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缠上小粉蝶 尾声
只有上午两堂课的骆千蝶先替黑络绕到附近裁缝店去买了他要的各色丝线,一回家,她惊讶地看看手腕,再抬头望着身穿围裙,在客厅扫地的姊姊。
“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平常没到晚上十一点都很难见到人影耶,神奇。
“我把老板Fire了!”骆丽心气愤难平地扫起满屋子的灰烟,“他竟然模我!老,也不想想他秘书兼老婆就在他身边,可恶!我想也没想就抱起桌上所有资料夹往他头上砸过去——”然后落得现在在家扫地的结局。人世间的公理正义已死!
“噢……他实在太差劲了。”她知道姊姊只有在心情极恶劣时才会做家事来发泄。
见骆千蝶要回房间,骆丽心叫住她,“千蝶,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房间也不整理一下。姊姊今天进你房间,竟然看到好多蜘蛛网……你不是向来最怕些昆虫的分泌物什么的吗?”她数落着,“还有,我在你房间瞧见——”
“你进我房间?!”骆千蝶瞪大眼,脑中立刻想到黑络的安危——他有没有被姊姊发现?!
“我替你整理好房间了,还打死一只又肥又大的蜘蛛——”
“-打了蜘蛛?!”这回,骆千蝶几乎是惊嚷尖叫,手里的彩色丝线散了一地,四面八方地滚混开来。
“对、对呀……”骆丽心被吓得缩缩肩,怯怯伸出抖颤的食指,“打了一只……”她头一回看到妹妹反应如此激动。
“黑络!”骆千蝶心头一颤,飞奔进自己的房间,爬到书柜上方,黑络最常待的丝网——
没了。没有黑络,没有丝网,甚至连一颗灰尘也没有!
骆千蝶慌张地再趴到床底,她记得黑络在这里也结了一个备用网子——
没有!没有黑络,没有丝网!什么都没有了!
骆千蝶边找边哭,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黑络……黑络……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吓我……”
她抹掉阻碍视线的泪水,不死心地再爬上书桌,探头去重新检查书柜上头,小手在原本结了个漂亮蛛网的地方模索探寻。
“千蝶……到底怎么了?”骆丽心半缩在门外,看着宝贝妹妹仿佛发疯似地在小小房间里又哭又叫,含糊地哽喊着谁的名字……
骆千蝶半跪在地上,双手不住地探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找到了门口,她抬头望向姊姊,一脸小脸已是泪痕狼藉。
“你用什么东西打他的?!”
“呀?拖……拖鞋呀……”
杀人工具!
骆千蝶动手去抢姊姊脚下的拖鞋,吓得骆丽心根本不敢挣扎,让出自己左脚的鞋子。
骆千蝶死抱着“杀人工具”,呜呜嘤咛起来。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黑络……”
骆丽心愕然,刚刚好像听到妹妹喊出什么名字,但她没听得很清楚。
“你、你还帮房间里的蜘蛛取名字?”
这个骆千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骆千蝶吗?
以前她替妹妹拍死她房里的昆虫,都能获得英雄式的欢呼,为什么这一次打死区区一只蜘蛛,却让她像是罪大恶极的凶手?!
“黑络才不是蜘蛛……黑络是黑络……就算他是蜘蛛,他也是黑络呀……”哭拧的抖音已经很难分辨,骆千蝶还像在绕口令一样,“我还没告诉他……我还没跟他说,我要以他为主角,画一本属于他的绘本……我还没跟他说……他做的那件衣服,袁媛她们好喜欢,直说要他包办所有的戏服……我还没跟他说……我一点都不怕他了……我还没跟他说,我好高兴他说要留在我身边……我还没跟他说……我……我……”
她哭颤了起来,除了呜咽,无法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如果没机会说给黑络听,那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说与不说,都没有意义了……
“丽心姊,我买回来了。”客厅传来开门声,以及放下大包小包沉重塑胶袋的声音。
“噢……先放着,你快过来,千蝶哭了……”骆丽心像找到救星似地朝客厅招手。
“呀?”脚步声走近。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得这么惨?我只是告诉她,我替她整理房间和清除害虫罢了……”骆丽心说得好无辜。
骆千蝶闹烘烘的耳朵已经无暇去听姊姊在和谁说话。或许是黄智安,也或许是张耀中,她一点也不想去在意——
“怎么哭了?”
有双臂膀抱住了骆千蝶,她挣动,不让任何人碰触她。
走开!走开!
臂膀没被驱赶开来,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她撼动不了铁牢般的双手,只能圈抱住胸口的拖鞋,任凭自己沦陷。
“黑络……呜……走开!我只要黑络……谁都不要……我要黑络……”她像个踢蹬大哭的孩子,任性吵闹地只想得到心爱的物品。
“好呀,给你呀,小粉蝶。”她愿意要他,他还有什么好拒绝的?都满意得可以瞑目了。
熟悉的昵称,是骆千蝶每逃诩要听上好几回的。她坐在书桌前画图时,黑络坐在床上缝衣服,常常就这么唤她,要她充当模特儿替他试衣服。再不就是每晚睡前,两人闲聊到自然睡去,这三个字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次,她算也算不出来……
骆千蝶讷讷抬头,泪花的眼,望进黑络伏低头、沉沉浅笑的侧颜,他的刘海随着他的呼吸吐纳及轻笑而搔动着她的肌肤,酥麻燥痒的感觉、温温热热的鼻息,不是幻觉,好真实——
“黑络……”她伸手去触模他,像在确认他的真假。
“你还要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尖,笑着询问她刚刚的话还做不做数?
“要!我要!”原本轻抚的柔荑整个紧抱住他,用行动来辅助她的肯定,好似超害怕下一秒他就会“咻”的一声不见。
“我以为你被我姊姊打、打死了……”她哇的一声,又哭了。
“喔……这就是你抱着拖鞋哭的原因呀?”他戏谑问。
“你还笑……”她真的以为他死在拖鞋底下。尤其是姊姊说她打死一只又肥又大的蜘蛛时,那股打从脚底冷上来的恐惧几乎要冻结她全身的血液。
被骆千蝶可怜兮兮又浸泡在水光里的眼神给控诉,黑络赶忙收起笑容,陪着她一块板着脸,佯装严肃。
“我没被打到。我被你姊姊看到时,我正好变回人形在裁衣服。”黑络在她耳边轻语,不让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担心的骆丽心听到半个字。
“那……那也很糟糕呀!”有个大男人坐在她的床上,又被姊姊抓包,应该会很难收拾。“呃,那个时候,你有穿衣服吧?”她知道黑络偶尔会忘记自己浑身春景无尽。
摆络摇摇头,骆千蝶一脸昏眩。
懊糟……
“所以我被你姊姊叫到客厅去骂了一顿。”骆丽心还逼他背出祖宗八代、交出身分证明、坦白认识自家妹妹多长的时间、拷问工作学历、爱不爱骆千蝶、什么时候打算娶她、婚礼要几桌等等之类的问题——
“然后呢?”姊姊没拿菜刀出来砍他吗?
“然后,我们就聊起来啦。”还相谈甚欢哩。看得出来骆丽心对他印象还不差——只除了她以为他已经把妹妹骆千蝶“吃掉”这一点很不能谅解。“后来她请我去替她买些沙拉油、酱油什么的,再回来,就看到你在哭。”
“那房间里怎么会冒出一只蜘蛛?”那只惨死在拖鞋下的尸体又是哪来的?
“不知道。可能是你窗户没关好,被风吹进来的吧?”到今天为止,他都没发现房间有入侵者,否则他这个“二房东”早就跳出来料理掉“它”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嘀咕。
“有。我也是这样进来的。”他正是活生生的实例呵,有蜘蛛仿效他也是很正常的。
“抱歉打断你们一下……你们两个解决问题了吗?”骆丽心戳戳黑络的阔背。没听到妹妹的哭声,她猜想黑络安抚完妹妹的情绪了。
“呃……”骆千蝶这才想到姊姊还在现场。她离开黑络温暖的怀抱,抹抹哭花的脸蛋,让黑络牵着她一块站起来。
“姊姊……”
骆千蝶扬起湿润的长睫,先瞧瞧骆丽心,再瞧瞧黑络,背在身后忐忑不安的柔荑感觉到黑络轻轻握住了她,先是有缕银丝戏弄似的悄悄缠住了她的小指,紧接着是他的长指弯起,比那段银丝更缠人,勾住她不放——
他笑觑她,让她也跟着笑,小指回勾住他,谁也不肯让对方离开。
“我正式跟你介绍,他是黑络,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