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骑 第三章 弃家避祸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霍天翔偕同李燕豪回到了大厅中,哈三爷追上来要说话。
霍天翔抬手拦住了哈三爷,望向二夫人:“秀贞,拍活如冰的穴道吧。”
二夫人微微一怔,但她没问原因,伸手就拍活了三夫人的穴道。
霍天翔立即道:“如冰,我答应你,用那顶‘九龙冠’,换回咱们的女儿。”
此言一出,众人都怔住了。
三夫人喜极而泣,众高手低低议论。
大夫人很快恢复了平静,看了李燕豪一眼。二夫人要问,被大夫人以眼色止住。
炳三爷却忍不住问李燕豪道:“小伙子,你是用的什么法子……”
李燕豪微一笑道:“晚辈能有什么法子,只不过是霍大侠想通了,女儿毕竟是自己的而已。”哈三爷不信,疑望霍天翔。
霍天翔却道:“没事了,大家散了吧。”众高手躬身而退。
三夫人走近李燕豪,含泪凝目:“谢谢你。”
“晚辈不敢当,三夫人该谢谢霍大侠,主意要霍大侠自己拿的。”
三夫人望霍天翔,欲言又止。
霍天翔道:“如冰,不要说什么了,歇息去吧。”
三夫人没再说什么,向大夫人、二夫人打了个招呼,出厅而去。
炳三爷也该走了,可是他没走。
炳三爷没走,李燕豪却要走了,向着霍天翔夫妻三人微一躬身,道:“误会冰释,晚辈已然洗刷了自己的不白,该告辞了。”
霍天翔忙道:“怎么,少侠……”
只听大夫人道:“燕豪,能否给我个面子?”
李燕豪道:“您是说……”
“在霍家做两天客。”
二夫人道:“还有我,也给我个面子?”
李燕豪由衷地道:“两位夫人抬爱,晚辈……”
“别说那么多,只告诉我行不行就够了?”大夫人说。
二夫人道:“对,说吧。”
“燕豪不敢不识抬举。”
大夫人,二夫人笑了。
二夫人道:“这张嘴啊。”
炳三爷道:“好极了,这样咱们可以多亲近亲近了。”
“燕豪的荣宠,还请您多指教。”
“听听!”哈三爷道:“这张嘴真是……干吗呀?都是自己人了,大嫂、二嫂,我可要把人拉走了,”
大夫人还没说话,二夫人已抢着说道:“不行,得先上我那儿坐坐去。”
炳三爷忙道:“那我抢第二。”
大大人道:“第二是我。”
霍天翔道:“三弟,我把第三让给你。”
炳三爷皱了皱眉:“好吧!总比沾不上边儿好。”
二夫人过来一把拉住了燕豪:“走,燕豪,跟我们姐儿俩上后头去。”
李燕豪跟着大夫人,二夫人走了。
炳三爷摇摇头:“这孩子是谁见谁喜欢。”
霍天翔没吭气儿。
口口口
李燕豪跟着大夫人、二夫人到了后院。
霍家的后院,深似海,美景如画,能随便进出的没几个。
望着眼前的亭、台、楼、阁,森森林木,李燕豪情不自禁道:“虽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了!”
二夫人道:“是捧是损?”
“晚辈是由衷的赞叹。”
大夫人道:“二妹,亭子里坐坐吧。”
“是,大姐。”二夫人拉着李燕豪行向八角小亭。
小亭朱栏碧瓦,紧挨着一池碧水。
进了小亭,落了座,大夫人凝目望李燕豪:“燕豪,有家没有?”
李燕豪神情一黯:“没有。”
大夫人、二夫人互望-眼。
二夫人道:“愿意多说点儿么?”
李燕豪道:“晚辈家破于战乱,双亲,家人罹难,唯独晚辈幸免,被一好心人士救去收养……”
大夫人道:“战乱,什么地方?”
“滦城!”
“滦城?”
“是的。”
大夫人凝目道:“恐怕你想不到,我也是滦城人。”
李燕豪道:“呃!这晚辈倒是真没想到。”
二夫人道:“大姐是滦城人,燕豪也是滦城人,又都姓李,说不定……”
大夫人道:“我正要问燕豪,燕豪,令尊……”
李燕豪道:“据晚辈的义父告诉晚辈,先爷讳玉堂,”
大夫人两眼猛一睁,急道:“燕豪。你家是不是住东大街?你爹是个读书人?”
李燕豪道:“是啊,大夫人……”
大夫人伸手抓住了李燕豪的手,美目涌泪,颤声说道:“燕豪,孩子,我是你爹的亲妹妹,你的姑姑。”
李燕豪一怔:“您……”
“我叫慧茹,难道你从没听你爹娘提过?”
李燕豪星目暴睁:“您,您就是小茹姑?”
大夫人泪流,却笑着点头:“对,对,小茹姑,我的小名是叫小茹,你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小茹姑!”
“孩子!”
李燕豪跪倒在大夫人跟前。大夫人紧拥住了李燕豪,她檀口直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害得二夫人一边也陪着直流泪:“这真是太巧了……”
“真的,二妹。”大夫人终于说出话来:“这真是太巧了,不,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李家,燕豪,孩子,滦城遭劫的时候我在江南,听见了信儿赶回河间,让你姑父陪着我快马到了滦城,可怜家里房子烧了,人也没了,当时我就昏了过去,为这件不幸,我还卧病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见李家的人了,谁知道老天爷,竟让我碰见了你,孩子,你,李家的这条根,老天爷,谢谢你谢谢你……”
“大姐,这还不都是您一天到晚烧香拜佛来的。”
“是,是,一定是,从今天起,我要烧更多的香,磕更多的头,孩子,孩子,燕豪……”
大夫人平常最为冷静,哪怕是碰上天大的事,可是如今,她舌了,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气能吞河岳的李燕豪,又何尝不是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大夫人的襟前都湿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只听大夫人道:“燕豪,我的孩子,收养你的是哪位好心人?快告诉小茹姑,小茹姑一定要好好谢他,重重谢他,小茹姑要给他磕头。”
“小茹姑,他老人家就是袁大将军。”
大夫人、二夫人都一怔,大夫人急道:“什么!是袁大将军收养了你?”
二夫人叫道:“怪小得,怪不得,怪不得燕豪有这种绝世身手怪不得天翔会听燕豪的,燕豪,你是不是对他表明身份来历了。”
燕豪点了点头。
二夫人泪流满面。却带笑叫道:“大喜,大喜.这是大姐的大喜,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话落,她转身就要出亭。
李燕豪一把拉住了她:“二夫人……”
二夫人目光一凝:“你叫我什么?燕豪,你叫我什么?”
“二姑,什么都可以提,只别提我是袁大将军的传人。”
“这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己人,你不是已经对你姑父说了么?”
“那只是对姑父,霍家现在有外人在。”
“燕豪,你是说哈三爷?”
“是的,二姑。”
“他?他也是霍家的亲戚啊。”
“可是他也是满虏的鹰犬。”
二夫人道:“燕豪,你放心,哈三爷不会的。”
“二姑,这次妹妹劫持,四霸天索取‘九龙冠’,他们要‘九龙冠’何用,我怀疑这是满虏暗中在后指使,要是我不幸言中,哈三爷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大夫人。二夫人同时怔住。
大夫人霍然转望二夫人:“二妹……”
二夫人急点头:“对,对,好燕豪,好燕豪,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说的句句是理,原来……好个哈三,我找他叫问去。”她一脸冷怒,转身要走。
李燕豪再次拦住,道:“二姑,您不能。”
“我怎么不能?难道我还怕……”
“您谁也不怕,燕豪谁也不怕,可是这事目前还不宜抖露,而且这也只是燕豪的推测,燕豪已经跟姑父商量好了,您何不跟个没事人儿似的,不动声色。”
大夫人道:“二妹,孩子的确行,咱们听他的。”
二夫人点了头:“好,燕豪,我听你的,咱们只报喜,别的一字不提,行了吧。”
李燕豪松了手。二夫人带着一阵香风走了。
大夫人可不让李燕豪闲着,忙拉着李燕豪问长问短。
李燕豪从跟着袁大将军学艺说起,一直说到袁大将军的故世,他进入江湖,入关古北口,洪记老号,遇霍姑娘,退四霸天,朝明陵……到霍家为止。
他这里刚把话说完,步履声,笑声传了过来,霍天翔、二夫人,三夫人,哈三爷都到了。
大夫人拉着李燕豪重新见礼。
霍天翔哈哈笑道:“平白捡了这么一个打灯笼都找不到的侄子,真不错,真不错!”
三夫人拉着李燕豪直亲热。哈三爷一旁直嚷着沾了光。
依霍天翔,他要大摆宴席,好好贺上一贺。
大夫人、李燕豪却不表同意,大夫人的心意让李燕豪说了出来,他说等表妹月兑险回来以后再说。
三夫人感激大夫人,更爱李燕豪,脸上带着笑,泪光却直在一双美目里闪动。
庆贺暂免,礼不可废.霍天翔坚持,由三位夫人陪着李燕豪到了大厅前,把霍家所有的人都召到了大院子里,让他们都见见这位不啻天上掉下来的侄少爷。
一听李燕豪是侄少爷,霍家这些英豪不免又是一番欢笑与热闹,这份热闹一直持续到二更。
天太晚了,霍家表面上是恢复了平静,可是还有那无法入睡的大夫人、二夫人跟李燕豪。
三夫人惦记爱女安危,也难以安枕,干脆也在大夫人屋里分享一份天伦欢愉。
可是没一会儿,大夫人、二夫人就让李燕豪去歇息了,只因为李燕豪背着三夫人给他们两位递了个眼色,这两位都是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自然是马上会意。
李燕豪的住处,被安排在后院一间精舍里,等到送他来的三位夫人一走,他马上熄了灯,静坐窗下。
三更刚过,李燕豪一双星目中闪过两道冷芒,他推开窗掠了出去。
点尘未惊地出了霍家院子,掠上一棵合围大树,他一眼就看见廿多丈外一条矫捷人影飞闪而逝。
他冷笑了一声,飞身追了过去。
仍是那座破庙!四霸天仍是站在雪地上,寒风里。
这座破庙里的夜色,永远比别处冷,比别处静。
突然,一声轻咳划破了破庙里的寂静夜色,四霸天忙面向大殿,垂手肃立。
“你们来了很久了吧?”大殿里传出的,仍是那低沉的活声。
马老大忙道:“回您,我们四个是来了一会儿了。”
“去过霍家了么?”
“回您,去过了。”
“谁去的?”
洪老四忙道:“回您,是我,我去的。”
“情形怎么样?”
“霍天翔既臭又硬,他居然不答应。”
“呃,他不要他女儿的命了?”
“恐怕这就是他的意思,在他眼里,那顶冠比他女儿的命还重要。”
殿中人阴森森一哼:“好,咱们就要他女儿的命,然后把他女儿的人头给他送去。”
“禀您,恐怕事情还会有变化。”
“呃,怎么个变化法?”
“那个姓哈的怕弄僵了,出面打圆场,他说他会劝霍天翔点头。”
“呃,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
“他有把握?”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丫头在咱们手里,霍天翔他是几点儿也不够瞧的!”
殿中人突然沉声道:“你们可知道,那个丫头的份量,在我眼里,也不比那顶冠差得多。”
“这个我们知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马老大接了口:“回您,万一霍天翔还是不答应,恐怕咱们只有撕票。”
“撕票有什么用?撕票就能让那顶冠到我手里?”
“这,这……”
“哼,霍天翔有没有让你们什么时候去听信儿?”
洪老四道:“回您,是我告诉他,两个对时以后去听消息。”
“嗯,以我看,霍天翔不会硬到真不要他这个宝贝女儿了……”
洪老四忙道:“我也这么想。”
“最好你我都没有看错霍天翔,万一到时候霍天翔答应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洪老四没敢吭气儿。
马老大道:“还请您指示。”
“我正要告诉你们,小心霍天翔有诈。”
“有诈?”四霸天一怔齐声问。
“霍天翔虽不擅诈,可是他身旁有些个不省油的灯,你们不能不防。”
马老大忙道:“您是说……”
“霍天翔不会轻易答应,万一他要是点了头,就必定有诈,到时候我怕你们出不了霍家。”
洪老四道:“那好办,咱们先让他交出那顶冠……”
“好办法。”
洪老四脸上刚浮得意喜色……
殿中人立又冷哼说道:“你笨,也把霍天翔当成傻子,他会在没见他女儿之前,把那顶冠交在你手里?”
堂堂四霸天之一洪老四,让人骂笨,未免有点难看,让人骂笨而没敢吭气儿,恐怕也是生平头一次。
马老大接了活:“那么以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们四霸天是怎么混的?是怎么雄霸辽东的,你们四个不是有些阴狠歹毒的玩艺儿么,为什么不在那个丫头身上设下埋伏。”
四霸天一怔,四张脸上都泛喜色,洪老四道:“对呀,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殿中人冷笑道:“你们要是什么都想得起来,对付霍天翔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儿了。”
马老大谄媚地道:“还是您高明。”
“少废话了,今晚上我到这儿来见你们,为的就是这件事,两个对时以后,拿到了那顶冠,不必再到这儿来了,我自然会去找你们我走了,你们也回去吧。”
四霸天躬身:“是。”
大殿中寂然,不再有话声传出。
马老大凝神听了一阵,突然冷冷一笑道:“他教了咱们一招,倒触动了我的灵机。”
洪老四道:“大哥,你是说……”
“他让咱们防霍天翔一招,咱们也得防他一招。”
洪老四道:“嗯,对,万一等他拿到了那顶九龙冠之后,他要了咱们哥儿四个……对,是该防他一招。”
武老三道:“大哥,以你看,咱们该……”
马老大一摆手道:“别在这儿,这小子不好斗,咱们得从长计议,慢慢商量,回去再说。”
这句话说完,四条人影腾空掠起,飞射而去。
四霸天出了破庙,划破夜色,往东南疾驰,盏茶工夫之后,他四个进了一片密林中。
夜色浓,密林里更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四霸天似乎对林里的路径很熟,疾快的一阵窜跃之后,他四个停在一间茅舍之前。
洪老四打亮了火折子。马老大开了锁。
进茅舍刚点上灯,茅舍里竟多了一个人。是李燕豪,四霸天猛一惊,都为之一愕。
李燕豪却笑了:“四位,久违了。”
马老人首先定过了神:“你……”
“不错,是我,古北口里的朋友.”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武老三也定过了神,冰冷-哼,抖掌就劈。
“这回我不能再留情了。”李燕豪话落扬掌,砰然一声,武老三跟跄暴退,撞倒桌子倒在地上,没再动一动。
马老大三个脸色大变;要模兵刃。
剑光一闪,血光崩现,三个中两个喉断血喷倒下了,只剩下了洪老四。
洪老四机伶暴颤,转身要往左边屋跑。李燕豪剑下一递,剑锋横在洪老四面前。
洪老四硬生生收住奔势:“朋友,咱们不算有要命的过节……”
“告诉我,霍姑娘在哪儿?”
“霍姑娘?”
李燕豪剑锋一偏,洪老凹的眉毛光了。
洪老四心胆欲裂,往左边屋一指:“在……在……”
李燕豪微偏腕,剑搁在洪老四肩上:“进去。”
洪老四忙进了左边屋。
屋里只一张破床.霍姑娘五花大绑,口塞棉花,就在那张床上,见着李燕豪,她美目猛睁。
李燕豪抬手扬剑,剑把子敲在洪老四的穴道上,洪老四趴下去了。
李燕豪一步跨到床前,剑一挥,绳子断了。
霍姑娘一跃而起,抬手拔出口中的棉花,猛力扔在地上:“你,又是你?”
“不错,又是我。”
“谁让你来救我的?”
“我自己,我要是再不来,恐怕就要死在霍家人手里了。”
“你也知道霍家人的厉害了?”
“领教了,不过,今天到这儿来救你的,却不是霍家的人。”
霍姑娘柳眉一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姑娘自己去琢磨吧,何必多问?”
霍姑娘勃然色变:“别以为你救了我就了不得了,告诉你,我不领这个情,你要多少钱,霍家可以给你……。”
李燕豪听得目中精芒闪动,强忍胸中怒火,道:“你太不知好歹了,霍家主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你,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骂你这是便宜,你是沾了你是姑娘家的光,要不然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霍姑娘花容失色,娇靥煞白,厉声道:“你敢!我倒要先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她手随话动,话刚说完,一双玉手已向李燕豪面颊掴了过去。
李燕豪胸中火直往上冒,冷笑一声道:“要不是看在霍家主人夫妇几位的份上,我宁愿看他们杀了你。”
侧身躲过霍姑娘的玉手,一指点了出去。霍姑娘应指而倒,就倒在了洪老四身边。
口口口
李燕豪一手挟着洪老四,一手挟着霍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霍家后院,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屋。
他把洪老四藏在了床底下,把霍姑娘用被子裹着,藏到了床后头,然后,他招来了一名丫头,嘱丫头速请大夫人、二夫人来此。
丫头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工夫,大夫人、二夫人急急忙忙的来了……
她两位进门就问什么事。
李燕豪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事”,然后又吩咐那丫头去请霍天翔,三夫人。
丫头一走,大夫人又问上了:“燕豪,怎么回事儿?你究竟是干什么?这时候把大伙儿都叫来。”
李燕豪笑笑道:“姑姑,您先别急着问,等姑丈,三姑到了以后,您几位就知道了。”
二夫人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还卖什么关子呀。”
李燕豪道:“您两位原谅,这个关子我必定得卖一卖。”
大夫人、二夫人不肯就此作罢,还问,李燕豪却只是不肯说。
大夫人、二夫人这正发急,门外已来了霍天翔跟三夫人。
霍天翔进门一怔:“怎么都在这儿?”
“可不是?”二夫人道:“他让人把咱们都叫来了,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儿,他却非等你跟三妹来了才肯说,都快把大姐跟我急疯了。”
“呃!”三夫人望着李燕豪:“燕豪,我们都到了,你可以说了吧?”
李燕豪道:“您几位都到齐了,是可以说了。”
二夫人催道:“那就快说吧。”
李燕豪道:“燕豪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姑丈,跟几位姑姑,所以,也没带什么礼物,来孝敬您几位……”
“唉!”霍天翔道:“自己人提这个干什么。”
二夫人道:“燕豪,你把我们都叫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儿啊?”
“是的。”
大夫人道:“唉!你这孩子;也未免过于小题大作了。”
李燕豪道:“姑姑,燕豪不是那种人吧?”
大夫人道:“那你……”
李燕豪道:“我补送一份孝敬您几位,略表我这个做晚辈的心意。”
霍天翔皱眉摇头。
李燕豪道:“怎么?姑丈,这份礼,您不要?”
霍天翔道:“你这是胡闹,也未免见外,跟我们这几个干嘛还来这一套。”
李燕豪道:“礼多人不怪啊!官儿还不打送礼的呢,您说是不是?”
霍天翔眉头皱深了三分:“你这孩子是怎么了?”
“是呀!”二夫人道:“大姐.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
大夫人要说话,李燕豪拦住了大夫人,转身到床后抱出了那个被窝卷儿,放在了床上。
霍天翔夫妇四人看怔了。
李燕豪伸手抖开了被窝卷儿,霍姑娘熟睡也似的躺在那儿。
霍天翔夫妇四人猛一怔,只见三夫人尖叫了一声:“乖女儿,一下扑到了床上。”
大夫人、二夫人过来拉住了李燕豪,热泪盈眶,颤声说道:“你你,你,燕豪,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在哪儿找到她的?”
李燕豪道:“两位姑姑,表妹的穴道还没解开呢。”
大夫人,二夫人松了李燕豪,李燕豪转身要去为霍姑娘拍活穴道,三夫人转身抓住了李燕豪的手,泪直流:“燕豪,我,我……”
她想说什么,但却激动得厉害,语不成声。
霍天翔一脸肃穆,但却难掩激动之情,他走了过来,道:“燕豪,我不再说什么了。”
李燕豪道:“不,您还是要说点儿什么,这礼物。您要还是不要?”
霍天翔还没来得及说话,三夫人已然将头连点地道:“要,要,我要,我要。”
李燕豪道:“还是三姑赏脸。”扬手一掌拍活了霍姑娘的穴道。
霍姑娘美目一睁,猛可的坐起,入目眼前情景,她猛-怔:“爹、娘、大娘、二娘……”
三夫人转身就楼住了她,悲喜交集,泪珠儿成串儿:“女儿,娘的乖女儿,你可急死娘了,”
霍姑娘可没像三夫人那么激动,她一眼瞥见李燕豪在旁,娇靥上登时泛起了愠意。
李燕豪趁势道:“姑娘,霍家是给我钱呢?还是要拿我怎么样?现在是时候了。”
霍姑娘本就胆大任性,脸色一变道:“娘,您先让我惩治惩治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
话落,她就要挪身下床,
霍天翔陡然沉喝道:“谁是不知死活的狂徒?你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我看你才真有点儿不知死活呢,你那样对人家,人家这样对你,你还要怎么样,要不是燕豪把你救了回来,咱们霍家就完了,你知道不知道?”
霍天翔对爱女,从没有这样声色俱厉过,霍姑娘被骂得一怔:“爹,他……”
霍天翔道:“他怎么样?”
三夫人忙接口道:“乖女儿,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你的表哥,你大娘的亲侄子?”
霍姑娘又复一怔:“表哥,他是我表哥.大娘的亲侄子。”
“是谁都一样。”
霍天翔道:“人家三番两次救你,你到现在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还不快谢过你燕豪哥的两次救命恩,他连咱们霍家都救了,你知不知道?”
李燕豪忙道:“姑丈,您这是干什么?”
“你不要说话,该怎么样是怎么样,从今儿个起,我要好好儿给她改一改。”
霍姑娘,霍地下了床,白着娇靥冰冷道:“不,他气我,他骂我,我不认他这个表哥……”
霍天翔怒喝道:“大胆,你……”
李燕豪忙拦:“姑丈,您别动气行不行?”
他一边跟霍天翔说话,一边跟大夫人施眼色,希望她两位出面打个圆场。
谁知道二夫人装看不见,大夫人却望着霍姑娘冷然说了一句:
“若男,只要你有理,我给你做主,你说,你表哥怎么气你,怎么骂你了?”
霍姑娘若男似乎不知道什么叫理由,居然理直气壮地把李燕豪救了她之后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霍天翔把脸都气白了,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还有脸说……”
大夫人道:“天翔,这件事现在由我做主,你别插嘴。”
霍天翔猛一跺脚转过身去,硬是二话没说。
大夫人转望姑娘霍若男,淡然道:“若男,你跟燕豪一个叫我大娘,一个叫我姑姑,我谁都不护,咱们讲这个理,你是不是以为燕豪去救你救错了?”
泵娘霍若男对大夫人究竟还有几分敬畏,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不稀罕他救。”
“若男,你……”三夫人脸色也变了。
“三妹,你也别插嘴。”大夫人也制止了三夫人,望着姑娘霍若男道;“被劫持的是你,你当然有权不稀罕任何人救你,可是你表哥救的不是你,他救的是整个霍家,四霸天要拿你逼你爹交出秘藏的先皇遗物‘九龙冠’,这件事牵涉到虏朝,也关系着霍家的生死存亡,你晓不晓得?”
泵娘霍若男道:“这,这,又没人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就算他是为救整个霍家,可是他也不该骂我。”
“他怎么骂你来着?”
“我刚不跟您说了么?”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他说‘霍家主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他骂错你了没有?”
“大娘,您……”
“告诉我,他骂错你了没有?”
“不管我错不错,也轮不到他骂。”
“一样,若男,他救了你,救了霍家,你又怎么能对他那样?”
“我不稀罕他救我,更没让他去救我……”
“若男……”
“您刚才说过,被劫持的是我,我有权不稀罕任何人救我。”
二夫人。三夫人、霍天翔,三个人脸色都白里泛青,唯有大夫人依然相当平静:“若男,的确,霍家不该有你这种女儿,我不怪你,怪我们四个,只怪我们四个没教好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燕豪的成见这么深,打开始到现在,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既没招你,也没惹你……”
“他气我、藐视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你为什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姓霍,他姓李,姓霍的不比谁高贵,姓李的也不比谁低贱;你爹之所以受天下武林尊仰;是他拿侠义换来的,你懂么?”
“大娘,您、您怎么老护着他,老说我的不是。”
“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不是,我不能不说你的不是,你自己平心静气想一想,我是不是护着燕豪。”
“大娘,我觉得我没什么不对,”
霍天翔颤声叫道:“慧茹……”
三夫人也颤声叫道:“大姐,我不能再不说话了,您怎么怪我都可以,我听不下去了,也忍不下去了……”
霍地转望霍若男:“若男,你绐我跪下。”
霍若男一怔:“娘……”
李燕豪忙道:“三姑……”
三夫人道:“燕豪,我不许你管。”
“不,三姑,您不能……”
二夫人沉声道:“燕豪,听你三姑的。”
李燕豪正色道:“姑丈,三位姑姑,我不能听您几位的,您几位不能这么做,要不然燕豪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霍天翔道:“燕豪,你自己看,我有这种女儿,不管行不行?”
“要管教表妹,那是您儿位的事,我无权干涉,世不敢过问,只是,我请您几位暂时把这件事搁在一旁,先把正事办了。”
“正事,还有什么正事?”
李燕豪俯身从床下拉出了洪老四:“辽东四霸天,就剩这一个了,我不能不留一个活口。”
霍天翔夫妇都一怔。霍若男脸色倏变,抬脚踢向洪老四的太阳穴。
别说霍若男的靴尖上暗包着钢,就是没暗包着钢,洪老四的头、洪老四的“太阳穴”上也禁受不了这一下。
李燕豪应变极快,脚下忙一拨,洪老四的“太阳穴”躲开了,霍姑娘这一脚正踢在洪老四的左肩背上,“叭!”地一声,肩骨碎,洪老四的一条左臂也完了,霍天翔怒喝道:“畜生,你……”
霍姑娘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望着李燕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成心跟我作对。”
三夫人厉声道:“他是什么意思?咱们要的就是活口,你知道不知道?”
“娘,我已经回来了,还要什么活口?”
“四霸天背后有人指使,你明白了吧?”
霍姑娘为之一怔,一时没说上话来。
李燕豪道:“他是个活口,可是他是不是知道指使他们的是谁,恐怕很难说。”
霍天翔道:“这话怎么说,他怎么会不知道?”
李燕豪道:“三更刚过,有人出了霍家,我暗中跟了去,发现那个人跟四霸天在城东一座破庙里会面,他根本不让四霸天见他的面,我也无法再挨近,因此也没有看见那个人究竟是谁,我原想先制那个人,可是我又怕四霸天一旦阴谋败露,未必会听那个人的,
所以我只有放走了那个人,盯住了四霸天,事实上我并投有料错,
四霸天私下商量,有意在取得九龙冠以后,跟那个人开价钱、谈条件……”
霍天翔皱眉道:“真要是这样的话,恐怕四霸天真不知道指使他们的是谁。”
二夫人冰冷道:“天翔,那个人是从霍家出去的,这还不够么?”
李燕豪道:“不够,二姑,要是没有十分确切的证据,绝不能轻举妄动,这就是我为什么只请您几位来的道理所在。”
大夫人道:“拍活他的穴道问问看吧,也许能问出些眉目来。”
李燕豪答应一声,俯身拍活了洪老四的穴道。
洪老四一碰,左肩的伤疼得他闷哼了一声,再一细看,那份惊盖过了疼,他翻身就要起米。李燕豪一脚踩在他胸口之上,冰冷道:“洪老四,老实点儿……”
洪老四咬牙道:“小狈……”
“说话客气点儿。”李燕豪脚下一用力,洪老四的话马上断了,脸也胀红了。
李燕豪道:“洪老四,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此时此地不能逗强显硬.在霍大侠伉俪面前老实点儿,说不定还可以少受点儿罪。”说完了话,他脚下也为之松了些。
洪老四猛喘一口气,道:“小辈,少跟你洪四爷来这一套,既然落进了你手里,要割要剐任你,你可千万别让你洪四爷活着,我三位哥哥俱毁在了你的手里,要是让洪四爷报起仇来,那可是够你受的。”
李燕豪笑道:“没想到辽东四霸天的洪四爷,真有一身宁折不曲的硬骨头,好吧,这些咱们待会儿再说,现在霍大侠伉俪要问你话,你最好老老实实有一句说一句。”
洪老四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霍天翔道:“劫持我的女儿,是你四霸天的主意?还是另有旁人指使?”
洪老四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事是我四霸天干的,没有旁人的份儿。”
霍天翔道:“是这样么?”
洪老四道:“当然是这样。”
李燕豪道:“洪老四你大概忘了,我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缀上你四兄弟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懂?好,我让你明白,早在你兄弟在那座庙里见那个人的时候,我就在那座庙里了。”
洪老四脸色为之一变,一时没说话。
霍天翔道:“洪老四,那个人是谁?”
洪老四立即恢复了平静,道:“他既然看见了,你何不问他,干什么问我?”
霍天翔道:“我要问你。”
洪老四道:“你问错人了,我不知道。”
李燕豪道:“洪老四……”
“我说不知道。”
霍天翔两道长眉往上一竖。
李燕豪抬手拦住了霍天翔,道:“洪老四,我这么问,你也许会好说一点,那个人当初是怎么找上你四霸天的?”
“哪个人?谁也没找我们四霸天。”
“洪老四,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你四兄弟卖力卖命,别人在暗处坐享其成,你怎么还傻得为人顶罪。”
“少跟你洪四爷来这一套……”
“洪老四,你别给脸不要,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已碎的肩骨还能承受多大的劲力。”
洪老四脸色一变,道;“别拿这吓唬我,姓洪的我死都不怕,别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真要一下子死了,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是求死不得的滋味可不好受,有的人,是不怕死,可是他却怕死不能死的滋味,你要不要尝尝?”
洪老四的脸色连变了两变道:“小辈,用不着这样,有什么本事你施出来吧。”
李燕豪点一点头道:“好,咱们试试看,我不在你已碎的肩骨上下手,我要让你尝尝错骨分筋的滋味。”他微弯腰,向着洪老四伸出了右掌。
洪老四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焉有不知道“错骨分筋”手法,以及“错骨分筋”的痛苦,他脸色大变,急道:“小辈,你敢,你……”
李燕豪的右掌已然触着了洪老四的身子,道;“答我一句,你说是不说?”
洪老四脸色煞白,咬牙道:“好吧,我认栽了。”
李燕豪道:“答我问话,那个人当初是怎么找上你四兄弟的?”
洪老四沉默了一下道;“三个月以前,在辽东,有天晚上,那个人找上了我们兄弟……”
霍天翔道:“那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洪老四道:“他蒙着面,只在眼部留了两个洞,根本没让我们兄弟看见脸。”
“后来呢?”李燕豪间。
“他见面开门见山,让我们兄弟绑霍家的闺女,以便逼他交出那顶‘九龙冠’。”
李燕豪道:“你兄弟那么好说话,马上就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那家伙的武功高绝诡异,我们兄弟在他手下根本走不完十招。”
李燕豪道:“原来如此,四霸天不见得是宁折不曲的人物啊。”
洪老四道:“谁说的,要不是他说……”倏然住口不言。
李燕豪道:“他说什么?”
洪老四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图利谁也不会起早,他说只要我兄弟能帮他拿到那顶‘九龙冠’,整个辽东就是我们兄弟四个的了,我们兄弟当然干。”
李燕豪道:“这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
“你兄弟既称辽东之霸,还有什么辽东是不是你们四兄弟的问题?”
“你根本没弄懂,我们兄弟这四霸天,只是在江湖上称爷道号……”
“难道那个人说的不是江湖?”
“要是江湖,还用他给,他是指整个辽东,我们四兄弟就是辽东之王,连辽东总督都得对我们兄弟客客气气,你懂了没有?”
霍天翔夫妇四人脸色为之一变。
李燕豪笑道:“洪老四,不是你拿我当三岁孩童,就是你们兄弟让人家当三岁孩童,他有多大的权势,能让你兄弟四个成为辽东总督那等封疆大吏都对你兄弟四个客客气气。”
洪老四冷笑道;“你才多大,你懂什么?我们兄弟四个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再说四霸天是何等样人,岂是那么好哄骗的,他当然有我们兄弟相信的凭据。”
“什么凭据,难道他有传国玉玺不成?”
“虽没有传国玉玺,可也跟那玩艺儿差不了多少,他有当今皇上秘密侍卫腰牌,而且是面金牌,足证他在秘密侍卫中身分也是一等一的。”
李燕豪“呃!”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嗯,那种人确有那么大的权势,休说是一个辽东总督,就是和硕亲王,他们也投放在眼里,只是,你们四兄弟始终没问他姓什么、叫什么?”
洪老四道:“没有,有那面金牌就够了,何必多问。”
“怕你们四兄弟没那个胆吧。”
洪老四脸为之一红,道:“我们四兄弟有我们自己的打算,表面上不得不对他恭顺点儿。”
李燕豪一点头:“这倒是实活。”突然一指闭了洪老四的穴道。
霍天翔脸色发白。三夫人美目寒光闪动,扭头就往外走。
李燕豪伸手一拦道:“三姑哪里去?”
“燕豪,这还用问,我去……”
“三姑,洪老四并没有说什么。”
“难道他说的,再加上你说的,还不够,有几个身怀秘密侍卫金牌的,会从霍家出去。”
“三姑,能不能不动声色?”
“不动声色,为什么?”
“为现在,也为将来。”
三夫人卫如冰微愕:“为现在,也为将来?”
李燕豪道:“是的,三姑,为现在,也为将来。”
三夫人转眼望霍天翔。
霍天翔道:“如冰,听燕豪的。”
三夫人倏又转眼望大夫人、二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也道:“三妹,燕豪应该有他的道理。”
三夫人又诧异地望了李燕豪一眼,没说话,也没问什么.立即退了回来。
霍天翔道:“燕豪,接下来你说该怎么办?”
李燕豪道:“想必您已经有了安排。”
霍天翔道:“你要不要听听?”
李燕豪倏然一笑道:“想必您是要把这个洪老四送官究办?”
霍天翔悚然动容,目中寒芒暴闪,道:“你简直是看透了我的心……”
大夫人也为之动容,无限深爱地凝望李燕豪。
二夫人,三夫人也明白了,二夫人忍不住道:“这孩子简直绝顶聪明。”
霍天翔道:“燕豪,你认为怎么样?”
李燕豪道:“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霍天翔双眉陡扬,喝道;“来人。”
罢才那名丫头进来,裣衽为礼。
霍天翔道:“请哈三爷,这儿的事儿一个字不许提。”丫头恭声答应,退了出去。
三夫人香唇边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李燕豪看见了,忙道:“三姑,万请别动声色。”
三夫人道:“我知道,你放心,这可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二夫人道:“他也未免太卑鄙了。”
霍天翔缓缓说道:“对这么一家亲戚,从今天起,我要多多慎重了。”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二夫人道:“来了。”
步履声由远而近,到了门外,丫头推开了门,哈三爷没带他的随从护卫,一个人站在门外。
霍天翔道:“三弟请进。”
炳三爷此刻已看见了姑娘霍若男,以及躺在地上的洪老四了,一怔,急急走了进来,叫道:“大侄女儿,洪老四,这,这是怎么回事……”
霍天翔道:“我请三弟来,就是为告诉这件事。”
炳三爷一步到了三夫人跟姑娘霍若男身边,惊喜异常地道:“大侄女儿,你可回来了,可没把一家人急坏,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泵娘霍若男没说话。
三夫人脸上笑意虽然有点勉强,但毕竟还带着笑,她道:“刚回来没一下,是燕豪找到了四霸天躲藏的地儿,给救回来的。”
“燕豪?”哈三爷惊喜转望李燕豪:“你真行,你怎么知道他们躲在哪儿,是怎么找到的,另外三个呢?”
李燕豪笑笑道:“您夸奖,说起来也是该他们倒霉,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前,我刚要睡,忽然听见动静,出去一看,恰好看见有条黑影出了院墙,我怀疑是四霸天派来偷窥动静,于是就暗中跟了去,总算老天爷有眼,最后让我跟到了城东一座破庙里,见着了四霸天,同时也知道四霸天身后另有高人撑腰,等他们谈完活分手的时候我为了救人,不得不舍了那个暗中缀上四霸天。一直跟到了他们藏人处,把人救下,杀了另三个,留下了洪老四一个活口,原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谁知他只知道指使他们的是个神秘蒙面人,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炳三爷静听之余,脸色为之连变,李燕豪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叫道:“有这种事,我说他们怎么这么胆大,弄了半天是有人指使他们,燕豪,可别让他骗了,他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恐怕是真的,错骨分筋的滋味都让他尝过了,他要是知道,应该不会不说。”
“错骨分筋,太便宜了,这种东西太不长眼,太不知死活,千刀万剐都不算多。”
“人已救回来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纵然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又有什么用?”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动的是霍家的人,要不施以严惩,那霍家是太好说话了,以后谁都敢冲霍家人伸手,再说,若男是什么样的人?在家宠爱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让她这样羞辱,要是不施以严惩,胸中这口气也难平。”
李燕豪犹豫了一下:“这个……”
霍天翔道;“三弟,我请你来,就是为这,我们夫妻心中再恼再恨,毕竟我们是百姓,上头还有王法在,我们不敢专擅,所以打算把他交给你……”
炳三爷道:“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不错,小弟我是身在官家,可是咱们是什么关系?小弟我身在官家,还不跟大哥在官家一样,只管把他处置了,我看这些地方官谁敢哼一声。”
霍天翔道:“谢谢三弟的好意,公是公,私是私,于私,咱们是至亲好友,于公,你是官,我是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一点是我必须遵守的。”
炳三爷道:“大哥……”
霍天翔道:“三弟,你知道我的脾气,要能这么做,我就不会把他交给你。”
大夫人道:“三弟,一家人的事,你就不必再客气了。”
炳三爷犹豫了一下:“既然大嫂也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双目之中突现森冷光芒,转望地上的洪老四道:“我要让他尝尽痛楚,受尽酷刑,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等他变了鬼,我相信他也绝不敢再干掳人的事了。”
霍地抬眼望门外丫头;“去把我带来的两个人叫来。”
“是。”丫头恭应一声;快步行去。
炳三爷冷哼一声又道:“我不相信他会不知道指使他们的人是谁,我也不相信问不出他的实话来。”
李燕豪道:“也许燕豪无能,希望您能问出他的实话来。”
炳三爷抬眼望李燕豪;“你无能?跟自己人还来这个!我们都束手无策,你却能把人救了回来,你无能?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不问出个结果来不甘心。”
李燕豪道:“您是真误会了,燕豪不会,也不敢。”
大夫人突然道:“三弟,要能不问,我希望你还是别问什么了。”
炳三爷微愕道:“怎么,大嫂?”
大夫人道:“这是咱们关起门来自己人说话,天翔藏着那顶‘九龙冠’,犯了大法。而那顶‘九龙冠’又是官家不遗余力,搜寻多年极想要的,我以为普通人谁也不要碰这扎手的东西,万一你追问的结果,跟官家有什么牵连,那不是让你为难么?”
炳三爷呆了一呆道:“这我倒没想到。”
三夫人道:“大姐说的对,三弟还是别追究了,免得到了时候让三弟你进退不得、取舍两难。”
炳三爷双眉一扬,淡然笑道:“两位嫂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不错,小弟吃的是皇粮,-国法不外人情,小弟不能为了这口皇粮不顾亲戚,小弟要问,一定要问,真问不出来便罢,要能问得出来,即使官家有牵连,小弟也要追究个水落石出,国有国法,官家人更不能知法犯法,他们用的这种手法,简直就形同盗贼,要是官家人都这么做,往后还怎么管百姓?”
二夫人点头道:“这倒也是。”
三夫人道:“三弟说的不错,这种手法根本就是卑鄙的下九流手法,真要是牵扯到官家的人,主其事的这个人,简直就该杀。”
炳三爷道:“小弟就是这个意思!”
只听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哈三爷的两个近身护卫到了门边,一起躬去,恭谨叫了声:“爷!”
炳三爷冷然摆手,道:“把这个人带下去,给我看好了,我还要问他话。”
两名护卫恭应一声,进来把洪老四架了出去。
炳三爷目光略一环扫,道:“大哥,三位嫂嫂.小弟这就进行审问,您几位等小弟的回话吧。”一欠身,出去了。
听见步履声走远了,三夫人冷笑道:“他倒是挺镇定,挺会做作的啊。”
霍天翔道:“咱们这位亲戚,心智之深沉,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李燕豪突然道:“姑丈,哈三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又有多大的权势?”
霍天翔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大内的侍卫,概略的说,可以分为五等,身份最高的,是御前侍卫,其次是乾清门侍卫,再其次就是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至于什么蓝翎侍卫、亲军校,那就不必提了,一等侍卫从上三旗、宗室里擢用,正三品,武进士一甲一名授一等侍卫,二、三名只能授二等,一等侍卫是这么来的,是正三品,乾清门侍卫、御前侍卫就可想而知了,而这些个侍卫,统归领侍卫内大臣管,相当于汉时的虎贲中郎将,或者是期门仆射,但是哈三这一家人就不同了,这一家统率着皇上的一批秘密侍卫,哈三一家跟这批秘密侍卫没有品阶,也没有官衔,而他们不受领侍卫内大臣节制,直接听命于皇上,他们的任何行动都代表皇上,操着王公大臣,以及天下人的生杀予夺之权,他们手段之狠毒,权势之大,行动之诡秘,简直吓人,恐怕还超过先朝时的锦衣侍卫以及东西两厂——”
李燕豪道:“这么说,他们定然有权调用地方兵马?”
“是这样。”
李燕豪皱了皱眉道:“姑丈,燕豪希望您及早提防。”
霍天翔道:“你是说……”
李燕豪道:“哈三去审问洪老四去了,要是他就是指使四霸天的那个人,他会用尽方法,逼问洪老四都对咱们说了些什么,是不?”
“那是当然。”
“那么,洪老四不知道他就是指使他们的那个人,一定会对咱们怎么说,也对他怎么说,是不?”
“是这样。”
“那么,哈三一旦听洪老四说起什么金牌侍卫,再加上咱们把洪老四交给了他,三位姑姑的话又带着刺,以哈三深沉的心智,他只一琢磨,还会不知道咱们这些人已个个胸中雪亮,到了那时候,您想他会怎么样?”
霍天翔夫妇都为之一怔,霍天翔道:“这个……”
三夫人道:“他会怎么样,他该一头碰死。”
李燕豪道:“三姑,哈三是那么刚烈的人么?再说,他也不会那么傻。”
二夫人瞿然道:“天翔,要防他恼羞成怒啊。”
李燕豪道:“二姑算是说对了,怕的是哈三这种人喜怒不形于色,跟霍家来阴的,姑丈,霍家天下第一,实力足抵半个武林,而却不是众多兵马的敌手,再说,胳膊也别不过大腿,您要及早防备啊。”
大夫人脸色凝重地道:“天翔,燕豪说得是。”
霍天翔陡然扬起双眉。
李燕豪及时一句:“姑丈,这不是逞意气的事,您也不是好逞血气之勇的人。”
霍天翔威态倏敛,道:“我不相信哈三敢对我怎么样。”
李燕豪道:“姑丈,您是说他怕霍家的声威呢?还是顾念跟霍家这点亲戚关系?”
霍天翔道:“应该是两者部有。”
李燕豪摇头道:“我的看法跟您不尽相同。”
霍天翔道:“呃!你怎么看?”
李燕豪道:“从夺‘九龙冠’这件事来说,他所以自己不出面,而假手辽东四霸天,他不是顾念跟霍家的这亲戚关系,而是颇忌惮霍家声威。姑丈,您不要以为哈三到霍家来.为的只是‘九龙冠’一件事,他到霍家是有双重任务的,除了夺‘九龙冠’之外,他还要霍家整个儿的投到虏朝去,倘若使霍家能投到虏朝去,天下武林就等于被虏朝抓在了掌握之中,您想想看,这个影响有多么大……”
霍天翔道:“燕豪……”
李燕豪道:“姑丈,我话还没说完呢。”
霍天翔摆摆手道:“你说。”
“姑丈,夺‘九龙冠’,未必是虏主的意思,但是拉霍家投过去,哈三必定是奉了他主子的密令,哈三夺‘九龙冠’,想来个画龙点睛,建两件大功,但是画虎类犬,弄巧成拙,‘九龙冠’没夺到手,拉拢霍家之谋也成了泡影,您比他怎么跟他的主子复命,怎么交差?姑丈,拉拢既不成,他们不会留霍家这么一个眼中钉,背上巨芒的,那么哈家跟霍家,您以为哈三他会顾哪一头?”
霍天翔为之神情震动,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大夫人道:“天翔,燕豪说的是理。”
二夫人道:“这孩子看得真透澈,分析得真对。”
三夫人诧异地道:“这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二夫人看了看大夫人。
大夫人道:“三妹,我告诉你吧,燕豪是‘虎符剑令’的衣钵传人。”
“虎符剑令?”三夫人神情猛一震,尖叫了一声,急急说道:“袁大将军?”
大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三夫人惊喜地拉住了李燕豪的手:“燕豪,孩子,原来你是……怪不得,怪不得……”
她看看霍天翔,又看看二夫人,忽微一怔:“看样子,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啊。”
大家都没说话。
三夫人目光一凝,望着大夫人道:“大姐,您可真是见外啊。”
大夫人道:“三妹,哈三在这儿,像你几个时辰以前的脾气,我敢告诉你么?”
三夫人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李燕豪的手:“可不,都是我自己找的,怪谁?燕豪,‘虎符剑令’可是咱们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人心所向,也是咱们希望的寄托,所有的忠义之士,对‘虎符剑令’是无不敬慕,无不尊仰,没想到你竟会是他的衣钵传人,霍家哪来的这福份?这份荣宠啊?”
李燕豪道:“三姑,说他老人家怎么样,是一回事,只是您可别折煞燕豪。”
三夫人还待再说……
只听霍天翔道:“燕豪,你看该怎么办?”
李燕豪道:“不管哈三怎么样,霍家该怎么样就怎么做,是为主动;暂时不动声色,看哈三怎么办,霍家再谋取对策,是为被动,以我看,我认为霍家目前不宜采取主动。”
霍天翔道:“道理安在?”
李燕豪道:“说句话您别在意,固然霍家天下第一,固然他们想极力争取您,但真要比起来,霍家的实力还不足与他们抗衡,所以目前不宜跟他们正面冲突。”
霍天翔道:“你让我被动,我来得及应变么?”
“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形下,是一定来不及的,但是您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应该能应付裕如。”
霍天翔扬了扬眉,道:“我霍天翔不甘心处处挨打。”
李燕豪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您不是不能作小忍的人,多少人都忍了,您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霍天翔一脸冷怒之色,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李燕豪道:“姑丈,大局为重,还是霍家为重?”
霍天翔闭口无言,默然不语。
只听一个劲朗话声遥遥传了过来:“内院哪位当值,门卫带班杨宝月有急事求见老主人。”
众人微一怔。
霍天翔立即振声道:“进来。”
“是!”杨宝月远远的恭应一声,一阵急速衣袂飘风声传来,门口已多了个腰佩长剑的中年汉子,一看就知道是八龙中人。
杨宝月在门外躬身道:“禀老主人……”
霍天翔道:“进来说话。”
杨宝月恭应一声,走了进来,一眼看见了霍若男,猛一怔:“姑娘……”
霍天翔道:“姑娘已经回来了,有什么事?说你的吧。”
“是!”杨宝月立即躬身道:“禀老主人及三位夫人,哈三爷带着他的人,还有一个据说是重犯的汉子走了……”
大伙儿为之一怔,李燕豪脸色微微一变。
霍天翔忙道:“哈三走了,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他要属下禀报老主人一声,他要把那名重犯送到直隶总督衙门去,来不及辞行……”
霍天翔抬手拦住了杨宝月的话,向着李燕豪望了过去。
李燕豪道:“姑丈,让杨大哥回大门去吧。”
霍天翔当即向杨宝月摆了手:“你去吧,顺便告诉总护院一声,要他转知弟兄们,姑娘已经回来了。”
“是!”杨宝月恭声答应,退了出去,衣袂飘风声由近而远,往前面去。
霍天翔立即道:“燕豪……”
李燕豪道:“姑丈,现在应该是您采取对策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是我不幸言中,他到直隶总督衙门调人手、调兵马去了。”
霍天翔脸色变了一变,道:“会是这样么?”
“您以为他会干什么去?”
二夫人道:“真是的,你以为他会干什么去,真把洪老四交给直隶总督处置,或者是问出了指使四霸天的人,那个人在直隶总督衙门?”
大夫人道:“天翔,我的看法跟燕豪一样。”
霍天翔一咬牙道:“好个哈三,他居然真翻脸六亲不认了。”
李燕豪道:“各为其主,您也不能怪他,他不这么做,哈家就要倒霉,他只有舍霍家而谋自救了。”
“那么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那就要看您了,您是霍家的主人。”
“我不能跟他正面冲突,既是这样,我只有躲他,可是我不甘心这么做。”
“那您就准备霍家上下,全部牺牲?”
“不,我也不愿有任何牺牲。”
“那好办,献出那顶‘九龙冠’,也许可以暂保一时。”
霍天翔变色道:“燕豪你……”
李燕豪道:“能走的几条路,您都不愿意,不就只有走这条路?么?”
大夫人道:“天翔……”
霍若男道:“你想想,这么一大家子,这么一大片基业,你叫我们怎么躲。”
三夫人忙叱道:“小孩子懂什么,少插嘴。”
霍若男道:“娘,在场的小孩子,可不只我一个啊。”
三夫人急怒道:“若男,你……”
霍若男斜瞟了李燕豪一眼,道:“本来就是嘛,不是谁的谁不心疼,这么一大片基业创立容易?两片嘴皮子一碰就不要了……”
霍天翔沉喝道:“住口!”
霍若男道:“住口就住口,反正你们谁爱走谁走,我是不走。”
霍天翔急怒交集,戟指霍若男:“丫头,你……”
李燕豪道:“姑丈,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走与不走,都保不住您这片基业,走,却可以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霍若男道;“你不要危言耸听行不行,我就不信哈三叔会这么做!别因为他的立场苞你敌对,就把他想得那么坏,他到底是霍家的亲戚,他要是有意毁霍家,大可以在夺‘九龙冠’之初把兵马凋来,把霍家围上,干嘛非等现在,他要是毁了霍家,怎么跟卫家交待,难不成连卫家也毁了?”
李燕豪道:“三姑恕我直言一句,卫家的情形跟霍家不同,一旦利害冲突,卫家会跟哈家在一边而把霍家牺牲掉。”
霍若男道:“胡说……”
大夫人冷然道:“燕豪不是胡说,他说的是理。”
霍若男道:“大娘,这不是闲事,您不能者护着他。”
三夫人惊喝道:“丫头,你疯了!”
大夫人道:“三妹,不要紧,让她说,只要她说的是理,她什么都能说。”
霍若男道:“大娘,我说的也是理,霍家这么一大片基业,怎么能说扔就扔……”
大夫人道:“国土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不能扔的,当初张子房都能破产不为家,霍家又有什么不能的。”
霍若男道:“可是哈三叔不一定会像他想象的……”
大夫人道:“他指使四霸天劫持你,这还不够?”
“大娘,怎么见得是哈三叔指使四霸天,咱们还没有证据,是不是?又怎么见得洪老四所说的,不是另有其人?”
“我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是理,可是哈三叔人在霍家,他最接近。”
“大娘,您说的也是理,可是不能因为哈三叔人在霍家,他最接近,就指他是指使四霸天的那个人,万一要不是他,霍家这门亲戚岂不是就此断了,再说,咱们霍家一向不管这种事,当朝有意拉拢霍家,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显然他也有意拉拢霍家,怎见得不是他有意让咱们断哈家这门亲戚。”
二夫人勃然色变,她就要有所行动。
大夫人急喝道:“二妹,不许,她是霍家的人,当然有权为霍家的利害说话。”
二夫人霍地转望霍天翔:“天翔,你怎么说?”
霍天翔道:“你们暂时躲一躲,我留在这儿看看情形。”
二夫人道:“你……”
“我有我的道理。”
大夫人凝目道;“天翔,你考虑过了?你确实有你的道理?”
霍天翔毅然点头:“是的,我考虑过了,我有我的道理。”
大夫人郑重地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就听你的,暂时去躲一躲。”
霍若男道:“爹,大娘,不能,不能躲,咱们绝不能躲。”
霍天翔道:“为什么不能躲?”
霍若男道:“爹,您考虑过没有,躲,意味着什么?躲的后果是什么样的?”
霍天翔要说话。
大夫人微抬皓腕一拦,望着霍若男道:“若男,你说给我听听,躲,意味着什么,又有什么样的后果?”
泵娘霍若男道:“躲,对私人来说,意味着理亏,对官家来说,意味着犯法,从此以后,咱们霍家就成了被通缉的逃犯,只一躲,霍家从此后就完了,怎么能轻易言躲?”
大夫人微一点头道:“若男,我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是理,可是这是值得的,就算霍家从此完了,也是值得的,而且,只要以先朝遗民自居,胸怀反清复明大志的忠义豪雄,必然会成为虏朝缉拿搜捕的对象。”
霍若男道:“大娘,您这么说我不敢苟同,霍家家大业大,声威震天下,这种基业并不是一朝一夕创立的,上几代创业多么艰难,咱们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弃它!去做那无处容身、到处躲藏的通缉重犯。”
大夫人正色道:“若男,破产不为家,为的是大忠大孝,国土已失,个人的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收复得失土,尽逐满虏于关外,休说是牺牲霍家一个家,就是牺牲像霍家这样的千百个家,也是值得的。”
霍若男道:“大娘,恕我斗胆,直说一句,人各有志,我认为霍家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大可以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必要卷入这个漩涡中。”
三夫人忍无可忍,怒扬玉手,就要痛打爱女。
李燕豪眼明手快,急忙伸手拦住,道:“三姑——”
三夫人激怒道:“燕豪,不要拦我,都是我纵容坏了她,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大夫人平静地道:“三妹,迟了!这不能怪你一千人,咱们姐儿三个都有责任,她是霍家的一分子,她有权说话,由她去吧。”
“大姐,我,我——”三夫人颤声一句,只说了几声我,便热泪夺眶,低下头去。
霍天翔脸色煞白,但却还强忍着没有发作,此刻说道:“想不到我霍天翔会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人可以勉强,心意难以改变,只好任由她了,不过我是一家之主,这个家做主的仍然是我,我还是这么说,你们暂时躲一躲,我留在家里看情形。”
霍若男急叫道:“爹——”
霍天翔冰冷道:“你固然是霍家的一分子,固然有权说话,可是听不听你的那还在我。”
“爹——”
“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后限度,你最好不要再说什么。”
霍若男娇靥煞白,一点头道:“好,我不说,可是我不走总可以。”
霍天翔勃然变色,厉喝道:“畜生,你——”
“爹,我不愿意躲避,我不愿意一辈子做逃犯,那种日子我过不了,您不能勉强我。”
霍天翔怒笑道:“好,好,好,好,真是我霍天翔的女儿,我霍天翔无德无能,愧对祖先,羞见后世,我全当没你这个女儿。”跨步欺进,扬掌劈了过去。
众人虽气,可都没想到霍天翔会下煞手,等到发现时,霍天翔已到了乃女跟前,霍天翔何等修为,何等身手!三位夫人哪来得及拦,大惊之余,只有急喝;“天翔——”
只有李燕豪没吭声,但是他出了手,手臂一递,硬架霍天翔挟千钧之力劈下的一掌。
只听砰地一震,李燕豪这一架架个正着,李燕豪倏觉右臂一阵奇疼,而霍天翔则右臂向上荡起,身躯晃动,向后退了一步。
霍天翔沉喝道:“燕豪——”
李燕豪道:“姑丈.您不能,绝不能。”
“怎么不能,这种女儿我还要她下什么?”
“姑丈,你——”
霍若男一言未发,突然快步走了出去。
众人一怔,三夫人急喝:“若男,站住,若男——”
霍若男听若无闻,疾快地跨门而出。
三夫人要迫出去。
二夫人伸手拦住:“三妹,让她去吧。”
三夫人气得发抖,突然低头捂脸,痛哭失声。
霍天翔脸上没一点血色,颓然坐了下去,一句话没说。
大夫人道:“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也缓缓低下了头……
李燕豪吸了一口气,道:“姑丈,三位姑姑,我很歉疚,都怪我——”
二夫人道:“燕豪,你怎么能这么说——”
“真的,二姑,要不是我——”
霍天翔猛可里站了起来:“燕豪,你要是这么说,你就是不认这门亲戚,也不配称‘虎符剑令’的传人,我并不偏袒任何人,我只问是非,只要是对的,我义无反顾,死而无憾,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去收拾收拾,马上走。”
大夫人猛抬头:“马上走?”
霍天翔道:“你还不知道利害?早走一步早平安。”
大夫人站了起来,望向二夫人、三夫人。
二夫人道:“大姐,咱们上哪儿去?”
大夫人道:“这个——”
二夫人道:“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好去处,不如到我娘家去暂住些时日。”
李燕豪道:“不,二姑,我不赞成。”
二夫人诧异道:“你不赞成,为什么?”
李燕豪道:“二姑难道想不出道理来?”
二夫人美目一睁道:“你是怕连累我娘家?”
“事实如此,二姑,您几位应该想得到,一是他们发现您几位不在家里,他们一定想得到是怎么回事,他们既然想得到是怎么回事,就应该想得到您几位的可能去处,只要派出人去一处处的找,还怕找不到,一旦找到了您几位,到那时候势必会连累别人,这是无可避免的。”
大夫人点头道:“这倒是,我也不赞成!”
二夫人道:“那么咱们上哪儿去,还有什么地方好去,别说霍家没在别处置过产业,就算有,情形也是一清二楚,咱们还能上哪儿去?”
李燕豪道:“我有个去处,那地方不算隐密,可是他们绝想不到您几位会上那儿去,就算想得到找到了那儿,也必然不会连累别人。”
霍天翔道:“呃,哪儿?”
李燕豪道:“明陵。”
霍天翔等一怔,齐声道:“明陵?”
“不错!”
二夫人忙道:“那儿不行!万一让他们找到明陵,有此迁动,对明陵有什么渎冒不敬的举动,霍家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霍天翔点头道:“真要那样的话,霍家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李燕豪道:“您两位太多虑了,他们要是敢动明陵,早就动了,何必等到如今,这是咱们可以看得见的,打从顺治入关至今,他忙哪一个敢对明陵不敬,哪一个敢动明陵,他们不会那么糊涂,甘冒触天下人之怒,轻动明陵。”
大夫人点头道:“这倒是,他们要动早动了,所以不敢动,就是因为怕触怒天下人。”
二夫人道:“那么大姐的意思是——”
大夫人道:“明陵可以去。”
二夫人道:“可是咱们这么多人,明陵哪里有地方让咱们住——”
李燕豪道:“这个二姑不必担心,明陵后山大得很,也有很多天然洞穴,就是几百人也有地方住,听说,老人家一直派得有守陵人,把那一带照顾得很好,吃住都不成问题。”
二夫人道:“呃,‘虎符剑令’一直派得有守陵人?”
“是的,老人家并不是怕虏朝渎冒明陵,而是为定期祭扫。”
二夫人叹道:“大将军好一番忠义苦心。”
霍天翔道:“燕豪,这么多人,吃住真不成问题?”
李燕豪道:“姑丈,我总不至于骗您几位吧?”
霍天翔沉吟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就决定去明陵。”
李燕豪道:“姑丈,是只您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是留下几个人陪您?”
霍天翔缓缓说道:“有我那个好女儿陪着我就够了。”
三夫人正在饮泣,猛抬头:“天翔,你真任由她——”
霍天翔道:“那么你说怎么办?是你能让她走,还是我能让她走?”
三夫人要说话。
霍天翔又道:“你要知道,让她干什么都不是真正的难事,就拿让她走来说,只我一声令下,押也能把她押走,可是,能勉强她的人,勉强不了她的心,又有什么用?让她留下吧,她总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爹的,总还是会照顾她的。”
三夫人口唇启动,欲言又止。
霍天翔道:“不用担心,我留下来也只是为看看情形,情形不对,我也会走的,我会尽快赶到明陵,凭哈三,他也奈何不了我,他既奈何不了我,也就奈何不了若男,别耽误了,你们快收拾去吧。”
大夫人道:“走吧,二妹,三妹。”
大夫人往外行去。二夫人、三夫人跟着出去。
等到三位夫人都走了,李燕豪道:“姑丈,您最好把所有的弟兄集合一下,说明一声,但先不必让他们知道,咱们要去的地方是明陵。”
霍天翔微一点头道:“说得是,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
李燕豪道:“慢着,姑丈!”
霍天翔回过了身,凝目望李燕豪,李燕豪道:“您告诉弟兄们,只给三位姑姑准备坐骑,另外再准备两匹驮东西的牲口就够了,不多准备车马,其他的人一律步行。”
霍天翔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省得。”转身出门而去。
口口口
人多好办事,不到半个时辰,霍家上下都已经收拾好了。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跨院里,三匹健骑,三匹驮东西的牲口也准备好了。
霍天翔提着一个黄绫包进了跨院,进来就把黄绫包双手递向李燕豪,道:“燕豪,我把这个交给你了。”
李燕豪没接,道:“姑丈——”
大夫人一旁道:“你应该当仁不让,接过来吧。”
李燕豪没再说话,神情一肃,伸手接过。李燕豪接过黄绫包,霍天翔马上摆了手:“走吧!”
丫头们扶大夫人坐上雕鞍,二夫人、三夫人有一身好武功,又精于骑术,各自翻身上马。
陆继武向着霍天翔上前一步:“老主人——”
霍天翔摆手道:“走吧,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的。”
陆继武神色一肃,道:“尊命,属下等拜别。”
话落,率四大护院、八龙、十二虎等抖身而起,带着三位夫人的坐骑往外行去。
李燕豪道:“留几位在后,把蹄痕脚印毁了。”向着霍天翔一躬身,转身而去。
霍天翔没动,也没再说话,一直望着众人都出了跨院门,他方始缓缓行过去,合上了门,脸上的神色难以言谕。
突然,他一整脸色转过了身。姑娘霍若男进了跨院,娇靥上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霍天翔道:“你要是愿意走,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霍若男道:“我已经说过,不走。”转身要走。
霍天翔开口叫道:“若男。”
霍若男停步回身。
霍天翔口齿启动了一下,摆手道:“没事了,你去睡吧。”
霍若男转身而去。
霍天翔的脸上,又浮现起那难以言谕的神色……
口口口
李燕豪带领着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到达了明陵,他把众人交给了洪桐,让洪桐安置众人的吃住,然后他辞别三位夫人又踏上了折回河间的路。
他要去看看霍天翔究竟等到了什么情形。
从河间往明陵,避开“大兴”及京城附近,还算快,共走了五天。
从明陵折回河间,李燕豪一个人,马快,只费了三天工夫。
前后共是八天,只八天——
初更时分,李燕豪没骑马,施展轻功身法抵达了霍府。霍府静悄悄的,也没灯。
李燕豪翻墙进前院,直奔后院,后院里也没灯。
这时候是初更,霍天翔父女不会睡。也不是平常日子,霍天翔父女断不会轻易出去。
那么,怎么会没灯,李燕豪极快地找遍了后院。
没霍天翔父女的踪影。人哪儿去了?
整个后院也没见什么可疑的痕迹,也就是说没一点打斗的迹象,那么人哪儿去了?
李燕豪发现情形不对,若霍天翔带着霍若男往明陵去了……可是李燕豪一路上并没有碰见。
案女走的是别的路,有意避开鹰爪耳目?这倒是颇有可能。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扭头就要往外走。
突然,他有所警觉,霍地转回身,目中冷芒凝望十余丈外屋角一处暗影中,冷然道:“哪位道上朋友在此?请现身一会。”
没听见有人答话,却见一条瘦小黑影自那处暗影中破空腾起,矫捷异常地往后墙方向射去。
李燕豪双眉陡扬:“朋友,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随话动,一个身躯平射而出,行空天马般追下过去。
那条瘦小黑影轻功身法不错,从墙距他腾起处有近十丈距离,他没在屋檐借力便一掠而至,到后墙头才借了一下力,脚尖微点墙头琉璃瓦,腾身又起,月兑弩之矢般往墙外茫茫夜色中射去。
李燕豪自是不容他逃出手去,半空中猛吸一口气,双臂猛摆,前射之势更疾,流星划空般追了出去。
李燕豪脚点墙头琉璃瓦,那瘦小黑影已离开霍家后墙近十丈。
李燕豪轻啸一声,身躯拔起,人在空中追了过去。
瘦小黑影轻功造诣相当不错,奈何他碰上的是李燕豪。
一转眼工夫,距离已拉近至五丈以内,李燕豪人在空中出声示警:“朋友,你小心了。”
他一弓腰,头下脚上斜射而下,右掌钢钩般五指探出,遥遥抓向瘦小黑影的右肩。
瘦小黑影也够机警的,听得锐啸破空,就知人家已然接近,想要就这么月兑身已不可能。只见他身躯一矮,霍地旋身,扬双掌朝空劈出。
李燕豪早防着他有这一手了,对方一扬双掌,他也倏地变抓为拍,凝五成内力一掌拍出。
只听砰然一声,李燕豪飘身落地,瘦小黑影却站立不住,一个倒栽跟头翻了出去。
李燕豪如影附形,跨步欺到.单掌疾递,一下便扣住了对方的右“肩井”。
“肩井”要穴被制,对方半身酸麻,失去抗拒之力,也难以动弹,李燕豪这时候也看清了对方。
一身破烂衣裳,腰里扎恨布带;一头乱发像鸡窝,脸上的油泥很厚,显得他那双眼特别黑白分明,敢情是个要饭化子,看年纪,最多不过十六七。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原来是‘穷家帮’的弟子。”
小叫化满脸笑,笑得却不自在:“这位差爷,小的只是往这儿路过,见那户人家没人,想进去找点吃用——”
好,敢情把李燕豪当成了官差,李燕豪松了五指。
小叫化真够滑溜,身子滴溜一转,要跑。李燕豪一跨步便拦在了他前头。
小叫化又笑了,这回是冷笑:“鹰爪孙,这会儿你小爷不在你手里了,你照顾着点儿自己吧。”
他脚一下动,人巳欺到,劈胸!掌拍向李燕豪心窝要害。
出手便是踏中宫,走洪门,小要饭的不是恨透了李燕豪,就是过于糊涂轻敌。
李燕豪闪身避过,小叫化应变极快,右掌一扬,变拍为指,一指疾点李燕豪左肋。
李燕豪再次旋身避过,左掌疾探,一把扣住小叫化腕脉。小叫化一怔,刹时脸上变色不动了。
李燕豪道:“穷家帮的朋友,你误会了,我不是鹰爪,我是霍家的朋友!”
小叫化又复一怔:“怎么说?你是霍家朋友?”
“不错。”
“我怎么知道你是霍家的朋友?”
“穷家帮既然还在江湖上活动,就该知道霍家三位夫人已率领霍家龙虎迁往他处,也应该知道我曾经跟他们走在一起。”
“朋友,你错了,‘穷家帮’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家帮’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呃,这是为什么?”
“这是‘穷家帮’的事,你不必过问。”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探怀取出“虎符剑令”,往小叫化眼前一送,道:“你可识得此物?”
小叫化陡然瞪大了眼,月兑口叫道:“虎符剑令。”
李燕豪翻腕收起了“虎符剑令”。
小叫化脸色倏转一片肃穆,道:“请问是——”
“李,李燕豪,‘虎符剑令’的传人。”
小叫化整了整他那身破衣裳,恭谨躬去:“南派‘穷家帮’弟子祁奇见过李少侠。”
李燕豪抱拳答了一礼:“不敢当,李燕豪孤陋寡闻,还不知道‘穷家帮’有南北派之分。”
“不,李少侠,‘穷家帮’以前没有南北派之分,有南北派之分,是三年前的事,这是‘穷家帮’的秘密,也是‘穷家帮’的家丑,所以一直未为外界知晓。”
李燕豪一听这是“穷家帮”未为人知的秘密、家丑,自不便再行多问,他道:“‘穷家帮’耳目遍布,消息灵通,这是几百年来一直所为人称道的,可否容我打听一下,霍家主人——”
小叫化祁奇截口道:“霍家主人霍天翔霍大侠的事,祁奇略有知晓,但此地不是谈话处所,可否请少侠移驾三里外野树林,再容祁奇奉告。”
李燕豪道:“自无不可,请。”
祁奇一抱拳道:“容祁奇带路。”转身飞掠而去。
李燕豪提一口气,飞身跟去。
祁奇轻功身法不弱,李燕豪的一身修为更是高绝,三里距离在二人脚程之下,那是在顷刻之间,没多大工夫,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子已然在望。这片树林子占地不小,看上去半里内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祁奇、李燕豪刚近五十丈内,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什么人,站住!”
祁奇向李燕豪一打手势,两个人双双收势停住。随听适才发话那人扬声说道:“身无分文走天下。”
祁奇立即扬声应道:“穷家弟子吃八方。”
那人道:“老三么?”
祁奇道:“是我,二师兄。”
“身后何人?”
“朋友!”
“过来吧!”
祁奇高声答应一声,向着李燕豪道:“祁奇带路。”
向着黑压压的树林扑了过去。
李燕豪飘身跟去。
两个人甫近树林边缘,人影一闪,一个比祁奇略年长的清秀叫化落在两人之前。
祁奇忙道:“二师兄,这位是‘虎符剑令’的传人李少侠。”
清秀叫化怔了一怔。
旋即急抱拳:“见过李少侠,宁明不知是李少侠驾临,多有得罪。”
祁奇道:“少侠,这是我二师兄。”
李燕豪抱拳答礼:“好说,宁二兄。”
宁明道:“不敢当,李少侠是不是要见敝帮主?”
祁奇道:“是的,二师兄,帮主在么?”
宁明抬手道:“在,李少侠请。”
李燕豪欠身道:“谢谢!”
祁奇道:“少侠清跟我来,林中黑暗不好走,少侠请小心。”一抱拳,往林中行去。
李燕豪也向宁明一抱拳,跟祁奇走进树林。
这片树林子占地极广,又茂密,在白天恐怕都浓荫护天,如今这般深夜,自是暗得伸手难见五指。
祁奇路熟,好在李燕豪内功深厚,竭尽目力能看出一丈远近,他紧跟在祁奇之后,倒也没什么难走。
走了片刻之后,前面忽然射来一线微弱灯光,灯光虽只一线,虽然微弱,但此时此地不啻一盏明灯,祁奇脚下顿时加快了不少。
又走了片刻,灯光已近,李燕豪凝目望去,只见已至林中央,中央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搭着一座帐篷,那盏光明微弱的风灯,就挂在附近树干之上。
就在这时候,帐篷外围的树林内人影闪动,帐篷前一起射落一老二少三名叫化来。
老叫化鹑衣百结,腰间布带上打着九个结,人长得高大黑壮,浓眉大眼,威态逼人。
两个年轻叫化一个年纪比祁奇大,浓眉大眼,也见威仪,一个年纪跟祁奇差不多。
祁奇忙叫道:“师父……”
斑大黑壮老叫化沉声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祁奇连忙停步。
斑大黑壮老叫化一双环目之中威棱闪射.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随便带外人到这儿来的。”
祁奇答道:“师父,李少侠不是外人,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虎符剑令’”高大黑壮老叫化微一怔,旋即冷笑说道:“他告诉你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祁奇道:“是的,而且——”
斑大黑壮老叫化冷笑道:“鹰爪孙以及那帮欺师灭祖的叛徒,狡猾诡诈,无所不用其极,他告诉你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你就相信了?”
祁奇忙道:“师父,李少侠身怀‘虎符剑今’——”
“拿来我看!”
祁奇转望李燕豪,窘迫而尴尬:“少侠——”
李燕豪道:“此时此地,理应小心。”取出“虎符剑令”递给了祁奇。
祁奇双手接过“虎符剑令”迈步走过去,到了高大黑壮老叫化面前,双手递出。
斑大黑壮老叫化伸手接过,藉着灯光一看,猛抬眼望向李燕豪,黑脸上一片惊异神色,旋即,他双手捧起“虎符剑令”,肃然躬躯:“南派‘穷家帮’弟子,恭迎李少侠。”
他身后两名叫化也立即躬去。
李燕豪遥遥抱拳恭礼:“不敢当。”迈步走了过去。
李燕豪到了林中间空地上,高大黑壮老叫化道:“南派‘穷家帮’弟子有眼无珠,冒犯侠驾,还望谅宥。”
“好说,老人家这是折晚辈。”
李燕豪伸手接过“虎符剑令”,帐篷里矮身钻出一人,又是名老叫化,这名老叫化相貌清癯,须发俱霜,但看年纪顶多不过五十出头,腰间布带打十个结,自然流露着一种慑人威仪,只听他道:“穷家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少侠不要见怪。”
一听见这老叫化的话声,高大黑壮老叫化与祁奇等三名年轻叫化,立即转过去恭谨躬躯。
李燕豪一看这情形,已知道这位老叫化是何许人,当即肃然道:“莫非‘穷家帮’帮主‘皓首神龙’蒲帮主当面?”
“不敢!”老叫化抱拳躬身:“蒲天义参见‘虎符剑令’。”
李燕豪肃然答礼:“蒲帮主过谦了。”
“好说!”蒲天义一脸肃穆地道:“大将军昔为重臣虎将,国之干城,今则以‘虎符剑令’领导我忠义遗民抗拒满虏,复我国土,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准不尊仰,谁不俯首听命,‘穷家帮’以忠义立帮,以先朝遗民自许,见‘虎符剑令’如见大将军,理应参拜。”
斑大黑壮老叫化躬去:“南派‘穷家帮’帮主座下总护法冷超率小徒等见过少侠。”
李燕豪一怔:“莫非是有‘铁面神丐’,‘辣手判官’之称的冷老人家?”
“不敢,正是冷超。”
李燕豪抱拳道;“晚辈久仰蒲帮主与冷老人家侠义过天,威名震武林,今日有幸瞻仰,实属荣宠。”
蒲天义道;“少侠太抬举了,这叫蒲天义等怎么敢当。”
李燕豪道:“晚辈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两位幸勿过谦。”
蒲天义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道:“穷家帮初逢变故,蒲天义率众来此又在秘密之中,所以住地极其简陋,没有办法招待少侠,实在是大不敬——”
“好说!”李燕豪道:“彼此不是外人,帮主又何必这么客气,敢请与帮主席地而坐,请教-二。”
蒲天义道:“也只有简慢少侠了,请教不敢当,少侠有什么话只管问,蒲天义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用得着‘穷家帮’的地方,也尽请吩咐,‘穷家帮’愿尽最大的力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晚辈先谢了。”李燕豪抱拳谢了一声,与蒲天义、冷超三人席地而坐,祁奇等三人则垂手恭立一旁。
坐下之后,李燕豪从古北口说起,一直说到碰见祁奇,当然,这也就是向“穷家帮”打听霍天翔父女的去向。
静听之余,蒲天义相当平静,冷超却脸色连变,等到李燕豪把话说完,蒲天义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冷超道:“少侠,霍大侠让那鹰爪弄了去了。”
李燕豪心神猛一震,急道:“怎么说,霍大侠他——”
蒲天义叹了一口气,截口说道:“不错,霍大侠是被他们弄走下,这事蒲天义等正好碰上,但是一方面因没有弄清实际情况,另一方面也度量自己力量有限,是以没有贸然出手拦截,还望少侠谅宥。”
李燕豪忍住胸中震惊,道:“看起来哈三是决心撕破脸了——”
“不,少侠!”蒲天义道:“看起来哈三跟霍大侠之间异常和谐,没有一点勉强迹象,霍大侠也一直谈笑自若,跟哈三一起坐上了一辆高篷马车。”
“这么说是霍大侠有意牺牲自己,这种牺牲未免太不值得了。”
冷超冷哼了一声道:“要依我,当时就拼了那帮鹰爪孙。”
蒲天义唇边掠过一丝抽搐:“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何尝会袖手旁观,任霍大侠落在他们手中。”
冷超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猛挥一拳狠声道:“都是那帮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该死的叛徒,要不然穷家帮不至于会落到这种地步。”
李燕豪虽然心急霍天翔安危,但此刻他也极想知道一下“穷家帮”到底遭了什么重大变故,竟使得实力冠宇内的“穷家帮”连个人都不敢救,万方尊仰的“穷家帮”堂堂一帮之主的“皓首神龙”蒲天义住在这种地方,行动那么畏缩神秘,他迟疑了一下道:“帮主,晚辈是否方便问一声,贵帮到底遭到了什么变故?”此言一出,蒲天义老脸上倏地浮起一片阴霾,他道:“这是‘穷家帮’的家丑,也是‘穷家帮’的最大隐秘;按说‘穷家帮’是绝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少侠虽不是我‘穷家帮’中人,但却是领导先朝遗民、忠义豪雄的‘虎符剑令’的传人,‘穷家帮’既以忠义立帮,以先朝遗民自许,少侠就算不得外人——”
他重整脸色,顿了顿话锋,接着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少侠应当知道,三年前,‘穷家帮’曾经有一度突然自武林中退隐,销声匿迹,不问任何江湖中事。”
“这个晚辈知道,当时江湖上也看不到任何一个‘穷家帮’弟子,武林各门派、江湖上的同道,无不称异,所以今天晚上晚辈碰见了贵帮祁奇兄弟,才大感意外,倍觉诧异。”
蒲天义点点头叹道:“难怪少侠大感意外,倍觉诧异,配称‘穷家帮’弟子的人,犹不忘祖师爷传下来的规法、服饰的‘穷家帮’弟子,至今仍不公开露面.而且白天绝不活动。”
“这跟贵帮三年前自武林中退隐有关?”
蒲天义微微点头;“是的,三年前,‘穷家帮’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变故,这个变故不但使‘穷家帮’分为南北两派,而且使得‘穷家帮’的立帮精神丧失殆尽,蒲天文羞愤之余,撞石自绝,但却命大未死,在病榻之上整整躺了一年半。”
“呃!什么变故对贵帮有这么大的影响?”
蒲天义老脸上闪过了一丝抽搐:“一句活,少侠,蒲天义的好徒弟欺师灭祖,背叛丫‘穷家帮’,而且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居然带走了‘穷家帮’的精英,十分之九的帮中弟子,包括八名护法.内五、外五堂的十名堂主,总堂的二十名巡察,以及各地分堂的堂主、分堂护法、数不清的分堂弟子。”
李燕豪着实地大大吃了-惊,神情震动之余,道:“恕晚辈直言,这么说,他是篡帮了?”
“真要是单纯的篡帮,倒还情有可原,只要有人篡帮,那表示蒲天义无德服众,既是蒲天义无德服众,自该退位让贤。”
“那么是——”
“少侠,令人痛心的是,那畜生他弃宗忘祖,丧心病狂,带着整个‘穷家帮’的精英,投向满虏去了。”
李燕豪心神猛地一震,月兑口道:“有这种事?”
冷超一旁一脸悲愤地接口道:“怎么没有。那叛徒把所有带的人聚集在一隅,自称‘穷家帮’,所以不敢在天下活动,是对帮主还有些顾忌,他哪配称‘穷家帮’,连北派之称都不配,所以暂时称他为北派,只为分个汉贼正伪,以免武林同道混淆不清,其实也没什么好混淆不清的,那叛徒连祖师爷的规法都改了,竟使弟子人人着华服衣饰,倒行逆施,令人发指。”
李燕豪道:“冷前辈说,他把‘穷家帮’的弟子聚集一隅,人人改着华眼衣饰?”
“不错!”
“不过晚辈怎没听人说起.也没碰见过?”
“少侠到过京城没有?路过‘宛平’、‘大兴’没有?”
“这倒没有。”
“那就难怪少侠既没听说过,也没碰见过了,如今,他们的实力以及活动范围只在京城以及宛平,大兴两县之内,少侠没到过这三个地方,自然碰不到,他们已人人改着华服衣饰.只他们不说,谁又知道他们会是‘穷家帮’的弟子。”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要不是帮主跟冷前辈亲自告诉晚辈,晚辈真不敢相信‘穷家帮’里出了这种变故。”
蒲天义道:“少侠,这是‘穷家帮’的家丑啊。”
李燕豪目光一凝道:“帮主,‘穷家帮’的忠贞,就剩下眼前这些位了?”
蒲天义点头道:“冷总护法,以及他人称‘穷家帮’‘十俊’的十名弟子,连蒲天义在内,共是十二个人。”
“那么帮主率领冷总护法,以及冷总护法的十位高足进入河北,深隐河间,是为——”
“少侠以为蒲天义干什么来的?”
李燕豪一点头道:“晚辈明白了,帮主是要清理门户,严惩不肖。”
“正是,否则蒲天义羞见‘穷家帮’祖师爷及历代帮主,也无颜对天下武林。”
冷超道:“少侠,以‘穷家帮’的组织、耳目,帮中辈出的高手,若是为满虏所用,成为他们对付异己的工具,那后果岂堪想象,简直太以怕人,帮王与冷超忝为‘穷家帮’一分子。蒙祖师爷的恩典,怎敢使‘穷家帮’成为千古罪人,自堕于万劫不复。”
李燕豪道:“这个晚辈知道,基于大义,也为了‘穷家帮’的往昔与将来,帮手与冷前辈的确不能退缩,必须清理门户,严惩不肖,以对贵帮的历代帮主,以及天下武林有所交待,只是……”
冷超道:“只是什么?”
李燕豪道:“贵帮中那个叛徒,既能掌握了贵帮的精英,使得人人臣服,个个效命,必有他过人之处,以那么一个人领导着贵帮的精英,再加上有满虏在后撑腰,双方实力太以悬殊.帮主与冷前辈是不是能……”
冷超道:“冷超明白了,少侠是担心我们这些人,不是那叛徒的敌手?”
李燕豪道:“恕晚辈直言,如果以双方的实力来看,帮上与冷前辈显然足以卵击石,假如再有什么无谓的牺牲,那不但是不智,而且也太以不值。”
蒲天义道:“多谢少侠指点,蒲天义不是不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也不是没有估计利害,但是自古邪不胜正,蒲天义的人手甚少,但却是正义之师.自蒲天义以降,也人人有一股浩然正气,那叛徒虽掌握了敝帮精英,凭的必是两字蛊惑,再不就是狠毒峻厉的控制,这种领导,定难持久,一旦面对蒲天义,他们必然会恍然醒悟,离开那叛徒,转向蒲天义,到那时何愁叛徒不灭.蒲天义又何惧满虏的兵马与鹰犬。”
看起来这位“皓首神龙”,对他清理门户、惩治不肖、恢复“穷家帮”,有不可移的信心。
李燕豪不由为之动容,肃然道:“帮主不只有一腔浩然正气,抑且有钢铁般意志与万丈豪情.晚辈好生敬佩。”
蒲天义道:“说什么钢铁意志、万丈豪情,蒲天义又怎么敢当少侠这两字敬佩,这是蒲天义份内之事,也是蒲天义的天职,蒲天义蒙祖师爷恩典,接掌‘穷家帮’,又怎么敢让几百年来用以立帮传帮的两字忠义,毁于一旦。”
李燕豪道:“晚辈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清理门户,惩治不肖,并不一定非两军对垒,展开场场大搏杀不可。还有许多别的途径与方法,可以打击他们、消灭他们。”
蒲天义道:“多谢少侠指点,只要是可行的途径、有用的方法,蒲天义样样都不放弃,不灭叛徒,誓不罢休!”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道:“以晚辈看,帮主与冷前辈是在逐渐接近宛平与大兴。”
“是的。”
“以目前帮主与冷前辈的行动来看,帮主也并不打算指名叫阵。”
冷超道:“确是如此.那叛徒是不敢出面见帮主的。”
李燕豪道:“只怕未必。”
冷超一怔道:“只怕未必?”
李燕豪道:“他已掌握了贵帮的精英,又有满虏在后撑腰,他不会把帮宅放在眼里的。”
蒲天义道:“少侠的意思,是让蒲天义指名叫阵,擒贼擒王,一举制住那叛徒?”
李燕豪摇头道:“不,帮主,那太冒险,也太不智,倘若帮主巳在他们之中埋伏好得力人手,是可以这么做,届时必能里应外合,一举擒获叛徒,但是现在帮主并没有预先在他们之中埋伏好得力人手,而且也不能完全依靠那些‘穷家帮’弟子恍然醒悟,转向帮主——”
蒲天义道:“少侠,怎么不能依靠?”
李燕豪道:“帮主,他能带走贵帮的精英,必然有道理在,这个道理不能忽视,而且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一旦双方对垒,根本没有人醒悟,或者有人醒悟,却不敢采取行动,试问到那时帮主怎么办?”
蒲天义呆了一呆道;“这个……”
冷超点头道:“冷超不敢不承认少侠说的是理,此事关系重大,若无十分把握,是断断不能贸然行动,双方实力太以悬殊,咱们不能有丝毫之错。”
蒲天义目光一凝,道:“那么,以少侠的高见——”
李燕豪道:“帮主,真要说起来,这件事并不能称之为‘穷家帮’的家务事,晚辈现掌‘虎符剑令’,也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直言之处,还望帮主谅宥。”
蒲天义抱拳道:“少侠这话见外,也是折蒲天义,‘虎符剑令’当面,水里火里照样走出一趟,但有吩咐,无不从命。”
李燕豪抱拳答了一礼道:“既是这样,晚辈就直言了,帮丰现今既然化明为暗,秘密行动,今后仍请帮主暂作小忍,秘密行动,一方面查明对方掌握贵帮精英的道理所在,一方面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给以打击;这样,‘穷家帮’弟兄有恍然醒悟者也敢于秘密地归向帮主,而且一俟道理查明,帮主即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采取对策,到那个时候,自然他们会如土崩瓦解、支离破散。”
冷超为之动容,震声道:“帮主,高策。”
蒲天义双眉轩动道:“不愧‘虎符剑令’传人,胸中自有战略,蒲天义自叹不如,敢不遵命。”
李燕豪站了起来,蒲天义、冷超忙跟着站起,冷超道:“少侠……”
李燕豪道:“晚辈接掌‘虎符剑令’,本该追随帮主左右,征讨叛逆,但是晚辈心急霍大侠安危.又不能不赶往施救,只有先诸位一步北上了。”
蒲天义道:“这个蒲天义省得,霍大侠安危事大,不敢多留少侠,少侠抵京之后,倘发现需用人手,请随时征召,蒲天义等自当兼程赶往,听候差遣。”
“多谢帮主,霍大侠安危事大,‘穷家帮’此事关系也不小,咱们还是分头并进吧,相信过两天在京城一带必有碰面的时候,说不定这件事之间有关联,能合为一谈,临别之前,晚辈想向帮主借用一下祁奇兄弟,不知方便否?”
蒲天义道:“少侠怎好这么说话,但请吩咐就是。”
祁奇肃容上前,抱拳躬身:“祁奇恭候少侠差遣。”
李燕豪抱拳答礼道;“不敢当,我想请兄弟跑一趟明陵,告诉霍家三位夫人霍大侠的事,并让她三位知道,我已赶往设法营救,并请三位夫人约束霍家高手,一个不许擅往京城,只全力卫护明陵及三位夫人安全就行了。”
祁奇道:“祁奇遵命.不知少侠是否交下信物?”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道:“不必信物,兄弟只告诉夫人,我让兄弟给小苯姑三位带信来,自然就能取信于三位夫人。”
“敢问少侠,何时启程?”
“兄弟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即刻启程。”
“遵命。”祁奇一躬身,转向蒲天义、冷超单膝一点地,旋即腾身掠起,飞射出林,
目送祁奇出林,李燕豪收回目光道:“晚辈忘了打听另一个人,当日三位夫人避往明陵,霍姑娘留在霍府未随行,诸位可曾见着霍姑娘?”
蒲天义、冷超呆下一呆,道:“霍姑娘?”
李燕豪心里一跳道:“怎么,诸位没见着霍姑娘?”
蒲犬义道:“少侠,还是真没有。”
李燕豪心里又跳了一下,道:“怪了,她到哪儿去了?”嘴里这么说,心里还真大为着急。“穷家帮”的人既只提霍天翔跟哈三上了高篷马车,未见霍若男来同行,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落入哈三手里,那么她一个人又能跑哪儿去了呢?着急之余,不免又有些生气,要不是霍若男她这么任性,当初不跟三位走,不至于现在多这一枝节。
只听冷超道:“少侠,这位霍姑娘……”
李燕豪定过了神,道:“只她没有落入哈三手里,我就多少放了点心,慢慢再找她吧。不敢再多耽搁了,告辞。”一抱拳,转身行去。
蒲天义带冷超跟上。
李燕豪回身抬手拦住,道:“非常时期,帮主与冷前辈不可这么客气,请留步。”
蒲天义道:“恭敬不如从命,桑和,给李少侠带路。”
冷超身后一名年纪最长的叫化应声而出,向李燕豪一抱拳道:“桑和为少侠带路了。”转身行去。
李燕豪一声“有劳”,又向蒲天义、冷超一抱拳,转身跟去。
桑和带着李燕豪出了树林,到了宁明身边,然后躬身道:“桑和恭送少侠。”宁明一怔,也忙躬去、
李燕豪抱拳道:“两位,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腾身而起,破空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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