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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飨宴 第10章

作者:乐颜

度过了难熬的盛夏和天高气爽的金秋,山上很快迎来了白雪飘飘的寒冬。

这期间,云飞渡离开“白玉京”出海远航,这是他从小的志愿。

山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燕未勒每逃诩在操练这些多数出身寒苦的年轻人,而他们有饭吃有温暖的房子住,虽然操练辛苦,但身体却锻炼得越来越强壮,也都甘之如饴。

但祁天齐的日子却越来越难熬。

她的肚子变成了圆滚滚的,行动越来越困难,每逃诩要靠著苍轩和绣球的合力帮助才能平安度过一日。

惫未到预产期,但是她这几日却开始感到阵痛。

苍轩和沈一醉大为紧张,沈一醉特意去山下请了三位稳婆上山,就怕小阿突然要出世。

一日,沈一醉再次为祁天齐把脉之后,面色凝重。

他把苍轩拉出房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大哥,对不起。”

苍轩的心陡然一沉,双手握拳,只是凝神看他。

“都怪我医术不精,对妇科一知半解,当初只晓得嫂子怀孕了,却不晓得她的身体并不适宜受孕……”沈一醉钻研了半年多的医书,又寻访了许多妇科圣手,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你说什么?!”苍轩猛然抓住他的手,手背上青筋猛跳。

“嫂子大概是自胎里带的病谤,原本就身体孱弱,但因为让锦王照料得很好,所以没有怎么显现病兆,只是中毒之后引发了原来的积弱成疾,她……怕是没有能力顺利产下胎儿。”

苍轩满脸震愕。

“大哥,真的对不起。”沈一醉也很心痛,将近一年的相处,让他也喜欢上祁天齐那个生性淡泊、纯真诚挚的女子,他也不忍心看她出什么意外。

“可有解救之法?哪怕不要孩子也行!”苍轩极力压抑住心头的惊慌与恼怒。

“还有二十几天就到产期了,孩子已然成型,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沈一醉用力敲著自己的头,“我只能苦思到时候如何不让嫂子有性命危险。”

“一醉……”苍轩死死抓著他的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管如何,拜托你,日后要大哥怎么谢你都成。”

沈一醉叹了口气。

苏凤南正巧走过来,看到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惊讶地问:“出了什么事?”

沈一醉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苏凤南伸手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你啊。”

沈一醉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头,他一向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豪,如今却出了这样大的娄子,简直想寻个地洞钻进去。

苏凤南看了苍轩一眼,伸手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火红玉佩,塞到苍轩的手里,“快去给地戴上,要护到心口。”

苍轩吃了一惊,“凤,这是你的护心玉!”

这块护心玉是上古宝玉,可以保护人的心脉不受损伤,是苏凤南的师父送给他用来抵抗毒性侵入心脉的。

“没关系。”苏凤南淡淡一笑,“我的毒解了七八分,已经死不了了,没了护心玉只是会稍微难过一点而已,但是给天齐戴上,却可以保护她不会因难产而亡。两相比较,还是生命重要。”

苍轩看著他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心疼如绞,手中的玉佩还有著苏凤南的体温,几乎要灼伤了他。

苏凤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身想走,却被苍轩从背后猛然抱住,他的身体一僵,“大哥?”

“凤……”苍轩的眼睛发酸,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有两个身体两个灵魂,好可以劈开一半用来回报这个男子,他只能再三的低吟,“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苏凤南拿下护心玉绝不是“难过一点”而已.

他亲眼看过苏凤南毒发时的痛楚,而拿下护心玉就等于让他时时刻刻都处于毒发的危险状况中。

苏凤南拍拍他的手,不发一语的离开了.

沈一醉望著他清瘦的背影,回头对苍轩说:“大哥,我一定会救二哥的。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轻狂了。”

“不要怪小七。”祁天齐由绣球搀扶著从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出来了?”苍轩急忙搀住她。

“没关系。”祁天齐对他笑笑,“轩,就算当初小七劝我不要孩子,我也不会答应的。”

“傻瓜。”

“这是你和我的孩子耶,该是多么的好,只要这么想,我就感到很快乐。”她轻叹口气,“所以,谁也不该责怪谁。而且,我会努力的。”

苍轩只有更加抱紧她。

三天后,祁天齐早产了。

正如沈一醉预测的那样,她陷入难产,先是孩子迟迟露不了头,僵持了四、五个时辰之后,孩子终于顺利生下了,但她却大出血。

等孩子一离开母体,沈一醉就迅速封住了她全身各大血脉,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但祁天齐也陷入了昏迷,意识微弱。

生下的婴儿是个女娃儿,白女敕女敕、胖呼呼的,哭声响亮中气十足,不像一般婴儿刚出生时的皱巴巴小虾米样,好像母亲所有的营养都给了她。

婴儿交给特地请来的女乃娘去照料,其余人的心神都放在祁天齐身上。

只可惜,三天之后祁天齐依然处于昏睡中。

沈一醉说如果没有苏凤南的护心玉保护著她的心脉,她现在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那块玉硬生生吊住了她的一口气,让她的心脏还在细微地维持著跳动。

苍轩一直在床前没走开,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刚出生的小阿一眼,目光一直落在祁天齐的身上.

他的胡子长长了,眼窝凹陷了,嘴唇干裂了。

每个人都劝他去歇一歇,可是他的手一直握著祁天齐的手,死也不分开。

每个人都在叹息。

祁天齐命运乖舛,帝王之女养在王侯之家,嫁给太子半年不到就被赐死,好不容易重获生机,却又因为产子命在旦夕。

五天后,祁天齐依然没醒。

苍轩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

是夜,苏凤南和沈一醉一起走进房间。

苍轩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面容憔悴。

沈一醉手上端了饭菜,“大哥,吃一些吧,否则你自己先要受不了。”

苍轩这次没有再推辞,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健康,才能看护好自己的女人。

苏凤南看著他艰难地吞咽食物,再看看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祁天齐,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大哥,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苍轩放下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沈一醉的医术已经远远超越了御医,连他都一筹莫展,苍轩都快绝望了,他真担心祁天齐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

“如果大哥信得过我,我想带她去找我的师父。”苏凤南看了祁天齐一眼,“我师父医术虽不如小七精湛,但是他所住的地方乃是神仙宝地,有一处温泉,泉底还有一块罕见的天然温玉,可解百毒,疗百病,疑难杂症尤其见效。而且那里一年四季鲜花盛开,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天齐的身体虚弱畏寒,咱们这里实在不适合她疗养。”

苍轩低头沉思。

“大哥,不如就听二哥的吧.”沈一醉也劝著,二一哥当初喝下毒酒可说是必死无疑,现在不照样活著吗?那里一定有玄机。这天地间有许多神奇之处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不如一试。”

“那我也要跟去。”苍轩说。

“不行。”苏凤南一口回绝,“我师父是世外高人,性格乖僻,绝不容许我带外人进入他的神仙府第的。”

“那怎么可以带天齐去疗养?”苍轩反问。

“师父曾欠我一份恩情,他答应救我三次,之前救了一次,现在以我的命换天齐的,算是第二次,但别人是不能进入的。”

“那总要通融一下,让绣球去吧?否则天齐的起居生活都很麻烦。”苍轩最后妥协一步。

苏凤南思索一下,点头答应。

“谢谢你,凤。”苍轩拍拍他的肩膀。

苏凤南皱一下眉头,“我是因为你才会救她的。”

“我这个做大哥的啊……”苍轩苦笑一声,“亏欠你们太多了,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

“你错了。”苏凤南笑了笑,“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号召力。如果没有你,我们这些性格乖僻的人是绝不可能聚在一起的。”

“二哥说得对,如果没有大哥,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做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呢。”沈一醉也附和,“大哥再要如此颓废,才不像大哥了呢。”

苍轩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有兄弟如此,人生已足够了。

时光飞逝,一晃眼已经八年。

“白玉京”经历过许多生死大事,却越发繁荣昌盛。

除了大当家苍轩和二当家苏凤南,其余几位当家都各自成家了,而且山上还多了许多小萝卜头。

最大的萝卜头当属芽芽,她已经八岁了。

芽芽是“白玉京”的宝贝,被几个当家轮流看护著长大,尤其是苏凤南,如果苏凤南不是男的,芽芽最初都要唤他娘了。

粉雕玉琢一般的芽芽小时候被喂养得圆滚滚的,像个会移动的小雪球,后来慢慢懂事一些,知道女孩子胖了不美,就竭力克制自己爱吃甜食的,肉肉一点点消减下去,越发变得漂亮可爱。

不过,当几位娘娘分别生下小宝宝,那些小宝宝开始咿呀学语喊爹叫娘的时候,“白玉京”的开心果芽芽却变得不开心起来。

为什么呢?

晚上。

苏凤南帮芽芽铺好被窝,把她抱到床上,“睡吧。”

芽芽伸出小手拽住他的袖子。

小丫头已经一逃诩没有说话了。

“怎么了?”一向对别人冷一百冷语的苏凤南,只有面对两个人时比较和蔼,一个是苍轩,一个就是这个小丫头芽芽了。

“凤……”芽芽乌黑的大眼睛里突然布满了泪水,“芽芽真的是山怪变的吗?”

“当然不是。”苏凤南伸手为她擦掉眼泪,“怎么会这样想?”

“那为什么悦悦、果果、晴晴都有娘娘,芽芽却没有?”她的小嘴扁扁的,看起来就快哭起来了。

苏凤南一怔,在床边坐下,芽芽爬到他的怀里,把鼻涕眼泪全抹在他的胸口上。

“凤也骗我,芽芽其实是没爹没娘的小山怪对不对?不然别人都有亲生的爹娘,芽芽却没有。”

苏凤南搂紧她,“芽芽有七个爹爹,难道还不够?”

“那不一样……”芽芽说得更加委屈,“悦悦他们都有亲生的娘娘陪著睡觉,还给他们讲好听的故事,做好漂亮的衣裳。”

“我也有哄你睡觉,给你讲故事吧?几位娘娘也给你做了很多漂亮衣裳啊,而且芽芽的衣裳比谁都多,衣柜都要放不下了.”

“才下一样.”芽芽在他怀里耍赖,“娘娘亲手做的衣裳,和娘娘们做的根本就不一样。凤坏,一点都不同情我。”

苏凤南笑了起来,“那要我怎么同情你?”

“七娘娘说没有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芽芽也有自己的爹娘,那凤告诉我,我爹是谁,我娘是谁,他们都在哪里?”她满是期盼地问。

苏凤南轻叹口气,“芽芽,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大爹爹。”

“咦?大爹爹知道吗?”芽芽兴奋地从苏凤南怀里爬出来,赤著小脚就要跳下床,“那我去找大爹爹。”

虽然她有点怕大爹爹,因为他总是板著一张脸,看到她也不笑,但如果大爹爹告诉她爹娘是谁,她就决定以后也喜欢大爹爹。

“今天他出门还没回来,明天一早再去问好了。”苏凤南急忙抱住她,把她塞进被子里。“芽芽要先做个听话的乖小阿,这样你的爹娘才可能出现喔。”

芽芽立刻乖乖地闭上眼睛,“我睡著了!我很乖!”

苏凤南莞尔一笑,为她盖好被子才离开房间。

外头夜空如洗,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天。

芽茅的事情也确实该解决了吧?

“带芽芽去见天齐?!”苍轩吃了一惊。

苏凤南点下头,“母女天性,芽芽思念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我想天齐也一定会很想芽芽。”

“可是你不是说天齐的身体还是很不好吗?”苍轩露出忧虑的神情。

上个月苏凤南接到师父的飞鸽传书,说祁天齐已经从每天睁开眼睛一会儿,恢复到每天可以晒晒太阳,清醒大半个时辰了。

祁天齐整整昏睡了六年,到最近两年情况才慢慢好转,每逃诩有段时间会清醒过来。

这些年来绣球一直陪伴著她,耐心伺候照顾著她。

乐善隔一段时间就托苏凤南给绣球带一些东西过去,这两个年轻人转眼间也都成了成熟的大人了。

一段感情拖累了许多人,苍轩心有所感,但乐善却说不在意,绣球是个好姑娘,让他等一辈子都乐意。

“师父说,念你这些年感情始终如一,耐心守候,而且还乖乖听他的话,没有强行去看天齐,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克制,所以可以破例让你一起去。”苏凤南含笑道。

“真的?”苍轩大喜过望。

这些年,他一个人苦挨苦熬,一方面担心祁天齐的身体健康,一方面又思念入骨,夜夜辗转难眠。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苏凤南,他怕早就坚持不住,把祁天齐给抢回来了。

实在太久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日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在煎熬。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催心肝。

半个月后,一行三人来到了无名山。

山谷中各种奇花异草竞相争放,空气里弥漫著一股淡雅的清香,诱使成千上万的蝴蝶前来聚集。这些蝴蝶大的如掌,小的如蜂,或翩舞于色彩斑斓的山茶、杜鹃等花草间,或嬉戏于蓝天碧草之上。

“哇!哇!懊多蝴蝶!”芽芽兴奋雀跃,干脆从苍轩的怀里跳下来,迈著小短腿去扑蝴蝶,不时跌倒在草地上,引得苏凤南一阵大笑。

“凤,很久没听你这样开心笑过了。”苍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苏凤南的笑容一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脸色有点微红,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因为我喜欢芽芽吧。”

“芽芽也很喜欢你。”苍轩也笑了,“如果将来她长大了,你却还未娶,不如就嫁给你吧。”

苏凤南脸色一沉,随即讥笑的开口,“怎样?要拿女儿来抵债吗?认真算起来,你们夫妻俩欠我良多,一个芽芽还不够换。”

苍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好尴尬地陪笑。

“凤,要朝哪边走才能见到我娘?”芽芽很快就放弃了蝴蝶,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的亲娘。

苏凤南把她背起来,“跟我走吧。”

有那样随便就把她出卖的爹,真是芽芽的不幸。

山谷一处盖了两间石屋,屋子不远处就有温泉。

祁天齐坐在石屋前的椅子上晒太阳,绣球则在她旁边为她揉捏小腿;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绣球坚持不断地为她揉捏全身,她的肌肉大概会全部萎缩了。

芽芽趴在苏凤南的肩头,小嘴咬住手指头,大气不敢出地看著那个在阳光下美丽如仙的女子。

真的,虽然她好瘦弱、好苍白,可是她真的好漂亮,比“白玉京”所有的娘娘都要好看。

在她周围,那些花儿都黯然失色,蝴蝶也不再动人。

她静静地躺著,长长的眼睫毛覆盖在如玉的肌肤上,好像这山谷里幻化出来的精灵,带著透明而脆弱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芽芽的眼泪流了下来。

然后她被苍轩抱进怀里,她恍惚地抬头,看到大爹爹也已经泪流满面。

那儿躺著的是他们最想念的人。

就像苏凤南说的,有些人只要存在著,就已经是一种奇迹。

苍轩抱著女儿俏俏走到祁天齐的面前。

听到脚步声,绣球先抬起头,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苏凤南的师父,却震惊地发现是苍轩,还有他怀里的小女娃是……她呆愣住了。

等泪水泉涌而出时,绣球才急忙拍拍祁天齐的肩膀,“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看看谁来了?”

祁天齐并无反应。

“对不起,小姐身子还没有全好,一旦入睡就很难清醒过来。”她转身对著苍轩道歉。

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来,绣球只好用手捂住嘴巴,感伤又欢喜地看著芽芽,“这是小小姐吧?真好,和小姐小时候好像呢。”

苍轩点点头。

芽芽好奇地看看绣球,再看看躺在椅子上的祁天齐,最后小声问著苍轩:“她是我娘吧?”

苍轩还是点头。

除了点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芽芽从他怀里滑下来,轻轻地俯到祁天齐的面上,小手模模她的脸颊,热热的泪水落到上面,她小小声地唤道:“娘,我是芽芽,你还记得我吗?我好想你,你也想我吗?”

就像奇迹一样,当芽芽的泪水落到祁天齐的眼睫毛上时,她的眼睛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

天很蓝。

风很轻。

百花盛开,蝴蝶翩翩。

天地间是如此美丽。

祁天齐睁眼看著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女儿,缓缓绽放一个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

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两个至爱。

苏凤南远远伫立著,看著这一家团聚的美景,不禁会心一笑。

他爱的苍轩,他爱的芽芽,也因为这两人,让他已经有些喜爱的祁天齐,都如此安好,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他转过身,背手而立,仰首望天。

透过朦胧的水雾,天空也蓝得如此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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