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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冤家不可爱 第八章

作者:季可蔷

“来,穿上这个。”进电梯后,白礼熙月兑下西装外套替罗恩瞳套上,遮掩她凌乱的外表,然后又伸手替她理了理狼狈的发缙。

她一动不动,只是呆呆望著银亮的金属电梯门,望著上头映照出的憔悴脸孔。

“恩瞳?”他低声唤她。

没有回应。

“恩瞳?”她木然的神态令他心悸。

她依然不肯说话。

“恩瞳,别这样。”他展臂拥住她,惊觉她竟全身冰冷,“你怎么了?”急急捧起她毫无血色的容颜,“你还好吧?”

她默然,泪水静静滑落。

他心一扯,仰手将她整个人揽人怀,柔声轻哄,“好了,没事了。”

温柔的抚慰令她心口一揪,忍不住哽咽。

“你不要……不要笑我。”

“我怎么会笑你呢?”他心疼她细碎的呜咽。

“我是、是个傻瓜,是白痴……”

“不是的,你不是。”他拍抚她颤抖的背脊,“你是个很棒的女人。”

“才不是。”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个惹人嫌的老处女——”

“胡说!你才不是。”他阻止她继续自我嫌恶。

“你一定很难相信,或许还会笑我,可我……都快三十岁了,却从来没有男人爱过我,从来没人抱著我!”她仰起脸,迷蒙的瞳眸净是伤痛,“大家都叫我老处女,都说我古怪呆板,可我……我也不愿意这样啊!我也希望能像别的女人一样被人疼爱啊!我也希望睡不著的时候,有个人抱著我、哄我睡觉啊!我也……很想啊。”

“我知道。”他绷紧嗓音,“我都知道。”

早知道她只是个渴爱的女人,早知道她只想等待某人愿意滋润她乾涸的心灵,早知道她表面上装得坚强,其实还是害怕寂寞。

他一直就懂得啊!

“我只是……想要有人爱而已……”她凄楚地低喃,靠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电梯在抵达地下二楼的停车场时开启,他带著她走向自己的白色轿车,替她打开车门。

“进去吧。”他温柔地推她进车厢,“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儿?”

“一个能疗伤止痛的地方。”

白礼熙带罗恩瞳来到他姊姊家。

每一回他在外头受了挫折,总会前来敲姊姊的家门,姊姊会为他做一盘可口的点心,两姊弟对坐谈心。

今夜,他同样来敲姊姊的家门,却是为了罗恩瞳。

他将她收纳在怀里,拿姊姊亲手做的点心一口一口喂她,直到极度伤心的她疲倦地掩落眼睫。

他温柔地瞧著她苍白的睡颜,好半晌,才悄悄离开客房,掩上门扉。

“她吃了吗?”清雅的女声在灯光幽暗的客厅里响起。

“嗯。”他背靠著墙,揉了揉因疲惫而微涩的眸,“一边吃还一边掉眼泪呢。”他叹口气,“我劝了她半天,奸不容易才睡著。”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她一直下肯说。”他仰头,无奈地盯著天花仮,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调向姊姊身上,“对不起,姊,这么晚了还跑来找你。”

“没关系。我不是说过了吗?随时欢迎你来我这里吃点心。”白礼华微笑,拍了拍沙发,“来,你也坐下吧,我帮你留了一块蛋塔。”

“还有吗?”白礼熙眼眸一亮,在沙发上坐下,感动地捧起散出一股甜香的蛋塔,咬了一大口,“刚刚见恩瞳一个又一个地吃,我还以为全被她吃光了呢。”

“从没见你这么大方呢。”白礼华偏头抿著嘴笑,“以前连你那些死党来,你都不许他们跟你抢。”

“尔春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啊!”白礼熙耸耸肩,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理所当然。

白礼华扬眉,看来她弟弟……很喜欢那个女孩呢。

“她是谁?你们在哪儿认识的?”她摆出姊姊的架式追问。

“她也在永晖工作,今年跟我一起被调派北京,当我的特别助理。”

“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什么样啊?嗯……”白礼熙舌忝了舌忝留有蛋塔余香的拇指,陷入沉思,“表面上很严厉、很端庄,其实挺热情的,脾气也颇辣。”他笑了笑,“不过有时候还满体贴的,还有……嗯,”顿了顿,“很怕寂寞吧。”

“寂寞?”

“她其实是个很寂寞的女人。”他幽幽吐出,想起今夜她心碎的哭喊,心不由得—缩。“也很怕寂寞。”

白礼华了然地凝望他,“你很心疼她?”

“……有一点吧。”

“有—点?是很多吧?”

她浅浅杨唇,肯定地说:“你爱上她了。”

“哪有?姊,你别胡说八道!”他惊恐地瞪她,来不及抹去的蛋塔残渣还沾在嘴

角。

白礼华忍不住笑了,“你先擦擦嘴吧,一个大男人吃起东两来还像个孩了似的。”

“哦。”被姊姊这么一嘲弄,白礼熙连忙尴尬地展袖抹唇。

白礼华宠溺地望他,“在姊姊面前就别装了吧。你爱她吧?”

他不语,别过头,“我承认……是有点心动。”

“只是一点吗?”

他收拢拳头,“……我现在没时间谈恋爱。”

“为什么?”

“工作很忙。”

“藉口。”白礼华可不接受这种理由。

“饶了我吧,姊。”白礼熙长叹一口气。这世上他谁也不怕,就怕这个姊姊。

“你明知道……我没办法爱人。”他涩涩低语。

白礼华蹙眉望他,“你到现在还想著以前的事?”

他别过头,“我没自信能给人幸福。而且,我跟女乃女乃约定过的,—定要成功。”

想起已逝的老祖母,他紧紧抓住膝头,“可我现在才刚起步,什么也不是。”

“你已经够成功了,礼熙。”她温柔地说。

“还下够!惫……”他咬牙,“不够。”

“那要怎么样才够呢?”

怎么样才够?白礼熙惘然,愣愣瞪视面前的玻璃茶几,嗓音梗在喉头。

要怎么样才够?怎样的功成名就,才能不负女乃女乃对他的一番苦心?

永远都不够的!就算他再怎么位高权重,就算他建立再好的各声,累积再多的

财富,女乃女乃她……永远不会再活过来的。

在那个荒诞愚昧的少年时代,不论他在外头狂欢堕落到多晚,女乃女乃总是为他留一盏灯,坐在客厅静静等他回家。

可他,却只是一次又一次伤她的心。

械斗、飙车,甚至吸毒,他来去于警局与少年观护所之间,老师、同学、邻居,人人怕他厌他,可慈爱的女乃女乃却从没放弃过他这个迷途的羔羊。

女乃女乃跟姊姊总是准备了点心,温柔地迎接他回家。

直到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当他因纵酒过度而倒在巷子口一蹶不振时,在朦朦胧

胧中,他见到了姊姊。

她坐在轮椅上,没有撑伞,任狂风骤雨击落身上,—动也不动,只是神情木然地望著他,脸上斑斑湿痕,让人辨不清是雨是泪。她看了他好久好久,看得一向狂放不羁的他,第—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然后,她告诉他,女乃女乃病危,就快要死了。

至今他还记得,听到这消息时,他的心脏几乎要停山跳动,跌跌撞撞起身,冲向医院。

可等他赶到时,女乃女乃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医生告诉他,女乃女乃一直强撑著等他,等他这个令她又心痛又心疼的孙子……

“姊,我对不起女乃女乃,也对不起你!”回忆如潮水一波波涌向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忽地在白礼华的轮椅前跪下,“你高中时便因为车祸而失去一双腿,可你从来没有因此丧志,总是这么乐观、善良,而我……四肢健全,却这么不成材,我让女乃女乃失望,也让你难过,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好了,别说了。”弟弟沉痛的道歉令白礼华心疼,拍抚著他肩头,“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这么认真争气,女乃女乃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定也会很开心的。”

“可我已经……没机会孝顺她了。”纵然无限悔恨,满腔孝心也已成空。

“别再想了。”白礼华安慰他,“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啊。”

是啊,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可有些错,犯了之后便永远无法弥补了。

“已经够了,礼熙,别再苛责自己了。”

他垂首默默听著,眼角悄悄渗落一颗懊悔的泪。

原来他有著那样的过去。

背靠在门板上,罗恩瞳抚著紧窒的胸口,悄悄平顺著不稳定的呼息。

那天,当他告诉她,他年少时混过帮派时,她只看见他不正经的笑容,却没看见那笑容背后所隐藏的巨大悲痛。

他是悲痛的吧?虽然他总是那么潇洒地笑著。

他也是认真的吧?虽然外表总是懒洋洋,对什么事都好像漫不经心。

不错,她能确定他是认真的,对工作、对事业,他真的是充满干劲,尽一切力量想要爬得更高、飞得更远。

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他对工作那般热情,现在,她总算懂了。

那是一股浓烈的悔恨啊!

她能感觉到他的懊悔与伤痛——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罗恩瞳纷扰的沉思,她身子一僵,听著再熟悉不过的音乐——莫札特525号小夜曲。

是……首席!

她瞪著发亮的手机萤幕,迟疑好半晌,才颤颤接起电话。

“恩瞳,是你吗?”传入耳畔的果然是邢克强乾涩的嗓音。

她默然不语。

“恩瞳,我是打来跟你道歉的。”他急切地说,“今天晚上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依然保持沉默。

“恩瞳,你听我说,我真的很抱歉。我……可能是太心急的关系吧,所以才会那么粗鲁地对你,对不起。”

“……”

“恩瞳,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我很好。”

“啊,你终于说话了。”邢克强大喜过望,“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咬唇。

“今天晚上是我不好,因为你……太性感了。”他叹气,“请你原谅一个控制不住的男人好吗?”

“我——”

“其实我可能也在害怕吧。那时我瞧见你看白礼熙的眼神,你应该……喜欢上他了吧?”语音带著些微试探。

她一怔。

“你以前眼底只有我的,现任却多了另一个男人。”他可怜兮兮地说着,“我大概有点吃醋吧。”

首席吃醋?为了她?她不敢相信。

“恩瞳,我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我度量小,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白礼熙只是

在玩弄你啊。”

玩弄?

“他只是想拉拢你,所以才故意引诱你,一定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你别傻,千万别上他的当——”

她上当了吗?

罗恩瞳闭起眸,脑海中悠悠回荡起白礼熙带她来这里时,对她说的话——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最喜欢吃我姊做的点心了。我姊做的点心很棒,是疗伤圣品哦。

他如是说,一口口喂她吃点心。

今晚,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像哄小阿似的对她说话、喂她吃东西,她真的有种受宠的感觉。

那……真的只是玩弄吗?

他对她的逗弄、对她的温柔和体贴,都只是为了引诱她吗?

“首席对我也是这样吗?”她淡问。

“什么?”邢克强一愣。

“你之所以对我好,只是想确保我对你的忠诚吗?”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对你当然不是这样!”他失声喊道。

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不稳呢?

“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恩瞳,还记得我常说,我少不了你的!”

是的,他少不了她,少不了她为他办事、替他监视竞争对手的心月复。

“恩瞳,别这样,我知道今晚我冒犯了你,可请你原谅我,别再生气了,好吗?”

懊做个决定了。

“我原谅你,首席。”

“真的?”邢克强似乎有些意外地如此干脆就答应。

“嗯。”

“那你还……愿意帮我吗?”他试探地问。

她浅浅牵起唇角,明眸掠过一丝异光。“……可以啊。”

几乎在清晨第一道阳光刚透过窗帘洒落屋里的同时,罗恩瞳便从蒙胧的梦境中醒来。她眨眨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方才,她似乎作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脸上带笑的男人跟哭泣的她抢点心吃。她很生气,痛骂了他一顿,后来好像也不哭了,毫不客气地跟他笑闹着。

是一个很甜的梦,至今,唇腔里仿佛还残留著点心甜蜜蜜的滋味。

想著,她忽地微笑了,翻身下床,抚平睡衣上压出的皱滔,顺了顺微翘的长发俊,任它披落肩头,然后打开房门。

屋内一片静寂,唯闻厨房里传来一阵细响。

她走进厨房。

“啊,你醒了吗?”迎向她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白礼华。她似乎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著。

“早安。”罗恩瞳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昨晚很失态,也没好好跟你打招呼。”

“没关系。”白礼华微笑。

“你做的蛋塔很好吃。”想起昨夜狼吞虎咽吃下的点心,罗恩瞳脸红地赞美一句。

“呵呵,你挺捧场的,一连吃了五、六个呢。”

“啊。”罗恩瞳脸颊更烫了,“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啦。”白礼华挥挥手,“有人这么欣赏我做的点心,是我的荣幸呢。”

“你现在正在做点心吗?”罗恩瞳瞥了一眼厨房流理台上的面粉、鸡蛋、女乃粉、糖等材科。

“我正在做波士顿派。礼熙最爱吃这个了,因为我第一回学做点心就是做波士顿派,那一次是为了庆祝他生口。从此以梭,只要遇上什么特别的事,他—定会要我做波士顿派给他吃。”

他最爱吃的?

“原来如此。”罗恩瞳点头,“怪不得那时候他宁愿误了飞机,也非要等你把波士顿派做好。”

“你是指他上次去北京那天吧?”想起那件喜,白礼华不禁呵呵笑,“不好意思,那天是我的错,因为临时找不到材科,耽误了一点时间。你们后来有赶上飞机吧?”

“有。”

“你听到他是为了波士顿派才迟到,一定有点火吧?”

是非常火。想著,罗恩瞳嘴角一牵,“我对他发了一顿脾气。”

“是吗?”白礼华眨眨眼,瞳眸晶亮,“礼熙老是吊儿郎当的,的确欠人家骂。

你在北京这几个月,一定被他气疯了吧?”

“也没有啦。其实,他这人……还挺不错的。”不知不觉为他辩解。

“哪里不错了?我这个弟弟玩世不恭、嘴巴坏、贪吃又不爱乾净,谁跟他住在一起谁倒楣!听说你们在北京住同一层公寓?哇!那你可惨了,我真同情你,他这人就是有办法在一个小时内把好好的地方弄成狗窝。”白礼华摇头。

“其实也还好,我们请了钟点女佣——”

“钟点女佣也来不及收拾他随时制造的混乱吧?他的破坏力可是一流的。”

“不,没那么糟啦。”罗恩瞳试著帮他说话,可惜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他还会把内衣裤丢进洗衣机,对吧?真恶心。”

“还好,我说过几次后,他就自己用手洗了。”

“他会自己洗?天要下红雨了!那个邋遢的礼熙会自己洗内衣?”白礼华一副惊讶的模样。

“真的!”罗恩瞳急急说道,“礼华姊,其实你弟弟没那么槽的,他虽然偶尔有点漫不经心,可大多时候还是很体贴的。你不喜欢的事,多跟他强调几次后,他也会注意的。他的确不喜欢收拾,可是,后来他在办公室看完文件都会尽量归回原位,住家里也不会随便乱扔领带、袜子,他现在连喝完水后都会自动洗杯子,不会丢给阿姨做。他真的——”她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没你想像得那么糟。”

“……我知道。”白礼华唇角挑起神秘微笑,望向罗恩瞳的眼眸灿亮。

她愣了愣。

“看来你对我弟弟印象还不算太坏。”

“嗄?”

她被……戏弄了吗?为什么她忽然有种感觉——白礼华之所以痛斥自己的弟弟,只为了引她为他辩护?

她想试探她吗?念及此,罗恩瞳的睑颊又染红了,像春日黄昏的天空。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完全被看透了。

“恩瞳,你谈过恋爱吗?”白礼华突如其来地问。

“我……”她迟疑了下,才摇摇头。“没有。”

“礼熙也没有。”白礼华低低吐出一句,若有深意,“他是个不敢爱的男人。”

罗恩瞳闻言,怔怔地望著白礼华,而她也看著她,明眸蕴著某种奇特的温柔,看来像是种鼓励——她在鼓励她吗?

罗恩瞳下意识地咬唇,“我也……我也一样。”不知为什么,她很自然地吐露藏匿内心深处的心声,“我也……不敢爱。”

“女人都是这样的,年纪愈大,愈怕受伤,愈害怕去爱。”白礼华柔声道,“可一旦决心爱了,她会比谁都勇敢。”她轻轻叹息,“男人反而会瞻前顾后。”

“真、真的吗?”罗恩瞳有些不确定。

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了;若是一直害怕的话,可就永远无法明白滑雪的乐趣了。

爆雪那天他说的话蓦地掠过脑海,她深吸口气,忽然有些激动。

一旦决心要爱了,她真的能比谁都勇敢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白礼华抛下暗示意味极浓的微笑,接著转换话题,“你会做点心吗?”

“……不会。”

“想学吗?”她问,“我教你做波士顿派,很简单的。”

“当然想!”罗恩瞳月兑口而出。

从来对科理不甚热中的她,不知怎地,忽然很想学做点心。

瞥了眼她热切的模样,白礼华不禁抿嘴笑了,“好,等你梳洗过后,我再教你。”

“谢谢。”罗恩瞳喜出望外,奔至浴室急急梳洗俊,满心期待地回到厨房。

白礼华耐心地教她,她则认真地学习,一小时后,厨房内便溢出阵阵甜香。

罗恩瞳依照指示,用红色樱桃与白乃油小心翼翼地装饰着派皮,大功告成后,她不禁欢呼出声。

“好了!”她有些紧张地望向白礼华,“我做得还可以吗?”

白礼华竖起大拇指。

罗恩瞳甜甜笑了。

白礼华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礼熙这家伙,到现任还不起床!麻烦你去叫他一下好吗?”

“啊。”罗恩瞳一愣,“我?”

“他的房间就在转角。等等,”白礼华切了一小块波亡顿派,装上点心盘,“拿这个去,保证他闻到香味马上起床。”她眨眨眼。

“哦。”罗恩瞳捧著波士顿派,来到中掩的门扉外,轻敲了下门,“礼熙,起床了。”

没有回应。

她微微蹙眉。与白礼熙在北京共同生活了几个月,她不记得他有赖床的习惯,即便是周末,他往往也是一大早便精神奕奕。

莫非早就不在房里了?

“礼熙?”她轻轻推开门,踏进房里。

房内一片凌乱,衣物散落一地,书桌上的笔记型电脑还开著,印表机前摆放著一叠厚厚的文件。

她瞄了一眼标题,是关于北京业务拓展的评估报告书。

他工作了一夜,就为了赶出这份报告吗?是谁想看?董事长吗?

眸光—转,落向床榻上成大字形趴著的白礼熙,他连被子都没盖好,露出一大截光果的背脊。

她脸颊一烫。“喂,该起床了。”小小声地唤。

他没听见。

她鼓起勇气伸手推他,“礼熙,起床了,九点半了。”

依然没反应。

她颦眉,瞥了眼手中的点心,嘴角一弯,将散发着香的波十头派直接送至他鼻端。

丙然,他俊挺的鼻翼微微—颤,唇角逸出—声申吟。

总算行反应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看著他恻过身来,墨密的眼睫颤动几下,终于睁开眼。

“波士顿派?”他迷蒙地瞪着眼前看来十分可口的点心。

“没错。快起来吃你最爱的点心吧,懒鬼。”她笑谑地说著。

他愣了愣,好一会儿,眼眸方恢复清明,“是你?”他直起上半身,“你已经起来了啊?怎么样?还好吧?”

“我很好。”她柔柔微笑。

他怔怔看著。

“我已经没事了。”她强调,微笑更深。

他依然傻傻看著她,好丰晌,才欣慰地扯扯嘴角,“你……没事就好了。”

“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尝一口?”明眸期吩地望向他。

“哦,好啊。”他拈起派咬了一口,然后又放回盘子里,再度躺落床上。

百无聊赖的神态令她愕然,不觉有些受伤,“很……难吃吗?”

“不会啊。”他漫应。

“可是你只吃了一口就下吃了。”她指控,“这是你最爱的点心不是吗?”

“是啊。”

“那为什么不继续吃?”她咬唇,“我做得不好吃吗?”

“咦?是你做的?”他很惊讶,“你也会做点心?”不可思议的神情宛若听闻天方夜谭。

她更加受伤了,撇撇嘴,“不吃就算了。”扭过头,转身就要离去。

“喂,等一等!”他连忙翻身下床,扯住她的臂膀,“你该不会生气了吧?别这样,我只是——”

“我才没生气呢。”她截断他的话,“反正像我这种从不下厨的人做的点心,你会想吃才奇怪呢,算了,我端回厨房自己吃!”

惫说没生气?他无奈地暗叹。

“谁说我不吃的?”说著,猿臂一伸,抢过波上顿派塞人嘴里,一阵胡乱咀嚼,

“嗯,好吃,不错。”

“哪里好吃了?你不必演戏。”她旋回身,仍然嘟著嘴,明眸却染止了笑意。

“是真的好吃嘛。”他讨好地说,猛然咽下一大口后,忽地一阵狂咳,“咳、咳咳……”

“喂,你没事吧?”

“水……水!”他拚命挥于,宛如溺水的人挣扎不已。

“等等,我立刻去倒水。”她白着脸奔至厨房,倒了—怀水回来。

他急忙抢过,一口仰尽,好不容易顺了气。“呼——”闭上眼,他长吁—口

气。

看著他狼狈的模样,她先是担忧,接著又觉得好笑,唇畔荡开一串银铃笑声。

“笑什么?”他无奈地搁下玻璃杯,住后一仰,成大字形倒向床上。“可恶!差点喘不过气呢。”

“谁教你吃那么快?”

“还不是因为你。”他喃语著,“你特地为我做了点心,要是我不吃,你不生气才怪呢。”

“啊。”她睑一红,“我哪有……哪有这么小气啊。”

“我可不想再看你哭。”他模糊低语。

他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可能因为他不赏脸就哭?她才不是那种歇靳底里的女人呢。

她睨他,蜜唇又是一噘,可胸口却缓缓流过一丝暖意。

他不想让她哭,不舍得她哭……

芙颊更红了,她故意凛著一张脸,“你怎么又躺上床了?还想继续赖床啊?”

“不好意思。”他疲倦地掩上眸,“我想再睡一会儿。”

“很晚了耶!”

“我知道。”他哑声应道,依然闭著眸。

怎么回事?都快十点了,他还不肯起床?这不像他啊!

她警觉地伸手按上他前额,果然,一阵热烫逼向掌心。

“你发烧了!”她惊喊。

“大概吧。”他虚弱回应。

一定是体力透支的缘故!罢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回来,接著参加宴会,又通宵工作,不生病才怪!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她拧眉低斥,“干嘛急著写评估报告?”

“董事长要的。”

“那也不急著在今天赶出来啊,今天是礼拜天呢。”

“希平……想看。”

刘副总?“他凭什么管这件事?”她冲口而出,语带忿忿不平,“我们报告的对象是董事长。”

察觉到她语气十的愤慨,他聚拢眉峰,“我想希平可以给我些意见。”

“是吗?”她冷哼,“我觉得他只会扯你后腿!”

“恩瞳。”他无奈地叹息,“你一定要现在跟我争论吗?”

她心一紧,“对不起。”

他发烧了,明明食欲不振,却还是拚了命吃下那块派,只为哄她一笑。相较于他的体贴,她实在……太过分了。

“对不起,礼熙,我刚刚应该注意到的。”

“没关系。”他微微扯动嘴角,“请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希平,说我下午跟他见面——”

“不行!你发烧了,哪里也不准去。”

“恩瞳——”

“你应该好好休息。”她很坚持,“刘副总想看报告,我可以帮你E-MAIL给他,要我亲自送过去也行。”

“可是——”

“总之你好好休息就对了!”她睨他一眼,不容拒绝地板起睑,“病人不准乱跑。”

他愕然望她。她是在……命令他吗?,特别助理命令上司?

她可真敢啊!

可不知怎地,他却觉得心窝一阵悸动,尤其当她轻柔地替他盖好被子,又体贴地再为他端来一杯热水时,他感觉胸膛几乎要……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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