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不要跑! 第八章
他不来烦她,她当然很高兴,不过以他那股固执又难搞的缠劲,照道理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追查猎人才对。
言犹在耳,自从那一晚送她回家后,他便不再出现了。
并非想念他或在意他,她是纯粹好奇,因为事情有些巧合,所以她想确认一下,打听到的结果令她颇感讶异,据说卫警官因为追查嫌犯,突然匆忙出国了。
“卫警官出国了?”她诧异地问,听着组长细说从中央那儿得来的消息。
“卫警官突然接到一项内线消息,隔天就立刻带着人马坐飞机到非洲。”
“非洲?”她眼睛瞪得更大了。“到非洲办案?”她一定是听错了,所以再确认一次。
“好像是去抓不得了的大罪犯,因为网路犯罪科拦截到一宗预谋犯案即将发生,所以卫警官他们才这么急着去逮人。”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没再出现,就说嘛,依那种人执拗的个性,怎么可能不来劳累她,原来是另有要事。
不过那罪犯也真勤呀,台湾偷渡出去的罪犯大部分都会选择东南亚或大陆,一来消费便宜,二来地理位置近,只要风声小了,随时可以溜回来。
什么国家不好挑,挑到非洲?
也许那位逃犯喜欢动物园吧,或是想顺便偷运犀牛角赚一票,不过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难不成……
她心中—凛,该不会是他得知了猎人的消息?
猎人的足迹遍布全世界,她在沈毅那儿看过几份纪录,猎人的客户不限台湾,常有外国客户委托,所以猎人们出现在全世界各角落是很正常的。
真给卫少青得到了什么线索?
她不禁担心起来,是自己太看轻人家了吗?抑或猎人也有失策的时候?
忧虑的容颜陷入了沉思,她的神情变化组长全看在眼里,马上以了解的语气安慰她。
“放心吧,他很快就回来啦,忍耐一点。”
思绪霎时被按暂停,用莫名其妙的表情望向组长。“我为什么要忍耐?”
她是真的不明白,想不到组长反而暧昧地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我都知道,你和卫警官两人喜欢低调一些,放心吧,虽然有些案子不能对外宣布,不过我会再告诉你最新消息,因为你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嘛!”
她沉默,盯着组长的眼中有想扁人的冲动,但表面上看不出来,她总是可以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在微笑的背后,除了沈毅,没人能看出那湛亮的黑瞳里所传递的情绪。
扳量着该不该浪费口舌解释,这个大误会非一日形成,当然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释得清楚。
这也难怪,她和卫警官天天在一起谈案子,别人哪知?看在他们眼里,只会认为他们过从甚密,进展迅速。
越描越黑的事干脆就别浪费时间,不如等卫警官回来后,请他当面向大伙儿解释清楚,才不会气死。何况,她也很想知道卫少青的目标是否为猎人,也就不多嘴反驳了。
“那就麻烦组长,有什么最新消息请通知我,感激不尽。”
“一定!一定!”组长拍胸脯打包票,纪程程一面露出感激的微笑,一面急着赶快离开,免得又说了什么会被人误会的话,刚打开组长办公室的门,想不到组长用他那大嗓门喊道:“不必感激啦,记得寄结婚喜帖给我就行了。”
唉她一个失足跌倒,起来时正好迎接四面八方投来艳羡的目光,全写着“你好事将近”五个字。
她只好尴尬地以苦笑面对,心里咒骂组长的大嗓门,这下子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没有卫少青占用晚上的时间,她便可以多点空闲伺候沈毅这位山顶洞人。
才几逃邙已,他原本光鲜亮丽的外表又杂草丛生,而且从杂草的长度可推知他又在电脑桌前坐了几天几夜,如果没有她盯着、逼着、催促着,很快,他又会恢复成拖把,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台湾居然还有这种人,头发可以好几年不剪,胡子可以好几个月不刮,却走路不会跌倒,还可以上网浏览,真怀疑他是不是有特异功能。
真是的,长毛狗都比他像人。
“去刮胡子!”
“老婆~~”
“我不是你老婆!把你的咸猪手拿开!”敢模她,可恶的!
“又要刮胡子?”
“再婆婆妈妈就——不准亲我!”一脚踢开他,而且动作很顺。
“你好野蛮。”
“拜你所赐!”
其实刚开始,她也是半哄半骗地好说歹劝,接着发现他的任性程度跟一位六岁大的小阿有得比,死赖活赖,非要赖一个吻或是给点甜头吃,才肯乖乖进浴室,有时甚至得寸进尺欺压到她身上,吃干抹净了才心甘情愿听她的话修理门面。后来她也学乖了,对付他,根本不用客气,如果他装可怜,就让他更可怜,如果他耍赖,就要比他更无赖。
别看他一表人才,生得贵气俊朗、仪表不凡,骨子里其实懒得要死,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沈毅是苏乞儿投胎,连机器人小逼和阿娇都摇头了,何况是身为人类的她。
对付这种人,拳头和无影脚二选一就对了。
苍天可监,从前的她绝不会这么野蛮,都是他,她的粗鲁都是他害的!
懊不容易把山顶洞人给踢进浴室,总算可以喝杯水喘口气。
“程程小姐,只有你能治得了我们家主人,我好佩服你。”小逼道。
“我也非常佩服你,程程小姐。”阿娇在一旁附和。
两个机器人的圆圆眼睛,同时闪着心形的图案,以示最高之崇拜,看得程程一脸黑线,心想到底是谁设计的机器人,也未免太有人性了吧!
“程程小姐,你需要补充水分。”阿娇的生理测量器,测知她的含水量低于一般平均值。
经阿娇提醒,她才觉得口干舌燥,可能是刚才又踢又吼的,折腾了好久,流失不少水分。
“那就麻烦你倒杯水给我。”
“遵命。”
“那我呢?”小逼问。
“你……”望着小逼一副很期待有事情做的样子,她只好给他差事。“你去整理卧房好了。”依她猜,卧房一定丢了满地的衣服。
柄器人各自去忙后,她总算得以清闲,伸了个大懒腰,在沙发上舒服地躺着,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时光。当一切归于宁静,周围纷扰的气息沉淀,瞌睡虫造访她的身心,眼皮逐渐沉重,全身一摊,最后沉沉睡去。
寂静的室内,无声无息出现了四个人影,悄悄来到沙发旁站定,八只眼睛全盯着沙发上的人儿。
“是她吗?”萧奈儿轻声问,生怕吵醒了沙发上熟睡的人儿,看对方嘴上那抹香甜的微笑,似乎正作着好梦。
“是呀,就是她。”唐心柔对着程程的睡相发笑,很高兴她跟沈毅来电。
“原来沈毅喜欢这一型的女人。”韩皓烈模着下巴新生的胡渣,打量这位令沈毅着迷的女子。
“好漂亮对不对,而且很有气质喔,连睡相都这么好看,若是我就会睡得流口水喽。”唐心柔的话,引来丁宇一声低叹。
“还好意思说,上次害我衣服淹水灾,我想我该考虑用胶带封住你的嘴。”丁宇神情虽冷漠,但语气是宠溺的。
唐心柔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抗议道:“不然我们分房睡嘛!”
“你敢?”他立刻变脸,所有猎人中,脾气最差的就是他,也只有他老婆心柔大而化之的个性最能治得住他。
“你可以把我吻醒呀,我就不会流口水了。”
“直接上了不更爽快。”
矮皓烈的口没遮拦引来心柔的白眼。
“臭皓烈哥,你的用词可不可以文雅一点,说得我老公好像禽兽。”
“放心,论禽兽你老公还不是排第一。”在韩皓烈手指头往下点的提醒,众人这才发现,纪程程被长发隐约挡住的脖子上,有一排青紫的吻痕,明眼人一看便知两人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心柔和奈儿看到后,两人禁不住瞪大眼低呼。
矮皓烈痞痞地笑道:“看到没?这才叫禽兽。”
“这种程度叫禽兽?”
“当然,而且从青紫色的深浅来刊断,是极度饥渴的禽兽——”韩皓烈蓦地止住卑,与其他三人齐看向身旁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人。“你是谁?”
这位相貌堂堂、卓尔不凡的男子,怎会无端出现在此?四人皆很讶异。
“我吗?”沈毅指着自己。
“你从哪冒出来的?”心柔问。
“娘胎里。”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
四人白了他一眼,这人长得很英俊,智商却很低,编这种可笑的谎话,可见他不认识他们四人,把猎人的大本营说成是他家,呿!沈毅怎么会有这种朋友,懒得理他。
“怎么没看到沈毅?”
“看样子好像不在。”丁宇道。
“那就不好玩了,亏我大老远从美国回来,还不是为了亏他一下。”奈儿一脸惋惜地说,是听说沈毅有喜欢的人,她才特地回来的呢!
“为什么要亏他?”沈毅问。
“平常找不到他的把柄,现在突然有了女友,当然要乘机亏他一下,瞧瞧,平常看那家伙好似除了电脑,没有七情六欲,原来也是“性”情中人。”萧奈儿还故意加重“性”那个字,惹来其他人低笑。
“说是婬魔,还比较贴切点。”
“我当初还怀疑他的性别呢!一年到头都是长头发,看不清他的长相,我心里还想,程程怎么会喜欢沈大哥?”心柔纳闷地问老公。
丁宇深思着。“也许你朋友的口味与常人不同,她倾向喜欢长毛的男人。”
四人的讨论声,吵醒了沙发上的人儿,就见她翻了个身,揉揉眼睛,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四个人,一下子吓醒过来。
她好奇地望了望他们,他们也好奇地与她大眼瞪小眼。
“心柔?你怎么会在这里?”纪程程讶然道。
“呵呵,说来话长,这个等会儿再说,沈毅呢?”
是呀,沈毅呢?其他人的表情如是问着同一个问题。
纪程程纳闷地瞪着大伙儿,指着他们身后那个人。“不就在那里吗?”
四人看看身后的帅哥,再回头问这个睡昏的女人。
“别开玩笑了,如果他是沈毅,我就是汤姆克鲁斯。”韩皓烈大笑道。
“不好意思,沈毅正是本人在下我。”
四人又见鬼地回头,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再瞪向那个貌比潘安的男人,最后惊呼出声。
“你是沈毅!”
“你现在才知道。”
“拷!你有这么帅?”
“不行吗。”
“你真是男人!”
“我还外星人哩。”
“哇——沈大哥,你长得好有男子气概喔!”
“刚才好像有人说我是禽兽?”锐利的眸光朝某个男人扫射过去。
“不不不,你一点也不禽兽!”某个男人汗颜地想溜走。
“还说我是婬魔。”锐光再朝某个女人射去。
“对呀,是哪个没眼光的人说的?”某个女人装无辜的习惯又故态复萌,推得一干二净。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突然惊见沈毅的真面目,着实把大伙儿吓了一跳,料不到他们认识多年的老大居然俊美到这种地步,威严气势浑然天成、慑人心魄,加上喜怒哀乐不显于外,晴雨难测,给人深不可测又捉模不定的敬畏感。
正当大伙儿张大嘴、下巴快月兑臼的看傻眼时,纪程程却笑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豹”、“虎”、“狼”、“凤凰”,对不对?”她一一点名每个人,完全没有对错号。
“你知道?”心柔嘴巴张得更大了,居然全教程程给猜中。
“你忘了,我研究你们一年半了,不过真让我意外,心柔你竟也是猎人。”不等大伙儿回神开口,程程率先邀请大家入座。“不如大伙儿先坐下喝杯茶,好好聊聊,我有好多话想请教你们呢。”
猎人都到齐了,怎不教她兴奋,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喂,你来帮我泡茶。”她朝沈毅命令。
“好。”应了声后,沈毅立刻跟在她身后,乖乖走向厨房。
其他惊魂未定的猎人,就这么呆望着,自始至终,下巴都没合上过。
“卫警官突然出国办案,是你搞的鬼?”纪程程十分诧异,瞪着一手端着她泡的铁观音,一手搂着她腰的沈毅。
本来她还想警告猎人们可能已被政府及警方盯上的事情,想不到听见更意外的消息,就是卫少青之所以突然赶着去非洲,是因为收到一项猎人即将在非洲与买主亲自交易的情报。为了逮捕猎人集团,他果然放下手边所有工作,马不停蹄地直奔非洲而去。
实际上,那只是沈毅为了让卫少青转移注意力,入侵警政署电脑中央系统,神不知鬼不觉放出的假情报而已。
“我看他好像很闲,所以给他一些事情做而已。”始作俑者好心地说,但听起来的感觉,好像埋了十颗地雷。
纪程程没好气地道:“人家哪里闲了?”
“他天天缠着你,不是闲是什么?”
“他只是来跟我讨论一些案情,希望听听我的意见。”她解释道,虽然也觉得那个人有点烦,不过公私分明是她向来谨守的原则,既是为了公事,她还可以忍耐。
“你不也说他为什么没事不去抓其他犯人,净找你麻烦?”
“说他没事只是个形容词,我又没说他很闲!”
“还不都一样。没事,我就给他找事情做,没人可抓,我就提供线索让他去抓人,这样他就不会吃饱撑着来烦你,你也可以天天陪我。”
程程还想说什么,但话来到喉间,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想不到沈毅的醋劲这么大,她始料未及,当然,他为她吃醋是很高兴没错,但是把人骗到非洲去,这太……
苞这家伙说不通,她只好求助地看向其他猎人,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只在旁边当观众,见她跟沈毅辩论也不帮嘴,还有人嗑起瓜子来了,当在看戏吗?
“你们说,他是不是很欠扁?”
心柔一脸羡慕地道:“不会呀,听起来好罗曼蒂克喔!”
“我觉得很有趣。”萧奈儿边说边嗑着瓜子儿,两眼直盯着“改头换面”的沈毅,那目光像在看稀有动物,她所谓的有趣,是眼前这只动物很有趣。
“男人都是“性”情中人,你以后就会懂了。”韩皓烈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她好言相劝。
丁宇的话就比较暴力了。“若是我,就把对方操到累死。”谁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就等着下地狱吧!
程程翻了个大白眼。听听这些人说的是什么话,不说句公道话就算了,还煽风点火,让她着实哭笑不得。
她揉着太阳穴,心下非常明白,这些人会成为猎人,就是因为有着不同于世俗的道德标准,在他们眼里,法律只对好人有用,却对坏人无太大作用。不可否认的,他们所猎捕的人,有些实在该死一百次了。
自她研究猎人开始,了解内情越多,越觉得是非黑白很难论断,甚至有时候,她会认同他们的作法。
不过就卫少青这件事,她还是认为沈毅做得太过分,忍不住用指尖点他的胸膛质问。
“卫警官什么时候会回台?”
“很久。”
“多久?”
沈毅淡淡一笑,散发出的魅力与邪气,足以迷死一群少女芳心,沉沦在那微笑魔咒里永不翻身。幸好,她免疫了,且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嗅到了浓浓的不怀好意。
“等他环游世界七十天筋疲力尽了,就会回来。”
纪程程瞪大眼,深吸了口气,
“你——唉!真气死我了!你们听听,他这样过不过分?”
“非常好。”
“做得绝。”
“想得妙。”
“干得好。”
以上是四人的回答。
纪程程欲哭无泪又好没气地插腰。
“你们到底是来干么的呀?”
众人异口同声酷酷地回答——
“来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