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爱狂野 第一章
“九姑娘!九姑娘!大事不好了!”
天刚泛起鱼肚白,山间还弥漫着氤氲雾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惊醒了小木屋里正在酣睡的人。
已是隆冬时节,天气寒冷,即使在小木屋内,呵出的气体也是一阵阵的白雾,让人根本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被子下面的人儿扭动了几下,就是不肯探出头来。
“九姑娘!九姑娘!醒了吗?出大事了!”外面身穿喜庆礼服的王大娘一脸焦躁,顾不得什么礼仪地拚命敲门,恨不能破门而入,把这个越来越爱睡的女子从床上揪起来。
榜厚的棉被里探出一双白皙的小手,遇到冷空气立即瑟缩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不得不伸出来。被子被往下拉,露出一张清秀明丽的俏颜,甜美可人的鹅蛋脸,眼睛大大的,眼波犹如秋水一般,湿润而清澈。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是很难得见到这样清丽的姑娘的。
可是床上的女子却用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粗鲁动作翻身坐起,嘴里嘟嘟囔囔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明显的不高兴。
村里人都知道,九姑娘的起床气很大,所以都不敢轻易去唤醒还在睡着的她,但今日王大娘匆匆赶来又拚命敲门,一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冷气袭上脸蛋,九姑娘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迅速穿好厚厚的棉衣,打开门就看到急得快要冒火的王大娘。
“今天不是狗娃的大喜之日吗?难道新娘子跑了?”
“哎哟!我的九姑娘,新娘子跑了咱们就再找一个,这次可不得了,是……是是强……强强……”
“强什么?”
九姑娘身材苗条而纤秀,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比一般村妇显得好看许多,她理了理凌乱的发辫,慢条斯理地问。
“强……强盗来了!九姑娘,妳快想想办法。”王大娘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如果不是她正准备出门请九姑娘参加婚礼,也一定会被那些强盗堵住,根本就跑不到九姑娘的家里来求救兵。
他们所住的村子叫“核桃园”,因为山坡上种植了许许多多的核桃树而远近闻名。
九姑娘以看管核桃为由,住在较偏远的半山坡上,和村人聚集居住的村落有一小段距离。
“核桃园”位于川西山区,因为四面环山交通闭塞而相当落后,但天然景色却非常美丽,远处群山起伏,次第错落,山脊在蓝色的天幕下显现出一道道柔和的曲线。
山顶处出青灰色的岩石,凝重而沉寂;山腰的松柏苍翠浓郁,再低一些的山坡上则种满了果树,最多的就是核桃树、栗子树,另外还有山楂树、樱桃树等。
报开时节一到,山上的各种果树便纷纷开满了不同颜色的花儿,远远望去,像飘落在山坡上的五彩云霞。山势陡峭的地方,则长满了野生杂树,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草,各种颜色的树叶、花儿铺满山谷,就像是五彩缤纷的锦绣缎子。
九姑娘两年前游览到此,正值春季,被这里美丽的景色所诱惑,便在这里定居下来,成为“核桃园”的一分子。
九姑娘自称姓燕,在家排行老九,闺名她并没有说,大家便尊称她一声“九姑娘”。
对于村里人来说,九姑娘和这里土生土长的山里妹子不同,生得白皙细女敕不说,穿戴虽然朴素无华,但那灵动的眼神和出众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亵渎,一看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虽然人们很好奇她为何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漂泊在外,但是几次三番的试探却总是碰壁之后,大家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九姑娘之所以落魄到此,想必也是有着满月复的辛酸吧。但是因为九姑娘人生得漂亮,脾气又好,平素也不惹是生非,不采摘药草管理果园时,她就只是一个人坐在山坡上发呆,善良的村民也就接纳了她。
绑来人们发现九姑娘不仅会读书识字,而且还会算帐,把那些水果贩子坑害村人的钱都追讨了回来,村里人就更加敬爱她。
但真正让村里人对九姑娘奉若神明的,却是一次意外事件,而事件的当事人就是王大娘的儿子狗娃。
“核桃园”因为交通闭塞,生活清苦,村里的男人很难讨到一房好媳妇,有时候为了娶妻生子就采用落后的换妻方式,就是这家的兄妹和远方村子的兄妹互通婚姻,彼此都穷,也就不用送上彩礼,只要到时候这家的哥哥娶那家的妹妹,这家的妹妹嫁那家的哥哥即可。
狈娃的姊姊嫁给了远村的人家,而他的未婚妻就是姊夫的妹妹,送姊姊出嫁那天,狗娃贪恋自己的未婚妻,没有和送亲队伍一起回来,一直玩到天黑才独自回家。
那天王大娘的眼皮一直跳,山里晚上多豺狼出没,她实在担心自己那个宝贝儿子会遇到危险,便央求村长集合村里的壮丁,点燃了火把去接狗娃。
当时刚到“核桃园”不久的九姑娘也自愿前往,众人怜惜她是一名柔柔弱弱的俏丽女子,本不想让她参加,她便偷偷跟在人群后面。
“核桃园”是个以农业为主的小村落,没有猎户,因为山里生活危险,所以大伙晚上向来不出门。
说来也巧,狗娃还真的遇到了一只出外觅食的孤狼,那狼发现了狗娃,便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准备乘机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了呼唤狗娃的声音,火把的光亮也隐约传了过来,那匹狼犹豫了一下准备撤离,转身要跑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后路被堵了,牠惊慌逃跑,却被一支利箭穿破了咽喉。
那箭是九姑娘射的,九姑娘游荡江湖许多年,除了本身武功卓越之外,也早已练就了对付各种猛兽的本领,所以对付一匹狼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自此,原本看似柔弱可人的九姑娘在村人眼里就成了高深莫测的高人,甚至有人传说她是雪山上的神女下凡,所以村里一旦遇到什么难事都会找她帮忙。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强盗?”九姑娘吃了一惊,系着袄带的手顿了一下,“什么样的人?来咱们这穷苦小地方做什么?”
虽然中原地区动乱已久,但在这偏壤地区却相当安宁,因为巍峨山脉的阻隔,战乱也远离他们,人们安居乐业,一派祥和,就算哪个山区出了强盗,也多是到城镇抢劫土豪富绅,鲜少与穷苦百姓为难的。
“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人,只听那口音和咱们不同,他们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把我家儿子媳妇都捆绑住,还把村人都集中到了一个小院里,谁也不准离开,我是侥幸才跑来的。”王大娘一想起自己儿子媳妇,就忍不住抹眼泪,“九姑娘,妳说该怎么办啊?”
虽然九姑娘不是普通人,但一想到那些熊一般强壮,虎狼一样凶狠的男人,王大娘就腿脚发软,就算九姑娘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强壮汉子?
但她现在又无法可想,只能跑来求九姑娘了。
九姑娘皱了皱眉,“他们可还有说什么?”
“说什么……呃……”王大娘已上了岁数,记忆力并不怎么好,费劲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听他们讲要找一个人,哎呀!那些语言我听不太懂,他们说得又凶,我就赶紧跑了过来。”
找一个人?
九姑娘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一把拉住王大娘把她塞到自己的小屋里,随手关上门,“大娘,妳就在这里耐心等着吧,我去救人。”
“那怎么行?我也要跟着,要死一起死,哎哟!我的儿喔……”王大娘慌张地跑出来,急忙跟着九姑娘朝前跑,奈何九姑娘身轻如燕,几个起落就把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第一次见到有人会飞,王大娘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哎哟我的娘,说不定九姑娘真的是天仙下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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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见像大黑熊一样把守在狗娃家门前的高大男人,九姑娘的脚步顿了一顿,那大黑熊一发现她,目光立刻就盯着她不放。
呃……那目光好熟悉,宛如最凶猛的老鹰发现了最可口的小女敕鸡一样。
九姑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他”终于追来了吗?
可是……这个像熊一样庞大魁梧的男人,不会是她记忆中的“小美人”吧?
那个总是用怒气冲冲的眼神凝视着她的小男孩,明明就俊美得一塌胡涂,怎么可能会变成眼前的熊男?
眼前的男人高大威武,剑眉鹰目,有龙虎之威,满脸的落腮胡须遮掩住了他大部分的脸部轮廓,皮肤黝黑而发亮,剽悍勇猛,不怒而威,是个在那儿一站就会把小阿子吓哭的庞然大物。
不!不!不!
这绝对不会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
在男人的背后,则是被捆绑成一团的村人,一对新人也在其中,而他们周围则是十几个手持利器的黑衣汉子,个个身强体壮,凶神恶煞模样。
九姑娘倒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水润润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慢慢走到鹰眼男面前,抬手行了个江湖中常见的抱拳礼,“这位兄台……”
“九儿,终于又见面了。”鹰眼男的声音低沉,满是胡子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那双凌厉的眼睛却弯了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一听到那个称呼,九姑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满村老少的性命,很没义气地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各位父老乡亲,九姑娘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们自求多福吧。”
她的轻功算是很好的,只可惜今天她遇到了顶级的难缠人物,还未跑出十丈远,就被鹰眼男像捉小鸡一样又拎了回来。
“九儿,妳还想跑?”鹰眼男的声音更加低沉,在她的耳畔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吼。
“呃……呵呵……”九姑娘的后衣领子被人拎着,小腿在半空中踢啊踢却无处着力,小脸皱成了一团,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陪笑,这个小鹰崽子莫不是要恩将仇报,把她凌迟处死?
“呵呵呵……有话好好说,这位英雄,这位大哥,这位好汉爷,您看这满院的老少都是无辜的,他们给我吃管我穿让我住,是小女子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您要找我报仇,是不是先把他们放了?”她连连低声下气地求饶。
在江湖中游荡惯了,她也早已学会了虚与委蛇,像这样的陪笑并不会让她觉得折辱了自身的骄傲与尊严。
“九儿,妳还是这样欠打。”男子牙齿咬得喀喀响,眼神更是大有把她拆吃入月复的凶悍。
懊好一个女儿家,怎么练就了这样一副厚脸皮?真想在她上好好打一顿。
“呵呵呵……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您和我很熟一样,您哪位啊?”九姑娘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故作不解的问道。
巨大的巴掌砰一下就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打得她一阵头晕眼花,让她的眼泪几乎要狂飙出来。
“还给我装傻?”男子一手拎着她,另一只手再次高高扬起来,像是她胆敢再装作不认识他,他就要再打一次。
“啊啊!我想起来了,您不就是那……那什么……”九姑娘委屈地扁扁嘴。
“那什么?”
九姑娘终于忍不住撕破了娇柔的伪装,怒声高喊:“燕未勒,你给我老实点!”
“喔,我还以为妳已经老年痴呆,忘记了我是谁。”燕未勒冷哼一声,却仍然拎着她不放手。
“你、你……你这个小膘蛋,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欺负到姊姊头上来了是不是?”九姑娘眼眶一红,小腿继续努力踢啊踢,却依然踢不到那可恶的男人身上。
姊、姊?!
满院子的人惊愕地张大嘴巴,不仅是那些老实的“核桃园”村人,连跟随男子而来的黑衣人都呆了一呆。
这个娇小玲珑,清秀可人的女子居然是强盗的姊姊?
“九、九姑娘,妳、妳真的是这贼人的姊姊?!”气喘吁吁跟着跑来的王大娘正好听到这一句,顿时双腿一软跌倒地上,眼泪就哗啦啦落下来,“是妳引贼上山的对不对?是妳故意要害咱们的是不是?哎哟!我的天!我们可真是命苦喔……”她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
王大娘这一哭,被捉的村人也乱了阵脚,小声的议论著,纷纷对九姑娘投以白眼。
看来他们是引狼入窝呢。
就知道这些脑筋单纯的村人会误会,但九姑娘已经没有心思再解释,只是怒视着冷眼看好戏的男人,“快把他们放了!”
“我凭什么要听妳的?”燕未勒反问。
“你……你……你明明是找我的,不关这些人的事!”九姑娘气得咬牙切齿,“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滥杀无辜,这辈子我都不会理你!”
“喔?”燕未勒浓眉一挑,“那如果我把他们放了,妳是不是就会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九姑娘吞了口口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妳说呢?”男人低头咬住了她娇小的耳朵,用一种暧昧的口吻反问。
九姑娘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比新郎新娘的大红喜服还要红。
“混、混蛋!你……你怎可以这样?我是你的姊姊耶!”
“姊姊?”燕未勒鄙夷地讥笑一声。
多可笑,当年他就是被这个姊弟身分所扰,才迟迟没出手,结果却让这个狡猾的小女人从他手中逃掉。
连他都没想到,她这一逃就是八年。
八年啊!
人生里最绚烂最美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在痛彻骨髓的相思与担忧中度过。
可恶!
就算是亲生姊弟他这次也不会再放她离开,更何况他们还不是……
他就像个傻瓜一样,被她用这个借口唬住,傻傻一个人痛苦了几年,这个坏心眼的女人,真是可恶透了,这些年里,他经常会想,如果抓住她后该怎么好好打她一顿?
可真的见到她,他却只能像这样拎住她,看着她在自己的手里挣扎扑打,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冷眼看着她,心里却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好生亲个够。
“对啊,我是你的姊姊!你不能这样没大没小,快把我放下来!”九姑娘又拿出自以为的致胜法宝,端出一副贤良淑德的姊姊派头,像当年教训小弟弟一样对着男人这么说。
“妳不说我倒还忘了,亲爱的姊姊。”燕未勒沉沉一笑,猛然把小女人扛到肩膀上,大步迈进院子里,对着一个颇为瘦削的黑衣人说:“巴里,今天是良辰吉日吧?”
“是的,爷。”巴里恭谨的回答。
“很好。”燕未勒满意地梭巡了小院一番,墙上贴着大大的红色双喜字,香台上也摆满了瓜果,可以马上就拜天地。
“巴里,把那对新人的新人礼服拿过来,我要和九儿成亲。”
“是。”巴里错愕了一下,但还是很忠实地执行了主人霸道蛮横的要求,扒下狗娃夫妻的喜服,交到燕未勒的手里。
“你、你、你要干什么?”九姑娘这次终于沉不住气了,吓得小脸苍白,“燕未勒,你不要太过分,我、我们是姊弟,你、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你这是!懂不懂?”
燕未勒深深地望她一眼,忽然仰天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那、又、如、何?”
是他看中的女人,就别想逃过他的手掌心,就算是他的姊姊又如何?何况这个“姊姊”对他做过的恶劣事情还真的是罄竹难书,让人不惩罚她一下都难消心头之火。
九姑娘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当年那个死缠着她的小鹰仔吗?当年那么可爱、那么容易被她哄骗的小家伙,怎么会变成这个讨厌的死样子?
难道是她当年教育不当?
真是失策!
想当年她到戎族部落,不好好当她的戎族公主,干嘛招惹这个小煞星啊?
就在九姑娘懊悔不已的当头,燕未勒却忙着给她套上大红的新娘服。
“那个……哈哈……小弟,你是开玩笑的吧?”一看真的要被赶鸭子上架,九姑娘顿时慌起来,一把抓住燕未勒的手臂,“你看你是好好的燕戎王子,将来是要继承部落大业的,怎么可以娶……娶自己的姊姊,落下丑名,被人耻笑?草原上有多少比花朵还美丽,比小羊还温顺的女子等着你的垂爱啊,再说你看我年龄比你大,脾气又不好,心眼又坏,还喜欢欺负人,现在还勉强能看得入眼,过个两年就人老珠黄,而你正当壮年,怎么能匹配呢?亲爱的弟弟,你千万……唔……”
千万千万不能娶我!
我并不爱你啊!
你也并不爱我,你明明对我只有感恩之心,又何必如此在意我呢?
九姑娘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可惜那个已经变得嚣张无比的“弟弟”伸手就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有苦说不出。
可……可恶,明明点穴的功夫还是她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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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满村人惊愕又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九姑娘满脸苦涩表情,就这样和突然冒出来的凶蛮强盗拜了堂成了亲。
狈娃的身材在村人当中算是高大的,可惜他的喜服穿到燕未勒的身上还是小了一大截,燕未勒好像大人穿小阿子的衣服,煞是滑稽,让这个本来就诡异的婚礼变得更加可笑。
村人们面面相觑,看着强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嘴不能说身不能动的新娘,满眼的柔情似水,让他凶神恶煞一样的胡子脸也变得不那么阴森恐怖。
虽然感觉对不起九姑娘,但村人们还是偷偷吁了口气:只要九姑娘嫁给这个强盗,也许他们的村落就能保住了。
九姑娘,妳是好人,妳是雪山上来的神女,注定为咱们“核桃园”分忧解难而来的,所以这次也辛苦妳了喔。
不理九姑娘泪珠滚滚的求救小脸,村人们很没义气地挤出满面笑容,把她和那熊男送进了洞房。
“亲爱的“姊姊”,妳再也跑不掉了。”轻轻地把九姑娘放到床上,高大的燕未勒轻声说出令她浑身僵硬的话,“我要用根绳子把妳绑起来,拴到我身上,拴妳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