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黄沙红 第十一章 桃花玄阵
宝鸡,是个交通枢纽,重要城镇,它西通天水、兰州,南通四川、云贵。
秦汉隋唐都建都于西安咸阳达千余年,宝鸡是通陇蜀的要塞。
在宝鸡县东十五里处,有条溪,叫潘溪,那是个渭水上游的一支。
大晌午的时候,有个中年青衫客风尘仆仆,顶着大太阳,步履若飞地沿着潘溪疾走。
这地方很开阔,也很静,沿溪之路是小径,罕见行人,所以很静,除了流水淙淙外,别的几乎听不到了什么。
山在远处,这儿除了溪旁的两座庙,一块巨石,及石旁一株华盖般大树外,也难看见什么。
行走间,青衫客有意无意地向着溪边巨旁那棵大树上投过一瞥,想是他烈日下行向往阴凉,但可能他要急着赶路,所以脚下并未稍停。
然而,事与愿违,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一个怪声怪气的话声,那枝叶茂密、华盖也似的大树是透射下:
“捧月复笑呵呵,
世上愚人多,
清凉夜晚他不走,
日头底下忙奔波……”
哼了一声,接道:“我老人家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傻,小子,站住!”
青衫客并未有半点惊异,却只一皱眉便停了步。
这里,枝叶微动,一团肉球自树顶坠下,直向树下那方巨石落去,这一下要是摔着
而,那团肉球轻轻地落在了巨石上,再看时,令人喷饭皱眉,那是个五尺不到的矮胖老者,肿肿的两颗眼,圆圆的一颗鼻子,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偏他一副儒生文士打扮,手里握着一册书,但却边幅不修,胡子老长,头发蓬松,那袭儒衫既黄又黑,既宽又大。
青衫客眉锋又复一皱,那矮胖老者一咧嘴,叫道:“乖乖,这石头好烫,真不知当年姜夫子是怎么坐的!”
两肩一晃,站了起来,的确,高不及五尺,儒衫下摆已扫着了脚面,青衫客不禁失笑。
这一笑,笑得矮胖老者瞪了眼:“咄,小子,面对长者竟敢无理,笑什么?”
青衫客笑容微收,没有说话。
矮胖老者喝道:“小子,你聋了?”
青衫客突然说道:“张口小子,闭口小子,这就是长者之理么?”
矮胖老者一怔道:“原来你不是真聋……”
青衫客道:“老人家,真龙飞上天了。”
矮胖老者又呆了一呆,道:“小子,好一张油嘴,看不出你小小子年纪竟然敢反口责问我老人家,难不成你想跟我老人家……”
青衫客:“老人家,我今年近三十了,一个近三十的人,难道分不清是非么?”
矮胖老者道:“小子,你说谁是谁非。”
青衫客:“若以我看,自然是我是老人家非了。”
矮胖老者道:“小子,有说么?”
青衫客道:“自然有。”
矮胖老者道:“说说看。”
青衫客道:“我走路走的好好的,老人家无端出声喝止,且张口小子,闭口小子,谁是谁非该很明显了。”
“有意思!”矮胖老者咧嘴一笑,旋即绷起脸摇头说道:“以我老人家看,不是的是你而不是我老人家……”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老人家想必也有说,请说说看。”
矮胖老者道:“我老人家本来树荫睡大觉,正梦神人授五色之笔,不料你小子由此路经过,横扫一眼吵醒了我老人家的好梦,这还情有可原,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老人家怜你日头底下赶路,你却装聋作哑,不理不睬。”
青衫客道:“说完了么?”
矮胖老者道:“说完了,很够了。”
青衫客淡淡一笑道:“对老人家这番说法,我置评八字。”
矮胖老者道:“哪八字?”
青衫客道:“无理取闹,强词夺理。”
矮胖老者老眼一瞪,道:“小子,你怎么说?”
青衫客道:“我这个人好话向来不说第二遍。”
矮胖老者沉默了,老眼凝注好半晌,突然以手搔头,先是嘿嘿而笑,继而呵呵大笑:“有意思,你小子越发地有意思了,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人敢如此这般地当面数说我老人家的不是,那也难怪,因为你小子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谁,有道是:不知者不罪……”
青衫客道:“倘若老人家无理取闹,我要告辞了。”
他便要拱手。
矮胖老者手中书一摆,突然喝道:“小子,慢着!”
青衫客放下了手,道:“老人家还有什么教言?”
“教言?”矮胖老者咧嘴笑道:“知书达理,小子更有意思了,听着,小子……”
顿了顿,接道:“你小子是我老人家生平所见遇长者不亢不卑,会说话,敢说话的第一人,所以我老人家打算……打算……”
吧咳两声接道:“总之,我老人家打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如今嘛,我老人家打心窝里更喜欢你,所以,所以,所以……”
又干咳了两声,然而青衫客接了口:“老人家有话何妨直说,找还急着赶路。”
“咳,咳,”矮胖老者又咳了两声,推了推老花眼镜,道:“说得是,说得是,我老人家就干脆说吧,你小子姓什么,叫什么?”
青衫客目光一转,道:“老人家,我姓金,叫金大龙。”
矮胖老者点头说道:“噢,噢,金大龙,金大龙……”
眉锋一皱,凝目不语。
金大龙道:“老人家,有什么不对?”
矮胖老者突然开口说道:“小子,这是你的真姓真名么?”
金大龙道:“老人家,我有报假名的必要么?”
矮胖老者道:“说得是,没有,没有……”
接问道:“你小子是哪儿人?”
金大龙道:“塞外!”
“塞外?”矮胖老者微愕说道:“你小子如今是回家去?”
“不!”金大龙道:“我早就搬了”
“搬了?”矮胖老者道:“那么你小子如今是由哪儿来,往哪儿去?”
金大龙道:“我由长安来,要到兰州去。”
“长安?”矮胖老者一怔道:“你搬到了长安?”
金大龙道:“是的,老人家!”
矮胖老者道:“你小子在长安是干什么的?”
金大龙道:“我做生意……”
矮胖老者一摇头,不胜惋惜地道:“那股铜臭糟塌了你,小子,你到兰州去干什么?”
金大龙道:“买货。”
矮胖老者又摇了头,道:“终日为孔方奔波,可惜,一块好材料……”
接问道:“小子,你还有亲人?”
金大龙微皱双眉,道:“一家三口,除我外还有家父,舍弟。”
矮胖老者道:“令弟多大了,可以照顾生意么?”
金大龙道:“快二十了,我出门时生意由他照顾。”
矮胖老者一咧嘴,拍了一掌,道:“好极了,那就好办多了。”
金大龙道:“老人家,什么事好极了,什么事又好办多了?”
矮胖老者干咳两声道:“我老人家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知道……”
金大龙道:“老人家请说。”
矮胖老者道:“以我老人家看,你小子也学过武,对不对?”
金大龙道:“老人家目力如神。”
矮胖老者嘿嘿一笑,道:“我老人家的眼力敢夸是当世之最。小子,凡是学武的人,都嗜武如命的,对不对?”
金大龙道:“老人家又说对了。”
矮胖老者摇头晃脑得意地道:“我老人家料事向来八九不离十,小子,那么你想不想再上一层楼,百尺竿头再爬一步?”
金大龙道:“当然想,只可惜名师难求。”
矮胖老者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道:“小子,我老人家愿意给你找一位名师,你愿不愿意?”
金大龙道:“何止愿意,我更感激,只是我要看看那位名师是谁?”
“自然,自然!”矮胖老者将头连点地笑道:“买东西也得先看货……”
好譬喻!
他接着说道:“我老人家给你小子找的这位名师,论文,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识天文,下识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他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论武……”
他吸了一口气,道:“大可以为帅为将,安邦定国,小可以纵横四海,睥睨八荒,打遍天下能胜过他的几乎没有……”
金大龙道:“确是旷世奇才,难求之名师。”
矮胖老者咧嘴笑道:“小子,你看如何?”
金大龙道:“老人家说了半天,我至今犹不如老人家说的是谁?”
矮胖老者脸色一整,手中书一指自己鼻头,道:“小子,说了半天他就是老人家我!”
金大龙一怔,道:“原来是老人家你……”
矮胖老者瞪着眼,道:“小子,你看如何?”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道:“老人家适才所说,丝毫没有夸大么?”
“那什么话?”矮胖老者老脸一板,道:“你小子可以到武林各个角落里去打听打听,我老人家虽然其貌不扬,边幅不修,可是一身一肚中的真才实学,有道是‘人不可貌相’,像貌长得好又有什么用,胸无点墨,身无长技,那只是绣花枕头一个……”
“老人家!”金大龙截口说道:“既如此,象你老人家这般名师,的确是当世难求,我该是求之不得,哪有不愿意之理……”
矮胖老者一怔喜忙道:“小子,这么说你是……”
“别忙,老人家!”金大龙道:“我先请教,在众生之中,老人家为什么独选上我?”
矮胖老者道:“这不难解释,因为你小子是块璞玉,百年难求的上上之选好材料,唯独我老人家有这种眼光,我老人家生平爱才,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至今没找着中意的材料,深恐一肚子学问,绝技随着我老人家进棺入土失了传,另一方面,人我老人家避开大路,在这渭水之旁大树上纳凉打盹,可巧你好走上了这条路,这更证明你小子跟我老人家有缘,既是如此,我老人家岂肯失之交臂,当面错过……”
金大龙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今年近三十,求师也不下数十次,但结果没求到一个,那是因为……”
矮胖老者截口道:“碌碌之辈,庸才,那些人怎么配称师?”
金大龙点头说道:“老人家只说对了一半,其实也是我过于苛求……”
矮胖老者道:“事关自己前途,自该苛求!”
“不,老人家!”金大龙道:“我所谓苛求,那是因为我每求师必提出一个条件!”
矮胖老者“哦”地一声道:“条件,什么条件?”
金大龙道:“凡是我所求之前,必须经过我的考试,无论文武,要能胜过我的才算有资格做我师,否则……”
矮胖老者道:“那是自然,连你胜不过还称什么……”
一怔瞪目,接道:“小子,莫非你有意考考我老人家?”
“是!”金大龙点头说道:“事关我的前途,也是我的条件,尚请老人家……”
矮胖老者突然仰天大笑,指着金大龙道:“我说你这小子真的很有意思,居然考起我老人家来了……”
金大龙道:“老人家,难道不行么?”
矮胖老者笑得带喘,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一边举袖擦泪,一边摇头说道:“不是不行,而是我老人家只听说有老师考徒弟的,却没有听说有徒弟考老师的,你考别人还可说,要考我老人家那未免太以……”
金大龙道:“我不勉强,如若老人家不愿意那就算了。”
矮胖老者两眼刚瞪,金大龙接着又是一句:“其实,人若是真实学,又何怪一个考字?老人家以为然否?”矮胖老者将头连点,道:“然,然,小子,算你行,我真真算得上我老人家首遇,小子,我老人家答应,你考吧!”
金大龙道:“话说在前头,要是老人家连我都不如,可得放我走路!”
矮胖老者道:“那是自然,我老人家不但马上放你走路,而且反过来给你小子叩头,对你小子执弟子之礼……”
金大龙道:“那我不敢当……”
矮胖老者道:“我老人家一定要……”
金大龙神色一动,道:“这样吧,头不必叩,弟子之礼我也消受不起,请老人家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但不一定什么时候,我再碰上老人家时,只要老人家据实答我三问就行了。”
矮胖老者一怔说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大龙道:“老人家别问,只要你点头答应就行了。”
矮胖老者满脸诧异地一点头,道:“好,就这么说,我老人家点头答应了,可是,小子,你若不比我老人家强,你可要……”
金大龙道:“我立即行大礼,拜老人家为师就是!”
矮胖老者一喜道:“小子,须眉七尺昂藏躯……”
金大龙道:“言出如山大丈夫!”
矮胖老者一拍手,道:“好,小子,想怎么考你就怎考吧!”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我先在文事一途考考老人家……”
目注矮胖老者手中书册,接道;“老人家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矮胖老者一摇头,道:“普通的书我老人家已是应读尽读,从古至今唯有本书我老人家没有看过,只要读完这-本,我老人家就是读遍古今书籍了,小子,这本书你不会读过的。”
金大龙淡淡说道:“老人家,读书固然要求多,但食而不化并无大用,也许老人家手中那本书是我所读的书中之一册也说不定……”
矮胖老者摇头道:“小子,这绝不可能,这本书据我老人家所知,世上未曾有人读过,也没有人能读,所以你小子……”
金大龙道:“老人家,说说何妨?”
矮胖老者凝目良久,微一点头,道:“好,小子,这是书经!”
金大龙倏然笑道:“书经载上古唐虞三代之事,故曰尚书,上世遗书,孔子删而序之,断自唐虞凡百篇,孔子叙书,始自唐吴者,以其运中天,治化隆焉,后遭秦火,百篇亡缺,汉伏生壁藏之,独得二十八篇,泰誓一篇,武帝时河内女子所献,合为二十九篇,及鲁共王坏孔子故宅,于壁中得古文尚书诧语蝌蚪文字,孔安国作传义,定为五十八篇,凡二万五千七百字,此人人均会涉及,老人家怎么说今世尚无人读过?”
矮胖老者静静听之余,脸色连变,金大龙把话说完,他立即动容说道:“好小子,你知道的不少,我老人家老实对你说吧,这是‘三坟’中的‘山坟’!”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那确实没有人读过,不过,老人家,你纵然读启遍三愤五典,八索九丘,只能算第二人……”
矮胖老者道:“小子,谁是第一人?”
金大龙道:“就是老人家口称小子的我!”
矮胖老者一怔,倏而失笑,道,“小子,别吹,我老人家被你吓不到的……”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但是真才实学,何必吹,老人家,你是刚开始看‘山坟’?”
矮胖老者一点头,道:“不错‘山坟’已读及半,就这一半已可傲夸……”
金大龙道:“那老人家在我面前就不足傲夸,三坟一日山坟,乃伏曦氏本山坟而作山易,二曰气坟,乃神农氏本气坟作归藏易,三日形坟,乃黄帝本形坟而作乾坤易,少吴、颛顼、高辛、帝尧,帝舜之书为五典,谓父子亲,君臣义,夫妻别,长幼序,朋友信,至于八索九丘,淮南子曰:八泽之志为八索,九州之志为九丘,这老人家知道么?”
矮胖老者瞠目良久良久,始憋出一句:“这!我老人家不知道!”
金大龙笑道:“所以我说老人家只能算第二人。”
矮胖老者,满脸红熟中透着惊骇,道:“小子,你今年多大……”
金大龙道:“近三十了。”
矮胖老者道:“便是你呱呱坠地那天起就读书……”
倏然一笑,道:“是了,正如你小子适才所说,你读的书不多,可是……”
金大龙道:“差不多,但并不见得比你老人家少。”
矮胖老者脸色一变,道:“小子,你……”
金大龙道:“老人家若不信,尽可于所读过之书中任选一册,我不但可以背,而且可以倒背!”
矮胖老者一怔,道:“小子,你可别……”
金大龙截口说道:“老人家尽可试试!”
矮胖老者一点头,道:“好小子,你就给我老人家背背书经。”
金大龙笑了笑,道:“世人均会涉及之书,这有何难……”
一顿,扬声果然由后往前地倒背起来,片刻之后,他不但无定遗漏,而且停也未停一下。
“够了,小子!”矮胖老者脸色凝重地突然接口道:“不用再背,我老人家算是服了你,这得来不易的名号也可以……”
金大龙忙道:“老人家,文虽试过,还有武,倘老人家这般经不起打击,一颓若此,我就不敢再试了。”
矮胖老者一点头,道:“对,文虽不行还有武,这武之一途,就算你小子生下来便习武,至今也不过近三十年,我老人家还有一半为师的希望,小子,你说怎么考吧!”
金大龙道:“老人家在未试之前,请先听我奉劝几句,老人家成名多年,也必是当世之高人,应该知道人生在世要经得起打击,而且要屡仆屡起,百折不挠……”
矮胖老者凝目说道:“听小子的口气,好像我老人家必输无疑。”
金大龙摇头道:“那也不一定,无论是谁,都应该胜不骄,败不妥,也许适才那几句是我的自勉也说不定……”
矮胖老者道:“小子,别尽说场面话了,怎么个考法,说吧!”
金大龙道:“我遵命,听老人家说在当世之中,能胜过老人家的人没有几个。”
矮胖老者道:“这不是我老人家自吹自擂,而是确实是实情。”
金大龙道:“那好,我站在这儿,任老人家攻三招,倘三招内老人家能碰我一指,模我一把,我立即……”
矮胖老者叫道:“小子,你说什么?”
金大龙道:“难不成老人家没有听清楚?”
矮胖老者道:“我老人家听清楚了,只是小子,你要醒来说话!”
金大龙淡然笑道:“老人家,光天化日之下,我岂有梦呓之理?”
矮胖老者大叫道:“小子,你好狂……”
金大龙道:“老人家,何妨等试过之后再说!”
“你,小子……”矮胖老者须发俱张,怪叫说道:“你可要……”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奈何这般罗嗦,这些是我自找的,而对老人家来说,这该是求之不得的,对么?”
矮胖老者威态一收,点头说道:“小子说得是,是正中我老人家下怀,小子我老人家也话说在前,要是在三招之内我老人家模不到你一把,我老人家不但立即叩头送你走,而且我老人家要自断这双手……”
金大龙忙接着说道:“且慢,老人家,我不考了。”
矮胖老者一怔说道:“怎么,你小子是自知过份儿狂傲吹嘘,把话说得太满……”
金大龙摇头说道:“老人家错了,我是为老人家一世英名及后半辈子着想。”
矮胖老者须发猛又一张,道:“小子,那用不着……”
金大龙道:“老人家若执如此,我情愿拜老人家为师。”
矮胖老者哇哇怪叫说道:“小子,别那么委屈,那么你说怎么办?”
金大龙道:“条件我适才已经说过了。”
矮胖老者道:“日后再相逢时,据实答你三问?”
金大龙点头说道:“不错。”
矮胖老者一点头,道:“好,小子,我老人家听你的,你站好了。”
金大龙道:“老人家请只管出手就是了。”
矮胖老者没说话,轻哼一声,自巨石上掠起,横空飘射,一闪而至,单掌一摇,当胸向金大龙抓去。
金大龙没动,但容得矮胖老者五指即将沾衣,身形突然横移尺余,堪堪避过那一抓。
矮胖老者“咦”地一声,叫道:“‘大移挪’,原来你小子是少林……”
一摇头,接道:“不对,少林和尚当中,便连那掌教,他能将这大移挪身法施得如此神化,小子,你是……”
金大龙含笑说道:“老人家,一招已过。”
“不错!”矮胖老者:“你再试试我老人家第二招。”
话落,右掌一晃,左手闪电跟出,手中书前指,飞点金大龙右肋,这一招,距离既近,而且较前招更快,然而,金大龙未看他右掌,而且反迎着他那右掌闪动身形,忽地一声,那本由背后削过,仅差一发。
矮胖老者脸色一变,怪叫说道:“好小子,武当你怎么又会武当的……”
金大龙笑道:“连我自己都糊……”
“涂”字未出,矮胖老者右掌飞递而出。
金大龙适才是迎着矮胖老者右掌闪身,等于是将一个身形往右掌上碰,如今距离更近,加之矮胖老者一只右掌又是闪电飞递,这招该是万难躲过了。
岂知,理虽如此,事却不然,眼看着矮胖老者右掌便要攫上金大龙衣襟,矮胖老者一句:“小子,任你再滑溜,这回你可躲……”
脸色突变,倏地住口噤声,只因为眼前已没了人影,同时身后左肩上过来一只手掌:“老人家,我在这儿。”
矮胖老者机伶暴颤,面如死灰:“小子,我老人家走眼了,原来你深藏不露……”
霍然旋身,惊骇欲绝地叫道:“小子,你究竟是……”
“老人家!”金大龙截口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也不难知道,重要的是独孤、苗、卞,三位已然离奇地变节移志,老人家身为风尘六奇之首,该弄个明白……”
矮胖老者怪声说道:“小子,你知道我老人家,也认识……”
金大龙截口说道:“老人家请往骊山方向追,便能找他三位,我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再耽误了,老人家莫忘了你的诺言,你我后会有期,告辞了。”
话落,拱手,如天马行空,倒射而去。
矮胖老者怔住了,半天喃喃说道;“这小子是谁!这小子是谁……”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这是兰州城的写照。
在中国历史上,兰州一直是西北的关门,它依山向水,地势之高,几与泰山绝顶齐观。
它外郭九门,内城四门,其中以北门最大,南门最雄,北城门内有石额曰:“玉关锁钥”四个大字。
南门楼正对着旧潘府,建筑宏厂,有题匾书:“万里金汤”,东西门楼比较狭小,但皆重楼广阔,高栋飞槽,昔日胡人见此,不能不钦佩中华大邦。
花痴欧阳畏的桃花堡,就在距城二十里处。
苗迁的确没说错,桃花堡一带,红白桃李,绵延十余里,桃花红浪似锦,老远便可看见。
这一天,桃花堡来了一位轩昂的客人,是金大龙。
他仍是一袭青衫,俊美而潇洒。
他站在桃花堡外的桃林边上望那宏伟广大的桃花堡,浅浅地皱着眉头,因为他明显地看出,乍看上去,这是片既美又香的桃花林,而实际上,这片桃花林足抵千百武林高手,是桃花堡铜墙铁壁般屏障,也可以说是桃花堡的机关、大陷井。因为那一株株桃树的排列,暗含九宫八卦,生克妙理。
不谙此道的人一不小心误闯进去,他的人他的命就等于交给这片桃林了,像入了迷阵般走不出来,日子久了,自然非陈尸这片桃林中不可。
当然,要是有人一株株都把它砍了,或者放火把它烧个精光,那又当别论。
可是话又说回来,砍,非惊动堡里的人,烧,自己也绝难幸免。
昔日苗迁能进能出,也真难为了他。
碧然,这难不倒金大龙,可是他不能露一点所学,苦就苦在这儿。
正皱眉作难间,他忽有所觉,他听得清楚,眼前这片既深又广的桃花林内,依稀地传出声声嬉笑,似乎是有女子在林内追逐嬉闹。
这就好办多了。
他双眉一扬,方要迈步,忽地一声,一线银光映日生辉,透林射出,一声轻响落在他身旁。
转眼一看,金大龙不由一怔,那竟然是一柄若秋水,精光四射的短剑,不如说它是匕首,因为它长仅尺余。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俯身把它捡了起来,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他动容之余不禁一阵诧异。
他是大行家,一眼便看出这柄匕首极其名贵,而且来头之大吓人,匕首本身之其薄如纸,犀利断发不说,单那柄上所镶的明珠,及柄上镌刻三个小字“肃王府”就价值连城。
这是肃王府之物,既是肃王府之物,怎么落在欧阳畏这桃花堡中的姬妾手中。
他想了半晌没想通,目光转处,他将匕首藏进袖内,举步进了桃花林。
站在林外,清香阵阵,一进林中,浓香更醉人。
自那柄匕首射出后,林内就一片寂然,没再听见那阵阵甜美悦耳的嬉笑之声,这,使他至今弄不清楚,那柄匕首是射他的,还是无意中误射出林的。
要说是射他的,欧阳畏的姬妾人人都有一身不俗所学,手法不可能那么差,不可能这般失准。
要说是误射出林的,怎至今没有人找寻。
然而,进林不到两丈,对面传来了一阵轻盈而杂乱的步履声,金大龙心中一跳停了步。
紧接着,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桃花也稍逊几分,桃林深处转出四个千娇百的俏佳人。
那四位,一个个国色天香,美艳绝伦,令人不得不暗叹欧阳畏艳福之深,他果然尽揽天下美色于身侧。
那位,各着白、红、黄、紫四色衣裙,如蝴蝶穿花,步履轻盈,体态婀娜,此时此地,几令人有置身蓬莱之感。
那四位,穿白衣的美而清奇,穿红衣的有点娇冶,穿黄衣的带狐媚,穿紫衣的更眉含。
金大龙一眼便看出那位白衣姑娘正而不邪,为此,他也暗暗诧异她怎么会委身在这桃花堡中。
而,同时,那四位也发现了眼前站着个大男人,几声娇脆惊呼,玉手纷掩檀口,再一看这大男人,人俊美,更潇洒,那三位惊骇之色尽扫,美目转处,换上了一脸的惊喜神色,未语先笑,那姿态,倾城又倾国:“喂,你,你这个野……人是干什么的?”
是那位红衣人儿发了话。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姑娘,有劳动问,我是个远来的不速客。”
黄衣人儿接着发了第二问:“你是谁?”
金大龙道:“姑娘,我姓穆……”
紫衣人儿道:“你闯我们桃林里想干什么?”
金大龙含笑说道:“姑娘别误会,我无意闯桃林,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人生花,尤酷爱异种,听说兰州有座桃花堡,异种桃花远近驰名,所以我不远千里而来,一为欣赏,一为拜访堡主商量件事……”
红衣人儿眨动着美目,道:“这么说来,你是来拜访我们堡主的?”
金大龙含笑点头,道:“是的,四位姑娘是……”
黄衣人儿道:“我姐妹是堡主的人,你要见他有什么事儿?”
金大龙道:“原来四位都是欧阳堡主的……”
倏地改口说道:“我想向欧阳堡主求几株异种……”
紫衣人儿道:“你想向他要花?”
金大龙道:“是的,姑娘!”
紫衣人儿摇头说道:“那你找错了地方,找错了人,他爱花成痴,惜花如命,平日我姐妹攀折一朵他都会大发雷霆,发了一阵脾气之后,又像林黛玉似的,荷着锄把花葬在花冢里,一边葬花还一边流泪呢!”
金大龙叹道:“欧阳堡主爱花惜花不下于我,只是姑娘放心,我并不是只向欧阳堡主要,而是我愿以我的珍藏异种交换……”
红衣人儿道:“你也种的有花?”
金大龙笑道:“何止有,恐怕不下欧阳堡主所植。”
红衣人儿“哦”的一声,道:“我只道当世之中只有他那么傻,那么痴,种的花也最多,没想到还有个你竟然比他还傻还痴。”
金大龙道:“姑娘,一个不爱花的人,是永远领略不到那种爱花的情趣的,昔日有位……”
紫衣人儿突然说道:“你从那儿来?”
金大龙道:“姑娘,我来自长白……”
“长白?”紫衣人儿道:“那的确算得上不远千里,只是我没听说过……”
金大龙道:“姑娘,长白有处百花峪,我就是百花峪的主人。”
“百花峪?”红衣人儿道:“顾名思义,那儿的花必然很多。”
金大龙道:“姑娘,百花峪长年清香醉人,触目皆嫣红姹紫。”
红衣人儿道:“都是异种?”
金大龙道:“冰天雪地之中,无一不是当世难求之异种。”
紫衣人儿道:“那说不定还可以……”
金大龙道:“姑娘,什么可以?”
紫衣人儿道:“你不是想跟我们堡主交换几株异种么?”
金大龙“哦”地一声,笑道:“我原说欧阳堡主不会舍不得的,可否请四位通报……”
“慢一点!”红衣人儿道:“你既是来拜访堡主的,为什么站在桃林中……”
金大龙苦笑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一进桃林就迷了路……”
红衣人儿一笑说道:“人言好花能令人眼花缭乱,果然不错,你等一等,等我姐妹找件东西后就带你进堡里去。”
转望一直未开口的白衣人儿,道:“十九妹,咱们找找去。”
白衣人儿似是甚吝言语,微颔螓首就要走。
金大龙忙道:“四位要找什么?”
红衣人儿道;“一柄短剑,我姐妹适才在林里扔着玩,不想一个失手射向了林外……”
金大龙翻腕取出那柄匕首,道:“莫非是这一柄?”
白衣人儿神情一喜,忙道:“就是这柄,就是这柄……”
娇靥一红,住口不言,微微地垂下螓首。
这令得金本龙越发地诧异了,像这么一位动辄羞涩的姑娘,怎会是欧阳畏成行姬妄中的一个?
心中诧异,脸上堆笑,他反转匕首递了过去:“既是姑娘之物,就请姑娘收回吧!”
白衣人儿低着头没动,红衣人儿美目一转,道:“十九妹真是,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伸手接过了那柄匕首,冲金大龙娇媚一笑,道:“谢谢你了。”
金大龙忙道:“姑娘别客气。”
黄衣人儿突然说道:“这柄短剑怎么会被你……”
金大龙忙道:“我适才正在林外观赏,这柄短剑突然透林打出,落在我身侧,险些射中了我,当时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红衣人儿向着黄衣人儿递过来一个眼色,道:“二妹,别再多说了,快带这位远方而来的贵客进堡吧!”
黄衣人儿含笑点头,紫衣人儿却忽道:“可是他不在……”
红衣人儿横了他一眼,道:“那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紫衣人儿娇靥上闪过一丝异采,眉梢挑动,道:“对了,咱们代他招待招待客人……”
金大龙忙道:“既是欧阳堡主不在,我改天再来好了……”
红衣人儿忙道:“我姐妹忝为主人,你那么远跑来,怎么好让你就走,堡中坐坐,喝杯茶等他不也一样么?”
金大龙迟疑道:“这个……”
黄衣人儿道:“你是怕我姐妹不会待客?”
金大龙忙道:“那倒不是,而是,而是……”
紫衣人儿道:“而是什么?怕谁害了你,吃了你?”
金大龙忽然一笑道:“姑娘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听说桃花堡主除堡主外,都是些姑娘们,我怕不方便……”
“哟!”紫衣人儿媚眼儿一抛,娇笑说道:“原来是为这呀,人家说爱花的人泰半风流,你怎么那么迂腐呀,像我们那糟老头子他……”
红衣人儿一个眼色止住了,她接口说:“你这个人很是难得,只是桃花堡不是等闲地,我看你也不是等闲人,似乎不必拘此俗礼……”
金大龙还待再说,红衣人儿脸色一整已又道:“我姐妹以礼邀客,心地明朗,暗室中自有青天,话说到了这儿,进不进堡那在你!”
金大龙道:“姑娘令我汗颜,请带路吧!”
红衣人儿一喜而笑,道:“这才是,请跟我来。”
拉起白衣人儿转身前行而去。
金大龙向着黄衣人儿与紫衣人儿一欠身,道:“两位姑娘请。”
黄衣人儿娇笑道:“你自请,我姐妹怕你半途跑了,要殿后。”
金大龙倏然失笑,道:“姑娘真会说笑。”
转身迈步行去。
他那颀长的身材,潇洒的风度,看得身后那两位人儿简直是如醉如痴。
在红衣人儿的前导下,东拐西拐了一阵之后出了桃林,抬眼再看,宏伟的桃花堡就座落在十丈外。
堡四周细草如茵,中间一条石板路直通堡门,显得奇清而幽静。
金大龙突然叹道:“人言桃花堡隔世而独立,今日看来,果然不错……”
红衣人儿回眸一笑,百媚横生,道:“比起你的百花峪如何?”
金大龙道:“东北西北,遥遥相对,大漠风沙,冰天雪地,俱皆远离尘世,该各有千秋。”
红衣人儿美目眨动,笑道:“你很会说话。”
说话间已进堡门,那两扇堡门,似乎是永远开着,本来是,外人难进得来,谁又敢?
进堡门,好一片广大的花圃,所植的奇花异卉,端的是美不胜收,欧阳畏也的确不愧有“花痴”的称号。
老远地便可听见阵阵嬉笑,如今再看,令人有置身“大观园”之感,花叶中十余粉黛追逐嬉戏,花面交相映照,人比花更娇,的的确确令人眼花缭乱。
金大龙不禁叹道:“欧阳堡主委实是太懂得享受了……”
红衣人儿回眸一笑,更娇更媚,道:“你羡慕么?”
金大龙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红衣人儿娇笑说道:“你那百花峪中难道没有……”
金大龙摇头说道:“我那百花峪中数来数去也只有我一个,长年冷冷清清,令人好不孤寂,那种滋味儿……”
红衣人儿道:“为什么不征选几个?”
金大龙道:“试问人间美娇娥,谁肯伴我冰雪中?”
红衣人儿美目中异采闪耀,笑道:“你怎知没人喜欢粉装玉琢的世界?”
金大龙摇头笑道;“难不成会有……”
红衣人儿道:“凭你这俊俏风流人品,只消一开口,那南国红粉,北国胭脂,怕不会挤坏了你的百花峪?”
金大龙笑道:“姑娘好会说笑,果真如此,我愿在百花峪中筑起无数金屋以藏之。”
红衣人儿眨动着美目道:“真的么?”
金大龙道:“姑娘,我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怕只怕今生没那么大的福份。”
红衣人儿道:“恐怕在那幢幢金屋中,还要升起炉炉炭火……”
金大龙愕然道:“干什么?”
红衣人儿美目微瞟,极尽娇媚,道:“你不怕冻坏了你那些美娇娘?”
金大龙倏然笑道:“极是,极是,焉得不心疼,姑娘的意思是可……”
倏地住口不言。
红衣人儿目中异采一闪,道;“可什么?”
金大龙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红衣人儿美目流转,忽地轻轻地一叹,道:“其实,所谓福份那也半由人为,像我们堡主,他就是终日征选美色,不遗余力,不惜代价……”
一顿忽道:“眼前我这些姊妹们,你看如何?”
金大龙微愕说道:“姑娘的意思是……”
红衣人儿道:“够不够资格住进你所筑的金屋,长伴君侧?”
金大龙忙道:“姑娘莫开玩笑,眼前诸位俱是欧阳堡主所有,有焉能掠他人之美,夺他人之爱,那岂非……”
红衣人儿道:“没人让你掠夺,只问她们够不够资格?”
金大龙道:“姑娘莫要说笑……”
红衣人儿道:“说说何妨?”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毅然说道:“但能有眼前佳丽长伴身侧,此生于愿已足,绝无他求。”
红衣人儿美目中异采暴闪,道:“心里的话?”
金大龙道:“姑娘,我仍是那句话……”
红衣人儿截口说道:“别说了,我相信你,你等着吧,说不定今日在桃花堡你眼前的,有一天会到百花峪你眼前去。”
金大龙刚一怔,红衣人儿已招手娇呼道:“姊妹们,快见见客人!”
她这里娇呼,那早就怔在花间的十余娇娃如大梦初醒,带着淋漓的香汗,扬着声声娇呼,飞一般地奔了过来,一阵茑声燕语围绕身侧,你一言,我一语:“好俊的人口哟!”
“没瞧见,俊俏风流,咱们谁见过……”
“大姐,他哪儿来的?”
“大姐,他姓什么,叫什么……”
婉转娇音盈耳,让人答哪一句?
俱皆人间美色,让人看哪一个?
只听红衣人儿道:“妹妹们,后面去,待会儿再说。”
有了她这一句,粥粥群雌才拥着金大龙往后面行去。
金大龙忙皱眉叫道:“姑娘,这是……”
红衣人儿美目流波,媚笑说道:“别羡慕堡主,我也让你享尽人间温柔风流情趣。”
金大龙忙道:“姑娘,倘若欧阳堡主回来看见……”
“放心!”红衣人儿娇笑说道:“他一两天内回不来的,再说,就是他回来了,你也是须眉七尺昂藏躯,难道还怕他吃了你不成?”
金大龙想想来此的目的,心一横,眼一闭,由她了,可是,他看得清楚,只有那位白衣人儿远远地避在一边,到了后堡,过大厅而不入,金大龙忙道:“姑娘,你要带我……”
红衣人儿道:“我们这儿有个好去处叫温柔乡……”
金大龙猛然想起了苗迁的话,忙道:“姑娘,请等一等,我有话说。”
红衣人儿娇笑说道:“有什么话到了温柔乡后再说不迟。”
要命,金大龙灵机一动,点头说道:“也好,在桃花堡领略过温柔风流情趣,他日回到百花峪,我就不怕那种孤寂冷清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红衣人儿一抬手,众娇娃立即停了下来,她眨地着美目,望着金大龙道:“你好厉害,好吧,我陪你到大门坐坐去……”
一挥手,道:“妹妹们,去换换衣裳去,别让贵宾笑咱们桃花堡的人衣衫不整,满身汗味儿。”
有了她这句话,众娇娃立即散去。
这里金大龙略整衣衫,吁了一口大气,道:“多谢姑娘了。”
红衣人儿道:“你这个至为难得,丝毫没有一般男人那种轻薄,很让我佩服,如今你可以放心厅里坐了。”
金大龙赧然一笑,转身往客厅行去。
红衣人儿忽道:“十九妹,你先陪他聊聊,我跟二妹三妹也要换换衣裳去。”
白衣人儿一惊忙道:“大姐,这……”
红衣人儿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吃人,你没见过,他比老头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呢!”
说着,带着黄衣人儿与紫衣人儿迳自向后行去。
白衣人儿站在那儿,象要掉泪。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道:“姑娘请!”
白衣人儿似乎横了心,咬了牙,双眉一扬,转身向客厅行去,大厅中坐定,白衣人认有儿闭着樱唇沉默着,两眼也不敢直视金大龙。
做主人的如此这般,做客人的只有没话找话,金大龙轻轻咳了一声开了口,发了话:“我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白衣人儿忽地一整脸色道:“不敢,我姓祝,叫祝华。”
金大龙道:“原来是祝姑娘……”
白衣人儿祝华突然反问道:“你贵姓?”
“祝姑娘怎么忘了?我姓穆。”
祝华目光一凝,道:“你真姓穆?”
金大龙一震忙道:“是的,祝姑娘,难道这还会有什么不对么?”
话一旦谈开,祝华显得自然多了,落落大方,仪态美好,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她淡淡说道:“我觉得有点不对,以我看你不姓穆。”
金大龙“哦”地一声强笑说道:“那么,以姑娘看,我该姓什么?”
祝华道:“以我看你该姓金。”
金大龙一惊忙道:“祝姑娘说笑了,姓氏……”
祝华截口说道:“以我看,你也不是来自长白百花峪,而是来自长安双龙镖局,对不对?”
金大龙好不心惊,道:“姑娘恐怕看错人了!”
“是么?”祝华浅浅一笑,道:“昨天有人自远方来,欧阳畏接待他的时候,他告诉欧阳畏长安双龙镖局金大龙已往桃花堡来了,可巧今天就来了个自称姓穆,来自长白百花峪的你。”
金大龙心中震动,笑道:“祝姑娘,那金大龙可能还没有到。”
祝华道:“这儿就我一人在,她们无意中给了我这个机会,你不必担心什么,也别让我错过。”
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承认,金大龙暗暗功凝双臂,他准备在必要时对这位祝华下手,然后他含笑说道:“祝姑娘高明,我承认了。”
祝华美目异采飞闪,神情一喜,旋即淡淡说道:“也许你正准备杀我?”
金大龙一震摇头说道;“不,姑娘,我跟姑娘无怨无仇,但为了我自己来此的目的,必要的时候我只有出手制住泵娘。”
祝华道:“必要的时候?”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那全在姑娘,我看姑娘无论人品气质,都不同于欧阳畏的其他姬妄,该是位不肯同流合污者,不过,如果我万一看错了……”
祝华娇躯微颤,摇头说道:“你没有看错,昨天我听到了来人跟欧阳畏的谈话,昨夜我一夜没合眼地祷告上苍,我把你当成了我出桃花堡的希望,果然今天你来了……”
金大龙道:“我自见姑娘第一眼,一直在为姑娘扼腕,如果我所料不差,姑娘该是肃王府的人。”
祝华微微点头,道:“你没有料错,也难得细心地看出来了,是由那柄短剑上看出来的么?”
金大龙道:“是的,姑娘,那柄短剑极其珍贵,不是一般民家及当今武林中任何一人所能有,尤其那剑柄上刻着肃王府三个字。”
祝华娇躯一阵轻颤,悲声道:“天可怜我让你来了,天可怜我也让你拾到了那柄短剑,接下来的,该是你能不能,愿不愿帮我的忙了。”
金大龙道:“姑娘,我愿意,我也能帮这个忙。”
祝华道:“真的?”
金大龙道:“我愿意告诉姑娘,欧阳畏有八分跟我是敌非友。”
祝华美目一合,两串晶莹泪珠扑簌坠下,道:“那我就放心了,听说他们很怕你,那我也就有出桃花堡的希望了。”
金大龙倏转话锋,道:“姑娘是肃王府的那一位?”
祝华举袖拭泪,抬头说道:“说来我只能算是半个肃王府人,我家在襄阳,家父就是襄阳的知府……”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姑娘是祝黄堂的千金。”
祝华凝目问道:“你知道家父?”
金大龙点点头说道:“祝黄堂人耿直不阿,为官清正廉明,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是武林钦敬的好官。”
“谢谢你!”祝华道:“家父自幼把我许给肃王府的独子小王朱英,我虽尚未过门,但经常到肃王府来玩,这一次我来了之后,没住三天,夜里就被人掳了此地,欧阳畏他把我纳为第十九个姬妾,只是我尚未被他……”娇靥飞红,倏地住口不言。
金大龙长吁一口大气,道:“这总算不幸中之大幸!”
祝华低着头低低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我一人……”
金大龙道:“姑娘放心,这件事既被我碰上,我总会将姑娘平安地送回肃王府就是!”
祝华猛抬螓首,道:“大恩不敢言谢,我会记住的,也容来生结草卸……”
金大龙含笑截口说道:“举手之劳,何敢以为恩,姑娘不必耿耿于怀,我以为你对我谈时间不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我有件事向请教姑娘,还请姑娘……”
“你说吧!”祝华道:“我才来没几天,对桃花堡知道的不多,但凡是我所知道的,我无不详言就是。”
“多谢姑娘。”金大龙道:“请问姑娘,姑娘口中的那位来人,是何等样人?”
祝华道:“是个瘦瘦高高的老头儿,面目有点阴沉,我看他有一身很好的武学。”
金大龙想了想,道:“欧阳畏怎么称呼他?”
祝华道:“欧阳畏称他为莫爷!”
金大龙两眼一亮,笑道:“莫庸,是他了。”
祝华道:“你认识?”
金大龙点头说道;“姑娘,此人是武林邪魔阴阳二怪中的阴怪,姓莫名庸,我知之颇详,姑娘,他什么时候走的?”
祝华道:“来人来后,欧阳畏在密室中接待他,说完了话就走了,欧阳畏还亲自送他出堡门。”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抬眼说道:“姑娘可知道那劫掳姑娘的是谁么?”
祝华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绝不会是欧阳畏本人。”
金大龙道:“怎见得不是他?”
祝华道:“欧阳畏本人矮胖,那人却颇为瘦削。”
金大龙道:“果是这样,那不会是他本人了,只是这桃花堡中的男人,只有欧阳畏一个,这又会是谁……”
抬眼接道:“姑娘可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祝华道:“你怀疑这些姬妾?”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姑娘,欧阳畏这些姬妾,看得出来人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学,她们有可能……”
祝华摇头截口说道:“这不可能,那人虽然是蒙着面,但我一看就知道他是男非女,而且他还有胡子。”
金大龙道:“那就不会有欧阳畏的这些姬妾了。”
皱眉说道:“这会是谁……”
旋又抬眼接道:“姑娘,欧阳畏跟附近的什么人有来往么?”
祝华摇头说道:“不知道,在我被掳来桃花堡这几天内,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来找欧阳畏,问问她们也许知道。”
金大龙道:“可惟这种话不能问她们……”
顿了顿,接道:“姑娘,欧阳畏哪里去了?”
祝华摇头说道:“今天一太早出了门,不知道亡哪去了”
金大龙道:“听那位穿红衣的姑娘说,欧阳畏今天不回来。”
祝华道:“那也许欧阳畏交待过她,我却不知道。”
金大龙沉默了一下,改了话锋,道:“姑娘被掳来桃花堡多久了?”
祝华道:“算算有五天了。”
金大龙道:“我看姑娘也会武。”
“是的!”祝华道:“那是我自小苞着朱英学的,朱英有一身很好的武艺,而我则是时学时辍,所得没有他的二三……”
金大龙道:“姑娘或谦,小王的武艺是跟谁学的?”
祝华道:“肃王爷给他请的有好儿位武师,专门教授他武学,这些人非一般花拳绣腿的教习可比,人人都有一身真才实学。”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名师出高徒,小王爷的武艺的确不会差……”顿了顿接道:“姑娘既然也有一身所学,桃花堡、肃王府近在咫尺,姑娘为什么不……”
祝华摇头道:“我出不了那片桃林,纵然出得了那片桃林,也月兑不了她们的监视,你没见她们总有人伴着我么?”
金大龙道:“如今就没有。”
祝华道:“那是因为你来了她们就把我忘了,而且她们也确有把握我绝出不了那片桃林。”
金大龙脸上微微一热,道:“欧阳畏那片暗含九宫八卦,生克妙理的桃林的确厉害,寻常一点的武林人物,委实是难以……”
祝华道:“你可以进出么?”
金大龙道:“我若不能进出,就不会来了。”
祝华浅浅一笑,转了话锋,道:“刚才那位穿红衣的跟你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就所知,欧阳畏的姬妾中,她还不失为一个好姑娘。”
金大龙脸上又复一热,没有说话。
祝华还待再说,厅后佩环叮当,步履响动,人未到幽香先送,祝华连忙递过眼色。
这时,厅后转出了那三们,红衣人儿、黄衣人儿与紫衣人儿,她三位已然换过了一身宫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很显然地,除了沐浴包衣之外,她三位还刻意地修饰了一番,浴罢装后再看,十足地个个人间尤物,当世绝色。
“哟!”黄衣人儿未语先笑,扬起了那欺雪赛霜,滑腻若脂的白女敕柔荑,缓步走向了祝华:“瞧不出十九妹还真行,跟他谈得挺投机的嘛!”
祝华红着娇靥站了起来,低低地叫了声:“二姐!”
红衣人儿巫芳菲则向着金大龙投过深深一瞥,含笑说道:“累你久等了。”
金大龙含笑说道:“那什么话,姑娘如此待客,我只有感到荣幸。”
巫芳菲道:“别跟我说这种话,你没有觉得我跟适才有什么不同么?”
金大龙泰然笑道:“姑娘,我已眼花缭乱。”
巫芳菲眉锋微皱,道:“没想到你也有张不老实的油嘴……”
缓缓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定,紫衣人儿望了望金大龙,然后目光落在祝华身上:“十九妹,刚才你跟他谈了些什么?”
祝华平静地道:“没什么,三姐,谈的是他的百花峪。”
黄衣人儿“哦”地一声笑道:“莫非他有意也为十九妹筑上一幢金屋么?”
祝华的脸刹时好红。
金大龙打着哈哈大笑道:“姑娘,我可不愿得罪欧阳堡主。”
黄衣人儿美目轻瞟,含笑说道:“你最好别得罪他,你要知道,十九妹跟我们这些姐妹可不同,她至今犹是……”
巫芳菲美目微横,黄衣人儿一笑住口不言。
祝华却已垂下螓首。
巫芳菲转望金大龙,道:“我现在想跟你正正经经地谈谈……”
金大龙道:“姑娘要跟我说什么?”
巫芳菲道:“谈谈我姐妹的大事。”
金大龙微愕说道:“大事,什么人事?”
巫芳菲道:“在一个女儿家来说,还有什么比她的终身更重要的?”
金大龙一怔,忙道:“姑娘千万别开玩笑,倘使欧阳……”
巫芳菲道:“没人跟你开玩笑,我适才所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只要你肯要我姐妹,我姐妹会马上……”
金大龙忙强笑说道:“姑娘这是存心要我得罪欧阳堡主?”
巫芳菲道:“昂藏七尺大丈夫,我姐妹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金大龙道:“姑娘,话不是这么说……”
巫芳菲道:“那该怎么说?”
金大龙脑中一转,道:“姑娘当真要……”
巫芳菲道:“似这等事,难道我还会厚颜跟你开玩笑不成?”
金大龙道:“姑娘令我十分感激,那么,姑娘又将何以对欧阳堡主?”
巫芳菲含笑说道;“面对天下美色,人人都会当之不让,难道你还为他想那么多不成?”
金大龙道:“我跟欧阳堡主无怨无仇,我不能平白无故地夺他的人,这也不是大丈夫行径,所以我要……”
巫芳菲道:“那么我告诉你,他有了我这个十九妹,对于我们这些个,就不会那么重视了,这你明白么?”
金大龙点头说道:“这我明白,不过我请姑娘容我考虑一夜。”
巫芳菲道:“还要考虑么?”
金大龙道:“正如姑娘所说,这是大事。”
巫芳菲一点头,道:“好吧,太勉强了也不好,我这就让妹妹们给你准备住处。”
金大龙忙道:“谢谢姑娘,不必了,我就住在兰州城里,明天我会再来。”
巫芳菲含笑说道:“这么说,你还打算回城里去?”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巫芳菲道:“放你出去,你要是明天不再来,跑回了长白去,那我姐妹该怎么办?”
金大龙道:“不会的,姑娘,我还没跟欧阳堡主见面,也还没有讨得几株异种,怎会空手而回。”
“说的是!”巫芳菲点头笑道:“有道是‘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我也相信你绝不会空手而回的,好吧,我放你……”
黄衣人儿忙道:“大姐,你怎么能……”
巫芳菲微一摇头,道:“二妹,这点事都信不过他,咱们还能委身改跟他么?”
黄衣人儿没再说话。
巫芳菲却又说道:“你若现在要走,我送你出桃林。”
金大龙忙站了起来,道:“多谢姑娘,我这就告辞。”
巫芳菲浅浅一笑,转目说道:“二妹、三妹留在堡里,我跟十九妹送客去。”拉着祝华站了起来。
有了她这位大姐的一句话,那两位不敢不听,出了厅,出了堡,最后出了那片桃林。
卑手告辞之际,巫芳菲还说:“明天一早,我自会派人在这儿等你。”
送走了金大龙,巫芳菲拉着祝华转身走了回去。
走没几步,巫芳菲突然停了下来,皱眉前指,道:“十九妹,你看那是什么?”
祝华抬眼循指望去,愕然说道:“落花啊,怎么,大姐?”
不错,左前方地上,桃花成瓣,落了了一地。
巫芳菲摇头说道:“你不知道,这不是好兆头。”
祝华讶然说道:“大姐,这不是好兆头?哪儿没有落花啊……”
巫芳菲道:“十九妹,这些桃花都是堡主不远千里,不惜重资移植来的异种,花儿早开晚谢,真要说起来,花落该在二个月后。”
祝华道:“那为什么它那么早就……”
巫芳菲道:“桃花凋谢非其时,所以我说这不是好兆头,曾记得多年以前就有那么一次花突然早谢了两个月,果然事后就听说武林发生了大凶案。”
祝华道:“大姐,什么大凶案?”
巫芳菲摇头说道:“不清楚,我也没有打听。”
祝华道:“那么,以大姐看,今天这……”
巫芳菲轻叹一声,道:“谁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管它呢,只要不发生在桃花堡里就好。”脸色忽然之间显得很凝重。
祝华没说话,她不知说些什么好,巫芳菲的话,正在使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好生不安。
突然,巫芳菲开了口,竟然是这么一句:“十九妹,他是不是金大龙?”
祝华一惊,险些月兑口呼出,她强定心神,忙道:“大姐说什么?谁是金大龙?”
巫芳菲缓缓说道:“我说适才那位俊美的姓穆的。”
祝华心中揪的好紧,道:“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巫芳菲道:“堡主昨天晚上对我说,这两天有个长安双龙镖局的金大龙要到桃花堡来,此人居心叵测,要我告诉妹妹们特别小心,时刻的防着点,堡主并说,金大龙是个罕见的美男子,而可巧今天来了个俊美的姓穆的。”
祝华惊声说道:“这,这怎么会?”
巫芳菲凝目说道:“十九妹不知道这回事?”
祝华忙抬头说道:“大姐,我不知道。”
巫芳菲淡淡说道:“十九妹,昨天堡里来了客人,堡主在密室中接待他,而当时我发现有人窥听堡主跟客人的谈话,我却装作了没看见。……”
祝华失声说道:“大姐……”
巫芳菲接着说道:“由于十九妹知道这件事,再加上十九妹是被强掳来的,我不以为十九妹不会没想到他可能就是金大龙而不对他说什么?也由于他看见了那柄肃王府的短剑,我更不以为他会不问十九妹些什么。”
祝华机伶暴颤,暗一咬牙,抬掌便击。
而,巫芳菲那条柔荑已落在了她腕脉上:“十九妹,我该谢谢你。”
祝华咬牙说道:“你谢我什么?”
巫芳菲道:“在大厅里,你把我说的那么好。”
祝华骇然说道:“这,这你听见了?”
巫芳菲淡然笑道:“十九妹,你就以为我那么放心让你陪着他么?”
祝华默默不语,但她旋即厉声说道:“算我祝华命……”
巫芳菲截口说道:“十九妹,我的命也未必比你好到那里去,我进桃花堡虽然是我的自愿,但那另有原因,我有不能告人的隐衷,你明白么?十九妹?”
祝华道:“我不明白。”
巫芳菲倏然而笑,道:“十九妹,别跟大姐我施小性子,你想想看,昨天我放过了你,今天我又拉你一起来送他,对于大厅里的事,我一点也没有声张,这还不够么?”
祝华惊诧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巫芳菲淡然一笑,道:“十九妹,论以前,我跟你一见投缘,我打心底喜欢你,我有个妹妹,她跟你一样年纪,可是……”
眼圈儿一红,她改口接道:“说今天,我跟十九妹你一样地等到了机会,明白么?”
祝华瞪着美目道。“我明白,可是你为什么……”
巫芳菲道:“关于我的一切,十九妹日后总会明白的,现在别问,行么?”
祝华点了点头没说话。
巫芳菲凄然一笑,道:“今天见到了他,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求他能够把十九妹你送回肃王府,只求他能够帮我……”
倏地住口不言。
祝华却道:“大姐,我明白了几分,那你为什么不早……”
巫芳菲强笑说道:“你我都是个弱女子,纵有一身不俗的武学,可是那跟个成名多年的大男人比总嫌不够,再说,除了我之外,她们十几个跟他都是一条心,所以我只有苦等机会了,而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也许上天怜我……”
哼地一笑,接道:“看那些凋谢过早的桃花,但愿它应在桃花堡……走吧,十九妹,咱们回堡去吧,明天再来等他。”
祝华点了点头,没说话,任巫芳菲拉着往里行去。
唉山桃林,巫芳菲忽地低低说道:“十九妹,他回来了。”
祝华抬眼望去,下意识地心中一紧。
堡西桃林内,大袖飘飘地走出一人,那是个头顶微秃的矮胖老者,长眉细目,眉长的入了鬓,眼细的成了一条缝,只见他脸色十分红润。
自然,他也望见了这两位,脚步一顿,然后长身跨步而至,满脸堆着看上去怕人的笑:“怎么,你两个到桃林去……”
嘴里说话,两眼却直盯着祝华。
祝华不安地低下了头。
巫芳菲却道:“刚替你送走了一个客人。”
矮胖老者一怔,胖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道:“客人!谁?”
巫芳菲缓缓说道:“一个姓穆的,长白百花峪的。”
矮胖老者喃喃说道,“姓穆的,长白百花峪……”
抬眼说道:“他来干什么?”
巫芳菲道:“慕名而来,想跟你交换几株异种。”
“好啊!”矮胖老者忽地笑道:“只是,他怎么走了?”
巫芳菲道:“你不在嘛,人家怕不方便,只好走了,不过这个人跟你一样,爱花成痴,他明天还会再来的。”
矮胖老者“哦”地一声笑道:“那太好了,你看不是……”
巫芳菲道:“我看差不多,有话进去再说吧!”
矮胖老者没答理,却突然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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