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之恋 第二章
她终于见到关了,却沮丧得一塌胡涂。
“那种见面方式,叫我怎么开心得起来?”玛云挫败的沉在露天温泉池里,几乎灭顶。
与她一同泡在清澈水波里的高挑伙伴,不像她那般坦然,而是习惯性地围着白浴巾,裹住纤长的身躯。像以往一般,淡淡聆听她的嘤嘤咛咛。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就只有关先生、他的律师、我、和我们基金会的顾问坐在一起谈合约的事,谈完就解散。”他甚至都不曾好好地看她一眼。“我已经很努力地替我们制造机会,连中午一起吃饭的餐厅都订好位了,结果……”
“他没来?”
“来了,而且连他的律师、特助、资深副理都一起来了。”
“聊些什么?”
“关他们家前阵子不是和死对头竞标富元金控吗?关虽然最后硬是胜出,签下同意书,却搞砸了他爸爸和执政党的亲密关系。现在内部意见无法整合,他爸又强力干预,看来官股公开表态之前,他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你啊……”哎。
“怎么了?”玛云倾着小脑袋瓜,一脸傻样。
“如果你身旁有人心机重一点,你就完了。”不用屈打就成招,毫无防备。
“那种人,我身旁早有一大堆了。”家里的事业江山总不可能是靠天真烂漫打下来的吧。
问题是那些自家人的心机矛头是向外,并不会针对她。
玛云自觉只是个平凡的企业第三代。枝繁叶茂的杜家,新一代的年轻人全是家族有计划栽培的接班储备人才。各房的长辈各有布局,有的让孩子在台北美国学校完成基础教育,才出去进修,有的则是从小就被送出去当小留学生。玛云和哥哥们的路却由爷爷亲自安排,爸妈没得插手,所以小学后就被送往日本,严格建造他们东方的人文素养。
原本只有哥哥们会继续送往欧美接受专业训练,再返回国内接班,但是玛云大二那年,爷爷过世,失去了让她自由发展的靠山,只得被迫跟着哥哥们赴美进修,生不如死的熬出了一张管理工程的文凭,回国进入家族集团内,担任董事长特助。
“如果爷爷还在,我就不用过得这么痛苦了。”她满喜欢爷爷重男轻女的观念,因为家族的重担就不会落在她头上。“爷爷过世以后,唯一让我感到快乐的,就只有那一次的相亲。”
因为,她认识了关。
“我倒看不出那有什么值得你快乐的。”
小脸赌气地嘟着,又没得反驳。“小泉你真是不可爱!”
“我本来就不走可爱路线。”阴邪的美眸一弯。“对了,听说关的堂弟也回台湾了。”
向来心思剔透的玛云,蓦地神色疏离起来,仿佛刻意淡漠。“喔。”
小泉歹毒地享受这尴尬的沉默僵局。
“他回不回台湾……都跟我无关。”
“我记得他对你超热情的说。”害他女友为此大吃飞醋,导致分手,咈咈咈。
“反正……我不喜欢那种老美作风就对了。”
玛云急急起身出水,逃往室内。白女敕丰美的娇躯全然果裎,一举一动,柔媚性感得连女人都为之羡叹。但没有一个女人的视线会有小泉这般火热,静静地以眼眸侵犯玛云绝艳的rou体,却不曾袒露小泉自己。
“小泉你好瘦喔。”她一面拍拭身上水气,一面在迷蒙的视野里酣叹。“瘦到连锁骨都好明显,一点赘肉也没有。你还会想走名模的路吗?”
“不想,我现在的打算是从事艺术工作。”小泉优雅地抬手一抽发上的文书笔,妖媚的大卷发翻腾而下,羡煞玛云。
懊浪漫喔……如果小泉的身高能分个十公分给她该有多好。
“小泉,你是怎么用笔把头发绾上去的?”好想学。
小泉浅笑,把她拉到大梳妆台的玻璃前坐下,站在她身后示范。当然,也很技巧地顺便抽掉玛云蜷在身前的大浴巾。
“先把头发弄成一束——”
“可是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不必,感觉个大概的方式就可以。”
说得容易……
反反覆覆练了老半天,玛云高举双臂学习绾发的结果,是练到双手无力,决定放弃。小泉的结论则是:她的发质太细太软,不适合这种俐落装扮。
超沮丧的说。
“一起吃晚饭吧。”
“今天礼拜五,我要去教会参加社会青年的团契聚会。”
小泉好笑,不可思议。“你还在教会?”
惫以为这尾娇娇女去玩个几次,自觉没趣就会游回浮豹世界。
“嗯,我想搞懂关他到底从小在信的是什么。但是……”一想到上周在厕所内被人得知的纵欲秘密,她就浑身冷颤。
“小心感冒。”小泉为她由后披上上衣,顺手按住娇弱的双肩,俯睇浑圆饱满的雪乳。“你不想去就别去,何必勉强?”
低醇的轻吟拉着她的心,引诱她回到小泉双手的掌握里。
“不、不行……”她如果不去,岂不更像畏罪潜逃,证实了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她必须面对善后工作,不能一走了之。
“好吧。那你快点穿衣服,我载你去。”
沿途,内心周折万变。不想去,可是不能不去。但万一去了还不如不去,那她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即使车已抵达教会大门,她还是紧张万分地坐在车里,再做第一百万遍的“最后考虑”。怎么办?她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进去?垂头忏悔?还是若无其事?是不是大家都已经风闻她的浪荡事迹?可是难道连解释的余地也没有,就要直接定她的罪,在她灵魂烙上红字?
“玛云。”小泉安坐在驾驶座上,静睇前方璀璨车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焦虑地垂头抿嘴半天,把每只指头数了又数,怎么也数不出十指之外还有什么出路。会有第十一指出现吗?
引擎再度发动的势子惊醒了她,连忙娇嚷。
“干嘛?教堂又不是天堂,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小泉早想载她一同飙往地狱。
“我……要下车。”
门口到会堂,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千辛万苦。沿途碰到的几张熟面孔,一如往昔地和她打着招呼,一如往昔地热络寒暄——
吃晚饭了没?
堡作忙得如何?赶来这里没有塞车得太严重吧?
今天的讲员是吴哥,讲基督徒的职场应对。他很搞笑喔。
主题专讲完后,要不要跟我们去吃消夜?
明天凯哥他们小组要来个周末篮球赛,大家约好要去吐他槽。你也一起来吧!
你还好吧?看起来不太舒服。
“没有啊。”她笨拙地僵笑。“我只是,太赶了,有点累……”
“七点半才开始聚会,你何必那么急咧?”坐下休息,放轻松点。“我们又不打卡,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哪,这瓶QOO借你喝。”会堂外招待处的妖怪美少女乐乐,开始日行一善。“可是下次要还我一瓶新的喔。”
“还你个大头鬼!”旁人气爆。“小气巴拉的还给我装大方?”
“谢谢谢谢!”玛云赶紧接过饮料,遏阻灾情。“我正好非常需要,所以请不要为这个吵架。”
“看到没?这才叫气质!”
乐乐申辩。“人家、人家也很有气质啊。”只是常把人气死。
大家……都还不知道吗?玛云静静在人群的笑闹中谨慎小啜,切切观察。
“嗨,玛云。”粉领新贵迎来的招呼,差点呛到她。“你……还好吧。”
“咳咳咳、还好咳咳……”
“我听说啰。”呵呵。
顿时,世界在她眼前崩解。粉领新贵憨厚的笑语,形同宣判了她的死刑。
为什么教会的人听到这种事,会是这种反应?她从未误把教会的人当天使,但此刻真觉得粉领新贵像魔鬼。那,现在该怎么办?马上逃跑、逃到天涯海角?可是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知道她是谁,她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她家又该怎么做人?
棒吸困难,可是死不了。冷汗涔涔,这也不会致命。心跳狂乱,更算不上重大疾病——她完全没有条件做任何戏剧性的逃生动作。当场辫倒,也只会惹更大的笑话给人看。
刹那间,她迫切想见的人竟不是关,而是……
“对不起,玛云。我不是故意要拿你有男朋友的事调侃你。”这下换粉领新贵被她的神色吓到。“我不会再提就是了,也不会跟人说的。”
什么?“男朋友?”
这是在搞什么鸡同鸭讲?
“上礼拜在下午茶的聚餐上……”咳,窃窃私语。“你不是跟男朋友碰到面就放我们鸽子吗?害我跟立雅在外头傻等,还奇怪你怎么去一趟厕所就下落不明了。”
玛云呆愕,她这当事人竟完全不知有这事。
“你是……从哪听来的?”
“语彤在洗手间不小心听到的。”
“她听到什么?”
“没有什么啦。”别吓成这样。走走走,到角落去谈。“语彤她告诉我们,你去洗手间时碰到你男朋友,就跟他一起离开了。这事只有语彤、立雅和我知道,如果你不希望你有对象的事给人知道,我会叫她们住口的。”
就这样?没别的?
“你不要怪语彤多嘴,她只是要我们别再等你而已。”
惫有呢?!她还说了什么?
“玛云,我想你也感觉得出来,语彤对你不太友善,可是她没有恶意,只是个性上不太容易相处。”哎,也该跟玛云坦白了,否则大家的关系永远无法改善。“语彤她一直很渴望别人的肯定,所以处处拚命证明她自己。但我也不太了解她为什么一直极力贬损你,只能说,她大概缺乏安全感,很怕你抢走她独特的光彩吧。”
冤枉!“我没有哪里独特!”
“呃,大概吧。”玛云是怎么了?像被诬控她杀人似的。“总之,我希望你别因为语彤而感到受伤,有事的话你也可以私下找我谈,不用客气。”
粉领新贵的恳切融化了她的心,令她自惭形秽,又很温暖。她实在小人,刚才还暗暗把人家扭曲成大魔鬼,结果咧?人家处处都在为她着想。
“嘿,你们两个,有没有带MP3?”一名顽皮男子欢然跃入。“我要准备替讲员录音,可是机器卡住带子了,只能用MP3应急。”
“我没有。”粉领新贵至今仍勤俭地使用古老随身听。
“我去教会办公室替你借。”
“啊!你不必去,我这是——”他还来不及澄清这只是趁机搭讪的藉口,玛云就已热心奔走,扬长而去。
她也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她虽然常得人称赞,却老在怀疑自己到底有哪点好。但是在这群可爱的朋友中,她开始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好,就像他们一样。
明朗的期盼,充塞她胸口。好兴奋、好快乐。她有种感觉,她在这里,可以蜕变重生为另一个崭新的自己,充满阳光灿灿的可能性——
“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楼梯间迎来的笑问,怔住玛云轻快的脚步。
“显然你今天工作得很顺心啰。”呵呵。
玛云的脸上没了血色,也没了温度,甚至没了心跳。
她为什么忘了:真正的关键人物不在大家、不在粉领新贵,而在……
“玛云你工作之余,都怎么纡解压力呢?”
“我……出去走走,或是,去SPA……”
“真的?”好开心喔。来,手肘勾手肘,慢慢聊。“你都去哪里SPA啊?”
你都去哪里走走?
你都去哪里吃饭?吃什么?吃多少钱?
你的工作都在做些什么?你哪时有空?
你的衣服和鞋子和包包都在哪买的?下次瞎拚时也找她一起去吧。
你都参加哪些活动?你住哪?家里长怎样?开什么车?
玛云对于各种问题,完全处于挨打状态:对方怎么问,她只能照着答,无法反抗。热情勾缠着她右臂的力量,不像藤蔓,而像巨蟒,一点一滴绞杀着她,直到深渊尽头。
“玛云你那天,就躲在最里面的那间洗手间,对吧?”
蚌来的一句轻笑耳语,决定了她的命运。
“别担心,玛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这一刻起,她沦为语彤形影不离的知己。
☆☆☆☆☆☆☆☆☆
她需要出去走走,静一静。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静谧而悦耳至极的笑语,轻柔像无声的诗句,远梦彼岸的吐息。
“这是玛云小姐带来的心意。”一名魁伟男子恭敬上前,像五星级饭店的一流侍者持着顶级红酒般,捧上精美的茶罐。“今年才刚评比为冠军等级的台湾茶叶。”
一斤几十万的名贵茶叶,她一带就是两大罐,却平静无波,不躁进,不张扬。
桧木大椅上背光的人影,微微一掠纤长手指,淡淡示意,算是收下。
“玛云小姐真是厉害。平常有人送礼来,总是以退礼收场,只有玛云小姐每回带来的礼,每回都被留下!”一旁侍立的高中生讨好地高声赞扬。
但幽静的小厅里,没有任何回应。品茗的品茗,休息的休息,打理的打理,仿佛刚才根本无人说话,没有声音。
造次了。
“十九,帮我把四爷的棋石清洗一下,收拾起来。”魁伟男子轻巧一句,支开毛头小子,到后头去,私下整治。
精雕古楼大椅上的那人不语,只是优雅地清浅叹息。
现在的小辈,再难培育出什么精采人物了。
“四爷在这里住得好吗?”
“尚可。”
玛云最喜欢看他笑,淡淡的,有种难以言喻的迷离,把他的美衬得更神秘。她一直都跟着唤他四爷,觉得应该是某种位分上的尊称,因为他太年轻,秀逸得完全不符这名号的老成。但深邃内敛的气韵,动静之间的雍容,令人臣服,当之无愧。
她偷偷猜想过,这般绝俊的翩翩美男子,风华盖世,却沉潜在这庸庸碌碌的时代,搞不好他是外星来的,或者是古代来的,或者是深宫内院流落出来的。总之,他太不像这个世界的俗人。
“我没有想到四爷会搬到市中心的大厦里。”在山间豪邸住得好好的说。
“老宅人多嘴杂,罗唆。”
说得也是。一个人住在这样简练典雅的小天地,更是享受。而且四爷的品味非凡,看来素净的居家布置,其实全讲究在看不见的细节里。
她知道,比起四爷招待她的这些茶具,她送的茶,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对待他最喜爱的娇客,贴心而疼宠得如此不动声色。
“最近又怎么了吗?”他悠悠莞尔。
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我和关先生,一点进展也没有。”
“好可怜。”
“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连他的律师都看穿我的阿谀奉承,关先生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再多的热情与盼望,也会被他一再的冷淡浇灭。“他在商会或业界喜宴上都不介意被拍到跟其他人的亲密照片,胡诌腓闻,面对我却像革命烈士,宁死不屈。”
她真有这么惹人厌吗?相对于他的不理不睬,“别的人”对她的热情攻势,让她的心,防守得愈来愈吃力。他都不会为此担心吗?
“你在急什么呢?”
“我?”她的满月复委屈突然愣住。“我没在急什么啊……”
“或许吧。”他怡然把玩手上的玉玺,并不点破她隐匿的焦虑。
其实……啊,好丢脸。这种事到底该怎么对四爷说?
“小娃你不觉得自己愈来愈有女人味了?”
有吗?怪了,四爷明明眼睛不好,怎会看出她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味?
“我应该劝你稍微节制一点比较好。”免得过分艳魅,招蜂引蝶。“可是有时想想,放手让你去冒险、去突破、去放纵又何妨。”
一生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多么无趣。
“四爷说的到底是什么?”不太懂……
他只是笑,享受她这段时光的娇女敕天真。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成为极致的女人,再也找不回此时此刻的少女灵气。一种游移摆荡在现实与梦幻间、理性与感性间、世故与青涩间的不确定性,仿佛凡人又仿佛天使的微妙特质。
等她再长大一些,整个人的气韵更稳定些,她的璀璨夺目会让所有小觑她的人,惊愕于自己的看走眼。
那时,他的玛云小娃也不存在了。
“四爷。”她坐在他旁侧的大椅上,痴痴仰望。“你怎么了?”
扒呵,有时这小娃实在敏锐得可爱。“你说呢?”
“你有时候会突然让我觉得……”他好像缥缈到一个叫远方的孤单,绵长无尽而化为习惯。“你似乎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
“什么事?”
“我也不晓得……”说不具体。“就是一种感觉。”
呀,就是这笑容。他什么也没说,却仿佛一切都在这儒雅笑靥中道尽了,每每迷得她神魂颠倒。
“四爷为什么都没有女朋友?”
“我朋友够多了。”也累了。“而且我要是有女朋友,她会放你这样黏我?”
说的也是。“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过一阵子,这一季拍卖目录送来了,我再过来帮你挑东西。”
“有空的话,也可以顺道带你朋友一起来。”
她傻傻呆睇,不明白他突兀的大方,以及诡丽的一抹笑意。
在寓所后方的魁伟男子,豪迈粗率地环胸叼烟,倚墙伫在被揍得滚地申吟的高中生身旁,闲闲偷听,懒眺蓝天。
真是大小姐。迢迢跑来,只为喝个小茶,寒暄两句,打道回府。
惫是勤俭猥琐的小老百姓可爱:人生的最大享受,莫过于观赏微薄存款簿内有几位数、超市拍卖里抢到几根葱、喝可乐抽中“再来一罐”……
玛云辗转返抵自己的小套房,已是深夜。明天实在不想回到工作岗位,又不能再请假,免得其他职员又对她这位“企业公主”另眼相看、背后嘀咕,让长辈难作人。可是,她好累,真不想在伟大的哥哥爸爸荫庇下继续缠斗。
超讨厌金控投信的商场游戏靠老公养算了……
沐浴出来,大灯也懒得开,没劲儿地迈向卧房,电话答录机上分外醒目的闪光更令她委靡。不想听,又不能不听。假装她聋了好不好,或假装答录机遭窃了行不行?
“喂?云,妈最近要办展览,你快过来帮忙。我光是邀请卡就搞得晕头转向——”
“玛云,是我,朵妮啦。我下个月十号会回台湾,参加我姊的婚宴。记得要来喔,我们好久没见面的说——”
“云,你要是敢再这样不开手机,就别想下次我会给你假!你到底跑哪去?!爸跟大哥今天直接在会议桌上开炮,当面吵给大哥才刚挖角过来的总经理看——”
“玛云。”
她受不了地正要切断留言的刹那,被这声醇厚而疏离的轻唤,攫住了灵魂。
“你在吗?”
必先生今天有主动打电话找她?天哪,为什么她要出门?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家?
留言那方静候一会,才隐隐吐息。
他是失望,还是放心?他会期望找到她,还是庆幸于她刚好不在家?
“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是我小侄子的生日,大家都会到我弟家。我不想让爸妈起疑我们俩的事,你既然不能去,我会找个藉口也不去。如果他们事后问起,记得说我们跟花莲的朋友有约在先,所以赶不回来。就这样,有事再联络。”
她痴慕地听了又听,让他一再重述,不断地向她呢哝。他叹息,他无奈,他贴心,顾全大局。他没有丢弃她,让她在他爸妈面前难堪,他打算与她同进退。
所以,他跟她还是有可能的!
“玛云,你在吗?”
答录机再度低沉复述,说也说不尽,却倏地切进一句不协调的冷笑。
“你有完没完,还要听几遍才够?”
她吓得自小沙发弹起,惊瞪幽暗的来声深处,下出息识地抓紧浴袍襟口。
“你怎么会进到我的——”
突然被他打亮的大灯,照得她满眼星花,但是阿拉伯式的席地长枕前,确实瘫坐着庞大的张狂身躯,几乎占满精工富丽的中东地毯。这身影,令她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