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君 第三章
午后的艳阳,照拂在波光粼粼的广阔湖面,一艘流金飞彩的画舫悠游其上,笙箫管笛齐鸣,曲调隆重,连遥远两岸的御花园内都能听得真切。
“子鑫,你为何这样盯著朕?”郢仁单手撑颊,伏在画舫窗栏上,他虽凭眺远方水天一色的景致,却也没忽略身后的人。
“臣失礼了,皇上,您看上去心情很愉快呀。”
必话的人,长相清秀,一袭深绯色长袍稍显宽松,初次见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白面书生,很难将他与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精明商人联系起来。
“呵,你有话就直说。”郢仁转过脸,看著他。
“听父亲大人提起,今日早朝您封给奕族领地不说,还破例给奕族骑士全年军饷。”欧阳子鑫亦注视著皇上,无论何时何地,皇上都是那样地貌美绝伦,令人屏息。
“嗯,那又怎样?”
“所以宫里传出,您看上了那漂亮可人的奕族少女赛杰娅……”欧阳小声道。
“并非宫里传,是你这么想的罢。”郢仁起身,看向画舫的前端,五名宫乐手正优雅地吹奏著。
欧阳暧昧地笑了笑:“现在皇后人选未定,您稍有动作,传闻肯定会在宫内蔓延的。”
“朕不会娶奕族少女为妻,不过……”
舱室中央的玉石桌上,摆著一座檀木古筝,郢仁在古筝前坐定,轻轻弹奏起来。
“不过?”欧阳追问。
迸筝里流出的曲调,比宫乐手演奏的更婉转动听。
“朕确实相中了一个人。”
郢仁指法一变,古筝迸出一段深沉而激昂的旋律,欧阳的眼前顿时浮现出逶迤山峦,藤蔓遍野,苍鹰在天际翱翔。
欧阳一时间惊讶得无语,皇上的说的可是意从心生的“相中”二字,而非视觉上的“看上”,且从铿锵琴声听来,这份情愫已如燎原之火般热烈!
“皇上……”等欧阳反应过来,想问到底是何方女子时,守候在舱外的太监瑞德进来通报,皇太后和荣贵妃前来面圣。
欧阳放眼窗外,一艘船型较小的画舫,已停在十步开外的湖面上,两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执手立在彩凤船头。
穿著金围帔,年纪稍大的是皇太后,紫纱长裙,头戴金钗的美艳少妇,则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荣贵妃。
“摆驾迎接太后。”郢仁起身道。
欧阳看著这具有稀世俊美,又威武凌人的年轻帝王,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恐有波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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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感谢圣上对奕族的恩典,杰娅从朝殿上回到西宫厢房后,立即搜罗出从家乡带来的绘画工具,她一边琢磨著如何尽快修复羊皮卷,一边却抑制不住地想再见皇上一面。
“角枭哥,我觉得皇上对奕族厚礼相待,全靠阿玛提议进贡疆域羊皮卷。”杰娅笑道:“要是族人知道靖国皇帝这么欣赏奕族手艺,一定高兴极了。”
“嗯。”角枭心不在焉地应道,手心轻摩擦著红木台面,直至整个手掌都泛红了还不停止。
“你的手被蚊咬了吗?我给你上点药水。”杰娅见了,关切地问。
“不。”角枭先否认,随即又改口道:“是的,不过不碍事。”
“请问角枭使者在吗?”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唤,一听便知是太监来了。
“有事吗?”角枭前去开门,栽植著两株松柏的庭院里,站著先前见过的那位小喜子,在他身后还跟著三名宫女,手中端著盛了衣物的木盒。
“奴才给两位请安了。”小喜子一脸馅媚:“小的按织锦院管事仪妃娘娘的吩咐,恳请两位奕族使者前去帮忙修补羊皮卷。”
“您来得真巧。”杰娅微笑道:“我们刚收拾好刻刀和碳石。”
“还有,娘娘说,小姐在宫里行走,少不了披巾长裙的女官服,特让奴才送来五套,丝绸长裙,外有珍珠细带、玲珑佩,小姐喜欢不?”小喜子说时,宫女便把衣服往屋内送去。
“好精致的纱裙!”杰娅惊喜得连连叫道:“我真想好好感谢仪妃娘娘。”
“呵呵,如果两位使者都已准备妥当,奴才这就带你们去织锦院。”小喜子笑道:“离这屋不远。”
“有劳公公引路。”角枭原想要拒绝这素未谋面的仪妃娘娘的馈赠,但见杰娅这么开心,也就跟著放松了心情。
太监带著他们穿过一曲曲的花径,一道道的走廊,越过一座座的厅堂水榭,一处处的亭台轩榭,约莫半个时辰后,方在一堵高耸的朱丹宫墙前停下脚步。
长得不见尽头的墙壁上,镶嵌著琉璃云彩,松树等浮雕,一对张牙瞪目的铜狮,踞守正东门两侧,气势十分雄伟。
“公公,这里便是织锦院?”杰娅将信将疑地朝大门里探去,一座白玉石的高大影壁,赫然立于眼前。
“不,这是靖德殿,织锦院还需穿过几个殿堂楼阁……”小喜子话音未落,只听里面传来乓乓两声脆响,像是器皿碎裂声。
“哎呀!”小喜子哀嚎道:“定是笨手笨脚的宫女打碎了西域古瓷瓶!”
“公公怎么知道?”杰娅问。
“前些日,西域大臣向太后进贡了一对足有一人高的古董花瓶,今日太后就命宫女搬来装饰靖德殿。”小喜子神色惊惶,如临大难:“不行,奴才得进去看看。”
才走几步,他又回转身朝角枭道:“花瓶这么重,奴才去了也不管事,不知角枭使者您能否帮奴才一把?”
即使太监不说,角枭也有帮忙的心思,凭宫女的力气怎搬动得了巨大花瓶,于是他答道:“可以。”
“公公,不必担心。”杰娅道:“我和这三位姐姐去织锦院就成了。”
“奴婢任凭小姐差遗。”那送衣服的宫女们,一一施礼道。
“使者大人!”小喜子看上去很是感激。
“角枭哥,事不宜迟,你随公公进去,我在织锦院等你。”杰娅向角枭暂别后,便朝南面走去。
角枭看著被宫女团团簇拥,更显得娇小玲珑的杰娅,本想关照她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在这守备森严的宫廷里,应该不需要他担心吧!”在心中这么想著,角枭便随公公踏入靖德殿。
“啊!”角枭惊叹出声。
没想到白玉影墙后,竟是一泓人工雕凿的碧波水道,水色清纯,两座红木桥搭建其上,在桥的另一头,是廊柱略内顷,四角高挑,形成飞檐的宫殿。
“真厉害。”
简直就像人间仙境,外面是飞阁流丹,气势非凡,里面宽敞的殿堂更是金碧辉煌,上万卷书林立书架,琥珀、玉雕等古玩错落有致,陈列其间,令人目不暇接。
“靖德殿原来是御书房。”角枭看著书案边成堆的卷轴想道。
“小喜子公公!”一宫女从珠帘后出来,见小喜子连忙施礼。
“刚才听得一声巨响,是打破什么了?”小喜子边尖利地质问,边撩开珠帘走进配殿东堂,角枭跟著他进去,微微一怔。
东堂是寝室,一张近乎透明的薄纱帘,由金勾挂著从屋梁上垂下,如荷叶般漫开的纱帘罩著一张四方的床榻,隐约可见的金黄色床沿上刻著一些龙首图案。
“狗命的贱人,竟敢打碎皇上最喜欢的水仙!”看清那碎了一地的白瓷和植物是什么,小喜子顿时沉下脸,大声喝骂跪在碎片和积水旁不断磕头的宫女!
“公公饶命!鲍公高抬贵手!奴婢实在是不小心……”宫女的脸色如白瓷般惨白。
“还敢争辩哪,给我掌嘴!”
“是、是,奴婢掌嘴!”宫女失魂落魄地掴著自己的脸。
“小喜子公公,既然已经碎了……”角枭忍不住出声,“就算了吧?”
“算了?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小喜子走前一步,厉声道。
“水仙还可以救活。”角枭蹲在地上,双手捧起水仙,放入一大块碎白瓷上,里头仍蓄著水,宫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折寿的奴才,反倒要使者大人伺候你了!”小喜子朝满眼含泪的宫女啐道:“打明日起,你就留在御膳房做个打水挑柴的婢女罢。”
“是……”宫女心伤欲绝地退了出去。
“公公,花无大碍,用新花盆养起来即可,恕我不能奉陪。”角枭沉下声道,他对太监的势利深感厌恶!
“使者大人!请您务必等等,太后的花瓶快送到了。”小喜子赶忙拦下角枭道。
“那我去殿前等,在这儿帮不上什么。”角枭执意离开。
“不、不!您不可离开靖德殿,皇上他……哎呦!”小喜子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慌张地差点咬断舌头。
“皇上?”角枭剽悍的脸上交替浮现著疑惑、醒悟与被欺骗的愤怒等神情,他一把推开太监,迈开大步,直冲外殿大门!
“啊!”在碰地拉开丹红门后,角枭赫然见到两排卫士纵向一字排开在红砖信道上,所有出路都被封住了。
“哼,真是守备森严的宫廷!”角枭自嘲自己过于天真。
“只要您好生待在这儿,奴才是不会为难您的。”小喜子借众卫士的胆儿,一溜烟跑出殿门外。
“你!”
“皇上驾到!”
此时,不远处的丹红木桥上,来了一对对持凤羽龙旌,雉羽宫扇,销金提炉,焚著御香的宫女。走在太监掌著的黄金伞之下,龙袍加身,玉树临风的男人,正是设计软禁角枭的靖国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监与卫士们诚惶诚恐地跪地接驾,角枭略一犹豫,也跟著跪在门边。
“平身。”郢仁摆手道:“传话下去,朕与奕族使者有要事商谈,从即刻起,任何人都不准擅入靖德殿。”
“奴才遵旨。”小喜子带著不明状况的卫士和宫女,直退到宫墙外,并驻守在铜狮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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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金鸟西坠,彩霞满天,角枭看著立在—片火烧云前的皇帝,好像玫红色的余辉都由他身上散发而出以的,美得令人炫目。
继而注意到那对明眸里毫不掩饰的,比云彩更灼热的直视,让角枭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不想让人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郢仁踏入殿内,柔声说道:“你最好进来。”
但皇上越温柔近人,角枭就越发无法放松自己,他迈入殿内的脚,绊在门槛上,咚地打了个踉跄。
“你还是这么冒失。”郢仁微露笑意,并吩咐道:“关上殿门。”
必上朱红殿门后,一瞬间,这幽静的氛围让角枭不由想起临仙水榭,早已点燃的精致宫灯,此刻更弥漫出一股蛊惑人心的烛香。
“皇上,有何要事,就请直说罢。”强行逼退脑海中不快的回忆,角枭镇定地说。
“今日怎么不穿奕族的皮裙?”郢仁坐定在一张铺著金缎子的桌前,一脸遗憾道。
“这……在宫廷里穿官服比较方便。”角枭如实答道,内心却掀起一阵莫名地惊悚,他低下头,不再看向皇上。
“看来你已经习惯宫廷生活了。”郢仁莞尔一笑,又问道:“那名奕族使女是你的什么人?”
“回皇上,杰娅是我的妹妹,她现正在织锦院里修补羊皮卷。”角枭虽对皇上为何突然提及杰娅感到纳闷,但依然诚实回答。
“织锦院的刘仪妃,端庄娴淑,刺绣极佳,你妹妹倒有个好师傅。”
“是……”回想起先前收到礼物时,杰娅兴奋的表情,角枭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愉快的微笑。
而就在角枭沉浸在回忆中的片刻间,郢仁悠然站起,龙袍外罩著的金丝薄纱落在地板上,他向前走动,金丝薄纱在地上无声的拖过,烛光在他身后投射出摇曳的阴影。
“皇上?”一股怡人熏香扑向角枭的鼻尖,他愕然发觉圣上正站在他眼前,幽蓝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
角枭想退后,可身后是紧闭的殿门,下人直视皇上是大不敬的,但他又无法忽视皇上的注视,窒息般的窘迫和紧张,让他连耳根都红透了。
老实巴交,手足无措,眼前的男人愈露出惶惑神态,郢仁就愈控制不住欲火的高涨。今日早朝上时亦是如此,见他不怕众大臣的那股子蛮劲,就忍不住想靠近,想触模他褐色的肌肤,当然,他最后也是这么做了。
但是蜻蜓点水般的交擦而过,就好像羽毛撩过饥渴的身体,令人无法忍耐!迫使他一下朝,就心急火燎地安排这次“意外”的见面。
他是靖国天子,至尊至贵,他想要这个男人,为何要等?
“朕要你陪寝。”郢仁沙哑地开口道。
——这显然是结束煎熬最好的法子。
“啊?”角枭腾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珠,难以置信地瞪得浑圆,他几乎竭尽全身力气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上、上次是我多有冒犯,但请您别再拿我寻开心!”
“君无戏言!”郢仁伸出双手扣压在角枭的肩头,角枭碰地撞在殿门上:“朕决意要你,就算你不肯……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角枭又惊又气,他很想这般吼回去,但一句“君无戏言”让他更清楚认识眼前的美男子,他既然能赐予奕族平安,丰衣足食,亦能剥夺奕族的一切权益,更甚至包括性命!
“你意下如何?”郢仁丝毫不放松对这困兽的攻击。
“我、我……”角枭的意志开始崩溃,眼前浮现杰娅被宫女带走的情形。
杰娅日前在他们的手上,若我现在逃开,那么她会遭受怎样的下场?
尽避角枭的黑眸中迸射出强烈的愤慨,且一脸的厌恶,但郢仁还是感觉到手下的肩膀越来越松垮,最后不再抵抗。
“呵。”郢仁美如神只的脸孔上,洋溢著一抹魔魅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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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绢丝宫灯,随夜风轻轻摇曳,发出两道橙黄色的光晕,角枭赤果著上半身,仰躺在柔软的龙塌上,不知是不是头顶烛光亮得剌目,他微眯著眼睛。
宽衣解带,只剩下单衫的郢仁,手持一杯白酒,徐步走向龙榻,才刚瞄了一眼角枭,蓝眸便被这古铜色的健硕与美丽深深吸引住。
注意到角枭因为紧张,胸膛上沁出些许薄肮,更衬托出漂亮的肌理,与红宝石般晶莹的诱人乳首,郢仁的腰际顿时窜过激流般的颤栗,下月复蠢蠢欲动。
“白玉酒,要喝些吗?”郢仁弯低身子问道,乌黑长发如水流般倾泻在角枭结实的手臂上。
“不……”角枭往回缩了缩手,倒不是因为发丝的冰凉,而是皇上那含威的蓝眸里,折射出非一般浓烈地欲求!
那恨不得将自己一口吞下的贪婪眼神,让角枭想起在草原上放牧时,曾遇到过的一头凶猛野豹,令他不寒而悚。
“咕噜。”郢仁仰首饮下白酒,青瓷酒杯被掷于地面,发出铛地一声。角枭还未从杯裂声中反应过来,他的双唇便被不容转圜地欺吻住。
热辣的白酒,随皇上钻入口内的红舌,如数灌入角枭的喉咙,并一路火烧著进入胸口,他难受地紧抓皇上散开的金黄色衣襟,竭尽全力控制自己才没推开皇上的压制。
别热且陌生的灵舌,如月兑缰野马般在角枭唇内横冲直撞,继而又富有技巧地舌忝噬每个可触及的一切。
角枭对这充满狂野的侵占毫无招架之力,脸色憋得通红,他已分不清是泛上脑门的酒气,还是浓郁地深吻让他的心底撩起一阵巨澜般地心悸!
角枭身上草原男人的青涩与雄性之气,亦让郢仁吻得浑然忘我,欲罢不能。
他撑在角枭身侧的手,终按耐不住地覆盖上角枭紧实平坦的小肮,享受这充份吸收阳光而显得格外健美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