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焚歌 第二章
大红的嫁衣搭配金色丝线的锦绣,光灿灿的,好像一场梦。
整件嫁衣由一块布料剪裁而成,代表着新嫁娘从一而终。
样式则是时下少见的高裙腰、袒领、大袖。
大红色锦缎,上加各种织金缎带装饰,裙摆呈马蹄莲状铺开;霞帔则是更为华美柔滑的丝锦缎,加上精美刺绣与摇摇颤颤的红色流苏,新嫁娘的兴奋待嫁之心,藏也藏不住。
大红的盖头蒙到了头上,苍心蕊有些慌乱不安地抓住如歌的手,“如歌姊姊……”
“怎么了?”
如歌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她相信“白玉京”的兄弟姊妹都期盼这一天很久了,就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当事人反而像玩家家酒一样,越大反而越漫不经心起来。
大家都早早期盼着喝二当家和芽芽的喜酒,也许从很久以前大家就认定了这两人是绝配,所以也从来没介意过年龄差距的问题,反而是那两个人不知道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开始躲避着彼此。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真的是……他要娶我吗?”苍心蕊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她还是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万一拜完堂、成完亲,进了洞房掀开盖头后,才发现新郎是个陌生人,她该怎么办?
“千真万确。”如歌笑着拍拍她的小手,“你不知道二爷匆匆赶来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呢!当他知道你要选亲时,那个表情,啧啧……”如歌偷笑了一下。“好了,别瞎操心,乖乖做个快乐的小新娘,如歌姊姊还会骗你吗?”
“嗯。”苍心蕊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如歌姊姊怎么会骗她呢?
如果这是个美梦,就让她作完吧。
可是安静不了半刻钟,她又开始不安起来。
“如歌姊姊,我会不会很难看?”
她很想掀开盖头,看看喜娘们给她化的妆是不是很糟糕。
如歌娇笑起来,“芽芽啊,你是不是存心不让姊姊过活?自从你来了“玉人何处”,这里的男人们可曾把眼睛放在其他姑娘身上?你把我这儿的当家花魁都压得抬不起头来,以后我可怎么敢开门做生意?”
“姊姊……你又取笑我。”苍心蕊的小脸微红,为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而羞窘。
她知道很多人都夸她生得美丽,她母亲是国色天香的前郡主,而她承袭了母亲的美貌,顾盼之间犹胜母亲当年。
可是凤从来没夸过她一句,让她始终自卑。
比起这种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姿态,她反而更希望自己多像爹爹一点,那样,凤或许会更喜欢她一点吧?
“芽芽,别担心,你会是世上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如歌叹息。
苏凤南对芽芽的特别,任谁都看得出来,也许只有芽芽这个笨蛋才会以为那只是“父亲”对“女儿”的呵护吧?
笑话,如果有一位苏凤南这样的“爹爹”,她如歌第一个就会不管什么道德伦理,抢着也要嫁了他。
真搞不懂芽芽这些年在闹什么别扭,非要被绑着才愿意拜堂。
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小时候她可是口口声声要嫁给凤的呢!
*
纤小的脚才迈出门槛,一只大手便接住了她的小手。
苍心蕊以为自己已经长得够大了,可是他的手依然能够完整地包裹住她的,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是完整的掌握和安心感。
她松了口气,顿时觉得不再那么紧绷了。
“芽芽。”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耳旁轻唤。
她轻轻应了一声。
“为什么要选亲?”
糟糕!
在这种时刻他却要问罪了吗?
她低着头,目光只能看见自己大红的裙摆,咬着嘴唇不语。
“如果我不来,你就真的随便选蚌什么人嫁了吗?”
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怒气。
随便?
她怎么会随便?
别的姑娘也许可以这个嫁不成就嫁那个,可她苍心蕊从小眼睛里就只有一个男人啊!
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行事的确很莽撞,可是她不想再等。
她还年轻,但他不。
他比她大很多,他只比她的爹爹小一岁,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白白虚耗。
所以这也等于是她给自己的背水一战。
这一次,如果他不来,她也许就会真的死心,从此对爱情再也不抱奢望。
“嫁给我,你真的不后悔?”这次,他问得很谨慎。
她生气了,猛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回去闺房。
她悔!
她后悔死了!
绑悔为什么要把心给这个不解风情的混蛋!
绑悔她都为他做到这样了,他还在那里东问西问!
绑悔她已经抛弃了所有的伦常,不怕被所有人笑话,也要嫁这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他却还犹犹豫豫,不把他逼迫到这个地步他就不敢对她出手!
他到底知不知道,让她这样一个女子去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她也会羞也会糗,也会难堪和难过的啊!
“芽芽……”
一双大手把她揽入怀里,压抑的叹息萦绕在耳边,苏凤南似乎苦笑着,“你这个任性的小钡蛋,现在还要闹别扭吗?”
她哼哼两声,在他怀里扭了扭。
“芽芽,我爱你。”
她怔住。
是真的吗?
只是哄她的吧?
就算是爱,也只是把她当作替身,当作那个人生命的延续吧?
“把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丢掉,否则就算你嫁了我,你也不会快乐,芽芽。”男人的声音格外认真。
苍心蕊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心里更加委屈,眼睛又酸涩起来。
“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现在怎么会这么爱钻牛角尖?”男人重新牵起她的手,“最后问你一次,后悔吗?”
“不。”这一次,她回答得很迅速。
也许心底终究有些委屈,但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后悔嫁他。
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奢望啊。
而且她也明白,他曾经向她求过一次婚,这是第二次,如果她还闹别扭,那么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他。
饼一过二不过三,男人虽然外表俊美无比,其实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与高傲。
“我也不悔。”苏凤南低声回应。
*
洞房花烛夜里,苍心蕊紧张万分。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如歌姊姊是不能进来这种地方的。
这儿是扬州的一所民宅,是“白玉京”的私宅,前后三进的院落,被当成了临时的成亲场地。
送她进洞房的是新郎,现在他又去外面招待兄弟们了,只剩下照顾苍心蕊的喜娘。
喜娘是位儿女双全的已婚妇人,据说这代表着喜兆,表示以后她和男人也能儿女成行。
儿女……
她微微笑起来,如果是她和凤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现在山上的小萝卜头已经一大堆了,等她和凤的孩子出生就会有一大群哥哥姊姊疼这个孩子,不会像她小时候一样孤独,以为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山怪。
如果没有凤,她的童年一定会更加不堪回首。
门被推开了,苍心蕊原本已经放松的身子再次僵住。
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带着淡淡的酒气。
办盖头被掀开了,那张如玉的娇俏容颜在烛光映照下,越发显得如梦似幻,翦水双瞳,挺翘的小鼻子,嫣红的嘴唇……男人抿了抿唇。
似乎喝了太多酒,他感到越发饥渴,有把火在月复中烧起。
“芽芽,来吃点东西。”
倒了两杯酒,他坐在八仙桌旁。
苍心蕊犹豫了一下,乖乖走过去,端起了酒杯。
她现在紧张得要死,根本一点也不饿。
可交杯酒总是要喝的,毕竟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两人手臂交错,她喝酒的时候被呛到,咳得小脸通红,苏凤南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帮她轻拍后背,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可是她的感觉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她脸红心跳,春情萌动。
“芽芽……”男人的声音低哑,大手轻轻托起她的小脸,她看了他一眼,迅速又垂下眸子,长长卷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扇动不已,沾过酒的嘴唇越发鲜艳欲滴,引人发狂。
男人低下头,含住了那娇女敕的双唇……
长夜漫漫,春宵却总是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