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老公 第三章
无论多忙,一天要跟小阿说十句话。
心平气和、一问一答的十句话,她赌他办不到。
“长这么大,头一回被瞧不起到这种程度……”第二天一早,一如往常的在八点四十分离开住处,坐上前往公司的车,单天齐未因前一天从英国回来而影响一日的作息。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聆听特助和秘书们简报时,分了神。
想到卫静微笑说要跟他打赌,并且赌他办不到的表情,他就觉得很……不爽。
对,就是不爽!
坐在他身侧的单逃邝,听见堂兄阴沉的低喃,不禁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坐离他远一点。
但车就那么大,她能躲到哪里去?
“恩恩。”单天齐突地喊,让单逃邝一愣。
单天齐工作时只喊她单特助,警告督促时喊她单逃邝,私事和公事分得清楚,但他现在在喊她小名,代表现在是先撇开公事的兄妹时间。
“你调查过卫小姐?”他不相信逃邝没有私下调查过,那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有。”单逃邝无法在堂哥面前说谎。“卫小姐虽然很年轻,但是个优秀的保姆。”值得她利用关系去说服外交官夫人放人,还答应赴一次相亲约……唉,那就别提了。
“所以她那个狗屁条件,你也清楚?”单天齐眉头拢成一直线,瞪着身侧的堂妹。
单逃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算是默认。
“凭你的能力,找不到更资深更优秀的保姆?为什么偏偏是卫静?那种条件算什么,很新潮吗?”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给我合理的解释。”
“我……可以说实话吗?”面对堂兄的质询,她一脸苦瓜。
“难道你想说谎?”他眼一瞪。
“那……说了你别生气……我找卫小姐不只是因为认同她带小阿的方式,还因为她的气质形象,懿懿应该可以很快接受她。”她迂回的告诉堂兄,在某些特质上面,卫静跟懿懿的妈妈很相似。
闻言,单天齐脸色顿时变的阴沉,可说好了不生气,所以他面朝窗,没让堂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卫静不一样。”单逃邝知道说错话了,连忙强调。
不用她解释,单天齐也明白卫静和前妻的不同之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胆敢扯着他领带,逼他停下脚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说“我赌你办不到”这种话!
“对一个保姆来说,她太多管闲事了。”
依他的个性,本是不会理无聊的赌约,但想到卫静可能好整以暇的环胸对他说:“看吧,你办不到的单先生。”
他咽不下这口气。
“她的多管闲事正是我希望的。”
堂妹的意外发言引起他的好奇,单天齐转过头来,等她说下去。
他这个外型艳丽时尚的特助,做事快狠准,在工作上是少数能跟上他速度的人,看起来很厉害精明,其实却非常容易心软。
现在她露出这种犹豫不决的表情,表示她有一肚子话要说,但那些话可能会踩到地雷。
“你说吧。”他对她承诺。“我不会生气。”他视逃邝如亲妹,有些别人不能踩的地雷,他容许逃邝试探。
“哥,还记得你说过吗?我们必须做个了断,才离开台湾到北京来,我们都想抛下过去重新开始,现在到北京一年了,哥,你也离婚三年了,却还是没有办法面对懿懿。”单逃邝发音压低,音量只有两人听得见。
当单懿懿两岁时,单天齐与前妻签字离婚,从那时起,他就不曾抱过自己的女儿,因为他没有办法面对那张与前妻相似的脸。
自尊心强的他,无法遗忘婚姻带给他的挫败,那样的难堪……就算过了三年,每当午夜梦回时,依然让他愤恨不已。
因为没有办法原谅前妻,他也没办法拥抱自己的女儿。
“她是单懿慈,是单天齐的女儿。”单逃邝口吻流露了怜悯。“单家人被要求强悍不容许软弱,但并不制止撒娇,我在懿懿这个年纪最爱缠着父母,非要从他们口中听见我是他们最爱的公主。”
当然,她不是公主,只是想撒娇、想被宠爱,想自己在父母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但是懿懿连撒娇都不敢。既然我说实话你不会生气,那我就直说了……哥,卫小姐提出要你一天跟懿懿心平气和地说十句话,这个赌,你输定了。”
单天齐粗黑的眉头顿时扭成一直线,不平极了,这种小事他怎么可能办不到?!
“恩恩,从小到大,除了‘那件事’,你看我输过吗?”他自负地抬起下巴。
确实,除了他婚姻触礁之外,单天齐从来没有输过,这也是他自豪的一点。
在单家,继承大位不是留给嫡系子孙,而是能者胜出,单逃邝的父亲是上一任执行长,在家族中排行老二,单天齐的父亲是三子,而他从小就因为聪明优秀,反应快,被带到伯父身旁,培养领袖气质。
做要做到最好,这是伯父教会他的,他好强、自尊心高,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输过。
“是没有……不过我希望你输,也觉得你会输,这样也好,比起我这个旁观者告诉你,你自己发现卫小姐这么要求的原因比较好。”
“不过说几句话有什么难的?这个赌约我赢定了。”他倨傲的哼了一声。
是吗?从小说跟堂兄一起长大,单逃邝很了解自己的哥哥是什么个性,因为太了解,所以她不敢表现出不以为然,那会伤他的自尊心。
于是她闭嘴,把话吞回肚子里。
通常没有重要的会议,单天齐最早会在晚上九点离开公司,在司机的接送下回住处,并在车上检阅今天的工作记录,检视自己及下属的工作效率,并会在车上“警告”助理们,犯了哪些致命性的错误,严厉的要他们改进。
待他进入住处大楼后,助理们才被允许下班,单天齐很清楚当他背过身的那一瞬间,助理们如释重负的表情有多精彩。
“小王八蛋——”电梯在面前关上,他从缝隙中看见围绕在他身边的精英助理们在大楼门口直接蹲下来,甚至还有人直接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让他忍不住骂出来。
电梯停在顶楼,这个社区一共分ABCD四栋,他买下A栋的顶楼,一整层两百多坪都属于善美集团,以一个台商的身份在北京购置如此规模的豪宅,不只是财力雄厚,也是与官方关系密切的结果。
住处的玄关门口,有个等比例的杜宾犬摆设,坐着的姿态凶恶瞪人的表情栩栩如生,既霸道又尊贵,他非常欣赏这座名家的雕刻。
但是当电梯门一打开,他看见的不是凶恶瞪人的杜宾犬,而是杜宾犬的背面。
是谁把他的摆设转了方向?清扫公司忘了摆回原位吗?
他皱眉,想着进门后得吩咐管家摆好,才拿出电子感应锁,轻轻的在门口刷了一下。
“噗吱——”一踏进门内,他听见一个刺耳尖锐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立刻把脚挪开。
低头一看,一个橡胶制的玩具在地毯上晃动,明显是被他踩了一脚而引发的反应。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弯腰捡起玩具,拿到眼前仔细端详——黄黄胖胖的身体,扁扁的嘴和圆圆的眼睛,尾巴还有点跷……鸭子,这是一只黄色的塑胶鸭,按一下还会发出尖锐的噗吱声。
“噗吱——”单天齐皱眉,这回用手捏鸭肚子,发出声音的同时,鸭嘴也喷出水柱,让他头脸被喷湿还一脸错愕。
这什么鬼东西!
“啊!单先生,你回来了。”卫静甫从小阿房走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一身手工制西服,合身的窄版剪裁衬得他更加高大挺拔,精英气息浓厚,头发梳得油亮,但手上拿着小朋友的玩具小鸭鸭,脸上有水渍和错愕。
如果没有那个突兀的玩具在手上,她会用欣赏的角度看待单天齐,他很年轻,长得很好看,这是事实。
但是现在她得很忍耐才没有笑出来,因为黄色小鸭跟他的霸气,很不搭。
“懿懿的黄色小鸭鸭在你那里啊。”她没有笑出声,但也没有办法掩饰上扬的嘴角。
单天齐很想低咒出声,但骂出来就表示他输了。
特别是在她面前,他更不想表现出自己糗呆的一面,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
“这是什么东西?”他一脸嫌恶,手里还捏着那只小鸭。
“黄色小鸭鸭啊,你不知道吗?洗澡的时候放在水盆里,让小阿玩水。”她微笑解释,没有接过的意思。“单先生,懿懿洗完澡了,正准备上床睡觉,难得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就麻烦你把懿懿的玩具拿给她,‘顺便’说说话,你们父女俩一天没见面,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
她笑容恬静,带着鼓励的意味。
现……现在?
他一流露出迟疑神色,立刻被卫静看穿,加以攻击。
“你忘了我们的赌约吗?单先生。”
“我没有忘。”单天齐硬气道,虽然有些错愕,感觉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不会让她露出瞧不起的表情。
“太好了,单先生,我很希望我会输掉这个赌约。”
她什么意思?太瞧不起人了!
“我若办到,就要你把话全部都吞回去!”他愤愤咬牙。
卫静轻笑摇头,一点也不怕他的恶形恶状,像他是个爱捣蛋的孩子,她拿他没办法。
这比被她斥责还要无法忍受!
随手把公事包丢给正好经过的管家,他握紧手中的黄色小鸭,橡胶玩具再次发出“噗吱”的尖锐声,水这回直接喷溅在他的西装外套上,让他更显狼狈。
“Shit——”难能可贵的,寡言又惯于压抑情绪的单天齐,低咒出声。
卫静很有风度的没有嘲笑他,挪开一掌做出“请”的手势,半逼迫他走向女儿的房间,跟女儿好好说说话。
站在女儿房门口,单天齐向内探视。他那五岁的女儿刚洗完澡,黑亮的头发吹干了,蓬松柔软的垂在身后,半跪坐在小床上,拍打枕头,动作很缓慢可爱的钻进被窝里。
但是一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他,她就呆掉了,表情仓皇不安。
“Papa~?”
单天齐皱眉走进房内,站在女儿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女儿仰望的小脸。
然后他拿高那只黄色小鸭。“懿懿,这是你的?”看吧,他也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女儿说话。
单懿慈看见父亲手中捏着的玩具,怯怯地观望父亲的脸。
不能说谎,所以,必须承认。她点了点头,承认了。
女儿没有回答,仅用点头代替,这样,应该不是有来有往的对话吧?
“为什么不说话?”单天齐语气平板,没有掺入情绪。
仰望他的小脸缓缓垂下,被黑发覆住,看不见表情,只依稀看见小小的肩头,开始轻颤。
“单懿懿,说话。”单天齐自认情绪控制的完美,否则平常这时候,他已经生气了。
但他连名带姓的喊女儿的名字,只让她娇小的身子颤得更加明显。
“呜……”破碎的啜泣,像病中的小猫似的,让单天齐皱眉。
“对不起……”突然,小小阿整个崩溃。“爸爸,对不起……”单懿慈哭得可怜兮兮,像是做错事被责备,拼命的道歉,希望用一连串的对不起,让父亲原谅她。
“为什么道歉?抬起头来,说清楚。”哭泣不在他的预期,单天齐语气不禁硬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小朋友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拼命的道歉,连哭泣都压抑的咬着下唇,好像哭出声来会惹爸爸更不高兴。
“不准哭,单懿慈!”单天齐握着女儿的肩膀摇蔽,在他的恫吓之下,女儿确实止住了眼泪,但恐惧害怕的表情却表露无疑。
女儿止住眼泪,是因为身为父亲的他,粗声恫吓——该死,心平气和的十句话,没有三句就破功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做到?
他不解又挫败,松开女儿瘦小的肩膀,她像是得到了救赎似的,连滚带爬的立刻跳下小床,慌慌张张的奔出房间。
他的女儿看见他……落荒而逃……
“懿懿,怎么了?”外头传来卫静温柔的声音。“好,乖乖乖,没事了噢。”
“静姨……呜哇哇哇哇——”
单天齐闻声,脸色阴沉的走出房门,在长廊上看见不敢在他面前哭出声的女儿,抱着保姆放声大哭。
他突然想起堂妹早上说的,单家子女虽不允许软弱,但并不制止撒娇,可他从来没有女儿对自己撒娇的记忆。
他是她的父亲,养她五年,对她来说,却比不上一个陪她半个月的保姆。
说没有被打击到,是骗人的。
可打击更大的是在他出现后,女儿的崩溃大哭蓦然休止,原本环抱住卫静的小手也立刻放开,站离卫静身边两步远,怕怕的站在远方,不敢靠近任何人。
“懿懿,过来没关系,来静姨这里。”卫静朝向小女生招手,对她微笑鼓励。
因为单天齐的表情不是自信满满,而是像是突然宣布破产似的,大受震惊,所以她不认为他还是会再开口。
可怜的男人,终于发现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做起来非常困难。
正因为平时没有交集,没有好好听对方说话,因此没有办法说上十句话,哪怕是再普通的小事都好,可就连最普通的小事,他也不了解。
他一开口,孩子直觉想到的是责难,所以习惯性的道歉,而且除了对不起,孩子也不知道该对父亲说什么。
“来,静姨带你去睡觉,嘘,别哭喽。”卫静安慰小女生,告诉她爸爸没有生她的气,要她下回一定要说明白,不能老用哭泣来解决事情。
单懿慈抱着她的手,大眼无声乞求她留下来,回房后还环抱着她的手臂很久才睡着。
一直等到她睡熟,卫静才离开小阿儿房,一出门,就看见站在小阿房门口,一脸阴郁的男人。
他脸上没有刚下班时的自信满满,手里仍握着那只未拿给女儿的黄色小鸭,正在自省着。
他从来都不知道,小朋友洗个澡也需要玩具。
他知道卫静出来了,但现在他不想看见那张得意的脸,他输了,彻底的输了,他连跟女儿说十句话都办不到,这算什么?
“没关系。”卫静伸手在他肩上轻拍两下,温柔地笑。“没有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当父母,现在开始关心,还来得及。”
他一愕,总算看向她。她没逮住柄会嘲弄、践踏他的尊严,反而安慰他、鼓励他,这个女儿,她是笨蛋吗?
没有人有这样的机会,却不逮住他挫败的一瞬间加以攻击,她……跟他打赌,不是为了要给他好看吗?
“那个赌约没有有效期限,我想,你若理解我刁难的理由,就不会向我要求赌赢的奖励。”
“你赢了呢?你又能得到什么?”他忍不住反问,这女人难以理解,他无法掌握她的想法。
“我说过我不希望赌赢,如果我赢了,那么我会非常难过。”
“你从来没赢过吗?”他回想,据逃邝的调查报告指出,卫静入行至今,加上懿懿,是她带的第五个孩子,前四任雇主都对她赞不绝口,甚至愿意帮她写推荐信担保。
口耳相传下,她一直在富豪之家工作,从不间断,当小少爷,小小姐们的保姆。
他出身豪门,再清楚不过豪门生态,九岁被伯父带在身边之前,他印象中就一共换过十二个保姆,因为没有一个能忍受压力,待满十个月。
因为薪水虽然惊人,但难搞的富太太们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保姆,他的母亲就是一例。
“我很荣幸从来没有赢过。”她说自己没有赢过的表情,带着欣慰。
那表示她提出的要求,富太太们都了解她如此做得含意。
那么小时候……他跟自己的父母亲一天有说上十句话吗?
并没有。
他一直将提拔自己的伯父当成父亲般敬爱,难道伯父对他只有严厉的教导?
不,还是有轻松的时候,伯父会抓他去打球,带他去运动,跟他比赛,每一次比赛伯父从来不防水……
他闭了闭眼。怎么会忘了呢?光严格是不够的,他因为逃避现实,而不愿面对自己的女儿,卫静骂的对,他这个父亲当的不及格。
“卫小姐,很抱歉,姓单的,向来不爱输的感觉。”既然想通,他的语气更是霸气。“你会保持完败的记录。”无论再忙,他也要跟女儿说十句话!
听见他这样的说法,卫静不但没生气,反而很开心。
“我会拭目以待。”她轻轻一笑,转身离去,没发现单天齐表情诡异的盯着她的背影,深思很久。
久到在公司加班的单逃邝都回来了,他仍然站在走廊,凝望她消失的方向,没有转移视线。
“哥?”单逃邝觉得奇怪,轻叫恍神的兄长一声。
“恩恩,我问你。”单天齐勾了勾手,唤堂妹过来。
“咦?”
“小时候伯父规定你要做到的事情你没办到,伯父对你说过‘没关系,努力还来得及’这种话?”
“哥,你在做梦吗?”她那严厉得比他更像恶鬼的父亲,最好是会说这种话。
案亲会疼、会宠,可以任她撒娇依赖、谈天说地,但要求她和哥要做到的事,比如学业、运动、比赛、虚拟投资、企划,全都是因为他们能办到才会有所规定,所以没有办到就会被狠狠斥责,就算她那时只有十岁,父亲也绝不宽待。
“我也从来就没听人对我说过这种话,就算懿懿的妈妈也没有。”和卫静有同样婉约气质的女人,他的前妻。
曾经他们有段恩爱的时光,前妻总是带着仰慕的神情,像他是无所不能的Hero,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没关系,还来得及,加油!”这类对一般人来说很正常的加油打气,对单天齐来说,是不可能听见的。
他从未失败,也从没人鼓励他。
所以忍不住,他对卫静离去的方向,再看两眼。
这个女人在他的印象中,已不跟软弱划上等号,而是满满、满满的问号。
这一晚的卫静,作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栋有着红砖瓦德老旧房舍内,执着花器在花园里浇花,身后的红瓦老屋门前,坐着一个五官不清楚的小阿。
那个小阿又瘦又小,穿着红色衣裤坐在门前,即使看不见五官,但她依旧能感觉得到,小阿的视线紧盯着她。
她不知道小阿的性别,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这个小阿不会走路,他很想向她走来,却不敢迈开步伐。
“快一点,我不理你了哦!”她假装生气,吓一吓小朋友,要他快点过来。
小朋友焦虑的站了起来,急急想冲向她,但才迈开步伐却跌了一跌,急急想站起来,又跌得乱七八糟。
最后他哭了,哭得好可怜好难过,卫静于心不忍,只得走向那个孩子,伸手牵他,鼓励他快快学会走路。
“放手,没关系的,我不会离你太远,只是一步而已,你要练习才能一个人走啊。”
但是小阿握住她的手不肯放,说什么都不放开,她不顾小朋友的摇头呼喊,硬是要抽手,但是下一刻,小朋友的手又紧揪住她的裙摆。
“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个梦,清晰得她醒来后还很清楚,她记得老式上海式建筑,在胡同深处的红砖瓦屋脊,还有花园内盛开的白色花朵,以及小阿身上素面的红色衣裤。
但她就是看不清那小阿的五官,只记得那个孩子又瘦又小,紧抓着她的裙子,不肯学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