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眼龙 第十二章 白旗惊魂
数百道目光,都集中到垢面褛衫的娇小人身上,他们都怀疑场中这个来历不明的怪人是
不是“冥谷”派来的人?那垢面褛衫的娇小人,对刚才惊呼之声,恍似充耳未闻,此刻,他
双手背在后面,仰首望着天色,一副悠闲的样子,好似把群豪都未放在眼底下。
蓦在此刻,突然一声暴喝道,“小子纳我师弟的命来!”群豪循声望去,只见华山一云
真人,已从背上撤剑在手,离座准备跃下台去。
智尘上人忙挥动右手,拦住一云真人,道:“道长且慢动手,待贫道问清楚那人来历,
再动手不迟。”他说着白眉一动,向场中望去。
一云真人勉强复归座位,面上犹含怒容。
智尘上人扫了垢面褛衫的娇小人一眼以后,朗声道:“少侠师承何派?令尊何人?请告
群豪,免得他们怀疑少侠……”
智尘上人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垢面褛衫的娇小人冷哼一声,接口道:“在下师承何派,
你用不着问,凭真才实学,取得武林盟主地位乃天经地义之事,智尘上人你以为对吗?”智
尘上人面色略变,正要开口说话,突见华山一云真人起立对智尘上人拱手一礼道:“那小子
在群豪前如此狂妄,贫道想去教训他一顿。”
智尘上人道:“那人来历颇使人费解,而且武功诡异绝伦,道兄须要小心才好。”
一云真人微微点头,身形一晃,便纵下彩台,向垢面褛衫的娇小人欺近。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略向一云真人打量一下,不屑地问道:“阁下就是刚才在台上怪声
乱嚷的人吗?”
一云真人双目射出两道冷芒,直逼向那垢面褛衫的娇小人,冷冷地答道:“不错!武林
盛会之前,岂容小子如此逞凶撤野!”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冷寒地一笑道:“牛鼻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罢,便
迎了过去。
一云真人一声沉喝,腾身而起,头下脚上,以“小表吹灯”之式,疾泻而下,右掌疾拍
对方太阳穴,左掌蓄势待发。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面泛杀机,身形一挫,两掌交错,幻起一片掌影,反向一云真人中
盘拍去。
一云真人似早已窥破对方心机,招式刚刚展开,左掌便已拍出。
但垢面褛衫的娇小人,经验老到,他还未等对方左掌拍出时,便大喝一声,全力洒出十
个爪影,立将一云真人罩住。
一声闷哼,两人身影倏分,一云真人踉跄退了七八步,连道袍都被对方抓破,狼狈不堪。
一云真人刚稳定马步,突见垢面褛衫的娇小人,身形一晃,便已向他欺近,他心中骇然,
忙想推出一掌时,但如狂涛似的掌风,已经袭到。
一云真人暗叫一声“不好”,正想闪避时,已经晚了一步。只听到惨叫一声,一云真人
的身子被劲风卷起,横飞三四丈远,叭——的一声,栽倒地上。这时,台上传出一声暴喝之
声,一道人影疾飞而出,想去接住一云真人的身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保坤坐在台上,
拳头一握,对潘贞(即方雨)恨恨地说道:“这小子两三招间,便连伤二人,心毒手黑,令
人发指,哼!”
潘贞道:“小弟在江湖上走动已有两年,并没有见过这号人物,莫非他是……”
保坤接道:“这小子故意将污物涂面,武功招式极像‘冥谷’三个少女之一,十之八九,
是她们……”
保坤的话未说完,潘贞忙问道:“坤哥,你见过‘冥谷’三个少女吗?”
保坤自知说话漏了嘴,微微一笑说道:“我听人说过,‘冥谷’三个少女,武力高深莫
测,而且诡怪绝伦……”保坤话声未落,突又听到场中惨叫一声,一个青袍道人,连眼睛带
鼻子,都被垢面褛衫的娇小人抓得一片模糊。潘贞叹道:“禅仁真人,死得好惨啊!”
这时,台上数百道目光都看呆了!以华山这三个道人,武功之高,每人竟不出三合,都
栽在那垢面褛衫的娇小人手中,如何不使他们看得发呆呢?
智尘上人不失为一个有道之士,他略一定神,便朗声对垢面褛衫的娇小人道:“少侠身
手不凡,但出手未免太狠辣了一点,本大会旨在选出盟主,较量以点到为止,更不是了结个
人恩怨的场所。”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冷笑道:“满口废话,华山派以众凌寡,你不能明察,反而责备在下,
你要晓得,拳掌上无眼,谁出手也无法保证不伤人。”
他这番话说出,乍听似有道理,智尘上人面色一变,正要说话,突见台上掠出一个高大
的身影。
智尘上人一看那人,身高八尺以上,腰粗一围,背插双剑,浓眉环目,虬髯倒立,生相
虽然威猛无俦,却是一脸正他大喝一声,道:“昆仑刘刚,向阁下讨教!”保坤向潘贞问道:
“刘刚是华山那三个受伤道人的朋友?”潘贞摇头道:“不是!”
“仅是看不惯邓小子心狠手辣。”
潘贞笑道:“可以这样说!”他顿了一顿又道:“昆仑神剑手刘刚,大概可以制服那小
子。”
保坤道:“不见得,依我看,刘刚仍然不出三招,要伤在那小子手里。”
保坤的话未落,刘刚已与垢面褛衫的娇小人打了起来。刘刚为了要争取主动,他在跃身
向垢面褛衫的娇小人欺近之际,反手从背上已撤出双剑。
只见长剑在他手中一抖,幻起一道寒光,直向垢面褛衫的娇小人击去。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身形一晃,刘刚面前便失去了人影,刘刚大惊失色,忙转身一看,只
听到一声冷哼道:“放下你手上的剑吧!”
刘刚只觉眼前一花,人影一阵晃动,便感觉双手虎口一麻,接着“叮当”一声,手中两
支长剑,便掉在地上。
刘刚一生靠这两支长剑成名江湖,赢得“神剑手”之雅号,今天在群豪面前,尚未与对
方交手,便已丢了兵刃,岂不太伤他的面子。
刘刚气得满面通红,厉喝一声,道:“小子,老夫和你拼了!”
身形陡然跃起,向垢面褛衫的娇小人身上冲去!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忙滑步闪身,避过刘刚冲来的身子,右手顺势一掌,向刘刚背部拍
去。
刘刚本来尽全力冲去,又经有人在背后拍去的掌力一推,所以无法立即刹住身形,他的
头便撞在广场中央那座彩台的台柱上。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彩台震动,声撼苍穹。刘刚的头,登时被撞得开花,脑浆四
溢……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见状一声长笑道:“都是些酒囊饭袋,还大言不惭要去‘冥谷’打
他们,劝你们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
蓦然,一声巨喝,打断垢面褛衫的娇小人,道:“小子目中如此无人,你就敢说三山五
岳,没有奇人不能去‘冥谷’吗?”
那喝声,恍如闷雷,武当山上,四峰暴响回应,台上功力稍浅的人,不由身躯颤动,勃
然失色。
就是台上武功高绝的智尘上人,听了这一声巨喝,也不禁动容。保坤循声望去,只见那
人从座位站起,长得中等身材,虎目隆鼻,尖头阔腮,一脸怪相,身着葛布大褂,双目精光
逼人。
保坤一见那人双目炯炯如电,便知道他是内力修为极深厚之人,他低声问潘贞道:“弟
弟认识这人?”潘贞摇头,转身问他父亲,潘可人道:“此人生长在苗疆中,名叫‘无影神
掌’范问天,他的掌力,伤人于无形,纵横于云贵之间,黑白两道都畏惧他三分,这次大概
是应智尘上人邀请而来。”
这时台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无影神掌”范问天的身上。
范问天双肩一晃,便纵下台去,缓缓向垢面褛衫的娇小人走近。他步履沉重,每一落脚
陷地三寸,沙沙作响。垢面褛衫的娇小人,见状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功贯双双臂,蓄势待
发……
场中这时一片沉寂,紧张绝伦。
“无影神掌”范问天走到垢面褛衫的娇小人面前,便停止下来,厉声问道:“小子是不
是‘冥谷’派来的?能从实说出,老夫网开一面!”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格格一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无影神掌”冷冷道:“是‘冥谷’派来的,老夫便毙了你,不是么,速滚,不要在这
里撒野!”
备面褛衫的娇小人冷笑一声,反问道:“老匹夫知道‘冥谷’在哪里?‘冥谷’住了些
什么人?开口‘冥谷’,闭口也是‘冥谷’的。”
他这几句问得范问天哑口无言。
范问天勃然大怒道:“你竟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说着,举起右手,缓缓地向垢面褛
衫的娇小人推出一掌。那一掌看去,似轻描淡写,平淡无奇,可是掌风,一接近垢面褛衫的
娇小人时,他便感觉如巨浪压来,海啸撞至。他忙想闪身,但已经晚了一步,面色突然苍白,
身子一直向后暴退……
全场群豪见状,莫不感到十分惊异!
这时,“无影神掌”范问天,右手功力,又增加了两成。垢面褛衫的娇小人,忽然一声
闷哼,口中喷出一道血箭,身子摇摇欲坠,正要栽倒下去之际,突然一声怪啸响起,两条瘦
小人影,如电光石火似的,闪入场中。
一人忙扶住将要栽下去的垢面褛衫的娇小人,一人遥遥地向“无影神掌”范问天,弹去
一指。
“无影神踪”范问天开始没有注意那人遥遥弹来的指风,等发觉时,强烈的指风,已经
击到他的腕前,他惊呼一声道:“遥空弹指神功!”
忙推开一掌,滑步向一侧闪避。
两股劲力一碰,登时发出“蓬”的一声巨响,两人各向后暴退三四步才稳住桩!
台上群豪听到范问天惊呼“遥空弹指神功”,大家面色陡变。
保坤这时已判断出来人是谁了。他仔细向闪入场中那两人一瞧,只见那两人一个黄面褛
衫的娇小人,另一个则是红面褛衫的娇小人。
保坤看清来人以后,心中忖道:“她们怎知道武林群豪集会武当山?看来‘冥谷’的人,
已经渗透到各大门派,爪牙布满各地了……”
保坤心念未落,突听到那红面褛衫的娇小人冷笑道:“糟老头子的‘无影神掌’功力不
错,现在接我一爪试试!”
说罢,举起右手,五指如钩,遥遥向“无影神掌”范问天头上抓去!
“无影神掌”范问天见对方举起的右手,五指突然粗大约三倍,指缝之间,冒着黑色气
体,那股黑色气体,在指缝之间渐渐扩大……
“无影神掌”范问天,见状大惊失色,惊问道:“‘遥空鬼爪’!你是‘冥谷’妖妇什
么人?”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纵声一阵长笑,一步步向范问天欺近,他突收笑容,喝道:“槽老
头子,你能识得‘遥空鬼爪’奇招,难得!难得!在下就给你留一个全尸吧!”
智尘上人突然用传音入密之法对“无影神掌”范问天道:“范兄请速退!‘遥空鬼爪’
中的黑色气体,含着剧毒!”
“无影神掌”范问天,忙闭住穴道,打出一掌“无影神掌”逼退红面褛衫的娇小人以后,
返身跃回台上。
此刻,台上的群豪,见红面褛衫的娇小人打出“遥空鬼爪”,莫不大惊失措。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见范问天跃回台上,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冷笑道:“糟老头子,你还
想逃吗?”
他身形似烟,已紧追而上,一跃便纵上台去!群豪见红面褛衫的娇小人跃至台上,都纷
纷起立,拔出身上的兵刃,准备出手,一时之间,台上气氛,紧张绝伦!智尘上人面色微变,
忙挥手高声道:“各位请慢动手,来人由贫道来对付。”
他起身指着红面褛衫的娇小人问道:“少侠上台是否持有贫道邀约之函?”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冷笑道:“没有!老道士,你能上台,难道我就不能上台来吗?”说
着,缓缓向智尘上人面前欺近。武当掌门人云幻真人暴喝一声道:“站住!”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微微一怔,向云幻真人冷寒地一笑道:“你大概是武当掌门人云幻真
人吧?怎么对参加盛会的客人如此失礼?”边说边向前走去。云幻真人厉声道:“再不站住,
贫道便要出手拿人了?”他功贯双臂,蓄势待发。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冷哼一声,接道:“你不妨出手试试!”他仍然是轻移步伐,向智尘
上人欺近。
智尘上人白眉一扬,沉声喝道:“少侠身份不明,又未获本人邀请,速速离台,不要再
在盛会之前放肆。”他是一位功力与修为俱深的老道人,所以言词之间,温和委婉得多。红
面褛衫的娇小人笑道:“在下久闻智尘上人修为深厚,特来领教儿招绝学!”说毕,伸出右
手,缀缓向智尘上人弹出一指。云幻真人见状大急,怒喝一声,道:“尔敢!”喝声中,忙
打出一记“百步神拳””,向红面褛衫的娇小人前胸击去。红面褛衫的娇小人,对云幻真人
的喝声与拳风,恍似未见未闻,他右手五指仍然是遥遥向智法上人前胸三大要穴点去。
智尘上人一挥手,对云幻真人道:“给我坐下!”他双手平伸,两只宽大的袍袖,立即
遮住前胸,如构成一道铜墙,弹出的指风触及时,仅见袍袖飘拂一下而已。
这时,智尘上人面色凝重,法相至为庄严!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突然倒退三四步,额上汗如泉涌,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道:“铁板神
功!老道士的浪名不虚!”
智尘上人微微一笑道:“少侠过奖了!贫道已有五十年没有和人动手了,不愿今日再开
杀戒,奉劝少侠速离此地,免罹杀身之祸……”
红面褛衫的娇小人突然纵声一阵长笑道:“老道士,你以为我真怕你吗?”言讫,有手
往脸上一抹,登时现出一副黑色疤面的狰狞面孔来。
台上群豪顿时一惊,智尘上人面色略为一怔,忖道:“他面上到底戴了多少面具?”心
念未毕,突见黑面褛衫的娇小人五指如钩,立即向智尘上人抓来。
智尘上人微带怒容,冷笑一声道:“你真想找死吗?”说着,袍袖一拂,一股排山倒海
似的劲风,向黑面褛衫的娇小人抓来的手撞去。
两股劲力一碰,顿时发出电光石火……
黑面褛衫的娇小人,后退三大步,才稳住桩,智尘上人衣袂飘拂,屹立原地未动。
黑面褛衫的娇小人怒喝道:“老道士功力果然不凡,再接我几招试试!”只见他从怀中
取一根红色彩带,在手中一抖,立时幻起许多红色小圈,向智尘上人头上圈去!
智尘上人左手护胸,右手一挥,一股劲力立即自掌中发出,托起那些将要罩下来的红圈。
黑面褛衫的娇小人,面色凝重,手中真力又加了二成。
智尘上人双目微闭,真力不不断由手中发出……
二人相持约有一分钟之久,台上群豪数百只目光,一齐集中在那许多红色小圈上,他们
摒吸着,看二人内力的拼斗。
突然,见红圈暴敛,一声巨喝道:“滚下台去!”喝声未了,黑面褛衫的娇小人。身子
突往后一直暴退……
蓦在此刻,忽闻一声娇叱,台下纵上一个黄面褛衫的娇小人来,迅速扶住黑面褛衫的娇
小人身子。
黑面褛衫的娇小人经人一扶住,便稳形,张口便喷出一道血箭。
黄面褛衫的娇小人低声问道:“姊姊,你受伤了吗?”黑面褛衫的娇小人点头道:“炔
施放火焰讯号!”黄面褛衫的娇小人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绿色的东西,用手指向空中一弹,立
时,一枚绿色火焰,便射入空中,开出火花。
保坤见状忖道:“敢情她们真是‘冥谷’三女不成?眼前这个黄面褛衫的娇小人,一定
是黄衣少女,不知她把云仙姑娘弄到哪里去了?……”他正忖思间,突听到黄面褛衫的娇小
人冷冷地问智尘上人道:“牛鼻子道人,是你打伤我姊……”“姊”字刚一出口,便倏然住
嘴。
智尘上人点头回答说道:“不错!”
“牛鼻子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们‘冥’……”谷字没有说出。便听到黑而褛衫的娇小
人喝声截断。
黑面褛衫的娇小人厉喝一声道:“多嘴!快扶我走!”智尘上人冷笑道,“武当山,没
有那么容易让人来去自如的。”黄面褛衫的娇小人怒道:“牛鼻子道人,你要把我们怎么
样?”说毕,两道冷芒,射向智尘上人。智尘上人道:“两位不说明身份,今天休想离开武
当山!”他后面“武当山”三个字说得很重。“山”字刚一出口,蓦然!一阵飒飒风声,智
尘上人面前的桌上,突然“嗖”的一声,落下了一面小小白旗。白旗插入桌子的正中央,旗
杆入木三分,白旗笔直挺插着!智尘上人突见那面小小的白旗,面色陡变!全台上的群豪,
此时,乍见那面插在桌上中央迎风飘展的小小白旗,莫不大惊失色!
台上的空气,因那面小小白旗的出现,顿时紧张起来。那黑面褛衫的娇小人,突然发出
一声冷哼……黄面褛衫的娇小人仰首向天,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智尘上人,用手拔出那
面小小的白旗,呐呐地说道:“你们是‘冥谷’派来的人?……”突然,台顶上发出一阵阴
恻恻的长笑……那笑声宛如鬼哭狼嗥,入耳使人直打寒颤,蓦地,笑声一敛,冷冷地接道:
“不错!‘冥谷’派来的人,已来‘三元观’多时矣!”此语一出,举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