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 第六章
一个伤心的女人要如何才能教训一个负心的男人?很简单,只需谋杀一颗真心。
一年后。纽约。
城市的霓虹璀璨,隐没了星空,人间的宝石终究比天上的繁星更亮眼,更炫目迷人。因为,他们都只是些凡夫俗子啊……
必雅人斜倚在墙边,冷眼看周遭华衣美服的绅士淑女们,这些人看重的是品味,讲究的是格调,表面上温文尔雅,清高自持,其实用来评断一个人的价值仍是俗之又俗的四个字―权势财富。每个人眼里都亮着金钱符号,一迭迭的钞票,堆砌出他们一身的神采。他也一样。若不是银行存折里累积着还算好看的数字,今日他恐怕无法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这儿。
他也是凡人,很寻常很普通的凡人。
必雅人自嘲地抿唇,一口饮尽杯中物。
一对年轻夫妇笑着朝他走来,先生是律师,太太是会计师,典型的纽约菁英。
他与他们攀谈,不久,又有几个人加入这个谈话的小圈圈,某人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个笑话,一伙人捧场地笑开。
必雅人也跟着说笑,身处在群体里,却又孤独地抽离,融入上流社会,却异常寂寞。
几分钟后,这场商业社交宴的主人带领大家举杯,宣布舞会开始。
他是楚行飞,出身于美国西岸最大的华人黑帮,贵为“龙门”少主,如今则是东岸政商名流戚家的乘龙快婿,也是“戚氏集团”实际掌权的总裁。
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
谁能料到这样的大人物曾经入狱呢?当年,“龙门”帮主遇害,一夕崩解,楚行飞被卷入这桩谋杀案,之后虽洗刷嫌疑,FBI仍以协助贩毒走私罪名逮捕他入狱,两年半后,他出狱,搭上戚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戚艳眉。据说,戚艳眉患有轻微自闭症,行为怪异,人们传言楚行飞娶她,不是为了爱,只是看中戚家的“权势财富”。
又是这四个字。
必雅人冷哼,目光落在楚行飞身上,不知这位意气风发的总裁可否记得多年前他们曾有过一段渊源?在他还是少主的时候,有个瘦到皮包骨的小表,胆敢偷他皮夹,后来,小表被他身旁的三剑客逮到了,他没有一句责备,还将皮夹里的现钞全赏给了那小表……
懊大方,好爽快!
必雅人嘴角噙着嘲讽,那是他有生以来初次尝到身怀“巨款”的滋味,也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所谓的云泥之别。
但即便是出身云端的贵公子,有一天仍可能失足堕落,何况是他这种本来就困在地狱的小表呢?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楚行飞的遭遇为鉴,战战兢兢地谨记教训,为了保住现有的,为了得到更多,他不择任何手段,泯灭良心也无妨。真的是没有心了,无情无心……
昂责送酒的服务生递来一杯香槟,他下意识地接住,陪他赴宴的女伴总算从化妆室补妆回来,撒娇地偎进他怀里。
“关,我们跳一支舞好不好?”
他摇头,兴味索然。“你跟别人跳吧。”
“为什么嘛!”女伴不依。“你今天怎么了?约出来又都不理人家,一直摆一张酷脸,心情不好吗?”
“你自己去玩吧。”他技巧地摆月兑女伴,往另一边走。
老实说,若不是出席社交宴会携伴同行是惯例,他根本懒得约会任何女人,女人对他而言一向是麻烦,这一年来更是如此。
他受够了与她们虚与委蛇,玩不真心的暧昧游戏。
他的世界已经够虚假了,不需要更多的谎言―
必雅人蓦地一凛,高举的香槟杯凝在半空中,透过金黄色的泡沬,他看见一道绮丽倩影。
那倩影,太熟悉,太出乎他意料,他震撼,呆立原地。
“是高木真一!”他听见附近有人惊呼。“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是他最新任的情妇吗?”
“有可能。听说高木跟老婆分居,现在正在办离婚,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吧?”
“高木换过那么多情妇,没听说他为了哪一个闹离婚!这女人那么有本领喔?”
“过去打个招呼。”
几个好事的男女走过去,围住卑题的男女主角,打探八卦。
必雅人移开香槟杯,默然旁观这一幕。
苞其它人不同,他不只认识日裔新贵高木真一,对高木身旁没没无名的女伴,也很清楚。
她是夏晴,一年前遭他抛弃的女子。
她穿一袭墨绿色的名牌小礼服,玉颈围一串珍珠项链,深V领强调出美好的胸形,当他发现自己与其它男人一样,视线落在她若隐若现的时,不禁嘲讽地笑了。
真糟糕,没想到经过一年之后,她对他仍有如许影响力!昂心人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吗?
夏晴第一眼便瞧见了关雅人。这是场盛大的社交宴会,名绅贵妇川流不息,会场衣香鬓影,热闹非凡,她却仍从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他。
是他太醒目、太鹤立鸡群,还是她对他太在意,感应的雷达只对准他?
不论是哪种原因,对她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夏晴自嘲地微笑,眸光自他瘦削的脸庞,往下巡弋,经过英挺的肩线,来到修长的双腿。
一年不见,他依然性格有型,只是似乎比之前瘦了些。
大概是工作太忙,三餐不定吧?她冷诮地想,注意到他对女伴的态度很冷淡,状若不耐。
看来女人之于他,仍是可有可无的玩物,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她继续打量他,忽地,他像是察觉她的注目,眸光精准地朝她射来。
她一震,背脊猛然窜上些许凉意,不禁更加挽紧高木真一的臂膀。
斑木转过头,朝她温柔一笑,她稍稍宁神。“你肚子饿吗?我去帮你拿点点心?”高木体贴地问。
“嗯,谢谢你了。”她点头。高木离开后,夏晴落单,有些慌,纵然事前一直对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临到关键时刻,仍不禁心乱。
服务生捧着托盘经过,她取了一杯香槟,浅啜一口。
要镇定,她来纽约,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镇定,镇定……
“小夏。”一声魔魅的低唤。
他果然过来了。
她倏地颤栗,胸房一冷。他以为他是谁?竟敢厚颜唤她小名?
她深吸口气,盈盈回眸,嫣然一笑。“嗨,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笑容似乎令他有些讶异,愣了愣。
“奇怪我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吗?因为我早料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他深沈地望她。“所以你是故意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吗?”
“也不能说故意,我主要是陪真一一起来。”她依然笑得甜美。“他好像跟宴会的主人交情不错。”
“是吗?”关雅人不置可否,墨幽的眼潭深不见底。“我还以为…”意味深长地停顿。
“以为怎样?”
“你是来杀我的。”
夏晴怔住,半晌,恍然。原来他听过她的留言了,她以为他不会听的。
听了又如何?他并未因此为她停留。
胸口更冷了,飘零着冬雪,但她扬着唇,绽开的却是仲夏的玫瑰。“真抱歉,我那时候净说些傻话。”
“傻话?”剑眉斜挑。
“杀人是犯法的,要坐牢的,我那时候太伤心了,所以才会那么歇斯底里。”
“你的意思是―”墨眸闪着异光。“你现在不恨我了?”
“恨当然还是恨的。”她笑。“哪个女人被骗了不生气?你说对吧?”
“……”
“只是现在想想,爱情不过是那么回事,反正爱过伤过就算了,与其那么费劲还要去恨某个人,我宁可饶过自己。”
“……”
“不过你别误会,我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原谅你。”她举高香槟杯,作势朝他一敬。“我们是做不成朋友了,所以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见面,也不要跟我打招呼,就当彼此是陌生人吧。”
不是恋人,也不是仇敌,只是陌生人。
必雅人涩涩地凝视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胸臆漫开某种复杂情绪。
她成熟许多了,如今的她,已不是一年前那个半熟女孩,她身上再也寻不着一丝天真,只有理性的世故。
那个曾经声嘶力竭地在他手机里留下决绝恨语的女孩,不见了。
而他,竟为此感到怅惘!
“Sunny。”高木真一扬声唤,端着一盘点心回来,很自然地拈起一块鱼子酱饼干,往她嘴里送。
她张唇咬下,斜睨着高木的眼神妩媚多情。
必雅人握紧香槟杯,胸口隐隐刺痛。
“这不是关吗?”高木这才看见他,讶异地招呼。“我们很久没见了吧?听说你在“GreatEagle”步步高升,得意得很呢。”
“还好,比不上你,事业情场两得意。”他讽刺地扯唇。
“你别笑我了!你没听说吗?我跟我老婆现在正协议离婚呢,这下恐怕要丢掉一大笔赡养费了。”
“为了你身旁这位美人,花点钱也在所不借吧?”
“你说Sunny?”高木笑了,亲昵地揽了揽夏晴的肩。“她的确是我的宝贝。”
必雅人知道自己应当有风度地道恭喜,却一句话也无法吐落,喉头紧窒,宛如噙着枚酸橄榄。
“不过我离婚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好消息吧?说不定你跟我老婆―不,应该说我前妻,就可以破镜重圆了。”高木意有所指。
必雅人很清楚,这并不是友善的表示,而是不折不扣的挑衅。
斑木的妻子Vivian是香港人,当年他们曾有过一段情,之后Vivian背叛了他,转投高木的怀抱。
斑木故意提起此事,很明显是为了令他难堪,他可不会随之起舞。
“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从来不回头看。”他傲然宣称。“不管过去拥有过什么,我只看现在,以及未来。”语落,他朝夏晴微微颔首,旋身,帅气走人。
斑木目送他挺直的背影,有感而发。“看来这个男人不好搞定。”
夏晴不语,默默啜饮香槟,容色略微刷白。
她究竟有何目的?
必雅人坐在车内,目光透过车窗,锁定街边一道佳人俪影。又是夏晴。自从与她在那场商业宴会上重逢后,这两个月来,两人不断巧遇,大部分是在社交场跋,有两次是在餐厅,还有一次在歌剧院,这回,连他开车经过,都能瞧见她。
这算是缘分吗?或者出自她精心的算计?
必雅人踩煞车,停在距离她数公尺之处,默默打量她。
今夜她打扮得像个清装女圭女圭,绾着发髻,一截莹白玉颈,一袭合身的旗袍雕塑出曼妙身段,裙摆开枚到大腿,性感惹火,美艳动人。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他其实很怀疑,这一次次与她的巧遇并非偶然,而她来到纽约,是别有心机。
她说,她没力气恨他,真的不恨吗?她刻意成为高木真一的情人,出现在他面前,难道不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吗?若这是她的目的,她成功了,他的确注意到了,而且每多见她一次,一颗心便多动摇一分。
并非由于他与高木之间的心结,纯粹是因为她。
必雅人收凛下颔,双手发泄地紧握方向盘。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只要一空下来,脑海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她的笑貌。
他猜测着她的用意,她是认真与高木交往吗?对他是故作冷淡,抑或真的已经不在乎?
他想不透,愈是细想,愈是焦躁。
一个年轻人路过,朝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她置之不理,傲慢地瞪走年轻人,慢条斯理地从皮包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细烟。
必雅人顿时勃然大怒。
斑木真一人呢?为何丢她独自站在街边?还有,她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看她在夜色下吞云吐雾,他震惊不已,开门下车,大踏步走向她,不由分说地劫走她指间的烟蒂。
“你做什么?”她吓一跳。他将烟蒂丢地上,踩熄。“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吗?为什么抽烟?”
“我抽烟不用你管吧?”她颦眉。
“戒掉!”他命令。
“什么?”
“我要你戒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愕然,良久,嘲讽地逸落笑声。“关雅人,你没搞错吧?你以为自己还是我男朋友吗?”
他怔住,这才惊觉自己反应太激烈了。
他抿抿唇,为自己找借口。“你知不知道,你穿成这样站在街头,又点烟,很像是揽客的流莺?”
“你说什么?!”
“我说,你像流莺。”他冷酷地重复。“怪不得刚才那家伙对你乱吹口哨。”
夏晴倒抽口气,狠狠瞪他,但不过数秒,她便压下激动的情绪,神情凝霜。
“我不是说过吗?请你以后就算看见我也不要打招呼,你这算什么?”
算什么?关雅人自嘲地冷哼,坦白说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所为何来,两个月来,一直小心翼翼对她保持距离,今夜却破了戒。或许是看她抽烟,令他联想起之前努力戒烟的痛苦,没来由地愤懑。“高木呢?”他转开话题。
她白他一眼,彷佛指责他没资格问,却还是回答了。“刚刚我们遇上他前妻,他前妻有些话对他说,我让他们私下处理去了。”
“所以他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枯等?”
“真一也不是故意的。”她耸耸肩。
真一真一,她喊得多亲密!
必雅人森郁地瞪她。“你跟高木真一怎么认识的?”
“他是阿嬷朋友的儿子,我的箭术就是他教的。”
斑木教她射箭?
必雅人眯起眼,忆起之前两人初次交锋便是在射箭场上,没想到高木与她的缘分还在他之前。
他莫名地不悦。“所以你们现在在交往?”
“算是吧。”她漫应。
“你为了他飞来美国?”他追问。“你在台湾的工作呢?辞掉了吗?”
“是啊,我辞掉了,拜你之赐。”她诡谲一笑。
他一愣。“什么意思?”
她直视他,他看不出那双灼灼闪耀的眼眸是否燃着恨意。“一年前,你导演那件收购案,抢走了“顶丰”,阿嬷气得心脏病发,她在欧洲当艺术经纪商的儿子赶回来台湾,因为担心她身体,决定留在台湾继承家业。她儿子不喜欢我,我在公司很难待,刚好真一说他身边缺个私人秘书,所以我就跟他到美国来了。”
缺私人秘书?恐怕是缺个情妇吧。
必雅人冷哼。“高木生性风流,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你知道吗?”
“你当我傻瓜吗?”她失笑。“我当然知道,之前真一来台湾出差,就曾经想追求我,因为他已婚,我才拒绝,既然他现在都准备离婚了,我想也不妨交往看看。”
不妨?这就是她跟高木交往的心态?
“你对男女关系的态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
“这也是你教的啊!”她又笑了,笑意却不及眉眼。“我干么认真?认真也不一定保证不失恋。男女之间的游戏,八成以上都是虚情假意,就当彼此玩玩喽,反正真一条件也不错。”
都是因为他吗?是他,将她变成一个站在纽约街头烟视媚行,视爱情为游戏的虚伪女子?关雅人无言地注视夏晴,看她在黯淡的夜色下显得格外迷离的容颜,他很想看透她想些什么,但她的眸,已不若一年前澄澈,瞳神遥远,教他看不分明。
她已是个谜,一道并不有趣的谜,他不喜欢这样的她。
夏晴迥眸,看他凝重的表情,笑笑。“你干么这样看我?如果我不是太了解你,还以为你在为我悲伤呢。”
他当然不是为她悲伤,这世上谁不是互相伤害?唯有伤痛,才能教人成长。关雅人嘲讽一哂。
一道凉风吹来,她似是觉得冷,双臂环抱自己,他心念一动,月兑下西装外套,盖落她肩上。
“不用了。”她想推拒。
“别动。”他按压她肩膀。“外套披着,免得着凉了。”
她怔仲,片刻,讥诮地牵唇。“你别以为这样就算是弥补我了,你对我做过的,我不会忘。”
“那就不要忘。”他哑声低语,合深的眼潭擒住她。事实上,他希望她不要忘,但愿她能一直恨他。“你永远记住我对你做的,然后,绝不要再上任何男人的当。”
“……不用你说,我也会记住。”
真的会记住吗?他低下头,前额与她相触,不知怎地,胸海涌着一波波温柔的浪潮,他无法控制的温柔。
他轻轻地吻她额头。“小夏,答应我,别再抽烟了。”
“别说得好像你很关心我。”她嗓音紧绷。
“我是关心你―”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掌回关雅人未及出口的言语,他抬头,感受脸颊热辣的疼痛,这一年多来,第一次觉得自己鲜明地活着。
他微笑,而她见他笑了,眼神瞬间冻结。
“这算是报复吗?”她冷冷地问。
“报复?”他扬眉。
她微眯眼。“因为真一曾经抢走你女朋友,所以你才故意对我这么做,试图给他难看?”
“你说Vivian?”关雅人好笑。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但她高兴这么误会也无妨。“好吧,就算我是为了报复高木夺女友之恨好了,你怎么想?”
“我什么也不想!”她泼辣地呛,抬手招来出租车,在他兴味盎然的注目下,扬长而去。
她恨他,好恨他!
数日后,当夏晴忆起那夜关雅人唇畔那抹谐谵挑逗的笑意,她仍恨不得自己能亲手撕裂那张可恶的嘴。
虽然她早料到,他或许会为了挑衅真一,刻意接近她,这也是她当初布下圈套的用意,但当他真这么做了,她丝毫感觉不到得意,只有恶心,只有强烈的恨。
她真恨他,好恨好恨他……
“你怎么了?Sunny,不开心?”高木真一端了两杯饮料回来,见她倚着阳台栏杆,神色端凝,关怀地问。
今夜她与高木相偕出席一场社交晚宴,照例,又与关雅人狭路相逢,他似笑非笑地对她打招呼,她却忽地窒闷,赏他一枚白眼,躲到户外来呼吸新鲜空气。她接过高木递来的红酒,一口气喝了半杯。
斑木担忧地望她,轻声叹息。“你就那么在意关吗?”要她如何不在意?夏晴郁闷地咬唇。
“事情不都照着你的计划走吗?你故意跟我假扮情侣,故意在每个社交场跋与他巧遇,不都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吗?现在他又对你勾起了兴致,你不开心吗?”
“有什么好开心的?”她意兴阑珊。“他对我有兴趣,不过是为了给你难看。”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高木微笑。“这只是第一步,不是吗?这两天我已经放出消息,说高木财团有意出售旗下的“Image”科技,也就是我负责的公司,关如果听说了,一定会想办法缠着你不放。”
“我是希望这样……”夏晴喃喃低语。经过一番探听,她得知“GreatEagle”对“Image”拥有的核心技术很有兴趣,但由于高木财团实力雄厚,表明了拒绝外来资金介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收购同产业的其它小鲍司。
““GreatEagle”如果想探听内幕消息,势必要从你身边的人下手,比如说我这个私人秘书。”
“到时候,关就有接近你的理由了。”
“他如果能有机会利用我第二次,绝不会放过。”
“但这也正中你下怀,接近他,你才有机会收集他不法的资料,反将他一军。”高木笑望她,很佩服她与关雅人玩心理战的勇气。
但夏晴却无法如他一般有信心。“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为什么?”
“你跟他并无深交,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他那人是豺狼,是野兽,他!”她停顿,手指紧紧扣着酒杯。“他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你很难料想他会怎么做。”
“他没有心?”高木挑眉。“可我看他对你的一些行为,不像完全无心。”
“他只是逗我而已。”夏晴苦涩地抿唇。“他把我当成陷阱里的小白兔,玩玩而已。”
“你就甘心让他玩吗?”高木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不甘心。”她用力咬唇,恨意在眼底闪烁。“我发过誓要毁了他的,就算不能杀他,我也要他身败名裂。”
“所以你才会来找我帮你。”高木幽幽接口。当他乍然见到她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时,惊喜交集,却没想到她之所以远赴异乡,是为了报复另一个男人。他觉得可惜,甚至有些受伤。
“Sunny,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真一。”夏晴打断他,歉疚地扬眸。“我很感激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可你也知道,在这件事没了断以前,我是没办法……接受别的男人的。”
“我明白。”高木黯然颔首,她的伤太深、太痛,在未疗愈以前,无法坦然接受新恋情,所以他愿意等,等她复原。
他高木真一这辈子没想过等待任何女人,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就连他的结发妻,他也懒得多加挽留,唯有当初在射箭场上,第一枝箭便意外正中靶心的她,能如此牵动他心弦。
“答应我,Sunny,你想怎么做都好,记住千万别伤害你自己。”
夏晴闻言,心口震动。“对不起,真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傻,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放开,不该太执着,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凄然低语,眼眸懊恼地染红。她很清楚,这一年多来,她日日夜夜都在作茧自缚,所有的怨与恨,都源自于她无法对过去的爱恋放手。
她是傻瓜,天字第一号傻瓜。
“不要难过了。”高木温柔地捧起她忧愁的脸蛋。“笑一笑吧,你这样皱眉我会心疼的,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
“是不值得。”她眨眨迷蒙的眼,努力微笑,自从那次在机场上嚎啕大哭后,她便发誓,不再为那个男人流一滴泪,她说到做到。
“这样才对。”他亲亲她额头。她轻声笑了,与他四目相凝,正欲扬嗓,一个男人疾如旋风地闯进阳台,一把箝握她手臂。
是关雅人!
她错愕,一时措手不及,而他乘机将她拖进屋内,穿过主人家挑高的华丽大厅,顺着大理石回旋梯往上,找到位于长廊尽头的隐密图书室,将她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