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日的偷情 第七章
夏品曦挂了电话,略显忐忑的看了石湛蘅一眼,“承尉说要过来。”
“那就让他过来啊。”
“我……”挣扎了一会,她终于说出心中的顾忌,“有点怕……”
尤其是她听得出来,他刚刚的语气已经颇多不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她,但那是事实。
他在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她没有告诉他,还是不高兴她自作主张?
“怕什么啦?如果他怀疑-,-就叫他过三个月再来看,肚子凸起来后,总不可能再说-骗他吧,孩子是谁的,他应该很清楚,他如果敢不认,-就干脆说是做来的。”
“可我刚刚已经跟他讲了……”
“那还不简单,就说,-看他不顺眼,所以想耍耍他。”
“这样讲他会生气吧。”
“那-就比他更生气啊!”石湛蘅努力为这个温顺派的朋友做心理建设,“他有资格生气,但-也有。他大声,-就比他更大声,反正现在宝宝在-肚子里,-要生就生,不需要去征求他的同意或者允许,他认的话,就让他出一份心力,他不认,-也不会养不起。”
“嗯。”
“-要记得,告诉他只是基于道义,而不是在征求陛下恩准,他老大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决定权都在-的手上,懂吗?”
夏品曦被动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石湛蘅笑笑,转身拿起钱包,“我出去走走,你们好好谈一谈吧。”
“湛蘅--”
“-不用不好意思,程捷晚上没班,我们刚好可以约会。”她轻捏了好友的脸颊一下,“慢慢谈,我今天晚上住他家,可是如果那混帐没有留下来陪-的话,-再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回来。”
石湛蘅离去后,房子就剩下夏品曦一个人。
当初她说要自己找地方住的时候,早知道会被反对,只是没想到会被反对成这样,可以说,几乎没有一个人赞成。
绑来,石湛蘅说,那就去跟她住懊了,反正弟弟还在西雅图念书,她一个人住三房两厅的公寓也实在大,如此一来,她既不用面对邻居指点的眼光,又可以有人照应,家人朋友也比较放心。
为了让她住,石湛蘅甚至破天荒的打扫她那间男人看了都说乱的公寓,还加上了一些夏品曦喜欢的粉桃色。
昔日乱象不再,现在的公寓干干净净的,很适合两个女生居住。
夏品曦从冰箱拿出牛女乃,倒了一杯,然后将杯子送进微波炉--从现在开始,她已经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了。
叮!
微波炉轻响,她拿出温牛女乃轻啜了一口,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将牛女乃放在桌子上,拉住门把,吸气,打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左承尉首先看到的就是变成短发的夏品曦--长长的黑色发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杂志上所谓的利落短发。
并不是难看,只是……感觉很不像她。
“承……进来吧。”
“石湛蘅呢?”
“她出去了,晚一点才回来。”
原本是紧张她一个人住的,但在听到她报出的现居地址是石湛蘅的住处的时候,他心中突然有种放心的感觉。
石湛蘅那人虽然有点邋遢、有点小气,但对朋友很不错。
虽然不可能放下手边事物全心全力的照顾品曦,但品曦有事情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鲍寓的摆设格局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搬过来多久了?”
夏品曦想了一下,“快两个星期吧。”
左承尉原本即将月兑口而出“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但就在快要讲出来的瞬间,他发现那句话不适合现在的他们。
不再是情人的两个人,没有对彼此报告踪迹的必要。
明白是明白,只是有点……有点不习惯……
“怎么发现有的?”
“我去医院检查身体,两天一夜那种,后来去看报告的时候,医生问我,夏小姐,-知不知道自己怀孕?我说不知道,医生跟我说,我要当妈妈了,我觉得太凑巧,不太相信,隔天又去乔霓介绍的那家妇产科检查,结果一样,我才知道,我真的有宝宝了。”
“-为什么突然去做健康检查?”而且还是两天一夜的那种。
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可是面对他这个问题,她却没有回答,“你特别跑来问我这个?”
“也不尽然。”
他只知道,亲耳听到她证实的那一瞬间,他涌起了一股想见她的--或者说,他一直想见她,但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见面。
见了面,难免尴尬与暧昧。
他不喜欢尴尬,然后担心控制不了那暧昧。
只要他抱她、吻她,他们就会和好……但老实说,他还没有办法忘记她曾经对他用过的心机,即使出发点是爱,但那仍旧无法说服自己不去介意。
那通电话,无疑给了他一个好理由。
扁明正大的理由。
“承尉……你……你不会觉得,其实我没有怀孕,或者说,我又开始做一样的事情好吸引你的注意?”
“诚实说,有。”
“那你为什么来?”
“来确认。”还有一句他没说出口的是,来见。
“现在还太早了。”夏品曦抚着自己的肚子,“乔霓说,最起码要三个月后才会渐渐有肚子。”
看到她的短发,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喜欢,“-把头发剪了。”
“嗯,乔霓生完后,有产后落发的现象,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常见,那因为我是一个人嘛,我想说先剪掉好了,而且等肚子大到一个程度,连洗头发都不方便了,反正会在长长,以后再留就好了。”
什么叫做“因为我是一个人”?
“孩子是我们两个的。”左承尉提醒她。
“可是我们又不住在一起,难道以后要湛蘅天天帮我洗头发、梳头发吗?”模了模自己的短发,她笑了,“我刚剪的时候也是不习惯,但现在就好了,而且真的很方便……”
夏品曦自顾的说着那些细碎的小问题,左承尉却从她的表情中渐渐看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以前,她总是看着他说话,大大的眼睛只追随着他的身影,希望得到他的同意与认同,他说的话就是绝对。
但现在,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事实。
并不是跟他讨论或者商量,而是陈述一个她已经做好的决定--他只是被告知结果而已。
“哎,对了,给你看这个。”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电视机旁边拿出一本黄色的小册子,“你看,妈妈手册。”
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指着一张黑漆漆的照片跟他说,“宝宝,”
他知道那叫超音波,不过他只看到一团黑,“哪里?”
“这边。”她细细的手指在照片上一点,“这个点点就是。”
“这个点点?”
“嗯。”她笑了笑,表情很是满足,“医生说以后会越来越大,越大越快,等到预产期前后阵痛的时候,就是要生了,不过我可能不会等到自然痛。”
惫在研究照片的左承尉回过头,“为什么?”
“我爸已经算好时间了,他要我开肚子。”
“可以自己生何必要开刀?”他知道她一向怕痛。
“我是还好啦,反正自然会痛,开刀也是痛,我爸对于我做这个决定,一直很支持,所以我想,那在这点就照他的意见好了。”
败好,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品曦完全不理会他的想法与看法。
从进门到现在,她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别人告诉她该怎么样,然后她决定怎么样,在这个“怎么样”与“怎么样”之间,完全没有他置喙的余地,简单来说,从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他对于她的一切,不再有决定权。
虽然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这样互不干涉的关系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觉得好不习惯。
“承尉?你……你是不是觉得很烦?”
“怎么这么问?”
“我看你盯着照片不讲话。”夏品曦将他拿在手中的黄册子阖上,“你放心好了,既然是我自己决定要生的,那我就会自己负责,不会麻烦到你。”
他长眉一挑,“-觉得我是怕麻烦?”
“分手的女人告诉自己说有了孩子,谁都会觉得不喜欢吧?”
“石湛蘅教-的?”
“嗯。”
他就知道,那女人的职业是浪漫小说作者,满脑子爱恨情仇,什么海滩追逐、雨中漫步之类的,老是教品曦一些有的没的。
“她还跟-说什么?”
“她说,只要我想自己负责,就可以自己负责,我家境不错,自己也有一技之长,不用怕养不起……”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左承尉很突兀的打断了。
“这孩子我也有份。”
夏品曦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她当然知道啊,她会这样说,只是不想他心烦而已。
自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直有种压抑的生气。
她不希望自己当妈妈的希望造成他的困扰,所以才会不断的告诉他,没关系、放心、她可以,但很明显的,这样说似乎不太对,因为她看得出来,他的角快要长出来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跟他撒撒娇。
虽然他老臭着一张脸,可是只要她撒娇,他就会笑,不过现在……还在考虑,但手已经比思虑快了一步。
她的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承尉,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感觉被束缚。”
看到她那略带畏怯的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束缚?
也许是,但,他并不觉得讨厌啊。
“下次产检什么时候?”
“星期天。”
“几点?”
他为什么问她几点?是要陪她去检查,还是……真的在怀疑,所以想要亲眼证实她肚子中小生命的确实性?
“上午。”
“我来接。”看到她意外的眼神,他又补上一句,“我陪-去做检查。”
“为……为什么?”
在她询问的眼神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带暴躁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闹区的咖啡店永远都有人。
有时候左承尉会想,这些人都不用上班吗?还是说,台湾真的有这么多人可以溜班而不被发现?
星期四的下午,五成的客人,对于冷门时段来说,算多了。
叭了一口咖啡,再度看了手表,三点五十。
就在这时候,有人拉开前面的椅子。
“-迟到了。”他说。
“我知道。”
看到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左承尉突然有种感觉,“-故意的?”
石湛蘅一笑,算是默认。
“给我一杯冰综合,再一块起司蛋糕。”她对过来招呼的服务生这么说,并不忘交代,“记在这位先生的帐上。”
棒着一张桌子,两人各怀心思。
等服务生把咖啡、蛋糕都送来了,左承尉才开口,“品曦……最近好不好?”
“不太好。”
“怎么了?”
“她闻到什么味道都想吐。”石湛蘅说,“她现在吃的东西都不能有味道,不然她会马上吐,吐了之后要一阵子才能再吃东西。”
吐……她已经够瘦了,再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这个……医生看不好吗?”左承尉小心翼翼的问。
孕吐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围,所以,他只能问人。
而且最好是了解内情的人。
所以他打电话约石湛蘅,而她也很爽快的答应赴约,不过蓄意迟到一个多小时,倒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也许是感觉到他话中的诚意,她的表情和缓多了,“有去看,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品曦身体不好你也知道,身体虚弱,加上本来就挑食,这种情形下,怀孕当然惨,而且她不只闻到味道吐,有时候不小心转到美食节目,只要看那一堆东西在冒烟,她就不舒服。”
“那她现在都吃什么?”
“吃一些不会冒烟,或者冒烟,但没有任何气味的东西--她很重视这个孩子,所以一直很努力。”
然后他问了许多事情,品曦现在的食欲、作息,都是一些琐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非得知道不可。
也许是那天他说要陪她去产检,却被拒绝的关系吧。
那好像是品曦第一次跟他说不。
惊讶是惊讶,但只要想起两人已经分手的事实,倒也不能再说什么。
所幸石湛蘅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聊了很久,他的脸色不再凝重,她的表情也终于不再显得那样挑衅。
“左承尉,问你一件事情。”
“-问。”
“你关心的是品曦,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或者,你关心的是她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这件事情?”
“这很重要吗?”
“当然啦,如果你关心的是品曦,但又没有复合的打算,那这样的关心就免了吧,因为那会让她很痛苦,如果你关心的是宝宝,那其实也不太必要,因为这孩子不会姓左,但如果是最后一个,真的不需要问了,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肚子,你要看的话请再过几个月。”
“-为什么会觉得我怀疑她有没有怀孕?”
“因为是人都会这样想,一点也不奇怪。”石湛蘅笑了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被人骗过一次,那个人从此以后就没有信用可言,你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但是,理所当然是一回事,这种想法伤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伤人?
“品曦跟-说了什么吗?”
“品曦还需要跟我说什么?当她跟我说这个孩子绝对不会麻烦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讲什么了。”石湛蘅招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咖啡,“你大不了不要去理她,但不要去看她然后又顺便踩她一脚。”
“我没有踩她。”
“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去产检?”
“那是我的孩子。”
“那你就跟她讲,“因为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要老是说一些不为什么、没有原因之类的理由,在那种情形下,只要是女生,都会觉得你是在怀疑她怀孕的真实性。你可能不知道,品曦原本就是要去做孩子的,我跟她说要做人工受精前先检查一体,没想到检查出来一个宝宝。”
石湛蘅顿了顿,“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有准备要当妈咪,那跟你没关系,就算今天她没有怀你的孩子,她也会怀另外一个人的孩子。”
品曦准备去借精生子?左承尉突然有种很难接受的感觉。
品曦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而这个“他的”居然差一点就要去生别人的孩子?
“很惊讶啊?那也没办法,既然她再也不能从你这里得到幸福,她只好去找自己定义中的幸福。其实你应该要偷笑的,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分得这么干脆,不拖泥带水。”
偷笑?他为什么该偷笑?
结束这段感情,他也不好受,长时间以来,他所投注下去的精神与爱情,与品曦的一样多。
两人说再见之后。,他没有一天过得快乐,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中总是有点空,怎么样都填不满。
“左承尉,我承认你对品曦是真的好,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情,全世界除了那个笨女人之外,没有谁受得了你。你以为那时董亚凡撒手得这么干脆是因为品曦那笔钱?不是,是因为她发现你太大男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有意见,当然你会说,喜欢你的女生很多,是很多没错,但那是因为她们不了解你。”
石湛蘅若有所指的说:“你没办法忘记她骗过你,就是代表你没办法接受她,你没办法接受她,那就不要再去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