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艳迷宫 第十章
讨厌君士。
谤本不想跟他说话。
明明是她有话要问他,是他应该跟她说明,是他亏负她许多交代。结果她老远跑来,两人先是没日没夜地纵欲欢爱,再突然收到他失业了的大炸弹,然后饱受他一连串的质询攻击,好像是她欠了他什么。
她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强词夺理的恶劣行径。
她一不高兴,就会不说话。
除非他道歉。
他才不会道歉。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错,也不认为有什么事值得他道歉的,全是她一个人在闹别扭,莫名其妙地害他跟着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她特地飞来纽约找他,他很高兴。
这几天,他们一面互相意气用事,一面甜蜜相伴。原本要厘清的事都被刻意忽略,不想浪费两人难得相处的分分秒秒。直到分别前的最后一刻,才勉强回到现实。
“为什么只能待五天?”
“因为是我表弟表妹他们帮我,说要带我去东京玩、散散心,才顺利地掩护我转往纽约来找你。我得回台北跟他们碰头了,不然会穿帮。”
“穿帮又怎样?”
她不语,尴尬地在他悠哉而灼烈的瞪视下,穿上内裤及,双手却出奇地笨拙,竟一直扣不好后背的钩子。
奇怪,怎么会这样?
她这一月兑下检查,才发现的背钩遭到不明人士的破坏,被扯掉了扣环,气得她满脸涨红。
“你这是干什么?!”真是太幼稚了!
“坏了就算了,可以不用穿啊。”他惬意而好心地过来,替她套上细致的针织套头毛衣,穿上秀丽及膝的雪纺裙。“这是我看过最美的胸部曲线,何必用掩护?”
懊低级!
她超不齿他这种行径,却又无法抗拒他虔诚膜拜她胴体的奇异感受,只能任由他屈身捧抚浑圆丰硕的豪乳,在细软毛衣底下绷挺了,遭他戏弄。
“妳穿着衣服时,比不穿衣服还要性感,给人太强烈的想象空间。”
“你还需要想象吗?”
他皱眉痞笑。“是不太需要,但我有其他更强烈的需要。”
“可是我真的得走了。”本以为只是来谈分手,机票却一延再延,已到底限。
“要走得先过我这一关。”
“别闹了。”他怎么还玩不够?
他就是一副无赖相,躺回大沙发上,双臂安然枕在脑后,一丝不挂地袒裎他全然硬挺的,得意得要命。
苞他说再多都没用,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而且……
当她扭扭捏捏地上前,没有褪下的雪纺裙,掩住了她全然分张的难堪,看不见她一直都不怎么欣赏的丑态,格外放心,感觉也变得分外敏锐,迅速激切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将她的针织衫拉到那对丰乳之上,以便他畅快驰骋时可以酣然饱览她妖娆的耸动。
他太清楚该如何勾引她了,步步诱惑她跳到他特地为她挖的甜蜜陷阱。
欲焰烧得太快,快到她措手不及,追不上他的速度,自己又闷烧难耐。两只小手撑在他的月复肌上,都哆嗦地蜷成了小拳头,艰困地娇喘。
他急遽地加重冲击,展现他自豪的能耐,观赏她为他痴狂的艳媚。
只不过,他太自满于他的优势,疏忽了自己早已被她的热情牵制,引发出更干渴的急躁烈火,得不到舒缓。他烦躁地翻身而起,一举反将她压在身下,沉重地疯狂进击,筋肉绷挺,咬牙切齿。
蓦地,他才明白不是他在压迫欺负她,是她让他难以撤退。
是她在占上风,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纤纤手臂紧紧环抱他的颈项,害怕溺毙似地急切攀住他的强壮。他吻她,像要吮尽她的存在,吞没到自己的身体里。他吻痛了她的唇,让她不自觉地更加拖深了在她之中的男性,反而害自己更难喘息。
他忿怒咆哮,气恼地凶猛侵略。看似威武,实则一败涂地,不能承受分离。
狂风暴雨过后,是难分难舍的缠绵。
他真的像个大男孩,很黏她,黏得让她没辙,也让她愈来愈迷惘,自己真是特地来跟他谈分手的吗?
他对她的伤害呢?怎么这么轻易就呼咙过去?她的眼泪与痛苦怎会这么廉价?
娇小身躯环拥着俯卧的庞大魁伟,知道他累了,知道他在撒赖,知道他在拖延。她只能疼惜地贴颊在他头顶,茫然抚慰。
她好爱他,怎么办?
“妳走吧。”
癌卧在她怀中的壮汉瘠痖咕哝,却丝毫没有放手或起身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她又没头没脑地戚伤起来,仿佛遭他遗弃。
他没力地一叹,起身瞪她。不让她走,她就左右为难得半死;让她走,她却又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真是……他怎会栽在这种女人手里?
“等我把这间住处处理掉,我就会飞回台北跟妳碰面。”
美眸呆眨,忘了原先快落下的泪花。“你不住这里了?”
“没有必要。”他坦然自在地定到冰箱拿啤酒,赤条条得仿佛野人。“我自己的工作布局需要调整。可能以后在上海的时间会比在台北还多,妳OK吗?”
“我想在美国读哲学。”
一阵懊恼申吟,大男孩又开始闹脾气。
“我并不想走杜威那套实用主义的哲学路线。我之所以选择美国来读这个领域,是至少还有几间保守着当时创办大学的理念。”她急切说明。“我不是要换个学位或念一些很虚浮的流行理论,我想回到根源去探索!”
“那妳迟早会去念神学。”拜托,饶了他吧。
“我没有啊。”
“哈佛大学当年是哈佛牧师办的,属于教会管理。长春藤联盟的名校多是十七世纪清教徒创立,就是为了培育牧者而非制造学者,是后来各个变质了才形成妳今天看到的世俗化面貌。妳说妳想追本溯源,结果妳只会发现从中世纪以来的一贯精神,是没有神学就不得称为大学。”
“我只是想在一所合适的学校去找寻——”
“现在的大学早被多元主义、相对主义、后现代主义扭曲,搞不清自己最原本的立场。妳用一个已经被扭曲的立场来追本溯源,结果只会跟着他们团团转,找不到出路。”
她急着想澄清,却辩不过他,气得结巴。
“你……你干嘛要这样泼我冷水?”
“我没有泼妳冷水,而是妳自己根本没有想清楚。如果妳想得够清楚了,很容易就可以说服我,我当然也会尊重妳的决定。但妳没有,妳空有理想,却没有实践的理性过程。不必等到口试,我现在就可以把妳刷下来。”
“为什么你都不支持我?”像宇丞那样。
“问题在于,妳“凭什么”要我支持妳?”凭据在哪?拿出来看看呀。“我也可以给妳很空洞的口头鼓励,反正又不花本钱,还可以哄妳开心。然后呢?等妳盲目地一头栽进去、摔了一大跤,再来假惺惺地安慰妳、帮妳打气?”
“可是,你也不必这么……”一肚子恼火,憋得她比手画脚。
“真正关心妳的,才会跟妳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实话。至于那些不痛不痒的鼓励,只是在顺着妳的猫毛安抚妳,最后把妳降格为宠物,一天到晚要人疼。”
“我才不是那种人!”
“妳就是!”他抓着啤酒罐的右手伸出食指,锐利指控。“我在米兰一跟妳交手,就确定妳是这种人。”
必应他的,是她不欢而散的背影。
再也不想跟他讲话!
他们之间依旧无法沟通。她对他的反感,也一如在米兰时的那样。是他要问她的,而她答了,却像给了他趁机修理她一顿的机会。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谈。
她搞不懂,他们这样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她从来没有被人搞得这么心烦意乱过。前一刻还浓情蜜意的,下一刻却气到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可是过没几秒钟,又有点想念他,不知他现在在干嘛。
惫是别打电话过去得好。她挂念归挂念,气还没消。
长程飞行,她一人在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真是的,她之前为什么不先问清楚,他什么时候才会回台北跟她碰面?应该先问清楚再跟他翻脸的,现在她既拉不下睑来问他,又放不下心,结果饱受折腾的又是她自己。
与他相距万呎之遥以后,她才能好好地冷静思索他的话语。
她不觉得自己是那种一天到晚要人疼的小猫咪,但他说得没错,她预期的进修规画,理想大过理性,自己并没有做足事前功课。对于求学,她太过浪漫,多是一相情愿的幻想。最后很可能以挫折收场,对自己的前景更加迷惘。
他的话,句句刺耳,字字中肯。
她为什么这么别扭,不肯虚心接纳他的意见?想着想着,水光盈眶。她悄悄拉上薄毯,面向窗口假装入睡。在夜行的高空,沉默流泪。
她以为……他多少会赞许她一些,觉得她与其他女子不同。结果,被他削得灰头土脸的不说,自己暗暗渴望得到他肯定的虚荣心态,更让她深感狼狈。
她何必在乎那个混帐怎么看她?但她就是在乎,椎心刺骨地在乎。
每次他痴迷地赞叹她的胴体,她就好开心、好满足。但她的野心愈来愈大,她希望他能欣赏到她更多方面的优点,想让他钦佩……
他还在生气吗?
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一个,却满心挂虑着他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又或者,他根本不当回事地继续打他的电脑、睡他的大头觉?
他还要多久才会回台北?不然,她再找个机会飞去纽约好了……
情思纠葛得她难以入眠。
漫长的飞行过后,她失落地呆坐机场,等候表弟妹们返台的班机,大伙一起回家。她三不五时就狂发简讯给君士,打发时间,其中咕哝抱怨一堆,一点都不像她在机上时的满心懊恼。发泄完了,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空洞发怔。
直等到深夜,她才警觉到不对劲。
表妹他们人呢?他们原先预定搭乘的班机已经抵达台北一个多小时,入境再怎么耽搁,旅客又不多,不该拖延那么久。海关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两个小时过后,她确定他们出事了。
查询航空公司,竟发现他们并没有搭上这班班机。那他们人呢?
她慌乱地拨打手机,联络不上他们;打给顺十八,也找不到人。怎么会这样?打回阿姨家,只有印佣回应,家里没人;去日本玩的还没回来,没去日本玩的也没回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人呢?!
她吓到冷汗涔涔,双手急颤,快快打电话求援。对方才喂了一声,她就全然崩溃,放声大哭。
鞍日的一行人,下落不明。
原本,她也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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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接到她的电话,一听到这趟东京之旅与顺十八有关,他马上命令她不可报警,先打给阿姨探消息,他会立刻飞往台北,再作处理。果然不出他所料,出差中的阿姨没事似地跟迪琪哈啦,那票天兵天将在日本玩疯了,昨天才通知家里说他们会延两天回来。
但迪琪这一来电探查,形同自露马脚:她并没有与表弟表妹们同行。
他们的问题不大,但她的麻烦可大了。
“妳没跟他们去日本,那妳去了哪里?”
“你们不在的这几天,八卦媒体披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报导,妳爸火死了。”
“妳跟宇丞真的出问题了吗?”
“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把妳讲得那么难听?”
“迪琪,出入要小心,有人摆明了就是在盯妳。”
怎么可能?她这种小角色,怎会有狗仔专程盯梢?或者,有人刻意提供些什么资料?她该怎么办?现在要往哪里去?
直到君士风尘仆仆地抵台,才在机场敖近的饭店领回这饱受惊吓、惶惶枯等的小人儿,紧紧地一路拥着,带她到自己的个人工作室避难。
她不敢一个人看八卦媒体是怎么写她的,一定要他陪着。这一看才赫然发现,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但君士气炸了。
杂志骤然被重重砸到地上,吓了她一大跳,整本杂志几乎摔散。
劈腿千金——董家二少的未婚妻,奔放行径,小家碧玉难以匹敌。
败奇怪地,君士的大发脾气反倒使她分外平静,可以淡然看待这些腥膻报导。媒体的力量真可怕,几张照片,看图掰故事,就替她捏造出比事实更精采的人生。
她像是常常出入派对的社交名媛,挥霍奢华,长袖善舞,感情生活丰富。除了董二少拜倒在她魅力下,另外有其他异性密友。顺十八接送她的照片,她从君士家中和他一同离去的照片,她和宇丞在宴会场所被拍到的耳语画面,林林总总,组合出一个连她都下认识的自己。
“这八成是那个姓顺的在搞鬼。”
她难得见他气成这样,故作冷静却快咬碎牙根。
“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那家伙,要不是妳被掌握在他的控制之下,我早直接出手。”什么都不必顾忌,也没有交涉的必要。
“君士,他是帮助我们的人。”
“但他的每一项帮助都有条件。”每一份好意的背后,处处心机。“如果妳不照他开的条件来,他绝对会追讨帮助妳的代价。”
“他没有像你说的——”
“不然妳以为我为什么会失业?”是哪个有力人士向高层闲话家常造成的?“不然妳以为妳表弟表妹们为什么会被诱骗到日本?”
她大愕,惊瞪他的切齿谴责。这些事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会扯在一起?
“他的人脉和手腕远超出妳的想象。”连他都过分低估了那家伙,被砸了饭碗。“他会把丑事干得很漂亮,但本质上仍然是件丑事。”
正如他现在挟持着表妹他们的下落,家人却毫无所觉地以为只是出游。
这份震撼,让她无法冷静思考,也无暇理会手机的干扰。
“那……我表妹他们,现在安全吗?”
“我不懂妳家的弟弟妹妹们。”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随便放人到家里去?为什么随随便便就听信别人?为什么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他们只是戒心没有那么重。”不是笨蛋。“他们从小就在教会里长大,很习惯开放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或需要防备的。”
难道做人真诚,还要受到处罚?乐意接纳别人的,却这么不被他接纳?
“但这是常识。”略具智商的人都会明白的事。
“他们就是有常识,所以知道顺十八是宇丞的好朋友、所以待顺十八就像待宇丞一样。”
“妳由哪一点判断姓顺的跟董宇丞是好朋友?”
他冷冷一句,就刺中她的盲点。
“宇丞他……重要的事向来都是交给顺十八处理……”但那确实不足以证实他们之间有很好的交情。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主仆,而且顺十八还以此自嘲过。
至于那份自嘲申明显的不满和负面情绪……
她突然蜷着右手抵在唇前,努力压抑住颤抖,却压不下双眼的一片模糊。
表弟表妹们还好吗?现在平安吗?
她怎会这么粗心大意?如果她警觉一点、提防一点,表妹他们就不会出事。他们一片热忱地帮她,她却让他们陷入危险。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
他们在机场,开开心心跟她挥手,分道扬镳的景象,清晰可见,欢声可闻。
姊,妳放心去找姊夫吧。我们会替妳8or;
他们满脑子挂念着她,她却满脑子只挂念着君士。往返纽约的途中,丝毫没有想过他们。
“迪琪。”
他无奈轻唤,想伸手拥住她,却被她摇头攘开,拒绝他的安慰。
鹰眼一瞇,尖锐审析她这个小动作的意义。
她似乎也感觉到他的犀利,假作正忙于关上手机,暂且转移焦点。他则被大厦的电铃声带开了注意力,无暇继续追究。
她的来电显示,是顺十八。
“喂?吕小姐——”
是他?他居然主动回她电话?
“他们人呢?!”她气嚷,急到哭花了脸也不管、被人笑太大惊小敝了也不管。“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对方一阵沉默,才悠悠淡道。“他们很好。按照他们每天随意乱改的行程,今天不是去宫崎骏博物馆玩,就是去涩谷瞎拚。他们还帮妳买了限定版的大眼女圭女圭和河童,一堆饰品和各种功能的面膜。”
“他们……他们真的没事?”
“妳希望他们出什么事?”
“你是单纯邀他们去玩,还是真的像君士说的那样,别有居心?”明明不怀好意,却假作好心。
“两者都有。我既是真心安排你们去东京玩,也确实另有别的安排。”
“安排什么?”
“让某人见见董二少的新娘子。”
“请不要再跟我打哑谜。”
“如果妳照原订计画赴日,就什么谜都没有了,一切明朗化。但妳却自己跑去会情郎,牺牲掉宝贵的机会。”
“是你发那些不入流的消息给八卦媒体的?”
“不是我。”
“那……君士失业的事呢?”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吗?
“是。”他毫不迂回,俐落干脆。“不过我只是把他老板们原本就有的疑虑予以强化,本领还没大到可以无中生有,让那些豺狼莫名其妙放掉魏君士这块肥肉。”
“为什么要这样?”是在替宇丞出气?
“这是我跟魏君士之间的事,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妳。”
“你说吧。”
“那么何不让我们三人当面说?”
她凝视地面,反复思量。“好,我们见面。你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
什么?她愕然抬眼,张望君士,发现他一直都在大厦的电铃萤幕显示器前冷睇她。萤幕显示器中的影像,正是站在楼下大门讲手机的顺十八。
他就在这里?!
太多的意外冲击,令她头昏脑胀。为什么事情会搞得这么复杂?
膘乱之中,一份警觉猝地闪过。如果她当初拒绝帮助洁儿,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洁儿为什么要托她带画带衣服?只为讨好一个人。而这个人——
现在正站在她跟前。
他到底是谁?
双雄对峙,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已散发浓浓火药味,却又冷淡自若,完全不屑与对手沟通。但是迪琪的存在;牵制住了君士的行动,多少也让顺十八不好出手。
迪琪并没有哪里亏负过他,甚至没有很小人之心地提防他。她看似柔弱无力,却有另一种力量令强者降服。
“顺先生,我想再确认一次。我表弟表妹他们真的没问题吗?什么时候会平安回来?”
他本想淡然开口,却怔住,旋即化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真的,对付她比对付魏君士更难。别看她想得简单、问得简单,对于他们这种复杂的人来说,愈简单的问题愈难回答。
他擅长对付心机。而缺乏心机的人,他会找不到可对付的焦点。最终总是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对付她。但是放下攻防戒备的他,就不再是他了。
“放心吧,他们后天铁定会回来,因为他们的信用卡和现金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口袋空空,只剩机票可以回家。
“他们不知道这背后有着其他盘算吧?”
“不知道。就跟妳一样,都以为只是去玩。”
“那就好。”紧绷的神情,这下才稍微舒缓。
“妳还想知道什么?”
“没有了。”
不只君士愕瞪她,顺十八也意外。唯一可以解答所有疑惑、也摆明愿意跟她坦白一切的人,近在眼前,她却放弃大好良机,不去追根究柢?
“好吧。”
顺十八顺势准备告辞,她不想问,他也就不必说。
“但在我离去之前,请将我的东西归还给我。”
她不懂。什么东西?“你指那套西装吗?已经还你了呀。”
“里面却没有那幅画。”顺十八刻意朝魏君士冷笑。“丹玉画的那幅肖像。”
君士只把西装交给她,其中的画却擅自留下?
“我若不留下你的把柄,怎么知道你不会又把迪琪送回董二少怀里。”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那么做。”
“事实证明,你确实打算那么做。否则何必安排董二少的新娘子去日本拜见某人?”别以为他会像迪琪那样轻易放过他。
要不是迪琪擅自奔往纽约,就会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以董家媳妇的身分,被带去见某人。一旦如此,迪琪就再也不是他的,她到死都是董家的人,他再怎么努力争取也是徒劳无功。
“功课做得不错。”顺十八莞尔。“显然你查到了不少资料。不过准确度有多少,就很难说了。”
“董宇丞有伟大到这种地步吗?”君士厌恶得狺狺发狠。“董二少自己谈不成的恋爱,难道还得劳驾你们这些大人物来帮忙谈?”
“不如说,吕小姐是位非常值得争取的接班人。”拥有她,董宇丞将如虎添翼。“我们所着眼的是利益结盟,只有笨男人才会单纯地把她当女人来爱。”
“所以董宇丞对迪琪的执着并不单纯?”他刻意问给迪琪听。
“我不知道。”顺十八始终优哉游哉,仿佛胜券在握。“不过就我带领他的这几年观察,这位少爷很不喜欢别人拿走他的东西。他对东西本身的所有权十分看重,喜不喜爱倒不是重点。”
“迪琪是人。”不是物品。
“因此事情变得格外复杂;所以我说我不知道宇丞对吕小姐有什么想法。”
“你带着你的东西,尽快离开吧。”
迪琪蓦然逸出的细语,怔住两头野兽的椅角相抵。她似乎倦了,不想再作这种无意义的缠斗,甘愿吃亏,只求事情快快了结。
“君士,把画还给他。我不喜欢欠人什么,我们的事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把丑陋的私心带进好好的一段感情里。
她没有强求,也没有哀劝,只是淡淡地表白,就让君士无法反击。
再争斗下去,徒然作践自己的人格。何必如此?
君士不爽地拨手机给妹妹,要她回老家把他收妥的画卷立刻送到工作室来,不许再有任何差错。
丹玉的画,就此由君士手上,交还给顺十八。
“你的东西,应该都已取必了吧。”
顺十八神色迷离,自展开的画面转眼凝望她。他明白,这是她委婉的逐客令,自此两不相欠。他一直都觉得这女孩很美,不是表面上的美,而是连灵魂都美得分外尊贵。纵使她所处的环境充满小人,她待人却依旧像个君子,有她固执的坚持。
如此庄重典雅的人品及气度,宇丞竟然掌握不住。
可惜,实在可惜。
“谢谢吕小姐。”他一手持着画卷,一手模索出西装口袋内的打火机。“这是我的东西没错。”
杯卷由一角被点燃,迅速延烧,在他拎着的指尖化为一团火。画中的色彩,画中的人,画中的秘密,静静融入火焰的缤纷里。
迪琪怔忡,不了解他千辛万苦地追索,就只为了烧毁它?
“这画中就是妳原本要去拜见的人。”顺十八轻语,吐息如兰。“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也不该有任何他的影像存留在世上。
“真遗憾。”这么漂亮的一幅画……
顺十八欣然咧开笑靥。“这画本来就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套手工西装。我的主子……或者应该说,我上头的那位雇主,他将要来台参加朋友的丧礼,我得负责替他打点门面。”
“这么慎重。”
“他对某些方面非常讲究。而且,我能服事他的日子也不多了,所以希望办得妥妥帖帖。”
“你也要离职?”
“应该说是快被革职。”逐出门下。
她黯然垂眸,并不多问什么。“虽然,宇丞家的事轮不到我啰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他一同渡过这次的难关。”
“怎么说?”
“别装傻了,你会看不出这些八卦报导真正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我?”连她这种呆瓜都看出来了。“我不知道宇丞家为什么会被钉得这么惨,接二连三爆发各种危机,但是请你帮助他。”
啊,她居然识破这些布局的炮火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宇丞。
“他需要你。就算是你向他告别前的最后指导,也不为过吧。”
他笑得十分为难,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临别前,他很绅士地亲吻了她的手背,给了她最诚恳的敬意。而后离开这间工作室,离开她眼前,又像离开了这整个世界,从此不曾再出现。
她转身,面对君士,而他竟然早已环胸瞪眼,一副等着开骂的架式。
“吕迪琪——”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前言不对后语的一句,让他一时跟不上她的逻辑,脑子仍停留在不爽她简简单单地放走顺十八。
“如果你不打算待在台北,我就飞去找你。”她娇柔地郑重声明,小脸明显强憋着快溃决的情绪,坚持要先把立场厘清。“你去哪里,我就飞到哪里去找你。”
她再也不要等待了。
这是干嘛?“妳的工作呢?进修计画呢?”
“我不要跟你分开。”她本想好好摊牌,可是泪珠不断滚落,鼻音浓重,破坏她的理智超然。“我在饭店等你飞来的时候,想了很多。我觉得……”
他颓叹,先去帮她拿来整盒面纸。结果她却捧着整盒面纸,继续低头飙泪。
“好吧,妳觉得怎样?”他环胸靠坐在工作桌缘,认了。
“我觉得自己都快疯掉,完全没办法思考。”她也不是故意要用那么情绪化的方式,硬把他逼回来,当时越洋求救的举止连她也大吃一惊。“你不在,我只能一直焦急着你什么时候才到、还要等多久、我该怎么办。简直像个笨蛋……”
的确。
伤脑筋。她处理事情、处理感情,两者落差怎会那么大?
客观而论,她把顺十八处理得很得宜,保有一定的高度,没有再随着别人的卑劣一起瞎搅和。可是一涉及他俩的问题,她完全是另一套处理模式,对他依赖得要命,不可理喻。
千里迢迢,只因为她的一通电话,他就火速飞越半个地球。现在时差搞得他头昏脑胀,勉强打起精神就为了处理顺十八的连环阴谋,她却把人放了,那他飞来台北干嘛?专程来哄她?
“我好像……变得没有你在身边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处理事情。”愈陷入感情,愈失去自主能力。
“妳处理得很好啊。”他没力地冷噱。
什么东西处理得很好?
“顺十八的事。”
她呆眨泪眼望他,不懂他为何做出这么奇怪的结论。
“不管是对妳表弟妹们的事,还是对顺十八的处置,妳都做得很好了。”好到不知道她到底老远把他找回来做什么。“甚至连八卦杂志的烂报导,妳都比我还能冷静面对。”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
“拜托。”他有在干嘛吗?晾在一旁当壁虎还是当壁花?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陪我,我怎么可能冷静面对这一切?”
顿时换他傻眼。
她看他的神情,仿佛深深疑惑着他怎会问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这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也从未发生在他的经验中,他一时之间无从应对。不管在专业领域或私人领域,他总是被赋予解决问题的角色:要他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形同他存在的意义。如果他不能发挥解决问题的功能,就没有被聘用的价值。
没有人像她这样,要他来,就只为了要他这个人。
洁儿把他骗到米兰去,也是为了要他收拾烂摊子,而不是要他。人与人交往,本来就是基于互利精神,相互提供不同的利用价值。没有价值的,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投资或建立交情。哪有人像她这样,只要他,却不盘算他能做什么。
简直有病。
他怔着难以理解的神情,捧着她傻愣愣的小脸,瞪眼垂睇,似乎坚决要在这双清透泪眼中找寻出什么。
“君士?”又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瞪她?
“我搞不懂妳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呢哝几近谴责。
她惶惶不安起来。她有想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吗?居然让他这么不满。
“你……还有什么搞不懂?”
“统统不懂。”
怎么会?他们都已经交往到这种地步了,她对他也没有什么隐藏的……
“妳干嘛要那么轻易放过那个姓顺的?”所有的乱局都起因于他,所有的危险都与他有关。“妳最好别跟我扯什么以德报怨的狗屁大道理,那种烂好人式的道德自恋,虚伪得只会令我作呕。”
“我不是。”他怎会这样想?“我放他走,是因为这样才能两不相欠。我说过了,我不想欠人什么……”
得了吧。“我们有欠他什么吗?”
“有啊。”
他怒目皱眉,她也回以不解,双方都对彼此深感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顺十八一连串的诡计拖我们下水,我怎会认识你?”
认识他,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得花这么大代价才能抵销这个人情?
对她宛若再自然不过的事,对他却是青天霹雳。
只要是关于他的每一件事、每样细节,在她眼里都被放大到无限。他在她心中占有的分量太大,大到没有他在身边,她整个人形同残缺,陷入倾跌。无法好好吃、好好睡、好好思考、好好做事。
她很需要他。
不是需要他提供的好处,而是需要他。
“妳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君士?她不适地在他狠狠收紧的环抱中挣动,整个人被埋在他胸怀里,没有呼吸的余地。而且……他能不能轻点?何必像要绞断她四肢百骸似地紧搂?
“妳没救了。”
他究竟是在感慨还是在抱怨?一面粗鲁捆拥着她,又一面讥嘲。她还以为多少也算是了解他的,这会却发现好像没那么了解。害她搞不清自己现在应该要生气,还是该感到甜蜜。
“没救了、没救了。”
他究竟怎么了?没头没脑的。跟他谈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交集,他却突然自得其乐起来。她都被他搅胡涂了。
他说她没药可救,其实深知没药可救的是他自己,沉沦在如此被需要、被渴望、被看重的依恋里,满足得难以言喻。
他当初的判断没有错,在欧陆的逃亡旅程中,他总会烦躁思索,为什么这么娇柔的小人儿跟得上他恶劣的脚踪?这几年一连串短暂又愚蠢的异往,让他已经厌烦在女士面前装绅士,他本性怎样干脆就怎样。难不成都已经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得靠演技来讨好女人?与其如此,他宁可独身。
可是她跟上来了。
她会不会就是可以与他一路走下去的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他好笑。他们毫无共同点,双方难以沟通,个性天差地别,又都不是彼此预期中的理想伴侣,两人之间常产生的不是共鸣而是误解……
“迪琪,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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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君士先前的策略操作是正确的。
他刻意让迪琪放消息给她父亲,告知他俩交往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迪琪父亲的思考逻辑,在权衡董宇丞家族事业的焦头烂额,与魏君士家族政商关系的杠杆效益,最后决定投资在魏君士这方。
他不得不对迪琪的脑袋暗啧称奇,她那时设想的处理方式确实可行,而且周到,人情事情兼顾:以迪琪要继续学业为由,暂且延期婚事。实则这一延,是永无止境的搁置,而君士和迪琪早在双方家长默许下公证完婚,一切低调进行。
理论上,他们应该可以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哥是不可能闲下来当好男人的。”健美俏丽的女孩盘腿坐在大床上发牌。
“姊夫好像不太在乎总公司用不用他。”
“被他们聘用,有被聘用的玩法;不被他们聘用,也有不被聘用的玩法。”在双方玩完之前,哥他早已狡兔三窟,备妥了各种替代方案。“反正大家仍在同一个领域竞争,只是转换跑道。未来会是谁求谁,还不知道。”
“哇,酷……”表弟们酣然仰慕。“我也真希望跟当掉我的教授们撂这一句:未来会是谁求谁,还不知道。”
“我想跟甩掉我的那些女友说。”
“我想跟我爸妈说。”
“不用说了,一定是你求他们继续收容你。”小表妹冷哼,整理牌面。
“可是姊夫好帅喔。”一窝青涩男子汉神往不已。
“我觉得那个姓顺的比较帅。”君士妹妹一句吐槽,立刻引起姑娘们热烈共鸣,叽哇尖叫。
“讨厌,我也这么觉得!”
“尤其是那种若有似无的神秘感,噢……”有人晕陶陶拥着手中UNO牌,倒躺大床上。“我无法抗拒那种带有宿命性悲剧色彩的英雄魅力。”
在场的小男士们深感不齿,纷纷噘嘴皱脸,以示鄙视。
“我完全可以理解洁儿姊为什么会栽倒在他手上。”大表妹感叹。“虽然洁儿姊在情场上已经是老手了——”
“可是她跟我哥的那一段早就彻底结束!”君士妹妹霍然向瘫靠床枕上的迪琪重喝,吓得她差点散落一手的牌。“他们真的就只是在朋友的狂欢派对搞过一夜,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我知道了,这个不用再……”
“洁儿却老爱拿那一夜当把柄,要我哥替她做这做那地像个狗奴才一样,只因为她说我哥搞大了她的肚子!”
“妳已经告诉过我了,所以……”
“哪有人宣称怀孕了,几个月下来肚子还是扁的?!”贱招,要耍人也不用高明一点的借口。“她根本就是看我哥很好用就尽量用,我每次看她上门就很想问她肚里到底怀的是什么怪胎!”
“别再气了。这个……”迪琪已经羞到焦透,没脸面对表弟妹们的傻愣。
“真是……有够劲爆。”原来洁儿姊跟姊夫……
“我哥他已经学到教训了,玩也玩累了。他那种理工背景的科学怪人,脑浆是钢筋水泥做的,恋爱智能超低。几段烂桃花的惨痛经历下来,他现在只想好好做人。”
“不,我现在只想狠狠宰人。”
卧房门前伫立的庞然怪兽,铁青着脸,肌肉隐隐抽搐,用力维持冷静态势。
“啊,姊夫你回国啦!”狗腿先锋,立刻巴结。
“你们要的最新电动我已经带回来了。”
他下巴往门外一扬,整团电玩青年顿时热血奔腾,轰然涌往楼下客厅,丢了满床纸牌就换地方继续厮杀。
君士正要出去吼人,却被迪琪柔声唤住。
“君士,帮我扶一下。”
他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赶往卧房深处的床畔,帮迪琪换个舒适的坐姿,好靠坐到床头前,摆好裹着石膏的僵直左腿。
“复原得怎样?”
“医生说还要两个礼拜才能拆石膏。”
“妳最近意外还真多。”他没好气地恶吟,不爽地收掉满床乱七八糟的牌卡。“自己不能小心点吗?”
“好啦。”别再念了吧,这次车祸她已经够惨的了。
他假作不耐烦,其实心头暗自警戒。他一点都不觉得迪琪接二连三发生的大小意外,纯属巧合,但他不想惊动到她,只能刻意安排一无所知的老妹和表弟妹们围着她转。说是在他出差时托孤到阿姨家,其实是为了他下在时有人能守护她的安全。
“你先去洗澡,换下西装,休息一下我们再回家。”
她还以为结婚后自己会比较独立,结果还是拿阿姨家当托儿所:托她这个大婴儿。
“拜托,先让我躺一下。”他没力地伏倒在她身上,尽可能不碰到她的伤肢,却深深压陷了床褥。“我才刚飞了二十几个小时,人都快报废了。”
“真可怜。”她咯咯笑不停,轻轻拨弄俯卧在她身前大头的密发,像在安抚栖息在她怀中的狮子。“不过你每次说只躺一下,最后都一躺到天亮,衣服也不换鞋子也不月兑。”
他酣懒地闭眸,静静享受她指尖在他发中娇柔的触感。他喜欢这样被宠。
“君士,先去梳洗一下吧。”那样睡不是比较舒服?
但,没人理她。
拿他没辙。她只好勉强伸手取饼床边小几上的书,拿她身前的虎背熊腰当桌面;他在她身上睡他的觉,她在他背上看她的书。
蓦地一阵不悦的疲惫咕哝,她才恍然大悟。
“好好好,这样可以了吧。”停下的小手连忙又回到他头上,来来回回地梳抚,大怪兽才安分下来,乖乖匍匐。
她一面看书,一面看他,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君士有严重的睡眠障碍。长期的高度压力与紧凑步调,让他的脑子根本无法放松运转,只能靠药物暂且入眠。可是她常常看到他熟睡的模样啊,也没服用什么东西。可能是累过头,也可能是放心、不必戒心,也可能是……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睡着的模样非常迷人,常让她傻傻看到痴了,完全没在看书,耽溺在这份偷偷的幸福中。
为什么睡得这么香甜?好好奇他都在作些什么梦。
梦——
在梦中,他仍在世界各城大步奔波,一如他与各地伙伴奋战的节奏。他没空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经营感情,生活品质低落。多年来的独自冲锋,他早已习惯一个人过活。
蓦然回首,却有个纤丽的小小人儿跟在他身后,追得急喘不休。不知为何,某种奇异的感觉总会揪住他胸口,常常痴迷地悄悄回头。
她一直苦苦追着他的脚踪。
在梦中,他持续着大步奔波,流亡在欧陆古老京城中。由米兰到瑞士的卢加诺,从日耳曼到哈布斯堡王朝遗留的光荣,前往匈牙利曾臣服蒙古的钦察汗国。
每每回头,她都在身后。
我不要跟你分开。
啊,她永远不知道,这句娇女敕执着对他是多强烈的魔咒,纤柔却有力地扎入他的心窝,降服了他的孤僻冷漠。
他俯首拾起只有一丁点大的小人儿,穿着海蓝色小礼服站在他掌中,笑得甜美娇羞。他满意地将她放在西装胸前的口袋中,继续大步奔波,疾行在迷城般的世界各国,往梦境深处奔走。
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对于她认真的喃喃自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漾开难丛百喻的愉悦笑容,带着她持续在各城穿梭,一同沉溺在这无穷延伸的迷宫,没有终止的依偎环游。
这甜蜜的迷宫。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