作之余来跟你报到,你觉得怎样?”
“-以为-有跟我谈条件的空间吗?”严正欢-起魅眸,语意微沉。“我的话就是命令,-只能点头。”
“但是,那么慎重的展览要我一个人上阵,我……”
“放心,不会就只有-一个人,这是一场联合展览,还有其他厂商参展,而这一次我们是和婚纱礼服业者合作,所以除了-,还有其他的模特儿。”睇了她一眼,他又道:“要是-表现得好,说不定我会考虑送-一套珠宝。”
“不用、不用。”她忙摇头。
她哪敢接受啊?天晓得收他一样东西,她得要还他多少?
“不用就算了,去,先替我泡杯咖啡。”
“嗄?你不是有秘书吗?”
“-以为我喝得惯别人泡的咖啡吗?”他慵懒地窝进沙发。“照我以往教-的方式去泡。”
“我又不知道东西搁在哪里。”
“-不会去问我的秘书吗?”
彼晓希扁了扁嘴,起身要走往外头,却又突地听见他说:“把太阳眼镜拿掉,我可不记得曾经把-教养得这么失礼。”
闻言,她不悦地摘下墨镜,回头瞪他一眼。瞧瞧,是谁害她必须戴着太阳眼镜遮黑眼圈的?还不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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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展示会第一天。
这种感觉只能用误上贼船四个字形容。
穿着重约十二公斤的法式宫廷礼服,头上顶着约三公斤重的羽毛冠,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断了。
这是哪门子的礼服啊?
她的胸部都快要挤出来,腰也酸得快要挺不直了,但她还是得笑、笑、笑,不断地笑。
啊!她好渴、腿好酸,好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呜呜,那个混蛋根本就是骗她!
说什么展览,说什么流程,说什么动向,都是唬弄她的!实际上,她根本只是一个人形展示架而已!
拔必要把珠宝挂在她身上?
说什么展示珠宝太贵重,放在她身上最安全,为什么不干脆找个保全看守?或者拿个防弹玻璃罩罩住哩?放她身上真的会比较安全吗?要是有人要抢,她不是死定了?
他根本就是故意恶整她嘛!
展览会的场地就在五星级饭店的大宴会厅,此次共有十数家厂商参展,为了搭配珠宝展,举凡礼服、彩妆、美发、全身造型等等,全都集合在会场正中央的展示台,每个时段都有不同的展示主题。
宴会厅两侧则摆上长桌,桌上皆是美食佳肴,丁形伸展台两侧排满椅子,供入场嘉宾休息。
瞧,他们手里拿着喝的吃的,而她呢?就站在展示台的最后方,像个人偶般定立着,严正欢那混蛋还规定她只能站在这个定点,不能乱动,哼哼,那些展示模特儿至少还能够走来走去,甚至躲回后台休息。
就只有她,只能站在这,让所有的嘉宾在四、五公尺外对她品头论足,好歹也给她一把椅子嘛,踩着三-高跟鞋站这么久,真的很累耶。
气死她了,他居然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整她!
这两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差使她,把她当成工读小妹般支使,让她每天回家时都累得像条狗,也没让她参与台步练习,压根不晓得里头暗藏他的诡计,如今发觉为时已晚。
可恶,已经下午两点了,展示两场的模特儿都已经休息了,而她哩,还要继续在这里,一直站到五点吗?
不会吧,她也要上洗手间的耶。
“晓希。”
“耶?”谁?谁在唤她?
“这里。”
朝声音来源望去,瞧见孙耀尹就站在离她约两公尺外,她不禁喜出望外。
“孙大哥。”她轻喊着。“你来看我?”
“嗯。”见台下的人少了些,孙耀尹踏上展示台,拿了杯香槟给她。“我瞧-从早上十点多站到现在,没吃没喝的,现在肯定很渴。”
“嗯,知我者莫若孙大哥啊。”瞧底下的人不多,也没人注意她,她接过香槟,正要沾上唇--
“喂,你是谁?非相关人员不能站到展示台上。”全副武装的保全人员走到展示台旁。
“没关系啦,他是我的朋友。”她忙挥了挥手,赶紧将香槟一饮而尽。
真是的,既然有保全在,那就干脆请保全看管贵重珠宝就好,没事搁在她身上做什么?
下班之后,非要找严正欢理论不可。
“是朋友也不可以。”保全人员强势地道:“-要知道,挂在-脖子上的那条链子价值不菲,要是弄丢了,就连我们都有事。”
“可是……”太不近人情了吧?
听他那种说法,好像把每个人都当成嫌疑把了,既然这样,最有嫌疑的人不就是她?
人家孙大哥再怎么说也是社会名流,哪可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反观她,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若说她心怀不轨,那还比较合理。
“算了,我先下去好了,等-下班我们再一起吃饭。”孙耀尹轻拍她的肩,接过香槟杯,跳下展示台。
“好啊、好啊。”她想也不想地答应。
虽说一旁美食不少,但是等她下班,那些美食大概也被一扫而空了,与其巴望那些,倒不如期待孙大哥的晚餐邀约。
“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他站在台下问着。
“都可以,只要是好吃的,什么都可以。”天晓得她早上只随便塞了片吐司,配了杯无糖咖啡,一直到现在都没再进食,肚子早大闹空城计,她饿得快要抓狂了。
“没问题,那就等-下班。”
“你要在这里等我吗?”
“嗯。”
“那就顺便陪我聊聊吧,不然我好无聊。”
“那有什么问题?”
两人一来一往,聊得眉开眼笑,站在入口处的严正欢则斜倚在雕花柱上,魅眸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和孙耀尹,将两人的打情骂俏看在眼里,眉头不由更加深锁,只一会便转身就走。
正要踏入会场的严品颖和他擦身而过,感觉他神色异样的阴鸷,不解他怎会在外头露出真性情,踏进展示场,才瞧见顾晓希与孙耀尹闲聊,秀眉随即微微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