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很陌生 第五章
第三章
她真的想叫人把他拖出去斩了?不,想也知道她口是心非,她才舍不得斩他呢,若改成吻他一下,她倒是可以考虑。
昨天雨大,他暂且先不去找村民谈,晚上暂住她老家,还好她偶尔会回来,家中囤了些干粮和面条,简单吃个两餐不成问题。
今日一早她醒来,雨不但停了,还出太阳,本想到街上买早餐给他吃,却发现客厅桌上已经搁了一袋早餐,纳闷之际,浴室传来声响,她跑进去一看,发现村里的土水阿达叔从浴室屋顶的破洞探头进来和她打招呼,接着她跑到屋后一看才知道,原来严九歌一大早就出门去找人来修补她家浴室屋顶,还顺道买了早餐回来……
这么贴心的人,她怎舍得将他拖出去斩呢?
“其实,浴室里的那个木桶是你买的。”吃着他买回来的馒头夹蛋,她将实情托出,不再和他赌气。
正在喝豆浆的严九歌差点呛到,“我买的?”不可能,他哪会这么小气,要也是送一整组浴白。
“失忆真好,做过的事都可以装傻不认帐。”她揶揄。他干么露出那种表情,好像买木桶是件很丢脸的事。
“我没有装傻。”他淡笑,不以为意。
“那我就当你变笨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他把吸管插入豆浆杯中递给她,等意识到时,突地心一紧,这个动作很自然,彷佛他常这么做,事实上,除了严九茵之外,他鲜少对女人这么贴心。
若真如她所言,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那他一定很爱她,才会把她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昨晚入睡前,他就挂记着要找人来修补浴室屋顶,连作梦都梦见自己因为修补浴室屋顶而不小心跌下来……
在梦里这么一跌,他整个人顿时惊醒,再也睡不着,所以天一亮,他就出门去找会修屋顶的人,那个阿达叔还是在睡梦中被他给挖起来的,而且谁知道下午会不会又变天,早补早安心,免得一下雨她家浴室又出现瀑布。
接过豆浆,霍天香露出一脸甜笑,他虽然失忆,但对她的好却自然流露,还不至于让她太失望。
“我为什么会买木桶给你?”严九歌又是满心疑惑,好像和她交往的这段期间,他做了好多不可思议的事,例如吃粥、买姜汤,尤其是买姜汤!
她拿那个装姜汤的保温瓶给他看过,那绝不是他们严家会出现的东西,因为保温瓶看起来很像有几百年历史的破古董,但他们家每样东西都亮晶晶的,不可能有那种破旧物。
即便如此,却阻止不了他靠近她,他心中甚至越来越相信他们的确在交往……
“那是因为你这个人很小气,我明明跟你要一整组进口浴白,你却只买一个木桶敷衍我。”推推眼镜,她笑弯了眼。
“没错,我的个性的确如此,除非是我老婆,否则我不会买任何昂贵的东西给女人,我可没兴趣当凯子。”他故意正经脸色,既然她爱演,他就配合她。
明知他可能只是在说笑,但她细眉微蹙,忍不住在心中一一清点他送给她的东西,他送过她手链、项链,她也不知那算不算昂贵,说不定他认定的昂贵是几千万的珠宝……她肯定他没送过她,那是不是代表她不是他的老婆人选?
哼哼,等他恢复记忆,她一定要跟他要一个“超昂贵”的礼物!
“说吧,你喜欢哪个牌子或样式的浴白,我买给你——”
她睐他一眼,逮着机会损他,“我们是『陌生人』,你干么买东西送我,而且……说不定我会趁机挖空你家的钱。”
“一组浴白还不至于把我家的钱挖空。”嘴微扬,他拿出手机按着数字键。
以为他大少爷言出必行,真的说订就订,她吃惊的问他,“你做什么?我们家不需要浴白。”她偶尔才回来住蚌一两天,摆个进口浴白在浴室纳凉,实在太浪费了。
他挑眉一笑,手机拨通不是订浴白,而是和彼端的秘书交代一些事。
霍天香听到,当下有种被耍的感觉,瞪着他,直到他挂断电话,把杯中最后一些豆浆喝完,接着看到他露齿一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她发现自己完全拿他没辙,那张俊颜加上爽朗的笑容,不管他脑袋有没有变笨,一样把她迷得团团转。
“其实,你当时买那个木桶给我,我真的很感动。”低首,转动着豆浆杯,她娓娓道来,“我妈三年前去世,我阿爸两年前也跟着走了,我叔叔婶婶担心厄运会接连发生,把阿爸的东西全拿去烧掉了,当时若不是我思念阿爸,把虎头抱枕拿到我房间,说不定它也难逃被火吞噬的命运,不过浴室里的木桶就……”
喝了一口豆浆,她续道:“可能是我提过那个木桶是阿爸亲手做的,有纪念价值,它被烧了我很伤心,所以,你就买了一个送我。”
他买木桶给她,令她诧异,却又非常感动,虽然那不是阿爸做的,但却是他的一片心意。
亲手做的……严九歌脑里突浮现有人在做木桶的画面,那人左手食指上有一道血痕,似乎是被木条边缘给割伤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食指,赫然发现有一道浅浅的伤痕,难道——那个木桶是他亲手做的?可他不记得自己有这项才艺。
“不过那个卖木桶的人,制作木桶的功夫一定不太好,既然打着纯手工制作,品质应该要顾好才是……”
“很糟吗?”
“你不是看过了?形状一点也不圆,看起来总觉得有点变形,还有几处木片都凸出来了。”她扁扁嘴,“当时我问你在哪儿买的你都不说,要不我就拿去退货了。”
“我觉得……还不错,至少挺有特色的。”他漫不经心的回道,那肯定不是他做的,就算日后他想起来真的是他做的,打死也不会承认。
霍天香瞠目结舌,活像见到鬼,旋即笑出声,“当时我嫌它,你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严九歌一听,黑眸微眯,这很糟,代表那木桶百分之九十九是他亲手做的,他干么吃饱没事去做什么木桶,还被她嫌弃。
“对了,半年多前我来稻禾村,听村民说这屋子四周的土地原本都是你们家的,但后来却被你叔叔给卖了?”快速转移话题,他不希望自己某日心血来潮做出的“木制艺术品”,被批评得一无是处。
她颇为无奈的点点头,“我阿爸和叔叔相差十岁,爷爷死后,阿爸就像父亲一样照顾叔叔,叔叔功课很好,他一直读到博士,从没下田工作过,我阿爸和叔叔相反,他不爱读书,国中毕业后田里的工作全都交给他,他负责养一家人,叔叔的学费全是他筹的,他坚持不分家,硕士毕业的婶婶不喜欢他大老粗的模样,他便把祖屋让给叔叔一家人住,自己在田里盖了这间小屋,我们就住在这儿。”
“你父亲……很伟大。”严九歌的神色复杂,虽然他和父亲至今仍没话说,但父亲能从经营一家小米店,扩展到一间大集团,还是有令人敬佩之处。
“可是我爸他太笨了,他处处为我叔叔着想,但他一死,所有东西就全被烧光了,连他这辈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田地,也都被叔叔给卖了,连祖屋也拱手让人……”说到这,霍天香颇为自责,“都怪我,那时我每天都在哭,压根不知道叔叔把田地卖了,但就算我知道也没能力阻止,那些祖产是我阿爸和叔叔共有,阿爸死了,产权自然全落在叔叔手中。”
见她沮丧不已,严九歌突然觉得好心疼,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叔叔连祖屋都卖了,我想他是不打算回来了。”除非他脸皮厚到被村民唾弃都无所谓。
“你说对了,他们移民去美国,再也没回来过。”
“你没考虑过请律师……”
他话还没说完,她马上摇头,“完全不想,我阿爸他说不要。”
“蛤?”他疑惑的看着她,“你阿爸不是……不在了?”难不成是半夜托梦?
“对,那时我有掷筊请示,问我阿爸要不要追讨,连三个阴杯,代表他不要。”她苦笑,“其实不用请示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阿爸把叔叔当成儿子一样疼爱,他又认定祖产是两兄弟共有的,而且叔叔移民需要钱……总归一句,就当我阿爸前世欠我叔叔的,这辈子全还清了。”
严九歌轻笑,所有家产被变卖,叔叔带着钱远走高飞,她怎能看得这么开?八成是遗传到她阿爸“助弟为人生之本”的笨观念。
“那你呢?”他为她感到不舍,当时她应该才刚到北部工作没多久,却遭逢如此重大变故,一定很无助。“你就只剩这间矮屋?”
“除了这间矮屋,叔叔有给我一笔『嫁妆费』,他大概认为只要我用那笔钱把自己嫁掉,就算是对我阿爸和霍家的祖先有个交代——”她苦笑,“不过那笔『嫁妆费』,我把它拿去缴现在住的那间小鲍寓的头期款,我想以后我应该都会在台北工作,既然这样,租屋不如买屋……”
她娓娓说着,他则静静侧耳聆听,每听一句,他的心就揪紧一分,握着她的大手也不自觉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