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冤家 第一章
美国拉斯维加斯恺撒宫酒店
“黎先生,以上就是您需要签署的文件。”一位身着蓝灰西装的美国男人,取出黑皮包里薄薄的几页文件纸,礼貌地递过桌面。
“哼!”穿著CalvinKlein卡其色衬衫的东方男人,忿忿地抽过纸,看也不看,就抄起桌上的金笔,刷刷地签好了名。
“拿去!”似乎很讨厌眼前的男人,东方男子皱紧着眉头,把文件连同金笔一起啪地甩在桌上。
“谢谢。”
男人见怪不怪地点点头,起身将文件拾起,整理好后放回黑皮包,有条不紊地说,“律师费将从拍卖您所拥有的房产里划扣,嗯……我们会在下月委托拍卖行,拍卖您在纽约、洛杉矶、还有巴黎的公寓,别墅。”
东方男子没好气瞪着他。
“还有,今晚我们会拖走您停在这里的保时捷,”男人边说着边把黑皮包夹到腋下,“赔偿给杜氏财团。”
东方男子翻了翻白眼,快要气绝。
“那么,我告辞了,有任何疑问请致电律师事务所。”男人稍稍鞠躬。
“等等,”东方男子松开咬得发紫的嘴唇,一字一句生硬地说,“究……究竟多少……”
“您是指宣布破产时的金额吗?”男人俐落地接过话,“两亿六千万美元。”
“两亿六千万?!”座椅上的男子像被刺到似的跃起,瞪着眼睛大叫,“怎么可能?!”
“集团倒闭,作为董事长和法人的您,必须承担百分之九十的债务,您不知道您的公司在运营期间,钜额亏损和借款的状况吗?”
“呃……”男子一时无言。
“黎先生,虽然在破产令宣布前,您仍能消费刷卡,但是……”男人环视了一圈这金碧辉煌,像圣彼得堡冬宫似的套房,“只剩四个小时,退房比较好,以免被控告收监。”
东方男子抬起线条纤细又不失俊逸感的下颚,骂了一句脏话。
外国男人听不懂中文,不明白地侧了侧头后,便拉开古董扶手椅,转身出去了。
“浑蛋!卑鄙小人……”东方男子攥紧拳头,以恐怖的杀人似的眼神睨视前方,“要我的房子吗?好,你敢住我就放火,还要我的车……哼!”
“你敢开就炸死你!”怒火中烧的男子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可恶!”
想他黎晨远,出身香港豪富之家,二十二岁时又毕业于麻省理工,智商高,手段高,风流倜傥,俊雅潇洒,排不到财富榜前十名也就算了,怎么会堕落到投奔破产大军?
太耻辱了!这一切都是……都是……
“叮咚!”牙齿正咬得咯吱响时,套房门铃响了,黎晨远不想理会,可那些人揿了一会后竟然推门而入,是恺撒宫酒店的经理和女服务员。
“你们懂不懂礼貌啊?”黎晨远沉着脸喝骂,“没看到门口的“请勿打扰”吗?!”
“很抱歉,黎先生,”眼角已有些皱纹的总经理面不改色地说,“介于您的情况,我们希望您能在今晚十二点前办理退房手续。”
“什么?可是……”现在被赶出去,让他去哪里过夜啊?黎晨远着急地走出书桌。
“打扰了。”受经理指示,三名女服务员微微欠身,便各自散开,俐落地整理起卷叶纹的衣柜、书橱、和最里面的超大SIZE帷幔床。
“喂!别乱碰啊,你们……”都是专门店才能清洗的高档西服啊!黎晨远大叫,刚想阻止她们,就又有人走进房间。
“好象很忙呀!”边感叹着边挠着后脑勺,东张西望,最后站定在黎晨远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矮胖,头顶微秃,左手捧着活页夹和计算器。
“你又是谁?”黎晨远瞪着他,“出去。”
“黎先生,敝姓吉布森,受托专门登记您现有的财物,以供拍卖。”中年男人笑——地说,拿起计算器的摇蔽模样特像当铺老板。
懊莱坞一带有专门典当名人首饰和家具的商店,前些年,黎晨远曾设局害一女演员破产,然后又匿名购入她卖出的地皮和所有钻饰。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黎晨远憋着气,差点喘不过来。
无奸不商,金钱至上,他可是东南亚一带都赫赫有名的“豺狼”啊!
“那么……”吉布森从下往上地打量黎晨远,像在评估他这身行头的价值,“您的Gucci皮鞋,领带夹,劳力士表,还有……”
他垫起脚尖,大概想看清黎晨远衬衫的牌子,可黎晨远有一米八二,他伸长了脖子也够不到衣领,于是作罢,问道,“您的衬衫是……”
“CalvinKlain,”黎晨远眉头颦蹙,后退了一步,“别靠我这么近,地中海!”
“CalvinKlain……很适合您这样的美男子,”吉布森又露出笑脸,眼睛-得只剩一条缝,“请月兑下来吧。”
“呃?”黎晨远反射性地抓住衣襟,“你变态啊!”
“这是因为……”吉布森晃了晃肥硕的脑袋,“您最大的债主说,超过十美元以上的衣物,都要拿去拍卖。”
怒气冲顶!黎晨远一阵晕眩后,手戳吉布森的脑门,以足以攻陷一座城池的火力冲他猛烈谩骂,“十美元?我最便宜的内裤都要一百美元!你要我果奔吗?!秃驴!色鬼!我告诉你!你休想!”
“黎先生……”吉布森被迫一直退到了玄关,“请冷静,您不愿意的话,我们只能……”
“怎样?!”黎晨远又迈出一步,居高临下地叫嚣。
“只能强制执行了,”吉布森笨拙地侧过身体,月兑离那可怖的暴风圈,走到门边,拉开门,唤道,“进来吧,你们。”
两个穿黑西装戴耳麦的彪形大汉,气势慑人地闯入,冲到黎晨远面前后,一人一边地挟起他的胳膊,拖他到了桌前。
“啊!住手!性骚扰啊你们!放开我!”双手被束,出其不意地被压倒,黎晨远又踢又吼,脸色大变,“我有破产令保护……啊,你模哪?放手!”
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住正解他纽扣的粗糙手指,黑人保镖痛苦地“哎呦!”一声,松开手,连退几步后,不敢置信地瞪着黎晨远,他大概没想到,外表绅士秀气的黎晨远竟然这么“凶悍”。
“滚开啊,你!”黎晨远趁机挣开另一保镖,从桌上一骨碌滚下,有些气喘地站到一边,嘴里不停地谩骂,但等他冷静下来时,又郑重其事地说,“我要见你们老板。”
摆人保镖面面相觑。
“别想骗我,你们才不是法院的人,杜邦云在哪?”黎晨远挑高眉,尖刻地说,“有本事整我,却没本事见人吗?!奸商!”
“总裁在……楼下大厅,”其中一个黑人有些不满地说,即刻招来另一人的白眼。
“但他不想见你。”另一人补充道,“他很忙。”
“哼,”黎晨远冷笑,吐出一句脏话,“忙个屁,让开!”
粗鲁地推开诧异得两眼发直的经理,黎晨远大步流星地迈出套房,孰可忍,孰不可忍也!唉他破产不算,还想看他丢脸吗?
呸!想得美,杜邦云,你等着,人急悬梁,狗急也会跳墙!
黎晨远想起那些他从杜邦云计算机里偷来的,杜氏财团VIP级客户资料,扯出一个相当阴险的笑容,以他“豺狼”的手段,失去的东西,很快就能得回来。
以五百万美金的价格,把它们“贱”卖给与杜氏敌对的月岛株式会社吧?
叮咚!电梯门一开,黎晨远就直冲赌场,这种时候,这种地点,杜邦云不可能在餐厅。
凯萨宫大饭店有三个赌场,黎晨远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那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杜邦云,后者穿著件黑色纯棉外套,内衬灰蓝细格衬衫,英挺迷人,深燕麦色长裤使他看来很从容,一个几乎露出整个背脊的金发女人,甜甜地笑着,白晰的胳膊轻揽在他腰处。
“21点,恭喜杜先生。”发牌的英俊男侍微微一笑,收拢桌上相当可观的绿色筹码,恭敬地推到杜邦云面前,“昨天您赢了很多,没想到您今晚的运气更好。”
杜邦云点点头,递出几个筹码作小费。
“谢谢。”侍从可爱又兴奋地绽开笑颜。
杜邦云的脸孔很有男人味,刚硬冷冽,意志坚定,薄薄的嘴唇线条宛如身后不远的大理石雕刻,完美,性感;他的鼻子直挺,如鹰一般锋利的眼眸微-着,喜怒哀乐的变化,很少能被人看出。
这种深藏不露,静静地把你赢个精光的人,是赌场最害怕,同时也是生意场上最恐怖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思考第一步的时候,他已经走完了全局。
黎晨远站在人头攒动的赌桌前,失神望着杜邦云,他不是不知道,在华尔街乃至全世界股票市场都举足轻重的杜邦云,是何等的聪智和厉害,也不是不知道,他不容任何人侮辱的高傲性格,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他要去耍弄他,踩那地雷呢?
“唉……”黎晨远深深地叹气,注视着桌上耀眼的筹码,露出无奈又贪恋的表情,“是为了钱吧。”
财迷心窍,只顾盯着杜氏财团那百亿元的庞大资产,才会说出“是,我也爱你。”这样十足的鬼话来。
第二轮发牌开始了,金发美女惹火地咬着杜邦云的耳垂,窃笑,私语,黎晨远默默注视着她,回过神来时吓得一颤!
杜邦云正以讥诮不屑的眼神盯着他,那原先紧抿的嘴唇,在注意到他的惊慌后,冷漠地翕动了一下,黎晨远心脏漏拍,俊美的脸孔蓦然胀红!
杜邦云以唇形说的中文,只有一个字:“滚!”
无法描述此刻的难堪,黎晨远浑身哆嗦着,垂下的眼睛笔直地瞪着绿色桌面,洗牌的啪啦声,赌客的轻笑声,塑料筹码堆栈又倾倒的哗啦声,这一切的一切,扩大几万倍后在黎晨远的耳朵里轰鸣着,最终形成山雨欲来的狂暴噪音,震撼他每一根忍辱的神经!
“一定要扳回来!”他愤恨地想,怎么能让他这么得意?
毙惚中,身旁一位西班牙人收拢筹码站了起来,转身离开,黎晨远毫不犹豫地坐上那个位置。
“Chips,Please,”黎晨远拿出口袋里仅有的现金,要求兑换可用的筹码。
男侍怔怔地看了眼黎晨远,旋即与一旁的助手交头接耳。
杜邦云冷笑着,抱紧身旁的美女,吻着她。
“黎先生,对不起,恐怕您不能坐在这里。”私语完毕,男侍看着黎晨远说。
“为什么?”黎晨远拉下脸问。
“因为您的钱不够,”侍从指了指发牌盒边的筹码,“这桌客人的最低赌注额是五百美金。”
而黎晨远手里只有两百四十元。
“哼,”不情不愿地努了努嘴,黎晨远月兑下手腕上的劳力士,押到赌点附近,“行了吧?”
侍从为难的看着手表,迟疑地说,“黎先生……您应该知道,我们这里不接受物品抵押。”
黎晨远倏地从椅子上站起,羞愤地掉头想走的时候,赫然想起他偷窃的机密文档,于是又坐回座位,挑衅地扬起下颚,用中文冲杜邦云说,“一千万,如果不想你的客户被月岛会社抢去的话。”
杜邦云松开怀里妖娆含笑的女人,靠近赌桌,冷静地看着黎晨远,清晰地说,“你真敢透露一个字,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呃?”黎晨远咽了口口水,心跳得厉害,他现在破产,身无分文,不像以前得罪人后还能找个职业保镖挡驾,而他杜邦云,手段辛辣,说一不二,只要他掸掸手指,自己就很可能像飘入火海的雪花一样,瞬间蒸发!
“你很紧张?”杜邦云戏谑道,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我……”黎晨远握紧膝上的拳头,想反驳却吞吞吐吐,“你……胡说。”
“对,我是在胡说。”杜邦云坦言道,靠向椅背。
“哎?”黎晨远不明白地瞪着眼睛,又玩什么花样?可绷紧的身体确实松下来了。
“这个,”杜邦云从裤袋里拿出一小张金光闪闪的光盘,在黎晨远面前晃了晃。
“两个月的时间,我调查了所有你曾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确保除了我手里的,还有我计算机里的,VIP客户资料不会再有副本。”
黎晨远倒抽一口冷气,一片空白的大脑恍如五雷轰顶。
“所以你生不如死的模样是不会出现了,”杜邦云把玩着手指间的光盘,然后毫无预警地,将它折断!
“真遗憾……”他将断成三片的光盘,丢进盛着冰块和威士忌的酒杯里。
金色的碎片浸在那琥珀色的酒里,冰块夹着它们,那锋利的断裂口染上了一层透骨的寒意,杜邦云以他的方式当众侮辱他,黎晨远-起眼睛,脸色很差。
决不能就这样罢手!现在的他就像爬悬崖一样,爬到一半,被卡住了,再想退下去可不容易,杜邦云不会放过他的。
“我……”定了定神,黎晨远认真地说,“我赌上自己。”
“嗯?”杜邦云好象没听懂。
“跟你赌一局,你赢了,我归你。”
“负债两亿六千万?”杜邦云嘲笑道,“你要我背债吗?”
“不是,”黎晨远不快地否定,“我的意思是,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杜邦云推开女人贴上来的腰肢,淡淡地一笑。
“但是……如果你输了,”黎晨远恨恨地瞪着他,“就依我的愿望,从地球上……彻、底、消、失、吧!”
这是很恶毒的赌注,杜邦云的表情霎时僵硬,但他很快又换上坦然自若的脸孔,转头对男侍从说,“我的筹码,请给黎先生一半。”
侍从点点头,将杜邦云身前的筹码,分一半后推给黎晨远。
“可以开始了吗?”侍从询问赌桌上的客人,除了黎晨远和杜邦云,这里还坐着四个人,看衣着打扮就知道全是腰缠万贯的富翁。
“可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颔首。
赌场为庄家,男侍风度翩翩地一笑后,开始发牌,黎晨远屏息注视着那白皙但却干练的手指,从黑亮发牌盒中将牌挪出,发给最左边的那个英国人。
没理由商场失意,赌场也背运的,黎晨远压抑着越来越急的打鼓似的心跳,默默安慰自己,杜邦云应该比自己还紧张吧。
发牌结束,黎晨远额头沁汗地拿起来一看,竟然是“NaturalBlackJack”。
21点,好比穷困的流浪汉一下买中亿元的彩票,黎晨远挺直背脊,一阵狂喜!幸运女神果然是眷顾他的。
绷起脸,生硬忍住想大笑的冲动,黎晨远偷偷地瞄了瞄旁边。
英国人叫了牌,可惜出局,另两个人皱着眉,虽然没再叫牌,但看表情就知道不怎么理想,杜邦云和那个坐得离自己最近的老头,十分冷静,难道他们也是21点?
“Hit!”几秒钟后,杜邦云叫牌了,原来他的声音也可以这么动听,黎晨远快抑制不住向两边翘起的嘴角,喉咙发出窃笑的咕哧声。
怎么办?幸福激动的感觉就好象上天堂,早知道刚才应该多加一个条件——把你的财产全给我才对!
所有人停牌,庄家环视一圈后,看了看面前的牌,给自己补了一张。
出人意料的情况,玩21点,一般赌场都有严苛的规矩,如果庄家的点数在16以下就非得补牌,在17点以上则一定得停牌,黎晨远以为,16点以下的牌,补牌后没那么容易出局。
谁知道,男侍看似苦恼又无奈地微笑,把牌翻开,“Bust,庄家通赔。”
“怎么这样?!”黎晨远大叫,其它人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包括杜邦云。
他翻开手里的牌,是19点。
大把的绿色筹码推到自己面前,黎晨远却红着眼睛,欲哭无泪。
没有比出输赢,第二轮发牌开始,没人那么好运气会连着拿NaturalBlackJack的,黎晨远有些沮丧地拿起牌,果然很糟糕,一个J,一个7,相当尴尬的数字。
英国人叫牌后又出局了,嘟囔了一句骂人的话,而其它三人,摇摇头,纷纷推出赌点内一半的筹码,选择投降。
也就是说,只剩下他、杜邦云和庄家了吗?
黎晨远不觉望向杜邦云,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邪笑的眼。
这是什么意思?黎晨远脊背发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叫牌,他难道是21点吗?这么好运?
叫不叫牌呢……忐忑不安地转向庄家,黎晨远紧盯着那发牌盒,呼吸不顺,庄家很少连爆两次,不能把赌注押在他身上,太危险了,那么,只有靠自己的运气了吗?
再次瞥向杜邦云,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正离开牌桌,令人瞠目结舌地抚上女人圆润丰腴的臀,有力地摩挲,。
“邦云,讨厌……”酒红色的超短裙似无意地被掀起一角,腿根深处的丝袜吊带若隐若现——
是男人都会被煞到的挑逗!
“唔!”黎晨远脑门充血,立即捂住热辣辣的鼻子,女人的体香似乎渗到身体里来了。
难堪地低下头,想拉下那丝袜的在体内强烈地上下窜动,彷佛先前的紧张,一瞬间全变成,在年轻的血管里炸开来似的。
不过……兴奋归兴奋,黎晨远也明白那动作的恶劣,杜邦云是在暗喻,他将成为他的“女人”。
“呸!”轮回三世你也别想!黎晨远恶狠狠地白了杜邦云一眼,和你接吻还不如亲自己的脚趾头呢!
黎晨远不是同性恋,他只想抱倾国倾城的美女,之前和杜邦云的交往,他也是使出浑身解数,让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只谈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甜言蜜语只要看着亮闪闪的美金就能说得出来,可是身体……黎晨远打从心底地寒噤,光想到那听说会“非常非常疼”的不自然行为,就眼前发黑。
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他扬起手,急躁地叫牌,“Hit!”
男侍微笑,礼貌地将牌挪出,推到黎晨远面前——
红桃K,出局。
黎晨远顿时愣住,一动也不动,只有一个念头……
“庄家……17点,看来你是我的了,晨远。”杜邦云冷笑着翻开牌,是NaturalBlackJack。
“死了算了吧!”砰!黎晨远重重地一头磕上胡桃木桌沿。
“上帝!”所有宾客都吓了一跳!甚至有女侍惊诧地打翻了手里的托盘,乒乓脆响,一位女士的低胸逃陟绒礼服遭了殃。
“好痛,”脑门火辣地刺痛,耳朵嗡嗡轰鸣,黎晨远疼得溢出眼泪,这么痛……怎么会死不掉呢?
“黎先生,黎先生!”庄家吓得变了脸色,几乎用冲地赶到黎晨远身边,摇蔽他的肩膀,“您没事吧?抬起头来。”
黎晨远不想理他,用一会儿朦胧,一会儿清晰地视线盯着自己的双脚,绝望极了,输给了杜邦云不说,还自杀未遂,好狼狈,好凄惨……难道他头顶上有哈雷彗星吗?
“这位先生,您怎么样?”
温文儒雅的男性嗓音,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却久久缭绕在耳边,依依不肯消散,彷佛一下子就透过耳膜,深入到钝痛的脑袋里来了。
受这动听的声音迷惑,黎晨远抬起头来,身旁站着的人,三十几岁,身着优雅的银灰色燕尾服,一手拿着副白手套,脚蹬黑皮鞋,同他的声音一样,那掩映在无框眼镜下的,淡茶色眼眸,温雅澄澈,任何蛮横的人在他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和颜悦色。
“呃……”黎晨远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都肿了,”男人抬起手,指尖轻触黎晨远的额头,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詹森.沃尔,是外科医生。”
几乎与此同时,杜邦云微沉着脸,从座位上站起,因为动作的俐落和突然,使他看上去气势凌人。
“您是……”詹森怔怔地看着杜邦云。
杜邦云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绕过椅子,走到黎晨远身边后,一把将他拽起。
“好痛!放手啊!你!”黎晨远使劲扳着胳膊上钢铁一般的手指,这男人突然发什么疯啊?
“闭嘴。”杜邦云拖着黎晨远,不顾众人愕然不解的视线,大步迈向电梯。
“请等一等。”詹森大声叫道,不快地追上前,“您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失礼?”杜邦云停下脚步,冷笑着转过身,左手仍牢牢地钳着黎晨远。
“是,无论对这位先生,还是对我。”詹森淡茶色的眼眸,隐隐露出刀锋一般的寒意。
“哼……”杜邦云凝视着他,以与之对等的寒冷视线,尔后邪恶地说,“我就是看不起你,怎样?”
“你……”众目睽睽之下被侮辱,詹森倏地握紧拳头。
“两位先生,”侍从见情况不妙,赶紧夹到两人中间,“请冷静。”
贬打起来吗?被抓得很疼的黎晨远,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他逃跑的好机会。
“要我冷静,除非他道歉。”詹森愤愤地手指杜邦云。
瞅着身旁杜邦云那毫无变化的扑克脸,黎晨远抬起脚,不动声色地往外移了一步。
“你!”杜邦云立刻察觉到了,愠恼地扯过黎晨远,以飓风般的狂暴气势,挟他进了电梯。
“完蛋了!”
雕花的电梯门隔断了詹森不甘心的吼叫和侍从手忙脚乱地阻拦的模样,黎晨远垂着头,太阳穴突突跳着,冷汗直冒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