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血花 第十八章
出了庙,卓慕秋凝目四下看了看,泥地上的脚印很容易分辨,那怪人光脚没穿鞋,那光脚脚印遥遥指向了西。
卓慕秋看了一阵之后道:“姑娘请跟在我身后。”
他迈步往西行去。
两个人跟着泥地上的脚印找,一路往西,从初更一直走到天透亮,现在可以看得更清楚了,那清晰的脚印仍笔直往西,眼前是一片荒郊旷野,雨后的草木绿油油的,那小草尖端还挂着一颗颗的水珠,一切都是清新的,让人看着心里好舒服。
忽听葛天香道:“三少,歇会儿好吧,我走不动了。”
卓慕秋停步回身一看,只见葛天香满脸疲累神色,恨不得找块干地坐下去,她脸色发白,丰润的香唇有点发青,他皱皱眉道:“恐怕姑娘还有点冷,是不?”
梆天香赧然一笑道:“昨天还挺热的呢,想不到下了一阵雨之后变得这么凉。”
卓慕秋当即把他的长衫月兑下递了过去,道:“姑娘披上,将就将就吧。”
梆天香不好意思接,可却又受不了冷,她迟疑着道:“那怎么行,三少呢?”
卓慕秋道:“我是个练武的人,不怕冷。”
梆天香满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少真好,谢谢您。”
她接过了卓慕秋的长衫披在了身上。
卓慕秋回身往前望去,只见正西半里许处有一座大山,郁郁苍苍,高可摩云,他道:“说不定咱们恐怕还要往山里去!”
梆天香道:“是么,三少以为他住在山里?”
直慕秋1苜:“我是这么想,山里比较隐密,也人迹少到!”
梆天香一双美目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望着那座山道:“希望他就在这座山里。”
饼了一会儿之后,卓慕秋道:“姑娘现在觉得好点儿了么?”
梆天香赧然一笑道:“真不好意思,咱们走吧!”
卓慕秋转身往前行去。
到了山脚下,天已大亮,那双脚印清晰地往山口里延伸进去,卓慕秋回身说道:“姑娘要不要再歇会儿?”
梆天香的神情有点激动道:“不必了,谢谢三少,咱们快走吧。”
她脸上的疲累之色比刚才还要浓,卓慕秋知道她是急着想赶快找到西门厉,他不便说破,便道:“姑娘,咱们离目的地越近,处境也越险,我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西门厉要是真在这儿,一旦找到他之后我跟他可能还会有一场搏斗,到时候还请姑娘小心自己。”
梆天香美目-睁道:“三少要跟他搏斗?”
卓慕秋道:“只能说他或许会跟我搏斗,不过卓家跟西门家已恩怨俱消,我会尽量想办法避免的,只是他是不是会跟我一样我就不敢说了。”
梆天香道:“三少放心,我会拦他的,他可能会听我的。”
卓慕秋道:“但愿他会听姑娘的。”
转身往山口里行去。
进山口,一条两块山壁夹成的狭窄小路绕山往后,走完这条小道,眼前忽然开朗,脚印也同时没了踪影,断了。
卓慕秋抬眼四下打量,只见眼前是一大片洼地,三面临山都是浓密的森林,中间有一个水色清碧的小池塘,满眼苍翠,好清幽的地方。
梆天香忍不住道:“三少,这地方好美!”
卓慕秋忙以指压唇,示意葛天香噤声,他凝神仔细听了阵,然后低低说道:“怪了,脚印到这儿就没了,那怪人应该在这儿,怎么这一带没有一点动静?”
说着说着他一双目光又落在那最后一双脚印上,那最后一双脚印仍然相当清晰,附近丈余内也仍是泥地,除非那怪人走到这儿突然腾了空,要不然绝不可能不留下脚印。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在离那最后一双脚印两尺外的一棵大树卜,脚印直指着大树,树干上有几处泥迹,他心里一动抬眼往上看去。
树不怎么高,但枝叶却相当浓密,树顶紧挨着一堵石壁顶端,高矮约有四五丈,他恍然大悟道:“姑娘,他经由这棵树上石壁顶去了。”
梆天香是个聪明人,经卓慕秋这么-说,她马上就明白了,她也知道卓慕秋说得不错,当即一皱眉道:“这不是存心难我么,我怎么上去?”
卓慕秋一想也是,他可以轻易经由这棵大树上石壁顶去,却叫葛天香一个女人家怎么爬树?
他道:“也许还有别的路可以上去。”
他抬眼四下看去,找了半天,他发现并不是没路上去,可是比这条路难走,他收回目光道:“姑娘,看来只有这条路还好走些。”
其实用不着他说,葛天香也看出来了,她苦笑一声,道:“说不得也只有勉力试试走这条路了!”
卓慕秋迟疑了一下道:“干脆这样吧,姑娘请闭上眼。”
梆天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旋即闭上了一双美目。
卓慕秋上前一步拦腰把她抱了起来,腾身往树上掠去。
梆天香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当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她心定了,任凭卓慕秋抱着,一动不动,可是她知道,她一颗心跳得厉害,脸上直发烫。
卓慕秋不愧是当今的一流好手,抱着个人全不当回事,两个起落已登上了石壁顶,把葛天香放了下来,葛天香娇靥红红的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三少,多亏三少想出了这好主意,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上来呢。”
卓慕秋道:“事非得已,还请姑娘谅宥。”
他嘴里说着话,两眼却凝望着不远处一块插天峭壁下的人高洞穴,砂石地上一对的脚印直往那个洞穴里延伸。
梆天香也看见了,忙道:“三少,难不成这个洞穴就是……”
卓慕秋道:“姑娘请紧跟在我身后!”
他双臂暗凝真力,迈步走了过去。
梆天香不敢怠慢,急迈一步跟在了卓慕秋身后。
卓慕秋一直逼近洞口两丈处才停了步,他提气扬声说道:“洞里有人么,请出来答话。”
洞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梆天香忍不住也叫道:“岚风,我来了,我是天香,你在里头么?”
洞里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梆天香诧声说道:“三少,洞里不会没人吧?”
卓慕秋道:“姑娘,咱们是跟着脚印找到这儿来的,照地上这些脚印看,至少那怪人该在洞里!”
梆天香道:“那……对了,三少,会不会这个洞另有出入口,他们从那一边跑了?”
卓慕秋呆了一呆道:“这个洞另有出入口倒是有可能,只是以我看西门厉并不在这儿!”
梆天香道:“何以见得?”
卓慕秋道:“西门厉听得出我的话声,他要是在这儿的话,他一定会出来,绝不会从另一处出人口跑掉。”
梆天香道:“也许他怕您!”
卓慕秋微一摇头道:“他不怕我,他从没有怕过我,倒是我曾经怕过他……”
顿了顿道:“姑娘请紧跟在我身后,咱们进洞看个究竟去。”
他迈步向洞口行去。
梆天香紧跟在他身后,不敢远离一点。
两个人进了洞,卓慕秋双臂凝足了真力以防不测。
洞很干燥,也很干净,笔直地进去丈余后忽然左弯,拐过这个弯,卓慕秋一眼便看见两三丈处果然另有一个出入口,洞口比适才进来处略微小了一点,只有半人高,两头都透光,难怪洞里不暗。
靠左边洞壁另有一个圆形的洞口,走过去一看,这个洞有底,方圆不过丈余,洞里有一片干草,像是有人在上头睡过,地上丢着不少鸟兽的皮毛跟骨头,还有一片片的泥迹,洞壁上画满了画,卓慕秋一时没顾得细看,道:“姑娘,那怪人是住在这个洞里不会错了,照这个洞里的情形看,这儿只住着一个人,姑娘看,那干草只有一片,地上的脚印也只有那怪人的……”
梆天香道:“西门厉呢?”
卓慕秋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梆天香道:“那怪人既然跟西门厉有关系,他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儿?”
卓慕秋进洞拾起一根兽骨跟一块鸟兽的皮肉,看了看之后道:“看情形这些鸟兽是让人生吃了,西门厉固然凶狠,可是他不该是生吃鸟兽的人,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这个洞里只住着那怪人一个人。”
梆天香:“三少,那怪人那儿去了?”
卓慕秋道:“或许他发现咱们在跟踪他,他进洞之后停都没停就跑了,再不然就是我刚才在洞外发话把他吓跑了!”
梆天香忽然指着洞壁道:“三少,您看这些画,会是那怪人画的么?”
卓慕秋抬眼一看,这才发现那些画很怪,是用石块画的,跟小孩儿淘气乱画的一般。
画的固然不好,可是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出画的全是女人,没有一个须眉男子。
包怪的是那每一个女人不是心口上插着一把刀,便是脖子扼着一双手,等于是一付杀人画,行凶图。
梆天香讶然说道:“三少,这是谁画的?”
卓慕秋道:“这洞里只住着那怪人一个,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
梆天香道;“不会吧,三少,他怎么会画画?”
卓慕秋道:“他会武,又怎么不会画画。”
梆天香呆了一呆道:“那……他画的这是什么,怎么都是女人,而且每一个女人不是被人杀死就是被人扼死?”
卓慕秋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梆天香道:“西门厉究竟上那儿去了,他要根本不在这儿,他会在那儿……”
卓慕秋道:“我现在有点怀疑我想错了。”
梆天香道:“什么,三少?”
卓慕秋道:“或许那怪人根本就跟西门厉扯不上关系……”
梆天香道:“三少不是说那怪人会‘血花录’上的武功么?”
卓慕秋苦笑一声道:“怪就怪在这儿,简直把我搞糊涂了,要说西门厉根本就跟他扯不上关系,他偏偏会‘血花录’上的武功,要说西门厉跟他有关系,他又不该一个人住在这儿……”
梆天香道:“三少会不会看错了,也许那怪人只是胡乱挥手……”
卓慕秋摇头说道:“但愿我是看错了,而事实上我明知道绝不会看错,西门厉曾是我的生死大敌,他所用的一招一式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
梆天香道:“那……会不会是三少所说的另一个人?”
卓慕秋摇头说道:“不会的,姑娘,虽然会‘血花录’上武功。的,举世之中只有西门厉跟我所熟知的那另一人,可是现在仔细想想,那怪人用的不仅的‘血花录’上的武功,而且还是西门厉惯用的招式。”
梆天香道:“要照三少这么说,那怪人还是跟西门厉有关系?”
卓慕秋苦笑说道:“事实如此,我不能不承认!”
梆天香道:“那西门厉究竟是……”
一阵风过吹得地上鸟兽皮毛满地乱飞。
梆天香忽一皱眉道:“这是什么气味,三少闻见了么?”
卓慕秋点点头道:“我闻见了,或许是没吃完的鸟兽扔在洞外腐烂了!”
梆天香掩鼻说道;“这气味闻得让人恶心。”
卓慕秋神色忽然一动道:“洞外或许另有藏身的地方,咱们出去看看去。”
他转身出洞,往丈余外那半人高的洞口行去。
梆天香寸步也不敢稍离地紧跟在他身后。
洞矮人高,得弯着腰往外走,卓慕秋刚到洞口,一阵臭得令人作恶的腐尸味由下而上随风钻人鼻中,他很自然地低头往下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心神猛震,脸色大变。
洞外是一片谷地,这个洞口离地丈余,就在这洞口下,紧贴着石壁放着十几具人尸,居然全是女尸,尸体都肿了烂了。
只听身后葛天香捂着鼻子道:“怎么了,三少,看见什么了么?”
卓慕秋不愿意让她看见这怕人的景象,转过身来道:“咱们还是从来处出去吧。”
梆天香微愕说道:“这儿怎么了?下不去?”
卓慕秋道:“等出去之后我再告诉姑娘。”
梆天香诧异地看了卓慕秋一眼道:“三少,到底是……”
卓慕秋道:“姑娘,现在别问,等出去之后我自会告诉姑娘。”
梆天香好不诧异,但她没再问,转身行回去。
罢出洞,她回身便问:“三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慕秋道:“那怪人杀了不少人!”
梆天香一怔道:“那怪人杀了不少人?在那儿?”
卓慕秋道:“就在刚才那边洞口下,十几具尸首都在那儿。”
梆天香美目一睁道:“这么说咱们闻见那气味……”
卓慕秋点了点头。
梆天香“哇”地一声忙捂住了嘴,差点没吐出来。
没看见都这样,要是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过了一会儿之后,葛天香好点儿了,她抬眼望着卓慕秋道:“三少,是不是西门厉也……”
卓慕秋摇头说道:“姑娘误会了,我所以不让姑娘看,是怕姑娘看了害怕,那十几具尸首都是女尸,那怪人怎么杀得了‘魔刀’西门厉?”
梆天香美目一睁道:“那十几具尸首都是女尸,三少,那个洞里的画……”
卓慕秋点点头道:“现在我也明白他为什么画的尽是女人,而且每一个女人都是凶死了,原来他杀了那么多女人!”
梆天香惊异地道:“三少,他为什么光杀女人,这是什么道理?”
卓慕秋一双剑眉高高扬起道:“或许他天生的婬恶,再不他就是受人指使!”
梆天香脸色一变道:“他受谁指使?西门厉?”
卓慕秋道:“他要是跟西门厉有关系的话,西门厉就难辞其咎。”
梆天香没有说话,脸色更见苍白,过了一会儿才道:“三少,您看他到底跟西门厉有没有关系?”
卓慕秋道:“要以他在那座破庙扑我时所用的招式看,我敢断言他跟西门厉一定有关系。”
梆天香道:“您不是说这洞里只住着那怪人一个么?”
卓慕秋道:“姑娘,西门厉是个武功极其高强的人,他可以随时来去,不留丝毫痕迹,他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不会让人轻易找到他的,错非是我,换个人也绝看不出这怪人跟西门厉有关系,就算有谁蹑怪人之后来到此处发现此一惨象,他一定会把罪过加在那怪人头上,姑娘想想看是不是?”
梆天香口齿启动了一下道:“三少是说,西门厉指使那怪人把女人掳来此地供蹂躏?”
卓慕秋道:“除了这一点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梆天香沉默了一下道:“您看会不会是那怪人自己……”
卓慕秋点点头,道:“当然也有此可能,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我不知道便罢,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能不管……”
梆天香神色一紧忙道:“三少的意思是要……”
卓慕秋道:“他要是受人指使,那他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些女人如果是他一个人杀害的,他的罪过更大,我要先除去他,以免再有女子受害。”
梆天香道:“万一他要真是受了西门厉的指使,三少除去他之后,是不是还要进一步地再找西门厉呢?”
卓慕秋道:“那是当然,还要请姑娘原谅,尽避我卓家跟他西门家之间已恩怨俱消,可是这种伤天害理,令人发指的事我不能不管,不论我是不是他的敌手,我都要尽可能地阻止他再去害人!”
梆天香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三少言重了,说什么原谅?三少慈悲胸怀、侠义心肠,不顾己身之安危要阻拦恶魔行凶害人,对三少我只有敬佩,纵然我对他很迷恋,可是我也不能让他这么害人……”
卓慕秋道:“我要做的是侠义本份,说什么敬佩,倒是姑娘深明大义……”
梆天香苦笑一声道:“别说了,三少,我知道我把自己交给了一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将来会有个什么样的收场,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看来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是不能有一步走错的,三少打算上那儿找他去,怎么个找他法?救人如救火,迟一刻便可能多害一条命,别耽误了。”
卓慕秋沉吟了一下道:“我打算先除去那怪人,那边洞口下是泥地,我相信一定还有足迹可寻……”
梆天香道:“那咱们就再折回去。”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姑娘……”
梆天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什么了,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可是已经到了这儿,三少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撇在这儿,我要跟三少一块儿去,我虽然是个弱女子,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也许能帮三少个忙。”
卓慕秋倏然一笑,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走吧!”
口口口
洞口离地丈余高,葛天香下不去,只有让卓慕秋抱着她飞身而下。
落在谷地里之后,卓慕秋回身指着洞口下道:“姑娘请看。”
梆天香看见了,十几具女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山壁下,有的穿着衣裳,有的赤身露体,罗刹屠场般惨不忍睹。
梆天香跟卓慕秋如今是站在风头上,闻不见腐尸臭味,葛天香道:“三少可曾看过她们是怎么死的?”
卓慕秋道:“跟画上的一样,有的脖子上有扼痕,有的心口有个洞。”
梆天香道:“好大的罪孽啊。”
卓慕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脚印道:“姑娘,咱们走吧,不管咱们是否能找到那个怪人,咱们势必得在天黑之前离开这座山,要不然会连个过夜的地方都没有。”
两个人顺着一双双的脚印往前走,葛天香道:“三少,以我看想找这个怪人并不难。”
卓慕秋道:“何以见得?”
梆天香道:“他毫无心机,丝毫不知道掩蔽自己的行踪,只要顺着他留下的痕迹找,何愁找不到他?”
卓慕秋点点头道:“姑娘高见,这件事让人纳闷。”
梆天香道:“什么事让三少纳闷?”
卓慕秋道:“以西门厉之聪明,他怎么会找这么一个毫无心机的人授以旷绝古今的武功供他驱策,像这么一个人又怎么能记住那奇奥无穷的‘血花录’武学?”
梆天香呆了一呆道:“的确,这不能不说是件不令人纳闷的怪事,难道西门厉有什么奥妙的方法不成?”
卓慕秋道:“也许,西门厉聪明绝顶,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葛天香忽然凝目前望道:“三少,您看那是什么?”
卓慕秋慌忙抬眼前望,只见十多丈外身上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卓慕秋目力过人,一眼便看出那是一只野兔,已经死了的野兔,他道:“那是只兔子,死兔子。”
梆天香道:“死兔子?是……”
卓慕秋道:“走近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加快步,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只见那只野兔侧卧着,背上有血迹,那是致命伤的所在。
卓慕秋看了看之后道:“恐怕不是那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果然,地上有几处走兽的爪痕,有几分像狼爪,他当即说道:“没错,姑娘,这只野兔是让狼咬死的。”
梆天香也看见那几处爪痕了,她道:“既是狼咬牙的,狼为什么不把它吃了,或者是把它衔走?”
卓慕秋道:“许是狼刚咬死这只野兔,就被那怪人从这儿经过,吓得丢下猎物跑了。”
梆天香道:“要照这么看,恐怕那怪人已经知道有人在后头追他了!”
卓慕秋道:“何以见得?”
梆天香道:“他要不是走得匆忙顾不得,现成的一顿美味为什么不要?”
卓慕秋摇摇头道:“姑娘错了,狼什么都吃,牙有剧毒,凡是狼咬过的东西都带着毒,生活在山野间的人都知道,即使别的飞禽走兽也知道,那怪人介于人与兽之间,一天到晚隐于山林之间,巢栖而居,茹毛饮血,焉有不知道的道理?”
梆天香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跟三少在一起,真增了不少见识尸卓慕秋道:“姑娘好说,常在江湖走动的人都要多学多记,因为日常所见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都跟自己有关,往往多学一样可以救自己一命,别在这儿耽搁了,咱们走吧。”
梆天香深深地看了卓慕秋一眼,一双美目之中泛起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
口口口
两个人顺着脚印往前找,渐渐的,太阳已到了正当中,却还没有走出这片谷地,这片谷地的确不小,可是两个人走得也太慢了。
卓慕秋越走越着急,心想:像这样走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追上那怪人?除非那怪人停在某处不走了,要不然只怕永远别想找到他。
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嘴上又不便说,也不便催葛天香走快一点,他知道,以一个不会武的寻常女人家来说,葛天香走得已经够快了。
就在这时候,葛天香突然一声苦笑停了下来,道:“三少,您走吧,别管我了。”卓慕秋一怔停步,心里马上泛起了一丝不安,心想:莫非葛天香已经看出来他在着急了?只听葛天香又道:“像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怪人,我真是个累赘,三少,真的,您走吧,别管我了。”
这么一来,卓慕秋反倒不好意思再着急了,甚至觉得对她有点歉疚,他柔声说道:“姑娘别这么说,处在这荒山野地里,我怎么能把姑娘一个人撇下?那何如当初我别让姑娘跟我?”
梆天香目光一凝道:“三少,说真的,您急不急?”
卓慕秋倏然一笑,点头说道;“有点。”
梆天香苦笑说道:“也难怪您着急,迟一刻就可能会让他多害一条命,我真是个累赘,这怎么办?我恨不得插翅能飞,早知道我当初也习武了。”
卓慕秋道:“姑娘,现在急也没有用!”
“我知道,三少,”葛天香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三少,您走吧,我不走了!”
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卓慕秋怎么忍心真把她一人撇在这儿,再说于情于理都不容许他这么做,他道:“姑娘,咱们走得那怕再慢,总比站在这儿不走要好,这样吧,咱们先走出这片谷地再说,出了这片谷地之后,找户人家跟他们打个商量让姑娘在他们那儿歇歇,等我找到那怪人除去他之后再来接姑娘,好不?”
梆天香沉默了一下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千不该,万不该,当初我不该非让三少跟着我不可。”
她迈步要走,一步刚刚迈出去,她突然皱眉娇呼一声“哎哟”,脚下为之一软,娇躯为之一晃。
卓慕秋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道:“怎么了,姑娘?”
梆天香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道:“不瞒三少说,我走得两腿酸疼,脚底下都磨了泡了。”
卓慕秋心往下一沉,忙把她扶到附近一块干净大石头坐下,蹲子伸手就要去月兑葛天香的鞋。
梆天香脚往回一缩,忙道:“三少,您要……”
卓慕秋道:“我看看姑娘的脚伤得怎么样。”
梆天香马上红了脸,道:“别,三少,脏。”
卓慕秋目光一凝,正色说道:“姑娘,你既然敢跟卓慕秋一块儿走,想必信得过卓慕秋的为人,姑娘不要把脚底下磨个泡当小事,万一弄破了水泡,脏东西跑进去一红一肿,荒山野地没有药物,那麻烦可就大了,真要到了那时候,姑娘就会寸步难行。”
梆天香倏地低下了头,低低说道:“我知道,三少,那……让我自己月兑!”
她低着头月兑了鞋,也月兑了袜子。
梆天香的人美,脚也美,圆润光滑,白女敕如玉,好美,好动人,再加上她那付娇羞模样,简直动煞人。
卓慕秋似乎不懂得欣赏,伸手抓住了那段圆滑光润的脚脖子,葛天香红到耳根,娇躯泛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卓慕秋似乎根本不觉得,他往葛天香脚下一看就皱了眉,真有个泡,好大的一个泡,就在大脚趾底下。
他看了看之后松手说道:“好了,姑娘穿上鞋袜吧。”
梆天香忙把鞋袜穿了上去,半天抬不起头来。
卓慕秋站了起来,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不能再走了。”
梆天香低低说道:“所以我说三少自己走,别管我。”
她话声方落,卓慕秋一步跨前伸手抱起了她。
梆天香一惊,很自然地忙伸手搂住了卓慕秋的脖子急道:“三少,您要……”
卓慕秋道:“姑娘别动,我要跑了。”
话落腾身,月兑弩之矢般往前奔去。
卓慕秋不愧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固然葛天香体态轻盈没多重,可是怀里抱着个人总够受的,而他却能飞跃奔腾,速度不减。
梆天香急道:“三少,这怎么行,您快停下来放下我!”
她叫她的,卓慕秋两眼前视,执拗不理。
梆天香又叫了几声,卓慕秋就是不理她,没奈何,她也只有不叫了,她看了卓慕秋一眼,忽然把脸贴在卓慕秋胸前,她的娇靥又红了。
温香软玉在抱,尤其葛天香这么个美女人,这么一个丰满成熟的胴体,任何人也会心动。
而,卓慕秋他定力超人,他就能无动于衷。
怎见得他无动于衷?葛天香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很厉害,她却听不见卓慕秋心跳得有多厉害,外表能假,这假不了。
轻功身法是要快得多,没一刻工夫已出了谷地,卓慕秋就抬眼四下一看,不由暗暗叫苦。
比地外是一望无垠的荒郊旷野,什么都有,就是看不见有一户人家,他不由怔在了那儿。
梆天香这时也看见没有人家了,她娇靥上犹带着三分红晕道:“放下我吧,三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卓慕秋没理她,牙一咬,眉一扬,转身又驰进了谷地。
梆天香怔了一怔道:“三少,您这是何苦?”
她把脸往卓慕秋胸前一贴,没再说话。
口口口
天渐渐黑下来了,那怪人的脚印还在往前延伸,卓慕秋抱着葛天香循足迹翻过了一座山来到了一片山坡下,天已经黑透了,不容易看见足迹了。
正好,紧接着山脚下就有一座小茅屋。
卓慕秋四下看了看之后,抱着葛天香走了过去。
梆天香也看见那座小茅屋了,她道:“三少这是……”
卓慕秋道:“不知道,进去看看再说。”
小茅屋的门虚掩着,卓慕秋抬脚一碰门就开了,门开处,卓慕秋看得一怔。
小茅屋只一间,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里头有张床,是一根根的木头捆成的,还有张桌子跟椅子,也是用一根根的木头捆成的,桌子上居然还立着半截蜡烛。梆天香讶然说道:“三少,这儿有人住饼!”
卓慕秋道:“不错,但至少现在没有人。”
他走进去把葛天香放在了床上,道:“姑娘先坐下歇会儿。”
梆天香道:“万一人家来了怎么办?”
卓慕秋道:“到时候再说吧,不管有没有人来,咱们总得在这儿过一夜,有这么个好地方,谁肯轻易放过?”
他坐了下去,取出火种点着了那半截蜡烛,然后又走过去把门关上,屋里有了亮好多了。
他看了看葛天香道:“姑娘现在觉得怎么样,好点儿了么?”
梆天香含笑说道:“好多了,还能不好,倒是把三少给累坏了。”
卓慕秋笑笑说道:“还好!”
梆天香没说话,一双美目紧紧地盯在卓慕秋脸上,半晌过后,她忽一摇头道:“三少真让我佩服。”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卓慕秋微愕说道:“姑娘这话……”
梆天香道:“我不敢说我长得多么好,可是我敢说在咱们这种情形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而三少居然能无动于衷。”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我也是个男人,在这种情形下要说我能无动于衷,那是欺人之谈,只不过我的定力比别人好一点而已!”
梆天香道:“这么说三少还是动心了。”
卓慕秋道:“事实如此,我不能不承认。”
梆天香深深一眼道:“三少真够直。”
卓慕秋笑笑说道:“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是上人,只要我能不逾礼也就行了!”
梆天香道:“三少把这个礼字看得很重,是么?”
“那当然,”卓慕秋道:“要不重这个‘礼’字,天下就乱了,但并不全然,世上规范人心的除了这个‘礼’字外,该还有别的东西。”
梆天香道:“道义?”
卓慕秋道:“也是一桩。”
梆天香道:“要是两厢情愿呢?”
卓慕秋看了她一眼道:“那另当别论,不过对姑娘不合适。”
梆天香道:“因为我是西门厉的女人?”
卓慕秋道:“可以这么说。”
梆天香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要是从现在起,我不再是西门厉的女人呢?”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姑娘,卓慕秋的心已经死了,只有一个人知道。”
梆天香道:“要是我不计较,我很知足呢?”
卓慕秋道:“那姑娘是糟塌自己!”
梆天香道:“三少,我现在不求什么,也不敢,我有耐心等!”
卓慕秋道:“西门厉呢?姑娘打算把他置于何处?”
梆天香道:“也许我中的邪,着的魔已经被三少所蕴含的正给消除了。”
卓慕秋倏然一笑道:“姑娘把卓慕秋看得太高了!”
他站起来往门边行。
梆天香忙道:“三少要干什么?”
卓慕秋转过脸来笑道:“我饿了,只怕姑娘也早饿了!”
梆天香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可不,经三少这么一说,我马上就觉得饥肠辘辘了,现在要有整只牛我也能把它吃个干净。”
卓慕秋笑笑说道:“这儿恐怕找不到牛,只有找只野兔什么的塞塞牙缝。”
他拉开门要往外走。
梆天香忙道:“三少,等等,我怕。”
卓慕秋含笑说道:“姑娘不用怕,我不会远离的,万一有点什么动静,我马上会赶回来,当世之中还挑不出几个比我快的。”
他迈步走了出去。
梆天香马上掀起了一颗心,卓慕秋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觉不出什么,卓慕秋一旦离开了她,她马上就觉得恐惧、害怕,而且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
孀居多年,她也没觉出什么,可是她现在清晰地觉出一个女人是没办法离开男人的,尤其是卓慕秋这种男人。
她往里挪了挪身,把一双腿缩在了床上,她怕床下会伸出一双手把抛拉下去,两眼直直地望着门外,只盼卓慕秋能赶快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前她从没有怕过,现在却怕得厉害,以前从未有空虚的感觉,现在她却觉得像置身在一个没有人的世界里。
突然,卓慕秋出现在了门口,一手提着一只野兔,一手提着一只山鸡。
她突然涌起了一股需要护卫的强烈冲动,忘了腿酸,忘了脚疼,跳下床扑了过去。
卓慕秋-怔道:“姑娘,你……”
梆天香带着一阵香风扑进了他怀里,搂得他紧紧地,颤声说道:“三少,我好怕,我好怕,别再离开我,千万别再离开我……”
她先是把脸贴在卓慕秋怀里,继而抬起了头,仰起了脸,一双美目中泪光惨然、泫然欲泣。
卓慕秋没说话,他的目光跟葛天香的目光接触在了一起,葛天香的一双美目中射出了异采。
卓慕秋丢下了野兔和山鸡,一双手轻轻地搂住了葛天香,葛天香的身躯泛起了轻颤,她梦呓也似地把刚才的感受告诉了卓慕秋,最后说道:“三少,我不是朝秦暮楚的女人,只是我现在清醒了,真的清醒了,我分得出善恶了,我分得出什么是情,什么是孽了,从现在起让我离开西门厉,永远跟着你,好么?”
卓慕秋轻轻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不瞒你说,我的情爱已经给了一个人,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梆天香道:“我知道,我不计较,我也不配计较,只能永远跟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卓慕秋天生一付侠骨柔肠,对这,他何忍拒绝?同时压在他心底的一团火也压得太久了,此时此地他再也压不住了,他是人,毕竟不是超人。
他没说话,可是他紧了一双手。
梆天香低下了头,把脸紧贴在卓慕秋胸前,泪无声流下。
她曾跟西门厉厮守过一段日子,那段日子不愁吃,不愁穿,腿不酸脚也不疼,在当时,她认为是最美好的。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那段日子远不如这一刻来得美好,虽然现在只是一刻,她却觉得这一刻所感受的要比那一段日子多得多!饼了一会儿,还是卓慕秋先开口说了话:“信不信,你脚底下那个泡已经破了。”
经卓慕秋这么一提,葛天香果然觉得鞋里湿湿的,她连忙抬起了头,两排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道:“真的,怎么办?”
卓慕秋把她抱起走进来放在了床上,道:“把鞋袜月兑下来,有一夜工夫差不多也就干了。”
梆天香很听话,也怀得很,经过这么一刻之后,她好像也不那么避讳了,当即月兑下鞋袜自己一看,水泡没了,真破了,她道:“三少,到了明天真能好么?”
卓慕秋道:“不好也差不多了,只要干了就不碍事了,只记住别碰它。”
他转身过去拾起那只野兔和山鸡,身边有剑好办事,就在床前剥去皮毛,又劈了一根木头升着火烤了起来。
烤不到-会儿香味儿就出来了,葛天香道:“好香,简直令人垂涎。”
卓慕秋笑笑说道:“饥不择食,饿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要在以前,只怕你绝不会吃这种东西。”
梆天香道:“倒不是不会吃,是不敢吃,君子远庖厨,像这样血淋淋的宰杀,吓都吓坏了,还敢吃;”
又过了一会儿,两样都烤好了,卓慕秋撕下两只兔腿,一人一只吃了起来,葛天香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几口之后,她忽然笑道:“这两天罪是够我受的,可却是我一生之中最值得回忆的,将来等老掉牙之后,想想这段日子,那是最甜蜜也不过的了。”
两个人就这么吃着聊着,一会儿工夫一只野兔跟一只山鸡只剩了一堆骨头。
找了块破布,两个人擦了擦手,卓慕秋道:“饱了么?”
梆天香美目一瞟,娇媚横生,道:“还能不饱,一只兔子等于全让我一个人吃了,我现在有点怀疑刚才我是怎么吃下去的,这要在平时非吓坏人不可,这么能吃的女人谁敢要啊,那养得起呀。”
卓慕秋也笑了。
半截蜡烛点不了多久,到了该灭的时候它灭了。
卓慕秋没让地上的火灭,一方面为了有个亮光,另一方面也好取蚌暖。
他管添火,让葛天香睡,葛天香不肯睡,硬要陪着他,可是过没多大工夫,她却靠在墙上睡着了,也难怪,毕竟她太累了,她没有跑惯,那撑得住?卓慕秋又把自己的长衫月兑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之后,他就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睡梦中的葛天香。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默许葛天香永远跟他在一起的。
可是至少他现在发现了葛天香是善良的,也发现了葛天香许多优点,一个好姑娘该有的她都有。
甚至他觉得她比严寒贞强,因为她分得清善恶,分得清什么是情,什么是孽,她懂得选择,她觉得比西门厉强,比西门厉好。
他不计较她的过去,他只认为从现在起该把原该给与严寒贞的全给与她。
突然,葛天香笑了,那是泛自香唇边的一丝笑意,虽然仅只一丝丝,但美、甜、而且充满了满足与欢愉。
想必,她在做着一个甜蜜的梦,而她这个梦却是真实的。
天亮了,卓慕秋一夜没合眼,他不忍叫醒葛天香,可又不能不叫醒她他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地摇了摇她道:“天香,天香,天亮了,该醒醒了。”
梆天香轻轻地“唔”了一声,转转身,又睡了,也许是屋里一夜没断火,暖和,她脸色红红的,好美。
卓慕秋忍不住伸手模了模她的粉颊。
梆天香两排长长的睫毛略一眨动,睁开了眼,卓慕秋轻轻地拧了拧她的粉颊,含笑说道:“别贪睡了,天都亮了!”
梆天香美目一睁道:“天都亮了,真的?”
卓慕秋道:“难道还骗你不成?你自己看看!”
梆天香转眼看了看窗户,旋即一皱眉挪身过来抱着卓慕秋,把一颗乌云玉首埋在卓慕秋怀里道;“我不管,我好累!”
卓慕秋轻轻拍了拍她,刚要说话,葛天香一眼瞥见自己身上的长衫,猛抬头道:“是你给我盖上的?”
卓慕秋道:“不,是它怜香惜玉,怕冻着你,自己飞到你身上去的。”
梆天香满含深情一眼道:“慕秋,你真好!”
卓慕秋道:“穿上鞋袜下地吧,试试看脚还疼不疼了。”
梆天香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脚,道:“让我先看看。”
忙挪离卓慕秋,看了看自己的脚,一夜之间那个破了的水泡已经干了,她一喜道:“慕秋,干了。”
卓慕秋道:“那就差不多了,穿上鞋袜下地试试看吧。”
梆天香很快地穿上了鞋袜,小心翼翼地下了地,踩了踩之后,她眉锋微微一皱道:“还有点儿疼。”
卓慕秋道:“多少总会有一点儿的,顶多再有一天就好了。”
梆天香忽然目光一凝,“咦”地一声道:“慕秋,桌子呢?”
可不,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一张桌子,现在居然没有了。
卓慕秋含笑指了指地上那还带着余火的一堆灰烬,道:“在这儿。”
梆天香美目一睁道:“好哇,你把一张桌子劈成柴火烧了,万一屋主在咱们没走之前来了,看你拿什么赔人家?”
卓慕秋笑笑说道:“屋主若是有情人,他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梆天香娇媚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忽然一怔急道:“一张桌子都烧完了,你,你一夜都没睡?”
卓慕秋道:“我要是睡了,谁来添火给你取暖!”
梆天香一阵激动,一个如棉娇躯马上又投进了卓慕秋怀里,道:“慕秋,你真好,我这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卓慕秋含笑说道:“欣赏一夜美入睡姿,我的福气也不错。”
梆天香猛抬玉首道:“你,你还贫嘴,也不怕我心疼。”
卓慕秋抬手捧住了那张美艳的娇靥,正色说道:“别这么说,天香,你那么看重我,我就应该对你公平些,就应该处处照顾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整整衣衫,咱们该走了。”
梆天香美目涌泪,点点头,把身上的长衫拿下披在卓慕秋身上,就在这时候,卓慕秋忽一凝神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梆天香一怔,急低低说道:“怕是屋主来了!”
卓慕秋一步跨过去爬在门缝上往外看去,一看之下,他猛然一怔,站在那儿半天没动。
梆天香看出他神情有异,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慕秋,是谁?”
卓慕秋霍地转过身来,两眼睁得老大,满脸诧异欲绝神色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看花了眼了不成?”
梆天香道:“究竟怎么了,慕秋,是谁呀?”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天香,是我爹!”
梆天香听得一怔忙道:“是老人家,人呢?”
卓慕秋道:“过去了,他走得很快。”
梆天香道:“过去了?你怎么不叫他老人家啊?”
卓慕秋苦笑说道:“我忘了,你没看见我都楞住了么?”
梆天香着急地道:“我知道你楞……”
忽然一怔道:“慕秋,你说你刚才看见谁从这间茅屋前过去,老人家?”
卓慕秋道:“是啊。”
梆天香道:“你不是说老人冢为偿还西门家的债,已经伤在西门飘刀下么?”
卓慕秋道:“是啊,要不我怎么会楞在那儿忘记叫了呢?”
梆天香道:“你没看错么?慕秋。”
卓慕秋道:“自己生身父还会看错么?”
梆天香娇靥上也泛起了诧异欲绝神色,道:“有这种事?这就怪了……”
看了卓慕秋长剑旁那个油布包袱一眼道:“刚才从这间茅屋前经过的要是老人家的话,那你这个包袱里的骨骸又是谁……”
忽然一凝目光道:“慕秋,难不成老人家并没有伤在西门飘刀下?”“不可能,”卓慕秋摇头说道:“‘霹雳斧’呼延明亲眼看见的,我爹要是没伤在西门飘刀下,西门飘岂肯善罢甘休,再说我明明在崖下发现了老人家的遗体……”
梆天香道:“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才从茅屋前过的那个,是什么人假扮冒充的?”
卓慕秋双眉一扬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追上他看看就知道了,走,咱们先把这件事弄个清楚去。”
他转身就要去开门,忽一凝神道:“又有人来了!”
梆天香忙道:“会不会是刚才……折回来了。”
卓慕秋道:“不,不是,是从刚才那人来的方向来的,好快。”
说着,他趴在门缝上往外看去,一看之下他又一怔,月兑口叫道:“十丈飞红?”
只听屋外有人说道:“里头是那位……“卓慕秋豁地拉开了两扇门,茅屋前几丈外站着个人,可不正是“十丈飞红”金羽。
十丈飞红一怔说道:“三少!”
腾身掠了过来,道:“三少怎么会在这儿,这位是……”
卓慕秋道:“这位是葛姑娘,我为什么在这儿待会儿再告诉金兄,金兄这般匆忙是……”
十丈飞红道:“在这儿碰见三少那最好,我告诉三少件怪事……”
卓慕秋截口说道:“金兄看见家父了?”
十丈飞红一怔,旋即说道:“正是,我正在追卓庄主,敢情三少也看见了?”
卓慕秋当即把刚才看见乃父从茅屋前掠过的经过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