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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第四章

作者:林淮玉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

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李清照点绛唇

自从那日台风天两人达成共识后并未再有独处的机会,沈香凝等待着风哲别的通知。这期间,她翻阅了不少关于试管婴儿、借月复生子的书籍,每多了解一分,心里就多一分紧张。

“香凝,晚上去看舞台剧如何?”康雨果邀约。

“我也要去。”贝丝不知何时蹦了出来。

“我只有两张票。”他没好气的说。

“你们去吧!晚上我有事。”沈香凝笑着拒绝,她要到纽伯的花圃做光谱纪录。

“大老板到意大利去了,你别这么卖命。”康雨果继续游说。

她知道哲别去了意大利,飘飘告诉她的,说这件事时飘飘还一脸的神秘,好像等着她刺探,但她没有。

她和风哲别什么关系也不是,没有她非知道不可的内幕。

但是依布飘飘八卦的个性,她恨不得有人分享──

哲别到意大利借月复生子去了。

她当时一听,脸颊迅速酡红。

你别不相信,那天哲别的‘前任孕母’来公司自告奋勇要再为哲别生个孩子,被哲别所拒,哲别要她别白费心机,他已经找到更适合当母亲的人选了。

沈香凝正回想着布飘飘的话,贝丝突然扬高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好吧!康雨果,看你可怜,成全你和香凝,你们一块去吧!我不做电灯泡了。”贝丝大方地说。

“谁怕你这个电灯泡啊?!我是真的只有两张票。”

沈香凝叹息一声,实在不想泼雨果冷水,只好和他一起去。

整晚,康雨果像个顽童似的一直逗她开心。看完舞台剧,他说:“去吃消夜。”

然后他们驱车前往士林夜市。

“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小丑,整晚在你面前耍宝?”他问。

“怎么会?你很幽默。”

“可惜,你好像不太欣赏我的幽默感。”他泄了气。

“你太多心了。”

“我宁愿是我多心。走,我送你回家。”他讪讪笑道。

在回程的车阵中,他突然问:“你曾经很深的爱过一个人吗?”

沈香凝一惊,猜他在套她的话,她不想回答,所以沉默不语。

“如果你曾经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你就能体会我现在的痛苦。”

她僵硬的靠着椅背,无言以对。

“你开始不知所措了对不对?”他轻笑。

家门口就在前方,她看见娉婷正跨下刘利机车。她尽可能维持平稳地打开车门,优雅的朝康雨果笑道:“谢谢你,再见。”

康雨果深情款款的回是她。“我愿意等待,总有一天你会响应我的爱。”

彼娉婷朝他挥挥手,“康雨果,要不要上楼坐坐?”

他摇摇头,驾着丰田房车绝尘而去。

沈香凝只能在心里默默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个薄情、残忍的家伙,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我的无动于衷是因为我的心已暗许了另一个人。

“香凝,你在想什么?人已经走远了。”

“他是个好人。”沈香凝喃语。

“是啊!如假包换的好人。”顾娉婷颇有同感。

***

才走出电梯,布飘飘随即闪到她身旁,“今天得小心些,哲别一早来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怎么会?”她来‘风谷’这么久,头一次听到此等惊人消息。

“雨果大概昨晚喝酒喝昏了,今天早上一身酒气来上班,正好哲别召见他,哲别对纪律的问题一向重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哲别先生不是去意大利了吗?”

“提前回来了。”

“我去看看雨果。”一定是因为她让雨果心情大坏,他才会去喝酒的。

“不用去了,哲别命令他请半天假好好醒醒酒。”

这时,康雨果提着公文包,精神不济地踱过来,朝沈香凝微笑,“我喝太多了,喝到早上,差点喝挂了。”

“你别开车,很危险的,我也请半天假送你回去。”她一手扶着他的手肘。

康雨果夸张地挥了一下手臂。“我叫了出租车,不会有事的,你请半天假是多此一举。”

“你喝醉了,得有人照顾你。”她有着强烈的罪恶感。

他灼热的目光瞅着她。“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满足了,不一定非要这么做。”

他按下电梯钮,踉跄离去。

“他怎么了?”布飘飘问。

“我辜负了他。”

他们走进办公室,正好风哲别的秘书来找她,“香凝,大老板在找你。”

“小心些,别扫到了台风尾。”

***

沈香凝提了提气,敲了敲风哲别办公室的门,心跳不段加剧。她拚命说服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

“进来!”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她缓缓推开门,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全是黑与白的组合,很适合他的品味。

他注视着她,面无表情,像石雕像一样。她的心轻颤了一下,无法克制的害怕。

“雨果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她小声的说。

“他跟我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是因为你对吗?”他粗鲁的询问。

泪水开始失控的刺激她的眼眶,她拼命眨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如果因为我,我也是无心的。”

“你爱他吗?”他若有所思地问。

她不语,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脆弱。

“沉默代表什么?”

“沉默代表我不愿作答。”她以少见的勇气答腔。

“今晚。”他的语气轻柔的得像丝绸,说的却是命令句。

“嘎?!”恐惧又开始泛滥了。

“你听到了,我说今晚──”

“你约了医生了吗?我忘了今天不是……排卵期。”要取卵子还是得排卵期不是吗?而她的经期一向不是很准时,不太好估算。

“晚上我会去接你。”

“不!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去。我说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人言可畏。

“说来说去你是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是吗?”他有点动怒。

“不是的。我们不是同一种人,我不希望有人认为我攀权附贵,不择手段。”

“随你!”又是这句话。

***

是夜,沈香凝搭了出租车来到风宅,她来过一次,为娉婷求情,显然那一次的经验不是很愉快。

冬梅带领她上楼到风哲别的卧室。“风先生请你先洗澡。”

她将手上的衣物递给沈香凝后离去。

洗澡?取卵子要先洗澡吗?

不过她还是乖乖照办,其实她在家里已先淋过浴,冲去一身的酷热;虽已是秋日了,秋老虎的威力仍不容小觑。

洗好澡换上冬梅给的衣物,沈香凝静坐在床沿。室内的温度正好宜人,空调的功能在此时发挥得极好。

风哲别并未敲门,径自推门而入,看上去他应该也刚洗过澡,头发微湿,只在腰际用一块毛巾遮蔽着,她雪白的脸颊烧红如火,目光不知该往哪放。

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她朝他虚弱的笑笑。“医生来了吗?”

“医生?!不需要医生。”

“没有医生怎么取经子和卵子?”

他莞尔取笑她的纯洁,勾起的唇角充满了暧昧的性暗示,令她更加不安。

“我们用自然的方法,不需要医生。”

“可是你──性无能……”她几乎无法开口。

“我说过我性无能吗?不过是你道听涂说而来。你答应帮我忙了,不能反悔。”他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以为你要的是试管婴儿、借月复生子。”

“你忘了你欠顾娉婷,顾娉婷欠我?”他残忍的提醒她。

两人视线交缠,沈香凝所有反抗的念头全在这一刻消失。“你疯了。你是我和娉婷的债主,我不能反抗你。”

风哲别在床沿坐了下来,托起她的下颚审视地看着她。她长得很清秀,不属于艳丽型的美人,肌肤皙白赛雪,瓜子般的脸蛋上嵌着一对晶莹的秋波。

不是最美,但却耐人寻味。

他低下头吻住她,先是温柔,让她习惯他的碰触。他不疾不徐的抚过她的长发,像是抚模一块锦缎,一直来到她的胸脯。

他的唇渐渐狂热,在她发出抗议之声的同时,他已动手撕扯她的衣物……

***

一整天,沈香凝忙得不可开交,送走了杂志社记者又来了个第四台休闲节目的访问群,她一边要回答他们的问题,还要一边接听响个不停的电话。

“沈小姐,你能告诉观众朋友香精、香水、淡香水、古龙水和清淡香水怎么分吗?”主持人问。

身为‘风谷’的调香师,问她这个问题是问对人了。通常上媒体接受访问,总能为公司的产品做最好的广告营销。“一般而言,可以用持续的时间、香料的浓度、蒸馏水的含量、酒精的含量来区分。香精持续时间最常、香料浓度最浓郁,酒精含量较少一些,完全没有蒸馏水的成分。而香水、淡香水、古龙水和清淡香水则按照等级往下Down。”

直到访问结束已夕阳西下。

“好在你天生丽质,否则折腾一下午,脸上的气色一定不好看。”布飘飘说。

“可惜雨果不让人拍顶楼的花园。”

“不是雨果反对,而是哲别不同意。”布飘飘指指楼上。

沈香凝的心发狂地跳着,想起昨夜,她更是羞愧不已。早上,在她的坚持下,两人并未一同来上班,为了躲避熟人的耳目,她由台北车站转搭公交车。

桌上电话在这时响起。

〈请你喝咖啡。〉康雨果的声音。

为了怕影响受孕和胎儿,她决定严格禁茶、禁咖啡。“我不喝咖啡。”

〈吃小别锅总可以吧?〉康雨果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沈香凝沉吟片刻,她的心肠一向柔软,对于痴情于她的雨果更有着不忍之心。再加上思及哲别今晚应该不会再要她,所以她答应了雨果。

她放下听筒不到五秒钟,内线电话又响起。

“你好,我是沈香凝。”

〈我是风哲别。〉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的手紧张的握住听筒,怕它失礼的往下掉。

〈你在听吗?〉冷冷的声音传来。

“是的,请指教。”怕旁人竖起耳朵听她说话,她省略对他的称谓。

〈听着,晚上到我家吃饭,七点半在我们今早分手的地方见。〉他命令道,说完话就把电话挂断,没有说再见,也没有问她有没有空。

她先答应了雨果,自然无法赴他的约。谁让他从头到尾不征求她的意见,好像她是他家的下人,说话的口气那么跋扈。

她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康雨果一下班立刻把沈香凝给接走,直接到淡水吃海鲜,当然不可能于七点半时出现在台北火车站啰。

等不到沈香凝的风哲别心里起了一把无名火,他风哲别岂容女人如此戏耍他?

她没有来,他曾经做了许多假设:

也许是塞车、也许雨果有事要她加班、也许她和同事聊天把她绊住了……可是,现在时针指着十点,窗外早已满天星斗。

他相信她是故意的,否则不会连一通电话也没有,他的行动电话收讯一向良好,她更不可能会忘了行动电话的号码,因为那是他早上特地抄给她的,所以,她一定是故意的。

***

彼娉婷刚沐浴完,坐在床沿擦着乳液,对着进门的沈香凝道:“和康雨果约会啊?”

“算不上什么约会,吃顿饭罢了。”

“昨晚,也是他让你一夜未归的?”

沈香凝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不是,我到纽柏花圃作香气的纪录,弄得太晚就在那睡了。”

彼娉婷不疑有它,香凝不会说谎的。

“今晚有没有我的电话?”沈香凝装作随意的问。

“没有耶!我今天很早就回来了,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作啥?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她心虚的摇头。“没有,我只是怕同事打电话找不到我,我明天有个会议要开,通常我门会先讨论一下。”

真是糟糕,她愈来愈会说谎了,全是为了他。

“你该办行动电话了,现在很便宜的,订报纸就可享有特价,要不要我叫小刘替你问问?”

沈香凝的心思早已飘向远处,娉婷的问话她也没听仔细。反常了,哲别没等到她竟能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他同样也没有赴约?

***

翌日,秋高气爽,云朵优闲的飘着。沈香凝呆坐在工作台前,长髪流泻,眼波捎春,如果不仔细看,不会发现惆怅正笼上她心头。

“香凝!怎么无精打采的?”布飘飘推了她一下。

“我正苦恼着要用梅花和水仙或是百里香和茉莉作新品香精的前味。”她皱皱眉道。

“我也正为新品香水的瓶身设计斟酌着,本想用一朵莲花来作造型,可惜被水晶名店拉力克的‘水莲花’捷足先登;想以女性的曲线美作创意,莲娜丽姿的‘绝色’又抢先机,而且发挥得淋漓尽致。”

布飘飘这个骄傲的首席瓶身设计师,也有苦闷的时候,可知事态的严重性。

“雨果正在楼上试香氛。”

“最迟下个月就要定案,不然工厂会来不及生产。”

“雨果好像听了你的意见不用灵猫香,可能改用龙涎香或是海狸香。”

“天啊!我得上楼去看看。这个雨果,非得用那些奇怪的香味吗?”布飘飘暂时忘了康雨果是调香师,自有他的专业。

没有电话,没有兴师问罪,风哲别一点也不关心她昨晚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当然不会在乎啰!你是谁?什么身分?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是他对女人的态度。有什么好怨的?

一直到下班,她都是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像抹游魂;祭五脏庙,却食不知味。她到底怎么了?心情起起伏伏,一会儿掉了魂般的头痛欲裂,一会儿又强逼自己面对现实。

她的心底泛起一阵冷颤,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彷佛就注定了她难以自拔的命运。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这种思念的情愫很可能蔓延成爱慕之情,狂肆如排山倒海。

她强迫自己不要满脑子全往他身上绕,但即使拿出她最喜涉猎的百花集,仍不能捉回她寂寞的心。

晚归的顾娉婷一进门,即大剌剌地颓坐在地上,高跟鞋随意月兑了就都丢,恣意爬乱头发,发出如受伤动物般的低鸣:“我快要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沈香凝焦急地问。

“小刘不要我了……哇──”她开始嚎啕大哭。

沈香凝闻言大惊,飞快递奔向她。“怎么会?”

“怎么不会?!男人都是贱胚!喜新厌旧,他以为他是大情圣,我已经忍他很久了,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来干脆两眼全闭,他还是不要我……哇──”她愈哭愈伤心。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是误会,可是──”

“娉婷,你别慌,明天我找刘利聊聊。”

“明天……──明天他就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她开始呼天喊地,不顾形象。

沈香凝呆住,又一个令女人心碎的男人。娉婷的痛苦让她思及已身的迷惘,纷乱的心情根本不适合安慰人。

“香凝,陪我去喝酒好不好?我没有酒伴,连借酒浇愁都没个伴真的好凄凉。”顾娉婷哭花脸哀求着,让人倍觉可怜。

“娉婷,心情不好时别喝酒,更容易醉。”

“我就是要喝醉,醉死了可以忘了那个负心汉。”

“酒很苦──”

“我的心更苦,酒哪有我的心苦?如果家里有酒精,我真想干脆喝酒精,死了倒干净,反正这个世界上少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惜。”

“你别吓我。”沈香凝也陪她掉泪。

“陪我去喝酒就不吓你,你不喝没关系,只要陪我,我很怕一个人,好寂寞,没想到寂寞时爱上的人,爱上以后更寂寞。”

“刘利常常让你寂寞?”她记得娉婷整天和刘利腻在一起。

“他就算在我身边和朋友打麻将,整个屋子闹烘烘的,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寂寞。你一定会认为我很奇怪,没念过几年书,粗俗得不得了的人还懂什么叫寂寞,可是寂寞却整天绕着我这种人满天飞。”她很少用抽象的字眼形容自己的内心世界,这是少有的例外。

沈香凝很能理解她所谓的‘寂寞’。娉婷的生命里少有重心,什么事情只要过了新鲜期即不再热衷,工作态度像游牧民族,逐‘温饱’而居,对于爱情的态度也很另类,刘利是少数先提出分手的男人,要不是因为这样,也许娉婷不会这么伤心。

“你的寂寞许多人都有过,我懂。”

“陪我去喝酒好不好?”她继续恳求。

“别出去喝,你想喝什么酒我去买。”

“啊──在家里喝呀?!那多无聊!”娉婷惨叫。

“这样才安全,你想喝多醉就喝多醉,家里方便些。”

彼娉婷闻言,扮了个苦瓜脸,妥协道:“好吧!有得喝总比没得喝好。”

***

度日如年的一个月过去了,自她爽约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这样的惩罚她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哲别一直把她当作陌生人般。好几次,在冲动之下,她差点作出主动打破僵局的蠢事,好在理智往往及时出头,让她免去出糗。

康雨果风度翩翩地站在她面前,“晚上充当我的女伴随我参加‘大观百货公司’的开幕酒会如何?”

沈香凝犹豫着,娉婷失恋,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她应该再多陪陪娉婷,至少让她在失去爱情之余,也能感受友情的温暖。

“哲别也会带女伴去,如果我孤家寡人参加多么凄凉啊!拔况公司明年准备推出女性的彩妆和保养品,百货公司是我们主要的设柜据点,有女性在场比较能突显公司柔性商品的诉求特质。”

哲别也会去……或许她会有机会单独与他说上几句话。

“风先生不也带了女伴吗?”

“哲别带的女伴是纯‘女伴’,是花瓶,装饰用的,对公司完全不了解,唯有你才能在有关公司的问题上有问必答。而且,你上过电视专访,在媒体面前比较讨喜。”

沈香凝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你答应了吗?”

“可是……我没有适合的衣服。”她苦恼道。

“不用担心,包在飘飘身上。”

布飘飘马上拎着一袋衣服冒出来。“我的品味可是一流的,这套杏花色的短洋装最适合你了。”

“你们──”有预谋。

“本来是由我去,可是──”布飘飘附在沈香凝耳边道:“孔律师今晚约我吃饭,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终身幸福比较重要,嘿嘿!委屈你了,让你陪那头大熊应酬。”布飘飘挤眉弄眼的,康雨果则在一旁干笑。

布飘飘今晚也是盛装,除了华服之外,还‘穿’了公司新品香水──‘怦然心动’,前中味为玫瑰、茉莉、奇异果的香味,后味为风信子、鸢尾和琥珀,有优雅月兑俗的香气,又不失一点离经叛道的况味,这是雨果推翻前案调出的香味,她很喜欢。

目送沈香凝坐上康雨果的车后,布飘飘看了看表,听到孔令誉叫了她一声。

“很惊讶你能准时。”她调侃道。

“老板晚上有应酬,我自然可以准时下班、自由活动。”

“你突然约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你还是一样,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他绅士地请她上车。

“没办法,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不得不怀疑你不安好心。”她心里虽然雀跃着,但仍不相信自己这么好运,多年不济之后还能捡到一个如意郎君。

孔令誉摇摇头。“真拿你没輙,神经这么敏感,肠子比平常人多一截。”

“请不要批评我的肠子。”她嘟哝道。

“你知道今晚哲别的女伴是谁吗?”

“不过就是个女人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

“如果是个一般女人当然没啥好大惊小敝的,偏偏那女人叫徐芙莎。”

布飘飘顿时停止手上正把玩香水瓶的动作。“什么?!徐芙莎?”

“这也就是我不想看热闹的原因。”

“会有什么热闹好看?难不成哲别和芙莎旧情复燃、准备结婚?而你不想看到他们卿卿我我,所以约我这个知道内情的人看夜景、吐苦水?”她就知道,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幸运,原来是想要她当心理医师!

“结婚倒还不至于!旧情复燃是有那个态势,不过我不是哲别,不能代他作答,还有,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向你吐什么苦水?”

“你以前不也爱过芙莎?”

“你的消息真灵通。”他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还不只知道这些呢!包括哲别因骑马受过伤,所以现在他跟太监没两样我也知道!”

孔令誉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就是性无能嘛!”她嚷道。

‘嘎’的一声,孔令誉紧急煞车,将车斜停在路边。

“你干什么啦?!想制造假车祸非礼我啊!”

“你哪听来的谣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是谣言,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谁造的谣?”太离谱了!

“是芙莎告诉我的,当年芙莎离开台湾的前一晚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一楼咖啡厅亲口告诉我的。”

孔令誉听完她的话立刻哈哈大笑,“你被芙莎利用了都不知道。”

“她没有理由利用我。”

“你是她的同学,她对你太了解了,知道你的性格,说好听些是热心公益,说得坦白些是广播电台。她为了要报复哲别,所以故意编了个故事,交由你去散播。反正你这人从来不知道‘守口如瓶’四个字怎么写,这种有损男人尊严的事一旦传开来,哲别成了有缺陷的男人,她以此泄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孔令誉是个聪明人,一想就通。

“你有什么证据?哲别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帮他粉饰太平啰。”嘴硬的布飘飘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认错。

孔令誉想了想,“要证实──得去问哲别的女人。”

“可是哲别这么多年来都不近,所以,你也不能怪我怀疑哲别性无能。”她还在死撑不认错。

“你根本不只是怀疑,还信以为真。”

布飘飘被他的指控弄得有点招架不住,恼羞成怒地反击:“难道你要我登报道歉不成?到时候弄巧成拙、愈描愈黑,我可不负责。”

“如果哲别真的事性无能,你认为芙莎还会回头纠缠不清吗?”他想大骂飘飘一顿,但又压抑了下来。

“也许芙莎是为了哲别的钱啊!”

“如果只是为钱,芙莎会找老头子下手,世上老富翁的数量比你能想象得还多,芙莎只要懂得伺候,还怕财富不会手到擒来吗?”

布飘飘知道自己理亏,立刻识相地闭嘴。

“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他问。

“没仔细算过,差不多有……十个人左右。”她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从明天开始,你负责消毒的工作,还哲别一个清白。”

“啊──好难耶!卑已经出口,要我怎么消毒!”她是带衰啊?!碰到孔令誉,什么狗屎事都会掉到她头上。

“好了,夜景也别看了,你早点回家想对策吧!”

“你……你……你实在太欺负人了。”她快哭出来了,乘兴而出、败兴而归,会永远让她对孔令誉有深深的遗憾。

得不到的遗憾!

“好像全该怪我是吗?孔先生!”她反讽到。

他看了她一眼。“好啦!咱们先吃晚餐再看夜景,我也替你出主意。”

“不必!就当我们无缘无份。”她冲动地下车拦了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她的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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