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大牌丈夫 第七章
一年之后——“去他的死老头!”一进屋,我便用力甩上大门,毫不掩饰其差无比的坏情绪。心情坏到我想冲到超市去食物区大采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搬回食物大吃大喝一场,干脆撑死自己算了。幸好,在最后关头,可靠的理智还是胜过抓狂的情绪,我的荷包才没大出血。
瞪了超市的大门几秒,我的荷包还是“平安”随我归来。
不能靠采购和食物转变心情,在外面又得顾及重要的形象不让脸部抽搐,以免吓到无辜路人的我,一回到家,自然再也忍不住亟须发泄的冲动。
可怜的门,就是第一个倒霉的。
“可恶,有没有搞错?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节骨眼才来找我麻烦!”光摔门还不够,火气十足的我把包包往沙发上一甩,几乎无法控制的爆发了。“我是欠了他耍,还是命格不好,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让他毁了,要我怎么——”
“喝!你怎么会在?”甩完皮包,我才发现沙发上有人,吓了一跳。
从任峡的姿势看来,他刚闪过那个突然袭向他的皮包。
“一直都在。”口气很平淡,他却动也不动的望着躺在他旁边的皮包,暗示我他老早就坐在客厅里,而且差点被我用包包击中。
一时气愤,我发火的眼睛没看见家里有人在。
没注意到他的存在,我有点心虚的缓下脾气问:“我不是说过我几点会回来,就算提早回来你不在也没关系,你不用像是怨妇一样的给我等门的。”虽然委托关系在,我也没意思要把他整天绑在家里,只要他去哪里联络得上就好了。
否则,久了他也会闷坏,受不了吧。
“我不觉得自己像是怨妇。”扬起眉,他似乎有点不满我的用词。
“是怨夫总行吧。”心情还没转好,我的口气好不到哪儿去,多少有转移发泄对像的感觉。
罪魁祸首不在眼前,在眼前的就是替罪的倒霉鬼了。
是他倒霉,不能怪我。
“我今天有出门,刚买了些东西回来。”他直接推翻我说他在等门的猜测。
“不会吧?你又买东西回来?”一听见他的话,皱起眉头的我不由得抬手,轻轻压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视线本能逡巡着屋内又多了什么东西。
电视、冰箱,甚至电脑、子母分离式冷气机……本来简陋的屋子,在他住进来一年以后,已经什么奢侈品都有了。虽然我没有要把他绑在家里的意思,可是他每回出门晃荡,不是采购一堆食物和他所谓的“生活必需品”,就是订购贵到会让我缺氧的家具和电器用品回来,真的让我很头疼。
现在我是他的委托人,看他花钱就好象间接花我的钱一样,感觉很痛呢!
要不是我全力阻止,他恐怕连最新型的电动缝纫机都会替我买。
钱多也不是这样花的吧!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购物狂?我到目前为止付给他的委托费,还不够他一年来用来“装饰”这屋子的金额呢!
脑袋有问题吗?又不是他的房子,他超支的部分我可不另外付费啊。
虽然他离开的时候,大可把他买的东西都带走,可是五年不是短时间,我很怕自己从此被惯坏,习惯了这些可怕的奢侈品,没办法回到原来的生活方式。
人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
瞧,天气变热了,他说要付电费我就由着他用电了。两个夏天跟着他吹冷气,我不也渐渐习惯天气一热就开冷气?现在有他付电费,等他离开以后不就惨了。
习惯某件事,是很可怕的!
凝望着我,任峡只是沉声地道:“我买了些花盆和蕃茄种子。”他大概很习惯我一听到他买了东西,脸上就出现小丸子专属的黑线条吧!
在他面前我也很习惯,不去为了面子问题,刻意隐藏自己的节俭成性。
只怨他反骨的性格,像是存心挑战我的极限似的,老爱买奢侈品向我宣告。反正是花他的钱,买了也就算了;偏偏,他还很喜欢跟我报告他买什么、花了多少钱,顺便研究我的反应。明知道他拿我的反应当消遣,我却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态度。
不能怪我,什么都可以假装,心痛的感觉怎么可能掩饰得了?
家里多出来的奢侈品,都是钱换来的啊!
包可恶的是,他自己浪费也就罢了,还把我不花分文带回家的一些东西,趁我不在家时全不知给扔到哪儿去,害我每次都差点跟他翻脸。虽然他花他的钱买了新的替代品,但我一想到那些能用的东西被当垃圾处理,每回看到他还是一肚子的闷气。
“花盆、蕃茄?”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苞他以往买的奢侈品相比,他这次买的东西真的便宜得很可疑,让我不自觉松了口气,却忍不住背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承受不起压力而产生幻听。
“嗯,这次买的是好东西吧?”看见我松了口气的神情,他露出隐喻不明的微笑。
一个大男人,干嘛这样笑?狐疑的感觉作祟起来,我忍不住小心翼翼猜测:“你该不会是买了很贵很贵……例如上万元的花盆还是种子吧?”不是我多心,而是他的笑容真的好诡异。
鳖异得很,让我的心脏不停怦怦跳,泛起很不对劲的感觉。
“种子三包,一包二十五元;花盆十个,一个三十九元。”他毫不掩饰地对着我叹气,下一秒却很得意的说:“而且我有杀价,让老板给我打了九折。”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暗自计算起来。
种子七十五元,花盆三百九十元,加起来一共四百六十五元还打九折,算算不过花了四百二十元上下。算完,我突然无法控制脸上极度讶异的表情;平常不屑杀价的他,总算把我的“谆谆教诲”听进耳里,也懂得跟老板杀价?
比起他花了多少钱,后知后觉发现的事实更让我惊讶。
“嘴巴干嘛张那么大?好象河马刚出水。”糗了我之后,他像是不愿意说谎,又看出我眼底的无法置信,终于自曝真相的说:“事实上,是老板自己给我打了九折。”
啧,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跟人杀价!
“老板是女的对不对?”脑袋还没多想,我已月兑口而出。
难掩话里质问的口气,话里那股骗不了自己的酸味,亦让我感到错愕。
危险的警钟,突然在我脑海里死敲活敲了起来。不过才第一年而已啊……“咦,你怎么知道?”他毫不掩饰地笑了,似乎很佩服我的聪明。
“用脑袋啊!”一的在他旁边坐下,我暗自翻了白眼。
天知道我不是聪明,而是拥有女人天生就有的直觉,不像男人一样凡事驽钝。那个好心的女老板,肯定是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巴不得能扑在他身上不让他离开店里。连本来就便宜的小东西,都自动给他打了折扣,不就是希望他下次能再度光临。
一年下来,我看尽他如何发挥男性的魅力。
扁每个月例行的返家日,看到自家姐妹讨好他、不断找机会和他说话的模样,总被排挤到一旁冷眼旁观的我就觉得好笑,心里带着莫名不愉快的情绪。
不用脑袋,光用眼睛也能够看出来,连市场卖菜大婶都不放过的他,有多么受到女人欢迎。
唉!看着看着,感觉愈来愈奇怪了。
**
*在我的咕哝声中,任峡突然拍了拍我的头。
“你干嘛?”被吓了一小跳,我转过脸去看身旁正在对我微笑的男人,完全不能理解这拍小狈似的举动里,有任何他想表达的意义存在。
奇怪的是,他拍的是我的头,而我的胸口却莫名的震了一下。
辈同生活了一年,我还是不了解这男人。
“听你的话,用用你的脑袋。”耸了耸肩,他笑得很恶作剧。
吞了口气,我好笑又好气地问:“你想跟我吵架吗?”
不知为了何故,他似乎愈来愈以欺负我为乐,根本没把我这委托人看在眼里。要不是认为委托的工作限制了他的自由,让他原本可能是多采多姿的生活,变成过于单调乏味是件可怜的事,我绝对不会对他的行为忍气吞声。
彬许,我是很怕他半途而废,不愿意继续这份工作吧!
“我看,你今天已经跟别人吵完了,不需要多我一个吵架对象。”显然欺负过人,报告完今天的战利品之后,他没忘了我进门时发的那顿脾气,总算导入正题问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谁大胆惹了你呢?”
“我失业了。”重提那件事就气愤,我又是一肚子火。
要不是理智尚存,我拿把菜刀就冲到林家去父了。
“为什么?”听见我压抑火气的声音,他没有掩饰他的讶异问:“你设计的服装,销售量一直都很好不是吗?”
忙起来的时候,我几次硬是把他抓来当帮手,替我裁纸裁布的,所以他很清楚我受公司重用的程度,应该不太可能让我丢掉饭碗。
可恨外力所致,他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啊!
“说到这个我就想吐血,你能相信吗?那个臭老头,竟然擅自作主干涉我的工作,还用可恶的势力跟公司施加压力,硬是让我留职停薪一年!”心中翻搅着怒火,我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臭老头以为我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停掉设计一年,走出去有哪家老板会记得我累积的知名度,一年后还有没有公司要我啊?”
怕生意和资金调度会受影响,老板自然不敢得罪林家的势力。
所以,今天被告知的我,就失业了。
惫好我本来就是个未雨绸缪的人,靠着拼出来的业绩奖金和省吃俭用的习惯,几年下来已经预存了不少养老本,继续按月支付任峡让我心痛的委托费,失业还可以撑个一、两年没问题。只是想到一年没有工作,少赚了多少钱,就让我相当、相当的心痛。
因为真的相当、相当心痛,所以,完全不能怪我想砍了老头,骤然产生父的冲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用说,任峡很清楚我口中的臭老头,绝对是指我父亲。
“说到理由我更吐血!”握紧拳头,跟老头联络过的我没能挽回颓势,懊恼得心中五味杂陈,是既生气又无奈,更觉得可笑。“那老头竟然说我的工作压力太大,为了确保我肚子里的孩子安稳生产,必须保持愉快轻松的心情,所以当然不能让我继续工作。”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你怀孕了?”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吓人。
“你脑袋秀逗,跟老头一样全烧坏了吗?”无心分析他那反应下所代表的涵义,我没好气地瞪着他,简直想拿榔头敲他的头。“每逃诩跟你在一起,你连喝醉酒后乱性的纪录都没有过,我跟谁怀孕去?”
连吻都没有过就会怀孕,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你在怪我太安分,不该一年都没有表现吗?”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犹疑,好象很同情我欲求不满,自责不该没发现我有生理上的需要似的。
“去你的!”不只粗话,我连脏话都想出口了。
明知他故意欺负人,我还是禁不起这样捉弄人的调侃,气血上冲的脸还热了起来,几乎让人错觉我是被说中了心事,所以才会有这种燥热反应。
“可是你不是说……”
“我的意思是,我根本没怀孕,老头却在发神经!”红着脸打断他未竟的调侃,我死盯着他脸上捉弄人的笑意,一肚子不快地辩驳。离开公司之前,老板还直盯着我的肚子瞧,好象想看出什么端倪来般。
天知道老头是怎么告诉人家的!
“既然你没怀孕,令尊大人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压抑着笑问。
“还用说,不就因为我们的约定。”带着不爽的心情,我还是只能实话实说:“说好两年内给他添个孙子,老头说我今年也该准备怀孕了。”
老头擅自作主替我辞退工作,不就是为了让我好好准备怀孕生孩子。
没想到老头那么坚持这项约定,真的让我无奈也无措。说不定,该告诉老头我和任峡其中一个人有不孕症,好躲过这条不人道的约定。
不然,真的要去接受人工授孕?
不知为何,本来就没有找个男人共筑家庭、建构幸福美满生活的我,却似乎不怎么排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阿——一个遗传自任峡基因的小阿。
只是,一想到要用那么冰冷无情的方式拥有孩子,我就隐隐产生不能接受的抗拒感。总觉得人工授孕,对孩子来说很不公平,好象缺少什么似的。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的点头。
“烦死了!”
“烦什么,你不是一年前就同意这个约定吗?”
“可是……”
“还是你觉得人工授孕不好?”一如往常,他轻易看穿了我的心事。
楞了一下,我眼中闪过慌张的神色。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我本来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做好心理准备,谁知道老头拿竹子在后头赶驴了;我却到现在心中都还没个谱,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做……”顿口气,我更犹豫地问:“你确定你愿意……卖精子?”
当初是他同意,委托才能成立,可我还是很担心他会后悔。
毕竟我们不会结婚,他会有个不属于他的孩子呢。
“当然,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拍拍我的后脑勺,他倒是毫不犹豫回答,似乎不把这件事情看得分外重要,很纯粹当作是工作上所需的付出。
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住久了,我们之间的感觉一直都是这样,像是委托关系又像是朋友。
人在朝夕相处之后,没日久生情总会比较熟稔。只是我们在愈来愈亲匿当中,彼此还是保持着适当、纯属于委托关系的默契。
没有什么不好,我却总是有种不舒服的排斥反应。仿佛……不愿意和他只是朋友……“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可以拖一阵子,再走着瞧吧!”叹了口气,我突然发现他很像把我当自家兄弟,不由得有种莫名的悒郁。我兀自从沙发站起来,索性想去换下套装、洗个澡放松自己,像是想到什么事情的又回头,“对了,你买种子和花盆做什么?”
差点忘了问他这件怪事。
“没什么,我看阳台还有空间,光摆三盆植物有点浪费。”
他望着我,深邃的眸光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好象想传达什么想法给我。可是,我怎么想都不明白,一片混乱的脑子亦没法深思。
想到那三盆他细心养了一年,结过几次可爱的金黄色果实,让感动不已的我因此每天在出门前都会去看两眼的植物,有空时顺便也蹲在旁边模一模,让我忍不住背疑他是不是看我会这样,所以打算种更多的盆栽让我开心。
不,不太可能。
说实话,我之所以对那三盆蕃茄那么有好感,是为了不用花钱买,就有蕃茄可以吃。所以才会每天去跟它们说上几句,要它们努力长蕃茄给我吃啊。
不过,八成是闲着也是闲着,他才会想找些事做,拿养盆栽当作遣吧。
除了会陪我上市场买东西,三餐和家事都是我在做,他要不闲得发慌也难。常劳碌自己,是不用上健身房就能保持身材最好的方法,只要他不嫌东嫌西爱指使我欺负人就好,我倒是不怎么介意家事和三餐都是我在做。
而且,看他把我煮的菜都吃完,其实是种很愉快的享受。
自己喜欢,做任何事都会觉得快乐,没啥好埋怨。
那种满足感,很难以言喻就是了。
“哦。”难得他会有浪费的自觉,虽然他是浪费钱去自觉浪费了。
对他点了点头,我应了声也没多问,只是暗自推翻自作多情的想法。转过头之后,总觉得背部似乎有些灼热的视线投来,我还是当自己多心的走开。
无论如何,他都没道理用热情的眼神,紧盯着我的背影看吧!
想归想,我并没有勇气回头确定。
**
*跟任峡共同生活之后,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生活作息。
虽然连自己都很讶异,原来不正常的作息还是有得救,却无法、更不愿去深思,因为他改变作息的意义何在。
所以,我今天依旧不到八点就醒来。
在起床以后,我照惯例在刷牙洗脸之后,准备去做早餐。经过客厅,我倒是讶异习惯早起的人,今天没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等着吃我起来做的早餐。
停顿下脚步,我突然发现落地窗外有黑色的人影晃动。
他在给盆栽浇水?
本来想直接走进厨房,犹豫了会儿后,我管不住双脚的往阳台的方向走去,直接拉开紧闭的落地窗门,看着蹲在地上弄东弄西、似乎相当投入乐在其中的男人。
“你在做什么?”为了跟他说话,我问了很明显的事。
“混合培养土和古早肥,准备放入种子。”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没有转过头来,满手是土的任峡用手臂擦去额头的汗,正在小报盆里放入混合好肥料的土壤。
“不用多久,你就会有我亲手种的蕃茄可以吃了。”
他是说我有蕃茄可以吃,不是我们?
这么说,好象蕃茄是为我而种的吗?是无心,还是他根本不晓得这么说有何不同?不知不觉中,倚在落地窗旁还站在屋内的我,只是呆呆俯视着一大早便蹲在阳台上、此刻仍忙碌不已的健硕背影,无法自抑的胡思乱想起来。
“你怎么了?”察觉到我的安静,他突然转过头来,莫名所以问道。
僵硬地摇头,我看着他拿着小铁铲的大手,一时也说不上心底感觉的话来;只觉得一些不该有的悸动蜂拥而至,让我有股想要退缩、逃避理解的。
我不想知道、不想听见心底的声音。
总觉得一旦面对,有些规则和默契就会从此崩溃。
任峡从地上站起来,朝我伸出手却又突然想起,他的手沾了土很脏似的缩回去,只能朝我有些疑惑地问:“还在生你父亲的气,还是哪里不舒服?”
脸上冰凉,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应该有些苍白。
“你忙吧,我去做早餐了。”深吸口气,我强迫自己振作,挤出要他安心的笑容,然后便若无其事般的转身离开落地窗旁。
此刻,我的思绪都混乱了,怎么有办法跟他说清楚讲明白呢?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