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的专情 第六章
晚间旅馆外的车辆不多,紫雯一下楼就看见一辆黑色宾士停在门外,车窗是敞开的,她清楚的看到谷若狂坐在驾驶座。她屏息的走过去,只想还回支票。
比若狂听见轻缓的脚步声,回眸看见她,她末施脂粉,穿著一件白色高领羊毛衣,黑绒长裤,长发飘逸,美丽的模样是暗夜中唯一的光华,那正是他心目中的她。他倾身,伸长手要开车门邀她上车,她却没有上车的意思,而是沉默地递给他支票。
“做什么?”
“还给你。”她微微倾身,清楚地说。
“为什么?”谷若狂眼色转为暗沉。
“也许你常吃这么贵的宵夜,可是我觉得没必要。”她并不谅解。
比若狂看到她眼底的受伤,不得不解释:“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只想单独见你一面。”即使那个袁安安狮子大开口,他也认了。
紫雯心跳悄然加速,拿着支票的手指轻颤。他诚挚的言语打消了她原先的想法,他开出支票其实并没有任何恶意,她心底终于舒坦了些,可他却迟迟不收回支票。“快收回去,我还有事。”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谷若狂不以为然,直截了当地说:“上车。”
面对他有点狂妄的命令,她很无措,但她天生不会跟人拗,只有愣在那里的分。
绑头有辆车驶来,正要停在饭店门口,门房赶紧上前指挥。“先生,请尽快把车子移开。”
比若狂文风不动,紫雯瞧那车子驶近了,低声说:“快收回支票,把车子移走吧!”
“如果你不上车,我就不开走。”谷若狂固执地威胁。
紫雯并不想自己成了交通障碍,心急又无奈之下只好受他的威胁,上车了!
“系好安全带。”谷若狂毫不迟疑地开走车子。
紫雯把支票放下,系上安全带,感到微微的不安。“你要载我去哪里?”
“回台湾。”
“不,我明天还有工作,这份工作是有签合约的,我一定要准时上工……”
瞧紫雯一副慌乱的模样,谷若狂轻叹。
紫雯讶然地望向黑暗中的他,他的叹息声莫名地敲疼她的心,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度,她身在日本,而他开着车如何渡海回台湾?何况她也没把证件带在身上。
“这份工作有什么吸引你的?”谷若狂很想知道她心底怎么想。
“至少可以让我独立。”紫雯低喃。
“不是因为叶诗肯吗?”他扯着唇,表情冷漠。
“你怎么知道他?”难道他也知道那些绘声绘影的腓闻了?
“你只要回答我所问的。”谷若狂面色紧绷,他是后知后觉了点,却不会永远不知不觉。
“要我怎么回答?”他狂傲的命令,让她觉得有点委屈。
“你跟他要好到什么程度了?”
“你何须在意。”听出他话中的醋意,令她心悸。
“我是很在意。”
他的语气听来带着沧桑,紫雯心一紧缩,眼底转着泪。
“他很关心我,我们只是好朋友,绝不是外界传说的那样。”她无法隐瞒他或伤害他。
“你心底……还有我吗?”
他问得太直接了,直接到令她没有招架的馀地,她低下头去,痛苦地落着泪,她心底一直都有他,但她真的害怕表白,如果不是当年他伤过她,现在的她岂会如此退缩。
她可以相信他真心爱她,想要娶她,却不同意他这么晚才说,真诚的感情是要在第一时间表达,否则就会打了折扣。
他无法再把车子往前开,她的低泣声令他快抓狂了。把车停在路边,他扣住她的双肩,将她拥入怀中,低切且煎熬地说:“如果要你说出口这么困难,那就永远别说。”
她当然是爱他的,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份爱,可是她的心境改变了,她无法突破心防,大胆说爱。
“为什么你要突然跑来?”她哽咽地问,在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以后,为何又要在她的心海投下巨石,掀起浪涛?
“我想拆散你和那个姓叶的,想把你掳走,占为己有……我的感情也许自私,却真实存在,不过我不会强迫你接受。”
她该说什么?不,说什么都是多馀的,她只想要他吻她,手指缓缓移到他的颈后,拉下他的头,唇贴上他的。
他掳住她柔软的唇瓣,将她紧搂在怀里,轻吻辗转成了激狂的拥吻,只想填满彼此心中的想念。他的吻炽热无比,她的心暖烘烘的,感受他灼烫的呼吸,为他心悸、为他喘息,爱意已在她的温柔中表露无遗,他充分地感受到了,明白自己还欠她一句道歉,他拒绝她等待他,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外蓦然闪起刺眼的光束,一阵接着一阵射进车里来。两人诧异地分开,望向挡风玻璃,车外一辆有两人共乘的机车,后座的那个人拿着摄影机猛拍,见他们发现后,立刻加速扬长而去。
“糟了,一定是狗仔队!”紫雯哀叫。
“什么?”谷若狂很惊讶,却没有放开她,轻声问:“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紫雯点头,羞红了脸说:“我和经纪人签订的合约里,有一条规定三年内不能交男朋友。”
比若狂仔细思索她的话,开心地笑了。“这是个不错的约定。”至少替他保留了机会。
“为什么?”紫雯不懂。
“那代表你将是我的。”他可以等待。
紫雯心好热,昨日的伤痕得到慰藉。
“半年前我说错了一句话,其实我很希望你等我的,但现在我尊重你想独立的意愿,直到有一天,你想找个强壮的胸膛倚靠休息,那时希望你记得有个叫谷若狂的人,无论他身在纽约或台湾,都会一直等着你嫁给他。”谷若狂轻吻她的唇瓣,给了最美好的承诺。
紫雯甜甜地对他笑,禁锢的心获得了释放,她轻轻地拥住他,默默接受他的心意。“你什么时候走?”她把脸埋在他胸膛上问。
比若狂低声一笑。“你总是问这个问题。”
“我在乎。”她红着脸说。
“你又什么时候走?”他轻抚她晕红的颊。
“后天又得去香港。”
“那至少我们还有明天。”他淡笑。
一天好短,而且不足一天,因为她必须工作,在她选择他强壮的臂膀之前总得把工作做完。她多么不舍得和他分别,紧抱他,多想就这么倚着他。“你真的会等我?”
“没错。”他说得自信。
“只等我一个吗?”她又笑了。
“当然。”他双臂紧圈着她。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依,两颗心因这个约定而契合。
翌日清晨——
紫雯顺利拍摄完一场戏,中午谷若狂就来探班了,他带来两个便当,陪她坐在庙宇的台阶上吃中饭。两人正浓情蜜意,一切尽在不言中,远方却传来一声动物般的哀呜声。
“噢!这叫我要怎么做?天啊……”袁安安人未到声先到,她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看见谷若狂更是极度不满意,一走近,劈头就开炮:“寒梦小姐,你又闹绯闻了,知不知道?”
紫雯没想到袁安安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她放下饭盒,安抚地说:“安安,你别急嘛!是写我和谷若狂吗?”
“我是不知道他是第几顺位啦!”袁安安到手的支票飞了,自然对谷若狂也没什么好脸色,装着屎脸,把一本名叫“亚洲星海”的杂志摊开来,指着画面上她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的照片,盘问:“这个仙丽丝洗发精的老板蓝正盛,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他单独出去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这本“亚洲星海”拍到你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他还伸手搂着你,噢!这样下去对你的演艺事业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紫雯想起曾在替仙丽丝拍最后一支广告后,老板宴请她和叶诗肯吃饭,她记得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这没什么啊!他的年纪都足以当我父亲了。”
“噢,别人可不这么想,而且蓝老板一直是单身汉,你要不要听一下内文,记者可是采访了他呢!”袁安安把杂志摊开,大声地念出来。“记者问蓝正盛,“蓝老板是怎么看待寒梦”,蓝正盛竟说“她长得像极了我的初恋情人”。记者又问,“你会对她展开追求吗?”蓝正盛反问记者,“你说呢”……”
袁安安猛然合上杂志,一副恨不得扔在地上踩的样子。“寒梦,这些访问会给观众很多遐想,对你清纯玉女的形象带来负面的影响!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摆平了叶诗肯,要他和你保持距离,现在又被爆料你和仙丽丝的老板“好象”有往来,我这个经纪人还要不要混啊!如果你不是炙手可热的明星,还是我的同学,我真想跟你解约。”袁安安大声嚷嚷。
“你说够了没?”谷若狂沉声问,被吵得无心吃饭了。
“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老缠着我的寒梦。”袁安安双手插腰,乱发飙。
比若狂立起身,走向她冷冷地说:“我怀疑你只是把紫雯当成摇钱树。”
袁安安面对这高大英挺的大帅哥,也毫不客气地挺起胸膛回道:“你懂什么!女人要有拥有一片天很不容易,我只是尽心尽力地在帮她。”
紫雯见两人剑拔弩张,赶忙阻挡在中间,请求:“你们别这样,别这样。”
“我可以退让,但请你学会保护自己,爱惜名声。现在请你叫他走,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就是要他别在公开场跋接近你,避免节外生枝。”袁安安的出发点不只是为了利益,也是为了保护紫雯。
紫雯难以开口,一接触到谷若狂眼中的冷火,更觉得难为,她知道他动怒了。
“晚上等我的电话,我们再见面好吗?”她胆怯地请求他。
比若狂紧盯着她为难的模样,心泛起凉意,她是答应让他等她,却只能遥远地等、秘密地等,他不只是要变成隐形人,还得变得又聋又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爱着的人已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而是家喻户晓的明星;可怕的是,那本杂志所采访的蓝正盛好象对紫雯很有意思,他的劲敌不少!
他知道自己该信任她,给她自由的空间,偏偏无法压制蠢蠢欲动的怀疑。说不定他一回纽约,就会有人乘虚而入,而他连声明立场的权利都没有。
“嗯。”要谷若狂点这个头,实在是万不得已,坦白说他极不愿意,一切只因为他爱她,但他的爱能有多大的忍耐力,还是个未知数。
紫雯很抱歉地握住比若狂的手,两人四目交接,她希望求得他的谅解,而他感到很闷。
袁安安看到他们牵手,像被弹到神经似的跳脚。“快分开!万一有记者在,可就完了!”
紫雯立刻放开谷若狂,当她的手离开他时,他的心有某种因子也跟着被抽离了。他冷静地离开,心却无法平静。
紫雯看着他冷傲的背影,又看看放在台阶上的两个饭盒,忽然悲从中来;她情愿不当明星,只想投奔到他的怀抱。
袁安安走过去挽住她。“别这样,我也是为你好啊!”
“我知道。”紫雯体谅和宽容地说。
“他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袁安安很好奇。
“他是谷家的人。”紫雯能说的仅止于此。
“收养你的谷家吗?”袁安安还想知道得更清楚,但紫雯不再回答,袁安安有个预感,觉得大事不妙了。
在日本的最后一夜,谷若狂并没有见到紫雯,袁安安故意安插了一个电视娱乐节目,要紫雯在日本曝光。
在车上,紫雯一直试着打电话和谷若狂联络,但他始终没有接听。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做什么都无心,只好留言给他,说她得去录影,今晚无法见面,盼他能回她电话。
一到了摄影棚,竟是通宵达旦的录影,当她离开摄影棚时天色已亮,回饭店正好赶着启程到机场。
她在路上又打了电话,接到的却是他的留言——
“雯,我搭早班飞机先回纽约了,工作固然重要,但不要太累了,期待可以单独再见你一面。”
没有任何责备、怨言,只有温柔的关怀和包容。紫雯放下电话坐在车后座,两行泪无声坠落,心底好难过。她的工作不知何时能结束,她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他说他会一直等她,可是她觉得自己好残忍。
坐在头等机舱里的谷若狂,戴着墨镜,闷闷地望着窗外,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伟大,他可以容许心爱的人临时取消约会,尽避他万般期待;但如果这样的模式是她所要的,他又何尝不能大方配合。
在她听从袁安安那女人的话,放开他的手后,他清楚地明白——
他可以拥有她,但她绝不是他一个人的,她是个明星,很多时候他只能像个观众,在遥远之处崇拜地看着她……心底难免怅然若失,他可以勉强自己只当观众,但这样的感觉居然是有点悲凉的。
香港机场。
紫雯甫下飞机,一路由袁安安、助理和保全人员陪着。她穿著轻便,戴着墨镜,掩饰哭红的双眼。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境处竟守着大批记者,摆开很大的阵仗迎接她,她一出现时,大批记者立刻涌上来。助理、安全人员和袁安安一一阻隔了记者的接近,但记者不死心地把麦克风、录音机纷纷往紫雯面前递,还有人扬着一份报纸,彩色页上是一张张她和谷若狂亲密的画面,以斗大的耸动标题写着——“爱情不分姓氏”!
“寒梦小姐,水果日报今天爆料,你和男友在日本约会,还有照片为凭,这名男友是MASTER的老板之一,对吗?”
“根据水果日报的深入调查,他叫谷若狂,是个商业钜子,你承认跟他往来吗?”
“寒梦小姐,这份报纸还说谷若狂应是收养你的豪门世家的第三代孙子,这么一来,不就是谷家人爱上谷家人,你可以忍受道德舆论吗?”
数十张嘴,许多问也问不完的问题令紫雯心慌,她低着头,完全不做回应。
随行的袁安安,看到记者手上的报纸,真的有点头大,但她经纪人混久了,场面见多了,知道怎么应付这混乱的场面。“寒梦小姐待会儿还要轧戏,请大家先回去,下星期她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大家说明。”
记者们无非是想要第一手的消息,经纪人有了正面的回应,他们就纷纷退开,不再紧迫盯人地发问。
袁安安很快地护着紫雯月兑身,坐上公司的箱型车离去。
车上正好有这份专门披露艺人八卦的报纸,袁安安一把抓过来看个究竟,看完后一脸错愕地问紫雯:“你谁不好去爱,怎么可以和谷若狂恋爱,还被拍到呢!他算是你哥哥吧!”
紫雯低着头,默默无言地双手交握。
袁安安低声问:“你要我向那些记者怎么说?我看你的演艺事业毁了!”
“我不在乎。”紫雯终于开口,抬起苍白的脸问:“你什么时候要开记者会?”
“那是唬人的,我怎么开?完全没有充分的理由反驳这份报导,你叫我去说什么?就连“消毒”都有问题。”袁安安真的没有“步数”可以用了。
“这份报纸台湾也发行吗?”
“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都看得到。”袁安安以为紫雯是为自己的前途担心,但她的表情却很平静。
其实紫雯唯一担心的是——若是女乃女乃知道了,会不会将她逐出家门?与其让女乃女乃看到报纸才得知,不如她自己先向女乃女乃坦白。
到达香港九龙的下榻饭店,紫雯一进房就关起门来,上网查看可有女乃女乃寄来的家书,打开信箱,女乃女乃寄来的信已快把信箱塞爆。
一一地打开信件,差不多都是女乃女乃从网路抓下来很不错的短篇文章,她无法从任何一封信中看出女乃女乃知不知情。
她点进聊天室,女乃女乃正在线上,她立刻问候老人家。“久违了,女乃女乃。”
比女乃女乃正欢天喜地的在书斋里剪报,一听到电脑发出声响,以为是网友上线,一看竟是紫雯,她立刻放下剪刀坐在电脑前打字。
她老人家打算把这个什么水果报纸的报导剪下来裱框哩,还想嘉奖这个拍到如此精彩画面的记者;但最该奖励的是她的贴身女仆阿银,她一早出去晨运,看到这份报纸就立刻买了回来,她看了可是惊喜加欢喜。
若狂那小子没有辜负她,跑去找紫雯,而且照这些精彩照片看来,他们一定会有结果的。到时就轮到她这个谷家大家长,必须要跳出来讲些话,以端正视听了,紫雯不是谷家养女的事实必须让天下人知道,也让两个孩子能安心地恋爱。
“孩子,工作还顺利吗?”女乃女乃问。
“还好啊,女乃女乃,只是……”紫雯说不出日。
“尽避告诉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来替你解决。”女乃女乃早已胸有成竹。
“今天如果你看到一份报纸报导我和若狂的事,那其实是真的,我想请您原谅!”
“傻孩子,女乃女乃已经看到报导了,开心都来不及哟,其实女乃女乃早知道你们彼此有意思,才会把你接回家里,就巴不得你们会有结果啊!其实就连若狂都不知道,你在咱们家的户口名簿上一直只是登记寄住,而不是养女,女乃女乃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希望你体会女乃女乃的心意……”女乃女乃把自己的计划坦白地说出来。
“我要怎么感谢你呢,女乃女乃?”紫雯对这从不知情的事感到惊讶,却也如释重负,边打字,边落泪,心底更加感谢女乃女乃。
“不要说什么感谢。明星不是都爱开什么记者会?如果你有必要开记者会的话,女乃女乃会立刻带着证明文件飞到香港,给你最大的支持。”女乃女乃很欢喜地说。
“好。”紫雯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耐心地等待谷若狂回到纽约,然后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相信他也会跟她一样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