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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UP 8

作者:镜水

脖子好难过。

懊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让他的呼吸有点不顺畅。

之前他也没睡好,他想要好好地睡觉啊!

“——呃!”

头部忽然剧痛起来,安若杰蓦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只见斯文男子张开手掌放在他额前,用力抓住他半颗脑袋,眼睛露出可怕的光芒,道:

“你、给、我、起、来。”边说,边加重了手劲。

懊痛!

“干嘛……”安若杰想要抬起手阻止,但却发现自己半个身体无法动弹,他往旁边一看,只见皇甫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睡得好香甜。

他傻住。

……第二次。

“——你可以用普通一点的方法叫醒我!”站在亿万豪宅闪亮亮的浴室里,上半身没穿衣服的安若杰,肩膀和月复部还缠着绷带,他想要洗脸,却找不到一条可以用的毛巾。“我又没做什么惹你的事!”

斯文男子在门口瞪着他。

“你太没神经了!”

有钱人星球的厕所比他家客厅还大,不过毛巾是都挂在外层空间了吗?

“没神经?哪里?”没有毛巾,安若杰用双手掬起清水随意洗洗,就这样顶着张湿漉漉的脸庞。

“全身上下!”斯文男子凶巴巴地道:“你自己个性随便就算了,但也要顾到人家女孩子,怎么可以就这样睡在一起?”

安若杰一脸诡异,道:

“我说你,反应跟之前差太多了吧?”上次还笑笑地说好稀奇。

斯文男子顿住。

“因——因为……”他要怎么说?他能怎么说?

“因为我哥?”所以心情不好在迁怒。安若杰睇着他,似乎真的这么认为。

闻言,斯文男子的脸色剎时变得比冷冻库还冰冷。

“不要再扯到那里去。”他相当阴沉地警告,然后说:“总之,你要多注意一点!”

只是一个小表,到底要注意什么?安若杰就是想不透,而且——

“是那个小表自己睡到我旁边的。”为什么跑来跟他讲啊?

“你是大人!她是小阿子啊。”斯文男子瞅住他。

什么?哪有小表做什么事都要怪大人的道理?

“……算了。反正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安若杰无所谓地走出浴室,直接拿起他一进来就丢在起居室沙发上的外套。“搞怪的董事确定全都被彻底肃清了,所以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我要退场了。”

本来他就只是因为皇甫莹哭不停,所以才跟着一路送到她家来。被黏着什么事都不能做,由于很早就被吵起来,所以他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坏人全都被处理掉了,小表乖乖地在睡,所以,他要回家了。

果着上半身的安若杰,直接穿上外套,走向门口。

斯文男子见状,忽然出声:

“啊、你……”

“怎样?”安若杰回首。

“……不,没什么。”稍微迟疑后,斯文男子轻摇着头。

安若杰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啊……真的很奇怪。”搞不懂。他打开门,潇洒挥手,道:“别忘了请我吃饭,我食量很大的。”

语毕,他走了出去。

斯文男子按下墙上的通讯设备,告知楼下警卫让他离开。

虽然说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但是,是否在皇甫莹醒着的时候再走比较好……或者让她能亲口说一句谢谢……

彬许是因为安若杰是他找来的,而觉得有些责任,斯文男子叹气,知道自己这种没有意义的温柔,只是会令皇甫莹更加依依不舍而已。就算那么做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两个人,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那种不是建立在普通情况下的感情,只希望小女孩回到熟悉的日常生活后,能够就这样忘记……

斯文男子回头望着最里面的一扇门扉。

卧房里,睡醒的皇甫莹揉着眼睛,她在床上坐起身,望了望熟悉的四周。

整个大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安叔叔?”

她喊,当然没有任何回应。

低下头,她看见自己的手里,抓着安若杰要离开还睡着的她时所月兑下的衣服。

☆☆☆

两个月后——

“皇甫集团的董事长,皇甫政于上个月病逝之后,内部董事会遂低调进行改选。集团接班人不出外界所料,是皇甫政唯一的弟弟皇甫静,在昨日终于对外宣布正式成为集团执行长……”

电视正播报着今日新闻,身上只穿T恤短裤的安若杰靠坐在长椅上,嘴里叼着根烟,茶几上的笔记型计算机屏幕是开着的。

他抬手将唇边的烟拿开,昂首吐出烟雾。

望着新闻和计算机屏幕,他拿起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喂……我想要你做件事。”

他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道。

朦胧的白烟,往上爬升之后就悄悄散开。他深黑的瞳眸因为一直盯着计算机屏幕里的数据,而映上略带蓝色的光芒。

☆☆☆

望着缓慢增加的数字灯,安若杰想起某一部电影里面富裕的男主角好像说过,有钱人就是要待在高的地方。

“当”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门打开来,友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什么叫做“不管有没有空,叫对方空出时间跟我见一次面”啊?”穿着西装的斯文男子,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无业游民一样闲,更何况,皇甫静先生是个大忙人。”他瞄一眼安若杰,庆幸这个邋遢鬼没有穿拖鞋就过来,由于是从特别通道上来的,并未经过楼下柜台,所以身上也没别识别证。

“啊啊。”安若杰手插在牛仔裤裤袋,打个呵欠后随便应了一下。

斯文男子无奈地叹气,带他往前走,道: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答应见你。”拿起身上的识别卡贴在机器上,哔了一声后,他推开玻璃门走进通道。“……你已经知道全部事情了吗?”他问。

安若杰不答反问:

“你一开始知道多少?”他深知友人的聪颖。

斯文男子顿了一下,道:

“我知道多少都无所谓,就算我晓得这件事全部的真意也没有用,因为我只能遵从皇甫政先生的吩咐。”他领着安若杰走到一扇红棕色的大门前,木门上的雕刻相当精致,金色的门把发亮着。他稍停住:“……你可不要动手揍人。”想了想,他还是先提醒比较保险。

安若杰模着自己干净的下巴。虽然穿的是牛仔裤,至少今天早上他刮了胡子。

“我也满想揍你的。”他说。

斯文男子脸上跑出三条线,道:

“那就请你不要揍脸,因为我还要上班见人。”

安若杰道:

“你还真是尽忠职守……能干的第一秘书。”

斯文男子闭了闭眼,抬起手敲了下门。

“叩叩”。

斯文男子对着大门道:

“您等的客人已经到了。”

“……进来。”门内的人说道。

斯文男子打开门,让安若杰走进去之后,便退下把门关上。

偌大的总裁室内,有一面墙全是落地窗,光线十分充足明亮,装潢和摆设使用的则是相当低调的色系。主位就在落地窗前,那张总裁宝座上坐着一个面容极为俊美的男人。

室内,就只他们二人。

不用等人招呼,安若杰自顾自地坐在招待用的沙发椅上,伸伸长腿,他就当成自己家,用最舒服的姿势靠着。

对方是一个极度内敛深沉的人,在整个事件里明明是主角,却从头到尾只做旁观者,所以安若杰也不期待对方先开口,因为那可能等很久都等不到。

“……小熊背包。”安若杰启唇直接道。他手肘靠在椅背上。“我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发现小熊背包的眼睛里有追踪器,本来该马上扔掉……虽然那不是个明智之举,但我还是让那小表带着,因为我满想确定那东西是谁装的。小表很喜欢那个背包,我想你送给她的时候,大概说了,希望她能不离身带着……之类的话。”

笔甫静坐在桌前,保持沉默着。

安若杰续道:

“我带着小表在市内乱晃,还是很快地被找到,所以我想,是有人泄漏了行踪。当然是因为那个熊背包。嫌疑最大的,就是送礼物的人。”他睇着皇甫静那张没有表情的美颜。“明明知道有一堆人在找自己的侄女,却仍是故意放出侄女人在哪里的消息,我能想到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引诱董事会的董事做出动作。”知道猎物在哪里,贪婪的坏人就现形了。

啊,这事情好长,他想喝口水再说。安若杰左右望了下,看见玻璃柜里有几瓶高级的洋酒,于是他也不客气地起身取来。

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将酒倒入玻璃杯中。没有冰块,算了,勉强将就。

昂首饮啜一口,他道:

“小表讲到你的时候,总是很天真开心的样子。你疼爱她,却还是这么做。”他看着不发一语的皇甫静,道:“是因为……你真的恨你哥?”

笔甫静一双低垂的美眸微微抬起,终于出声道:

“他并没有把我当成弟弟。”

他还以为这家伙会一直不开口,让他自己一个人消耗口水。安若杰轻轻摇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着。

“你是说以前,他觉得你威胁到他,然后在公司里毫不留情地将你彻底击垮,把你赶出去的事吧?你哥的确做得很绝啊。所以你就恨他了?”如果他有这么无情的兄弟,他应该每次见到就挥拳殴打对方。

笔甫静勾起优美的唇线,极轻浅地笑了。

“我并没有恨他,只是明白了。皇甫家的血缘就是如此,想要什么东西,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牺牲什么,都一定要得到手。”因为,他父亲也是这样的。

“是吗?至少小表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安若杰耸肩,将酒杯里的酒喝光后,又倒了一些。

笔甫静又笑了,道:

“所以,她才会沦为被利用的工具。”他直视安若杰,眼眸美丽也危险。“在我听到那份遗嘱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真的,因为,这就是那个人会做的事,他把所有的东西给了她的女儿,只要她女儿签名,当初不惜斗垮我也要夺取的公司,也可以双手奉上给外人。他是做给我看的。”

“嗯……”安若杰皱眉,然后道:“不对。”

笔甫静睇着他。

安若杰在沙发椅上翘着腿,道:

“我听说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是说出来的东西完全错了。首先,他过世之后,照常理来推论,位子都会是你坐,如果他完全无视你,不想把公司给你,大可以在遗嘱里直接写着把公司给别人,不用加什么签名转让的条件,让自己女儿陷入险境。”嗯,好麻烦,怎么觉得要说清楚很复杂。“他掌管整个公司这么久,应该早就知道董事里有不怀好意的人,所以,他就用这个机会将那些人赶出公司——这跟你泄漏小表行踪的目的一样。”

笔甫静平淡地道:

“或许吧。那也只是要我收拾烂摊子。”

安若杰昂首哈了一声。

“是要安排好环境让你回来吧。这么年轻的新任决策者,一堆想要搞鬼的老董事……他知道,也相信你有能力处理。所以才写了那第二条遗嘱。”把那些大头踢掉,妨碍就会变得非常小。

“……是这样吗?”皇甫静淡漠地将视线转开。旋即又扬起那种极美也极无情的笑容,缓慢道:“他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把以前的事情当作没发生吗?我顺他的意,就让他唯一珍爱的独生女变成那些人的饵食。他故意找和董事挂勾吞钱的律师立遗嘱,我就也故意让她女儿被抓走,最后的那个老人,是最狡猾,最小心行事的,多亏有了他女儿,才让我找到老人和律师有所往来的证据。”

“你不是一直掌握着小表的行踪,然后还找了人在一旁保护她吗?”安若杰说道。那种可以从远处大楼击中敌人的狙击手,无论是远射程的武器,或者必须经过训练的准度,都绝不可能和他那两逃谠付的家伙是同一等级。

狙击手攻击的是企图射杀皇甫莹的混混,要能够找到那种人,加上目的是保护皇甫莹,事情很清楚了。

笔甫静应该是看穿老人的想法,知道老人不会给皇甫莹带来立即的危险,否则狙击手哪里会闲着。这么说起来,自己算是皇甫政这边对皇甫莹的保护机制。虽然事情早就结束,但只要想到自己是一颗棋,心里就是有点不痛快。

他的角色,是“绝对能保护好皇甫莹的人”。真是承蒙那位一起长大的朋友的青睐和信赖啊,遗嘱消息多半也是友人听从皇甫政的交代在董事会里散布的,一切条件都齐全,戏就可以开演了。就算那是“提拔他的老板的最后遗愿”,安若杰还是很想揍斯文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甫静冷淡道。

长着一张像女人的脸,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头脑迟钝一点的,应该马上就被骗了吧。安若杰无所谓道:

“啊啊,随便。”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他自己知道没错就可以了。“你有想过吧,你哥会立这个遗嘱的更重要的理由。”

笔甫静漠然道:

“……我从来不在意他想什么,他也根本不在意我会想什么。”

“是吗?我想你看到遗嘱的时候,一定觉得很矛盾。不帮小表,小表就会面临危险,但若帮了,又称了你哥的意。”

笔甫静轻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没有错,他女儿有什么万一,那也是他自作自受,与我无关。”

他说的是真的。安若杰能感觉到,这个叫做皇甫静的男人,真的曾经想过,任由皇甫集团崩坏,任皇甫莹自生自灭,他只要在一旁冷眼旁观就好。

即使那个念头只闪过一瞬间也罢,这个人是当真想过要这样报复他的兄长、那个不把他当弟弟的亲生哥哥。

安若杰注视着他,启唇问道:

“你觉得,为什么皇甫政会用最爱的女儿当作整件事情的目标?”

闻言,皇甫静美眸微闪着。

办公室外头——

罢放学的皇甫莹背着书包来到公司,在让司机送上楼之后,遇见了斯文男子。

“秘书叔叔。”她唤。

“咦?”斯文男子望着她。“小莹小姐,怎么来了?”

“我来找叔叔,晚上一起吃饭。”皇甫莹道。

“啊……”斯文男子怜惜地看着她。皇甫政过世之后,她伤心了很久,也瘦了一圈,整个人一直都很没精神,直到最近才似乎慢慢地从丧父之痛中开始恢复过来。“妳想吃什么?选蚌最喜欢的,秘书叔叔一定帮妳订到位置。”他柔声道。

“谢谢。”皇甫莹微笑道谢,“我想先问问叔叔再决定。”

“呃……”斯文男子一怔,转首望向玻璃后面的那扇总裁室大门。“妳叔叔他……现在正在跟人家谈事情,妳到别的地方等一等吧?”

“公司的人吗?”皇甫莹问道。

“嗯、不是。”斯文男子道。

笔甫莹凝视着斯文男子,也不知为何,或许是一种直觉,她道:

“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总裁室内——

笔甫静不发一语,不讲话就是不讲话。

老实说,这种心机深的人他不擅长应付,所以从今天起他要把这个男人跟小表归在讨厌的那一类。安若杰拿着酒瓶站起身,道:

“如果只是拿公司或金钱那种东西当作目的,你可能就真的什么也不管了吧,你根本不会回来插手,也只会觉得很可笑而已。”

笔甫静冷笑道:

“你怎么晓得那种东西对我没有吸引力?”

“如果有的话,你会离开这里到国外,然后平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吗?”说是国外的分公司,但被流放身份的皇甫静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宛如被软禁似的待在那里。“虽然时间不长,但小表的这整件事让我多少感觉,你并不像是被斗垮还会甘心的那种人。你刚不是说你只是明白了而已?我怀疑你曾经有认真地和你哥对抗过。”安若杰走近皇甫静,停在他的桌前。

笔甫静只是微垂着眼眸。

吧嘛又不讲话了?安若杰觉得好累,他转动着自己颈项,道:

“虽然遗嘱上面写着只要签名就可以转让遗产,但皇甫政却又早就告诉小表,只能签叔叔给的东西、只能听叔叔的话,除了叔叔之外的人都不要相信。”那不是摆明着所有东西就是要留给皇甫静吗?

但如果只是用物质上的给予当作道歉,大概会让皇甫静更难接受。当年无视兄弟血缘与情分,把弟弟当成敌人赶走,而今又把钱全留给弟弟,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种作法瞧不起人。

失去的东西既非金钱可以衡量,那么当然亦无法用金钱买回。

笔甫政一定是清楚自己弟弟的个性,所以才会立下那样的遗嘱。皇甫政大概也已设想过各种情况:如遗嘱写的是所有遗产给弟弟皇甫静,皇甫静非但不会尽释前嫌地回来,还会认为兄长死前在施舍他;皇甫家失去皇甫集团,对根本没有争过的皇甫静而言也没有太大意义,那么,就只有他的女儿了。

安若杰站在皇甫静的桌前道:

“让自己的独生女成为目标,因为如果不做到这种地步你就不会回来,所以皇甫政这么做了,即使明知道女儿会有危险,他还是决定用这种愚蠢的办法。”他将酒瓶放在皇甫静面前,然后说:“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你相信的方法,那份遗嘱,真正的目的是在告诉你,最珍惜的女儿和你,两者是同等重要的。”即便是人快死了才悔悟,却也是最真实的心情了。

室内沉寂下来,皇甫静没有任何反应。

安若杰模着下巴,道:

“你一开始就想过吧,既然有那么厉害的头脑,说不定在得知遗嘱内容后就马上明白那复杂的用意,只是,到现在也不想承认而已。”所以先前才故意把事情全都错讲,不晓得是要说服还是催眠自己。

他的没有反应,就已经是他知道这些事情的最好证明。

安若杰忖道,幸好在以前的单位也查过一些案子,不然这么拐弯抹角的事情,很难看清全貌。虽然自己也花了一些时间才总算想清楚。

“身为这件事里其中之一的角色,我唯一不满、也是最不满的,就是你们兄弟吵架却害一个小阿子成为坏家伙的追逐对象。”安若杰一掌按上桌,倾身逼视皇甫静,森然沉声道:“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也真的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就算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差错也好,若是小表受到伤害了,那又要怎么办?”

笔甫静抬起眼看着他。

“我刚说过了,那个人的女儿怎么样,是他自作自受。”

安若杰一顿,收起凶恶的气息,因为对这家伙没用。

“嘛,若不是你真的疼爱小表,我会揍你的。”不要以为脸长得像女人他就揍不下去。

“我只是假装对她好。”皇甫静冷酷道。

“啊,随便你。”安若杰敷衍回道。

他从皇甫莹身上感觉到的可不是这样。先不说那小表提到叔叔时的表情和反应,那个熊玩偶背包,是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送给小表的生日礼物,就算皇甫静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到那种程度。

虽然人的行为可以依照个性或习惯来预测,但那遗嘱的用意这么复杂,不可能猜得绝对精准,更何况对兄长极有心结的皇甫静,是做不到推测这件事的。就像他也不愿意承认去世的兄长,在临终前认为他这个弟弟和自己的独生女是一样重要的存在。

那么,背包装着追踪器,理由就只有一个。

因为他是个会担心侄女的叔叔。

就是那么简单。

他今天来也只是再次当面确定这件事,还有没把话说清楚他会觉得不大舒服,另外就是警告皇甫静小心一点,下次再愧对小表喊的“叔叔”这个身份的话,他会揍人的。

由于这个小熊背包,安若杰才认为,沉默地看着事情发展的皇甫静,内心或许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即将去世的兄长,疼爱的侄女,不想接受那样的道歉,可以报复的机会……皇甫静并不是毫不迟疑地选择,也没有马上决定要怎么做。

但是最终,他仍是替兄长保住了一切。

包括什么也不知道的侄女。

懊说的都说完了,安若杰转身就往大门走去,想到些什么,他回头指着桌上的酒瓶,说道:

“对了,我觉得那酒不是很适合你,看起来不大像你这种人会喝的。该不会是这个房间以前的主人留下的?”簇新的室内装潢看起来是改过没多久的,酒却还留着?

笔甫政过世之后,遗嘱即刻生效,安若杰从友人那里得知,皇甫静先将兄长留给独生女的所有东西转移到自己名下,然后皇甫静再让律师拟了份文件,写明他将股票及其它除了集团管理权外的所有财产转回到皇甫莹名下。

也就是说,拥有经营权的皇甫静是集团的最高决策者,但整个皇甫集团的所有者,却是年仅十一岁的皇甫莹。

这到底算是接受兄长了,还是没接受?

彬许是因为曾经非常相信对方,被背叛了,才会更加无法原谅。

不过,这家人实在有够心机深沉的。

也不需要回答,安若杰打开大门走出去。

室内,皇甫静缓慢地移动视线,就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瓶酒。

☆☆☆

“——安叔叔?”

才踏出门口,就听到那让人耳朵发痒的叫唤,安若杰低头,看着身高只到自己月复部的小女孩。

有需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吗?眼睛张那么大还发傻,小表好像瘦了一点。安若杰抬起手,和她打个招呼。

“嗯。”虽然两个月没见,但他不是会那种说好久不见的人。表现出来的也是“就这样”的感觉。

他越过她,连稍微问候她好不好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直接要离开。手臂突然被一把拉住,他猛地停住脚步,回首望着她:

“干嘛?”

笔甫莹似乎想说什么,启唇后却又闭上嘴,最后她深深地低下头,就像是要把表情隐藏起来一般,然后很慢很轻地放开他的手。

安若杰望着她,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想到她父亲上个月刚过世,他迟疑了好一会儿,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下。

就只是一下下而已,他过敏似地很快把手收回来,然后道:

“Bye。”

他走了。

仍然站在原地的皇甫莹,只是缓慢地抬起脸。

大眼睛里满蓄泪水,她抬手抚着自己刚才被模的地方,在被眼泪模糊成一片的视野里,怔怔地凝望着安若杰的背影。

☆☆☆

虽然他原本是想整整一年不要工作,只要吃喝拉撒睡就好,不过……

因为房子实在太乱了,他警觉到再这样下去,门会因此卡住而打不开。穿着无袖的汗衫和四角内裤,安若杰坐在椅上,唇边衔着燃烟,瞇起眼用笔记型计算机浏览各家人力银行网页。

本来能够躺着睡觉的长椅,现在只剩下一个臀部勉强可以碰到椅子的位置,还因为他直接靠坐在杂物上,而形成一个凹进去的“人形”空间。

冰本上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他错误不良的生活习惯所导致。物品使用完不会放回原处,有新的垃圾增加就先堆在一旁,虽然每天会刷牙洗澡,保持个人清洁,但他实在不擅长、也很懒得整理东西,所以还是少待在家里越弄越乱,等找到工作就叫打扫公司来处理。

移动着鼠标,只要看到“保全”、“警卫”的工作,他就丢履历过去。

门铃声响起,他想是刚才打电话叫的披萨来了,把烟捻熄在烟蒂已经满溢的烟灰缸里,他起身打开门,一看,是房东太太。他镇定不着痕迹地将开门的角度缩小,免得屋子里的乱象被发现。

呃……交租的日期到了吗?他每次都很准时汇到房东户头的,用不着找上门来吧?

正想询问,房东太太先开口道:

“安先生。”

“有什么事?房东太太。”隔着铁门,安若杰露出应付用的笑容问道。

“喔,我是要来通知你,我已经不是这里的房东了。这栋房子已经被别人买下了。”“前”房东太太说道。

“呃……”这种事情不必先知会他这个租户一声吗?那现在是怎样,房租要涨了?还是他不能租了?不只要找工作,还要搬家了啊?或许把东西全部丢掉,搬到空的新房子也是一个清理方法。安若杰认真地考虑着。

“那个,新房东说要来看你,等一下就会来了。”前房东太太说。

“来看我?”糟糕,房子这么乱,被新房东看到肯定不能再租。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在短时间把房子弄整齐,安若杰立刻就放弃了。

巴前房东太太道别后,他关上门,正想着要走回计算机旁,开启租屋介绍网页,门铃又响了。

是前房东太太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

他再打开门,没人。

恶作剧?正要把门关起来的时候,有声音响起来了:

“我在这里。”

音源从低处传来,安若杰往下看,这才看见皇甫莹站在门外。

他愣了愣。

“……怎么回事?”怎么会来找他?用手耙了下头发,他开门让皇甫莹进来。“妳自己来的吗?”他问,往楼梯间看去。

她摇摇头。

“司机在楼下。”

他睇着她,不废话直接问道:

“那,有什么事?”

笔甫莹抿了抿粉红色的嘴唇,似乎相当紧张,深深吸口气后,她直视着安若杰道:

“我、是来聘请你为我工作的!”

他停住懊半晌。

“……啊?”那什么意思?她在讲什么?外层空间语言?

彷佛是把演练了好几次的台词背出来,皇甫莹用很奇怪的速度说道:

“我知道你昨天和前逃诩面试过几间公司了,但是他们绝——对不会用你的。”微喘一口气,她说:“因为,我会利用皇甫集团的名字施压,让他们不要用你,你只能答应我的聘请!”

突然间觉得头好痛。安若杰闭上眼睛再张开,然后伸手抓住她熊背包的肩带,拎着她到门外,道:

“再见,不送。”小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啊、安叔叔……等一下、等一下。”她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纸条,照着上面写的东西念道:“你住的地方我也买下来了,我现在是房东,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你赶出去,我也有办法让你租不到房子。没有地方住,没有工作,你只能答应我!”

一口气念完,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同时双手抓住木门不让他关上。

房东……小表就是新房东!?安若杰瞠目结舌地瞪着她。他迅速抽走她手中的字条,不是大人写的字,但他百分之百确定,这绝对不是皇甫莹一个小表能想到的东西。

“妳真的买下我住的地方了?”他诡异地问。他不是怀疑皇甫集团的财力,而是在确定现在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恶作剧。

“嗯。”皇甫莹点头。

“等一下。”安若杰放开她,抬手按住自己额头,企图厘清目前情况……好,完全不明白!他脸色难看地问:“是谁教妳这么做的?”

“叔叔。”她说。

嗯,不大意外,但是理由?

“为什么找我麻烦?”

“咦?不是找你麻烦啦!”皇甫莹着急地澄清,忽然红了脸,有点扭捏地道:“是……找你工作……因为……因为……我想找你工作……想找你……工作。”只是一直重复同样的字句而已,她越说越小声,连耳根也红透了。

听不懂!谤本没有重点。安若杰不敢相信地道:

“妳叔叔为什么这样教妳?”买房子的事情一定要有大人处理手续,那家伙就这样和一个小表乱来?

“叔叔说,他已经面试过你了啊。”她考虑好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对叔叔说,希望找安叔叔到他们家工作。反正安叔叔现在是无业游民啊。

这样,她就可以和安叔叔见面……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面了,那天又再看到他,她发现自己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就是……想念安叔叔。皇甫莹真的觉得自己脸好热,但又不明白理由。

面试?安若杰瞪住她。

“哪时候?在哪里啊?”他没这记忆!

“就是我在叔叔办公室外,碰见你的那天啊。叔叔告诉我,他在面试……我的新保镖。”好巧喔,所以她才有勇气把要聘安叔叔的事说出来。皇甫莹双颊通红,又道:“叔叔笑着说,他非常满意你呢。”她很少看见叔叔在谈到外人时笑得这么漂亮呢。

“什么!”那、个、家、伙——

“对了,他还要我跟安叔叔说……”掏出另外一张字条,她道:“……我告诉过你,想要的,不论用任何手段都会弄到手,这是皇甫家的血缘……欸?”皇甫莹有一点不大懂叔叔在讲什么。

那个叫皇甫静的家伙果然非常讨人厌,而且还很会记仇!

“想要什么东西啊?”安若杰就是想不通这怎么回事。“是想要我吗?谁想要我?”他模不着头脑地看向皇甫莹。

“咦?”皇甫莹也脸红红地望着他。

“……妳干嘛?”发烧还是脑充血?他疑惑睇着她感觉快要喷出血的面部肌肤。

自己是要干嘛呢?好像讲到别的事情去了。皇甫莹再次说明自己的来意:

“请、请安叔叔答应我的邀请!拜托你!”她说,然后鞠了一个躬,非常诚心诚意的。

安若杰不觉稍微后退。

“妳还真拼命。”

“因为……因为……”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加油拼命的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懊像脑袋里面有个反过来的牌子,一直不肯转向她这里,她非常努力地想啊想啊,想要知道牌子看不到的那一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后,现在她觉得,牌子终于动摇起来了。

笔甫莹握紧拳头,极为认真地凝视着安若杰:

“因、因为……因为,我……因为——因为,”她用尽全力把牌子翻过来的同时,觉得自己阻塞不通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但也不小心就这样大声地说了出来:“我、喜欢安叔叔!”

啊,原来是因为这样。

有好一会儿,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讲了什么。在呆住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哇”地一声用手摀住自己嘴巴。

“……什么?”被那发言弄得稍微愣住的安若杰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

“我……我、我……”皇甫莹低头紧闭眼睛,心脏急遽跳动的声音让她整个思绪变得乱七八糟。

但是,胸口那种发热的感觉是真实的,一直不明白的事,她终于知道了。

谤本无法思考,完全没有办法考虑其它的事,就只是一种觉得现在非说不可的冲动而已。皇甫莹用力地抬起脸,她湿润的双眸,映着男人的脸庞,她极为羞赧也非常勇敢地再说一次:

“我喜欢安叔叔。我喜欢你。”

闻言,安若杰傻住,忘记反应,只能愣怔地看着她。

她满脸通红地望着安若杰。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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