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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一口价 第一章

作者:井上青

深秋薄暮时分,微寒,坐在堤防边的方蝶信呆望着天边橘色的夕阳余晖,冷风拂上她的脸,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此刻她的心比风还寒冽。

交往两年,口口声声说会照顾她和住在养老院爷爷的男友,中午竟传简讯和她分手!

“何大头,当初你说会连我爷爷一起照顾,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我每次去行天宫拜拜,都会特地请关圣帝君保佑你骑车平安,遇到狗不会被追、不要被咬,出租车会自动闪过你,卡车司机也会离你远远的,红灯会等你骑过路口才亮……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捧着来到眼前讨食物吃的一只流浪小狈的脸,声声控诉,吓得小狈张着一双骨碌碌的眼望着她,口中发出无辜低鸣。

“别以为你装无辜,我就不会怪你,巧娟跟我说你交了新女友,上礼拜她在夜市看到你跟那个辣姊姊逛街,两人搂得很紧还打啵……你说,你是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的?”她指着旁边一只同样来乞食、体型较大的母狗,眼里充满怨怼。

想来就心酸,她这个正牌女友没做的事,辣姊都帮她做了,想必他们也一定……上过床了,思及此,方蝶信不禁伤心垂泪。

当初他们交往时,是班上公认最幸福的一对,何大头还在几个要好的同学面前,以正人君子之姿宣称,除非她点头否则他不会乱来,害她当场窘到不行,可心头却满是感动。两年来,他的确遵守承诺,但她万万没想到,他遵守的对象只限定她一人,对其它女人则无设限。

其实,当初是他们专科同班同学的巧娟先喜欢他的,可他跟巧娟说想追她,巧娟沮丧一阵子后,还极力凑合他们,没想到他们却是以分手收场!巧娟很生气,因为她的成全竟换来一场没结果的恋情,甚至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火大,在电话中狂骂了何大头半个钟头。

被甩了的她无心上班,下午跑去何大头租屋的地方,想他失业一个月,此时应该在家,他的确在,可里头多个了只穿细肩小可爱和一件丁字裤的女人,床上棉被滚落在地上,被单乱得皱巴巴的,显然甫经过一场辣姊女敕弟大战。

见到她,何大头有些惊慌,但辣姊挺身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叫她不要来勾勾缠。

她才想踹门叫何大头出来说清楚,这时又有简讯传来,本以为是何大头传的,打开一看,却是老板传的,叫她不用去上班了!

离开公司前,同事警告过她,最近老板一直想裁员,只要稍微犯一点小错,老板就会要你走路,可那时她哪有心情管这些,满脑子只想揍负心的何大头一拳。

结果,和他说不到两句话,更遑论揍他出气,如今男友没了、工作没了,人财两失,一整个心寒到谷底,她连踹门的力气都没有,黯然离开,回租屋处拿了剩下的狗饲料,到她常来的堤防边喂流浪狗。

原本觉得饱含诗意的美丽夕阳,今天看起来却让人感觉格外寂寥……

“汪汪汪……”

狈叫声令方蝶信回神,惊见六、七只流浪狗围着她讨食,她从包包中拿出半包狗食,气若游丝的道:“狗狗,姊姊没工作也没钱了,以后不能来喂你们,你们要省着吃,这些虽然不多,但慢慢吃的话,也许可以撑个两三天吧。”

语落,不到几分钟,半包狗食已经被抢食一空。

吃饱的几只大狗跑到另一头去休息,体型较小的“何大头”没抢到饲料又踅回她眼前,发出几声无辜的低鸣,想勾引她的同情。

“别看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去找你的辣姊。”她今天最痛恨的人就是何大头,偏偏这只小狈长得和何大头一个样,脸大头大,当初何大头陪她来喂流浪狗,她还笑说他和这只小狈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她恨何大头吗?其实也没有,她反倒很感激他,两人一毕业后,他每个月会拨一半的薪水帮她支付爷爷养老院的费用,直到三个月前他说他想换新计算机、想换新床垫,所以没法帮她……她猜,他其实最想换的是新女友。

“何大头,念在你以前对我很好,还帮我爷爷支付养老院的费用份上,我——”她在包包找到早餐吃剩的馒头,“没别的了,就只有这个,你将就吃吧。”

她将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小狈吃,呆望狗儿,不时啜着鼻子。

拔大头劈腿也不能全然怪他,她太忙,白天工作,晚上打工,累得连和他通电话都在打瞌睡,她没体恤他失业在家太无聊,没拨空和他谈情说爱,没……

“臭何大头,就算我没照三餐打电话关心你找工作找得如何,你也不能和辣姊滚到床上去啊!”

手机铃声乍响,是房东。

“陈妈妈,妳好。”忍住伤心忍住泪,房东太太是个好人,常常在她手头拮据时答应让她延缴一两个月的房租。“等我下班妳要来收房租可是,妳不是答应我下个月再收?”

她薪水支出的顺序,通常是养老院的费用摆第一,其次是保险费,再来是房租,如果前两项吸光了她的薪资,她就得拜托陈妈妈通融一下。如今,少了何大头的情义相挺,就算她早中餐合吃一个馒头,晚餐只吃一碗阳春面,这三个月她的生活支出仍然捉襟见肘。

“这……这样呀,可是,陈妈妈,我……我今天没钱给妳,妳可不可以拜托陈爸爸,下个月我一定把房租缴清……不是,陈妈妈,拜托——”

房东太太说出她的为难处,旋即挂上电话。

小手无力的垂下,方蝶信欲哭无泪。陈爸爸知道她已经两个月没缴房租,臭骂了陈妈妈一顿,并下了最后通牒要她今天缴清房租,否则就得搬家。

“何大头,你看看我今天有多惨?全都是你害的!”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惨事又添一桩——

“蝶信,我是爷爷,爷爷想了想,决定娶何女乃女乃了,婚礼订在下个月,还有下个月开始,妳记得帮何女乃女乃缴院费。吃饭时间到了,不说了。”

“爷……爷爷——”

方蝶信无言的和“何大头”对望。爷爷“守身如玉”二十年,临老入花丛,居然在养老院兴起再婚念头——

懊吧,何女乃女乃人的确不错,先前爷爷轻微中风,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爷爷又恢复健康,爷爷想娶她也不无过,但是连何女乃女乃养老院费的用也要她付

“爷爷,你以为我是嫁入豪门当少女乃女乃了是不?”每月双倍的养老院费用,要她去哪里筹啊?唉了好大一声,连“何大头”也被感染,配合她哀鸣了声。

明明爷爷结婚是件喜事,可方蝶信却忍不住想大哭一场啊!

骑着小折来到堤防散心的正俊善,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不陌生的背影,那个常到此喂流浪狗的女孩盘腿坐在堤防上,光看那个狗型的旧包包就知道是她,每回她总是从那个包包内拿出狗饲料——

心口一震,他竟然在不自觉中注意她这么久,连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从未和她说过话,因为他不想和任何人打招呼,来此,只是为了散心,和他不愿承认的——重拾破碎回忆。

骑车到她身后,她未曾察觉,仍一径地和小狈对话。他无意偷听她和小狈的谈话,但她哀怨的控诉声不小,一字一句全进了他的耳里,她的痛,牵动了他隐忍两年的心口伤痛。

他在离她三步远距离的堤防边坐下,她背对着他,不断喃喃自语,他因而得知她男友劈腿和她分手——心口被针扎了下,两年前,他也同样尝到分手的苦涩,那个他以为会和他天长地久共度一生的人,在两年前向他提出分手,曾经他试着挽回,她却毅然离开台湾,和他分得彻底。最近耳闻她回来了,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个小开未婚夫陪同……

说不在乎,但心口却闷得难受,一股无法爆发的怒火在胸口喧腾,令他烦躁不已。

照理说,此刻若有人在一旁絮絮叨叨,肯定让他心火烧得更旺,但意外地,她的喃喃控诉,非但未令他嫌烦扰,还“竖耳恭听”了片刻——

“爷爷,你想娶何女乃女乃我举双手赞成,但是,可不可以晚一点再结婚?因为我现在没工作了,老板叫我走路,我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房东说今天若没缴清就要我搬家,我实在没钱缴两人份的养老院费用……”方蝶信对着小狈练习想和爷爷说的话。“重点是,何大头跟我分手了,没有他帮忙缴一半的养老院费用,我真的快承受不住……”

哭了两声又重重叹息,眼前的“临演”终于回到自己狗儿的角色。

“狗狗,如果我这样跟爷爷说,他一定会骂我不孝,他养我二十二年,从我开始学走路就是他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拔我长大,好不容易等我专科毕业,他决定到养老院养老,如果我不帮他付养老院费用,那我是不是真的太不孝?

“爷爷也真可怜,早年丧妻丧子,怕我被继女乃女乃虐待,一直不敢娶妻,他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给我吃好的用好的,打拚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房子,老了想去住养老院,我却连这点钱都没办法帮他付……”

正俊善直瞅她纤弱的背影,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肩上却扛此重担,老逃谠她也太残忍了些。两年前女友和他提分手,他孑然一身,肩上没有重担,只要心上伤口痊愈,他便又是好汉一条;可她,适逢男友劈腿,情伤正浓,老天又丢了几颗炸弹给她……

他很怀疑她能不能撑到情伤痊愈的那天——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听到她遭遇的惨事一桩接一桩,正俊善不禁对她起了恻隐之心——她的问题其实不大,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

“狗狗,以后我可能要来跟你作伴了,你是流浪狗,我是流浪女……”她重叹一声,愀然一笑,“如果天上能掉下钱来,不知道有多好?我想你可能较希望掉下来的是狗饲料,不如我们一起来祈祷钱和狗饲料一起掉下来吧!”

“何大头”不理她,骨碌碌双眼发亮,拚命摇尾巴,活像看到整包狗饲料掉在眼前。

如果不是牠饿昏头,就是她这个爱心姊姊在牠眼中等同狗饲料。

欸,就算她变身为狗饲料,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难题啊。

“如果妳需要钱,我可以给妳。”

一道声音响起,垂头丧气的方蝶信喃喃自语,“我不要钱,我要狗饲料……”不对,她要狗饲料干么,“何大头”比较想要吧。

小狈跑过她身边,她回头看,一道金色天使光芒……不是,一个好高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夕阳余晖映在他身上,他帅得像发着金光的王子。

“爱心先生!”定睛一看,她认得这个金光王子,这一年前来,何大头带她来此散步兼喂流浪狗,她看过他好几次,只是他不跟人打招呼,常常来一下就骑着小折走了。

看到他身后的小折,她更加确定是他。

“爱心先生?”正俊善两道浓眉微微蹙起。

“因为我常看到你来这里喂流浪狗,但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私底下叫你爱心先生。”吸吸鼻,她哑着声回道。

虽然见过他几次,但从没这么近看他,他长得又高又帅,身材结实精壮,肤色白了点,看起来像是科技新贵之类,斯文气质,可是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冷漠忧郁难以亲近的感觉。

今天真难得,这个大帅哥居然主动来和她说话,可惜时间点不对,她哭肿眼,马尾松散,看起来一定像个疯婆子。

“你刚刚在跟我说话?”若她没听错,方才他似乎有说要给她钱。

正俊善直盯着她瞧,她不太高,依他目测,大约在一百六十左右,身材纤细,穿了一件大外套仍显羸弱,虽然眼肿头发披散,但那张布满泪痕的秀气小脸,让人有种我见犹怜、很想呵护她的冲动。

“如果妳需要钱,我可以给妳。”他再度重申。

“你要借我钱?”

“我要给妳钱。”他把话说得更正确一点。“一笔足以让妳支付妳爷爷和未来女乃女乃两人养老院费用的钱。”

倒抽一口气,“你、你偷听我说话?”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浑然不觉,该不会连何大头劈腿的事他都听到了

又羞又窘,她被男友劈腿抛弃的事,她不想让人知道,那很没面子耶!

“无意间听到的,如果妳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道歉。”正俊善正色道:“但我想,重点不在那儿,对于我的提议——”顿了下,等待她的反应。

也是啦,听到就听到了,不然还能怎样?再说犯错劈腿的人又不是她,没脸见人的应该是那个死何大头才对。

重点……对,重点在于钱。现在何大头之于她再也不算是哪根葱姜蒜了。

“你要给我……”方蝶信算了下,两人份一个月的养老院费用,“六万?”两人同住,不知有没有打折?“我先说明,我不跟地下钱庄借钱,高利贷我还不起,如果你是诈骗集团,拜托滚远一点,本人已经一毛不剩了。”

虽然他很帅,长得一表人材,还是个闪着金光的王子,但这种人才危险,让人无防备心,说不定他就是诈骗集团的首脑,要不,干么没事给她钱啊?

“我给妳一千万,但有个条件……”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一个念头跃入脑中,没想到这年头的“三七仔”长得这么帅。方蝶信下意识地双手护胸,“我、我不接客,打死我都不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顿午餐太贵,她吃不起。

拎起包包,今天她的命运太凄惨,老天爷可不可以别再捉弄她了?

“只要妳答应和我结婚,我就给妳一千万。”他的语气十足坚定。

说他是在赌气也无不可,他要在前女友丢出红色炸弹前,先找个新娘完婚,而她,眼前这个和他同病相怜又有爱心的女孩,是最佳新娘人选。

靶觉后脑被轰了一下,方蝶信双眸惊瞪,“我?你要我嫁给妳”意思是他想当她的老公?

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一个颇帅的高大疯子。

他的确是从医院出来的,但他不是疯子,他是兽医师。

方蝶信眼神空洞呆望前方,脑袋里想的全是正俊善要她嫁给他的事,一旁痛骂何大头是负心汉的吴巧娟,彷佛才是正牌失恋苦主。

“妳知道吗?我打电话去骂何大头,那女的居然抢过电话跟我说妳和他已经分手,现在她才是正牌女友……”她气得抓起一把洋芋片塞入嘴里,“还说下星期就要和何大头去公证结婚。”

“何大头要结婚”这事刺激到她,方蝶信终于可以理解为何正俊善要找她结婚了。

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将结婚的目的据实以告,表明他想抢在前女友结婚前,先举行婚礼。

原先她还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荒唐,但是听到何大头要和辣姊结婚,她比他更冲动。

“我要结婚!”倏地站起,举高手握拳宣誓。

“蝶信,妳干么啦,我的洋芋片被妳弄倒了。”吴巧娟弯身捡着落在床下的洋芋片,赚钱不容易,片片洋芋片都是花钱买的,可不能浪费。

“我说,我要结婚。”除了要狠踹何大头一脚外,她想过了,眼前她遭遇的所有困难,只要自己对正俊善点个头,所有困难便能解决,何乐而不为?

再说正俊善比何大头帅一万倍,比何大头有钱十万倍,也比何大头有爱心——何大头带她去喂流浪狗,压根不是因为他肥厚的心脏有那么一点爱心在里头,纯粹只是去堤防约会不用钱。

总之,正俊善的的确确是个闪着金光的王子,这种人她不嫁她要嫁谁呀?

塞了满嘴洋芋片的吴巧娟,呆望着同窗好友,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蝶信,妳坐下,妳还好吧?我知道新郎要结婚新娘不是妳,妳心理很难受,但是……呜,不要这样,妳这样,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妳。”

“巧娟,妳吃了满身都是洋芋片……”这对惜食物如金的巧娟简直是一大罪过。

“这不重要啦。”拍拍身上的金黄碎片,吴巧娟用她圆厚双手紧握好友纤细的藕臂。“蝶信,听我说,妳很漂亮,何大头根本配不上妳!同学不都说妳和他交往是一朵鲜花插在猪蹄上,所以,不用伤心,妳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嗯。”比何大头更好的男人,她的确找到了。

“对吧,这么想妳心里一定好过多了。”

真的耶!从正俊善要她嫁给他那一刻起,许是震撼太大,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正俊善的提议,至于男友劈腿的事,如果不是巧娟一直在她耳边谩骂,她说不定会短暂失忆,忘了何大头是何许人也。

“所以,妳……妳就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我的床让妳睡,今晚我睡地上。”吴巧娟把地板上的一堆漫画书踢到角落。她租的小套房,窄到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人能站的空间,外加一间只容得下她一人的浴厕。

她和蝶信还有死何大头生活都很拮据,但三人都很尽力互相帮忙,常常约会都是三人行,友谊格外珍贵。没想到那个猪蹄何大头居然变心去爱别人,一想到,她就有气。

“当初我放弃追求他,反过来帮他追妳,可不是为了要让他去勾辣姊和妳分手的。”自己的成全换来她和蝶信的“两败俱伤”,吴巧娟说着一把火又上来。

“巧娟,我要结婚。”方蝶信盯着火冒三丈的同窗好友,再度说出自己的决定。

“不……哎哟我真是的,干么又提何大头让妳伤心?”吴巧娟慌得不知所措,“蝶信,伤心归伤心,妳也要面对现实,何大头要结婚的对象是那个辣姊,不是妳。”

“谁说我要跟何大头结婚?”就算现在何大头“回头是岸”,爬到她脚边求她跟他步入结婚礼堂,她也不会答应,还会狠狠的踹他三下。

“那妳要跟谁结婚?”吴巧娟谨慎的观察她,小心翼翼注意她有没有发疯迹象。

方蝶信从包包中拿出正俊善给她的名片,递给局促不安的吴巧娟。

“云上宠物度假村,云上动物医院主治医师正俊善。”吴巧娟念着名片上的头衔和名字,狐疑的看她,“这谁呀?”

方蝶信呆呆的看她几秒,不卑不亢的道:“我未来老公。”

吴巧娟惊得瞪大眼,直觉眼前的人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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