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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喱淑女 第二章

作者:莲花席

一年后

白筱澄开始发觉身体不适是在帮麦文开车后不久,但最近一个月,右月复部尤其痛得厉害,前两周还曾痛得昏迷,于是她到医院做检查。

但检查结果却令她震惊不已,她竟得了肝癌,只科下一年的生命。

她浑浑噩噩地载麦文到达他指定的地点。医生的话仍清晰地在她耳边回响。

“小程,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麦文下车前不放心地问。他很早就发现一向活泼的小程最近变了。

白筱澄不语,她知道麦文是关心她才会这样问。

她来台北不久后,便把大海叔在夏威夷的计划告诉大海婶,大海婶听完后,气得立刻追到夏威夷去。后来两人写来一封信,说是把台北的房子留给她住,他们决定移民。

于是,麦文便成为她在台北唯一可依赖的人。

他们的主雇关系,在经过一年后,发展到近乎朋友的关系。只是,当他扳着脸孔、大吼大叫时,她仍是他卑微的小司机。

白筱澄一阵鼻酸。她快要死了!但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因为谁也帮不了她!她别过脸,咽下苦楚,大眼努力眨着避免泪水流下。

“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麦文习惯地拨弄她的短发。

“我没事。”她的声音因哽咽而沙哑,眼中的泪水几乎要流下,但她还是坚强。勇敢地默默克制着。

麦文关心地扳过她的肩,“小程,你跟了我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什么困难我一定帮你。说出来。”

麦文的个性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待她如同弟弟般亲切、和蔼,教人感动。虽然偶尔爱捉弄她,但一点也不因身份不同而歧视、看低她,这是他和其他有钱人最大的不同处。

可是此时,她只希望他带着他窒人的关心赶快滚开。

“我说没事就没事,不用你鸡婆!”她大力甩开他的手。

“好吧,在这儿等我,我要到雪莉儿PUB谈事情,有事的话就CALL我。”

但他心里希望不要,因为这回他是代蓝绎跟“天刹盟”谈判。蓝绎日前被“天刹盟”的人刺伤,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他依然决定为蓝绎讨回公道,偿还他在美国时欠蓝绎的一份恩情。

那份恩情是一碗泡面。十年前,当他们在哈佛求学时,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蓝绎不知从哪弄到一包道地的台湾泡面,却被他抢先把它泡来吃了,蓝绎和贺麒为此憎恨他许久。

男人小气起来比女人还夸张,他们竟逼迫他签下“欠恩书”。经过多年,他们始终不让他“报恩”,都故意刁难他。这一回,好不容易逮到蓝绎受了一点相值于一碗泡面的伤害,他当然不能错过。

但今夜他有不好的预感,而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看麦文走远后,白筱澄自己也下了车,躲进一条幽暗的巷道痛哭。

天空下着绵绵细细的小雨,后巷的路灯把巷道衬得更加幽静、迷蒙,若在平常她会觉得很浪漫,现在,含泪的眼里只看到一条可怕、通往冥界的路。

她像一只浑身是伤、独自哭泣、低鸣的小狈,只能蜷缩在角落。

她无声地抵着墙啜泣,好不容易泪止住了,孤独、寂寞却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或许她得先习惯这种孤独的感觉,因为她就要变成一个可怜而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想到此,心酸的泪水又簌簌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抬起头,泣不成声地迎着冰冷的小雨。

十九岁,该是最有本钱挥霍青春的时候,而她却连生存下去的权利都没有。

她的生命即将结束,注定面对孤独与黑暗。她好害怕黑夜的降临,黑夜就像够不着边的恐惧,强烈压迫着她。

她双手猛然捶着墙,直到感觉痛楚,但是手再痛,也比不上死亡的阴影更教人心痛。

一年,她只有一年可活了!

***************

谈判破裂,麦文迫不得已出手伤了“天刹盟”的老大,逃出雪莉儿PUB.

“追呀!你们快给我追。”“天刹盟”的老大愤怒地大吼,指挥手下追杀麦文。“不要用枪,我要活捉他!”

“是。”二十名训练有素的人拿着西瓜刀追出去。

麦文从PUB的后门钻入阴暗的后巷,“该死,被逮到不被剁成肉酱才怪。”他拚命地卖力向前跑。

他从远处看见幽暗灯光下一个白衬衫、黑长裤的身影,这穿着绝对是小程,错不了。那白痴在干嘛?!

“小程,快跑!”

他扯开喉咙大喊,却被冬夜空气中寒冽的湿气哈住,根本掩盖不住绑面二十名凶狠大汉的嘶杀吼叫声。

“快跑!小程!”就算用光力气,他也要喊。

正为自己哀悼的白筱澄茫然地朝嘈杂处望去,她绝佳的视力清楚地看见狼狈跑向她的麦文,以及他身后二十名拿着大刀嘶吼喊杀的大汉。

她惊愕地愣在原地。

“我还有一年的生命,不是只有一天耶。”她若还不快跑,下一分钟就是她的死期了。

麦文撞上她,两人在冰湿的地上打滚了几圈。

“我……”白筱澄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能躺在地上瞪着被雨丝冲刷得亮晃晃的西瓜刀。

“我你的大头!惫不快逃。”麦文只能祈祷他的大吼没有花光他的力气,因为他还得揪起腿软的小程继续往前奔逃。

他可不像蓝绎或贺麒有不凡的身手,可以为保护手下而英雄式地反击。他只想带着武艺虽高强但性格懦弱的小程逃到安全的地方。希望小程没有把车停得太远。

淌下这趟浑水的白筱澄心中有无限的愤怒,她只剩下一年的生命,这一惊吓、逃命,她要死多少细胞?搞不好又被折寿两、三个月。可恶的麦文!

“你干嘛不干脆在刚才时就被乱刀砍死算了!”她真想踹他一脚。

“哎哟!”麦文惊呼。“我是你的老板耶,你竟然出口这么狠毒!亏我刚刚还费劲救你!”

“对呀,你这招叫先礼后兵,谁希罕!”她瞪他,跑的速度不输他。

“不要乱用成语!小表!”

“我不是小表!不要叫我小表!永远别叫我小表!”她生气地道。现在凡是有“鬼”的字眼,都会令她发狂,因为她真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小表了,不是一年后就是现在。

白筱澄感觉她的全身都发寒,胸口和心中都充满无辜的痛楚。先是医生的无情宣判,现在又快要变成麦文的替死鬼。

麦文这种有死不了的,他的两位好友一个是帮派老大蓝绎,能帮他撑腰;另一个是警界精英贺麒,会替他主持正义。

最倒楣的人是她。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月兑身。

“车子停在哪里?”小程再一次让他惊讶,鲜少有人的脚力胜过他这个运动健将,他打从心底佩服小程。

当然,后面追杀他的人例外。根据蓝绎描述,那些人应该都是“天刹盟”训练有素的杀手。

“还远哩!”白筱澄被冷空气呛到,突然间望见了一线生机。“老板,看到前面的巷口了吗?”

“怎样?”麦文没好气地问。

“你跑右边,我跑左边!”她大吼。“他们要砍的人是你,求你好心点,别把我拖下水,OK?”

“OK.”但下一秒,麦文还是跟她跑进了左边巷子。

本打算停下脚步休息的白筱澄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被麦文拉着跑。

“你不是说OK吗?”她的抱怨中有着火气。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白痴呀!”麦文好笑。“你跑左边,我的车一定就停在这附近。”

“你的确不笨。”早知道就说右边了!不过他太精了,摆月兑不掉他的。可恶!

“无情无义、没心没肝的家伙,拿我薪水还想害我!”他大力打她的头。“想陷害我,置我于死地的这笔帐,待会儿再跟你算!”

“请你搞清楚,谁害谁来着?”她气极地大吼。“后面那群人怎么搞的,怎不拿枪毙了你!”

“哼!你真卑鄙,车子果然就在前面,如果我真往右边跑,现在恐怕已被乱刀砍死。”麦文一点也没有看到车子的喜悦。

“反正你这辈子享乐、玩女人的日子也没啥意义嘛。”不像她,是个有理想、有抱负、却要迈入死亡的可怜女人。

他们两人同时跳上车,麦文才发动车子,子弹就飞啸而来。不一会儿,玻璃、车身净是弹痕。

“可恶!”离开了险地后,麦文才愤怒地举拳击向方向盘。

“呼,好冷。”由于她这一边的窗户玻璃都被打破,白筱澄冷得缩成一团。

幸好前面的挡风玻璃没破。

“最好冷死你!”麦文生气地停车。

“干嘛?”她双臂环胸,防备地问。

“下车!自己走路回去。”他粗暴地倾身打开车门,把她推下车。“我又不是你的司机,没义务送你回家。”

“喂!但我是你的司机呀。”外套月兑放在车上,现在她身上只着一件单薄、湿透的衬衫。“我可以载你回去,再折回来。”

麦文看着她在冷风中的滑稽模样,得意地大笑,“谁教你刚刚想谋害我,我没把你开除算是客气了。”说完,他毅然决然地把车开走。

“麦文!我恨你!”白筱澄声嘶力竭的咒骂声回荡在风中。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地距离她的住处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哼!谁希罕坐你像殡仪馆的灵车,我自己用跑的还比较暖和。”

她独自在冷清、无人的街道跑着,虽然路途不远,但在凌晨三点的街道上跑步,就像是游魂般令人不舒服。可恶的麦文!

她跑回家时脸都已冻得通红,气得边开门边咒骂麦文。她不知道麦文是因为刚刚那里离她的住处不远,才会狠心地赶她下车。

这一路的折磨,让她从死亡阴影之中走出,恢复理智。

她实在没时间伤心了,光是伤心没有任何好处,不能解决现实的问题。

当务之急便是要赚钱,她还不妈妈和七个弟妹要养,再说大弟要两年后才高中毕业,她必须要赚取足够的钱给家人当生活费,直到大弟高中毕业有能力赚钱为止。不过,大弟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考上大学一定没问题,所以,钱是赚得愈多愈好……

有了!一抹微笑浮上她迷蒙爱困的脸上,她可以诈赌,这种伎俩她很擅长的。想当初她在牌桌上和“流氓仕绅”厮杀时,他们都对她敬畏三分,就连赌中高手蓝绎都抓不到她出老千的证据,还说她是他的接班人。

太好了……

***************

第二天早上,麦文自个儿开车上班,所以白筱澄的上班时间就是麦文的下班时间。经过一夜一天的心理调适,她已渐能面对即将死亡的事实,并勇敢地接受命运的挑战,就算一年后要死,她也要大捞一笔才死。

赚钱计划就从今晚开始。

冬夜降临得很早,昨夜她才像个不敢面对黑夜的胆小表,但今日她恍若月兑胎换骨般,粉颊上展露风雨无惧的勇敢笑容。

她把车子平稳地开到麦氏企业大楼门口,预备接麦文下班,可是等了许久,都还不见麦文踪影,她决定上楼探个究竟,顺便找麦文的秘书JOJO抬杠。

“JOJO美人,老板怎么还没下班?”白筱澄吊儿郎当地问。跟了麦文一年,这种公子调戏女子的伎俩,她也学得益发炉火纯青。

“小程,我发觉你愈来愈像麦文了。小小年纪不学好!”JOJO皱眉地瞪着小程。她是麦氏企业中唯一不受麦文魅力吸引的女人,因为她已经有两个孙子,再过五个月,六十岁的她就要退休了。

突然间,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内传出大吼声。麦文怒吼时,就犹如狂狮大吼般惊逃诏地。

白筱澄和JOJO同时用手掩住耳朵。

“吓!真可怕。幸好我只是个司机,真犯了错也不会有机会被骂得这么惨。”白筱澄惊魂甫定地拍拍胸脯。

“你还知道害怕呀!”JOJO扶正老花眼镜,调侃地说。

白筱澄吐吐舌,给她一个笑容。“当然。”

0JO老神在在地掏耳朵。“我退休后一定会很怀念麦文的狮吼。”

“可怜的JOJO,在老板长期的压榨下,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白筱澄同情地比了个神经有问题的手势。

“小帅哥,等你像我跟随麦文十年后,也会麻木的。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呀……”JOJO又在讲古了。

白筱澄难过地喃喃:“没有机会了,再过一年我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她人老,听力有点差。

“没什么。”白筱澄急急否认,这一年来,JOJO很照顾她,她怎能让JOJO担心。

“下班时间过了很久了,你要不要自己进去问他,他何时要下班?”JOJO说。

“不必。”白筱澄想起昨晚她才背叛过他,露出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道:“我溜都来不及呢。”

“你这小子,难怪麦文这么喜欢你。”JOJO慈爱地看着小程。

“因为我是他最方便的出气筒嘛。不像JOJO你,对我才是真的关爱。”白筱澄给JOJO一个飞吻。“我也真心爱你。”

“瞧瞧你,油腔滑调的。再过几年,你一定抢尽‘流氓仕绅’的锋头。”

白筱澄开心地微笑说:“等到那一日呀,他们一定都因纵欲过度而肾亏了。”

“小程!”JOJO气到脸红。“不准你说这种下流的话。”

“会吗?”她厚颜地贼笑着逗JOJO,“肾亏是一种病症呀,我跟‘流氓仕绅’打牌时,他们开的黄腔才会吓死人哩。”

OJO的手颤抖地指着小程,“我一定要警告麦文,不准他们污染了你!”想想看,一年前的小程是一个多么可爱的男孩呀。

“这是我们男人之闻的谈话嘛。”白筱澄几乎把自己当成男孩子了。

“你不是男人,是男孩。”

又一阵麦文的狂狮怒吼后,五、六个高级主管被狼狈地轰出来。

“唔,麻烦你告诉老板,我在楼下等他。”白筱澄跨着大步跑开,然后想到什么似地,突然又转头。

“忘了什么吗?”JOJO问。

她漾着笑容对JOJO说:“忘了告诉你,你今天很漂亮。”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真可爱。”JOJO打从心中赞美。

白筱澄回到车上没多久,麦文便轻松地走出大楼。

通常麦文有女士陪伴、或提着公事包时,会坐在车后座。今天他没提公事包,于是她手脚迅速地下车,绕过车头,恭敬地微微鞠躬,为他打开前座的车门。

“哈罗,小程,又见到你啦。”麦文优雅地坐上车。

有鉴于他刚发过那么大的脾气,说话还是客气点好。

“还记恨昨晚、不高兴见到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会呢。”麦文咧子邙笑,伸手亲密地抚小程的头发,这已变成他的习惯动作了。“我会这么小气吗?”

看他心情似乎恢复了,她便尖酸地说:“昨晚吹风、淋雨,被赶下车的人又不是你。”

“哼,我救了你,你还不知道感激。”他将身体侧转,轻笑着说,“你可以想像我昨天一个人开着没有窗户的车回到阳明山的家,都快变成冰棒了。”

白筱澄笑了,因为她知道昨夜很冷,山上肯定更冷。“那一定很刺激。”

“还笑,还不是为了怕你这瘦皮猴生病。”他拍一下小程的头。

“竟然说我瘦皮猴!自己魁梧得像只大狒狒不说。”这么难听的绰号,当然是蓝绎、贺麒两人取的。

他们的比喻一点也不夸张,身为麦文司机的她,常有机会和他走在一起。麦文就像只强健的大狒狒,而她就像只可怜的瘦皮猴。

“没人会抱怨我这种身材的。”

“尤其是女人。”她帮他说完。

“聪明。”他赞赏地吹一声口哨。

“你的魏思语满意吗?她看起来好娇小。”魏思语是麦文交往最久的一任女友,为时半年吧。魏思语的身高不到一百五十五公分,而麦文少说有一百八十五公分。

一提起魏思语,麦文整个脸都亮了起来。“她真是个迷人的小东西,不是吗?”

迷人的小东西?!懊恶心喔!大情人就是大情人,花言巧语的功夫不是盖的。

“大概吧。”她对魏思语没什么好印象。

“我一定要得到她。”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跟她上床?”她探问。

“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显然和以往那些急着跳上你的床数钞票的女友不同。”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同。

“小程,嘴巴放干净点。”他沉声警告。

“和你们的严重黄腔相比较,我这只是小儿科。”她大笑。

麦文眼里带着崇高理想的光芒。“你不懂,世界上唯有真爱最美,它改变了我。”

“魏思语是你的真爱?”不容置疑的,这个魏思语确实对麦文有些许正面影响,至少她让麦文六个月来不曾再更换女友。

“是的。”他兴奋地道。

“你怎么知道?”不知怎地,她的心突然有点闷。

他认真地说:“爱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无法解释。当你遇到时,你自然知道。”

她还是听得很模糊,怀疑他根本也不懂,干脆开口主动说出她的想法,“得不到的女人就是最好的吧。”男人不都是这样。

“可以这么说。”

看吧,死性不改。

“我决定娶思语。”

麦文的话令白筱澄愣住,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有说不出来的难受,但她只是愣愣地问:“真的?”

“我今晚就要向她求婚。”他雀跃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戒指。“漂不漂亮?”

“很漂亮,比你以前送给你女友的任何一枚都漂亮。”钻石戒指在黑暗的车内闪闪发亮,让她想起昨夜的刀光,令人不寒而栗。

麦文满意地收起戒指。“结婚戒当然在慎重些。”

她真同情魏思语,嫁给麦文不会幸福的,白筱澄在心里默默为魏思语祷告。

通过魏思语居住的高级公寓的警卫,他们进入地下停车场。

“如果思语答应我的求婚,我会带她出去庆祝。不过最快也是在两个小时后。待会我接思语出来时,你要机伶点,知道吗?”麦文交代。

“当然。”她这么说时,麦文已走进电梯里了。

她的心为何有点酸酸的?吸吸鼻子,她下车,从后行李厢中搬出两打啤酒。

必上车门,她坐在地上喝起酒来,才发觉泪水早已滑落,她粗鲁地用手抹去泪水。但泪还是奔流不止。她到底在哭什么?

约莫十分钟后,麦文带着杀人般的怒气回到停车场,嘴里还不断咒骂着难听的话。看见小程一副颓废的样子,他更是气愤,今晚他真是倒楣!

“你在干嘛?”他站在小程面前,恶声地质问。

不会吧,麦文的声音?这么快?白筱澄吓得从地上跳起来。

“对不起,老板、魏小姐,我马上开门。”

“去!”麦文诅咒一声,大手一把将她压坐下来,自己跟着坐在她旁边,径自打开一罐啤酒,大口灌过嘴里。

白筱澄眨眨眼,还是不太能接受麦文回来得这么早。不到十分钟,他又开了第二罐啤酒,她不解地问:“你的真爱呢?”

他只是看了她一下,又猛灌啤酒。

她好奇死了,站起身四处张望。“没人呀。”她纳闷地坐回地上,再问一次。“老板,你的真爱呢?”

“Shit!”小程口口声声“你的真爱”还真刺耳。他再开第三罐啤酒,一饮而尽绑他拉松领带。怒吼道:“她正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太戏剧化了吧!罢才宣布爱的宣言,现在就出了错。

“你是说你到她家,正好逮到她跟别的男人在床上?”

“就是这样!”丢掉第四罐铝瓶,他气不过地站起来,疯狂地用拳头猛捶车子,踢轮胎泄愤。“贱人!”

“哈哈哈!”她大笑。

“小子,你敢笑。”麦文揪住她的领子,满嘴酒气。

“对不起。”她停了一会儿,瞥一眼他的衰样,又忍不住低垂下头,背过身捂着嘴偷笑。

“我要你立刻停止!”他扳过她。“不然我揍你!”

“你没按门铃吗?”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该死的你!”他举起拳头,已经好几年不曾这么火爆过了。

“惹你的是你的真爱和她的床上情人。”她装出无辜的笑容,但眼里的耻笑可无法掩饰。

“你欠揍!”警告无效,他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挥过去。

白筱澄张开手掌困难地挡住,他那么用力,要真被打到,脸不歪一边才怪。“老板,你来真的呀。”她还是一张嘲讽的笑脸。

“我非打掉你的笑容不可!”他月兑掉西装外套,摩拳擦掌。

“你行吗?”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

“真不敢相信。”他的拳一记比一记猛、狠。“你竟然是我今晚最想揍扁的人,更甚于魏思语的情人。”

“我的荣幸。”她绅士地道。“不过,老板,请你‘节哀顺便’。”

他的拳太猛,接过几拳之后,她放弃用手掌挡拳头,开始闪躲。他的动作本来就很快速,现在更像发了狂的老虎。

由于她刚才喝了不少酒,动作没他来得敏捷,好几次差点被他击中。

“我真的爱她,你懂不懂!”他随着挥出的拳头吼出口。

“又不是死了老婆,干嘛叫得这么悲凄?”她是不了解,这花心大萝卜何时变成痴心男子。

“我是生气!生气!”他大吼,力道又加重。

唔,好险!差点又被他打到,她真庆幸自己从小练过功夫。

“你不觉得自己很蠢吗?以前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佳佳、露露、咪咪……你却不爱她们,这厢你大情圣终于坠入爱河,却惨遭滑铁卢。”

“关你屁事!”

“对,不关我的事,那你干嘛揍我?”

“我正在努力揍你,你却滑溜得像条烂鱼!”他咬牙切齿道,眼里的杀气不减。

“我觉得你的火气也不用那么大。”她眼眸闪着嘲弄。“你可以挂号排队呀,等魏思语甩掉现任的情夫后,你还是有机会。唉!你以前便不是个专情的人,现在总算尝到被抛弃的滋味。”

“闭嘴!”她愈说,他愈气。

“总有一天轮到你嘛,稍安勿躁。”

“我到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可憎!”

他横眉竖眼的狠样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了她,她看穿了他眼底的一抹柔情,他只是需要发泄而已。于是她好心地挥拳陪他过招,两人的招式狠烈,但不至于受到伤害。

虽然如此,她毕竟是女子,时间一久,她还真吃不消。光挡他的重拳,她的手臂就已痛得像断掉般,没知觉了。

“够了吧。”她开始反击,用空手道的技巧趁他好不容易露出破绽时,把他制伏在一辆豪华跑车上。他的大块头造成一声巨响,白筱澄同情那辆车,希望板金没有凹陷才好。

他愤力挣开她,按摩手关节。“谢啦,小程。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下回我们联手挑战蓝绎和贺麒,稳羸的。”

“我不干。”跟三个大男人过招,最可怜的肯定是她,她还想活满一年哩。“但我乐意站在旁边看你被他们俩打死。”

“谁说要打拳。”他粗壮的手臂亲热地搭上她的肩膀,“我的意思是,哪天我们一起去打网球。”

“带你的新欢去吧。”她曲肘撞他。

“没有新欢。”他斩钉截铁道。“从今天起,我的世界没有女人。”

“难道你的嗜好改变了?”

“什么?”麦文不懂,手臂缩紧,微笑地询问。

巴他太靠近了,她很难冷静。“喂!别搞同性关系。”

“小表,早说过你的思想太邪恶。”

“和你比起来,我还需要多加努力。”

麦文大笑,回头拿起地上的西装外套。“运动过后,心情真的好多了。”

这个男人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走,我们哥儿俩喝酒去。”

“好,我们不醉不归。”在她的心中,癌症的阴影似乎因麦文和魏思语分手而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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