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别生气 第八章
领了圣命的李默寒率领大军征伐,与南诏国联手,和群龙无首的叛军打了几仗,攻灭敌方本营,却有不少敌军散逃。
李默寒并不因得到胜利而满足,一有残军结营的消息,他必定亲自率军追击,这也是他一直留在边境的原因。
任一兵卒皆有机会立大功,李默寒不敢轻忽,更别说到此时为止,还无人知晓叛军将领赤隆多朗的下落。
那日重伤的赤隆多朗,原以为他必会逃回南诏,不料却没有,是死是活,真难断定。
不过,这份忧心很快就被京城传来的喜讯所冲举--他的梓儿怀了他的孩子!
遍心似箭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他无暇去管残兵败将,一心只兜在府里那个又吐又叫,完全不安分的妻子身上,这女人真让人操心,怀有身孕还跟钱府小姐跑出去逛市街。
想着她见到自己时,一定气得跳上他身捶打,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拥住她。
喜讯令士气大增,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最后一支逃亡军逮着,虽然还有数百名残兵逃窜,但李默寒已决定结束追击。
“将军,马上就要回京了,想必你的心情一定很好吧!”石无拓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可以结束作战的鬼日子,太好了。
“不过是有了身孕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你和兄弟们每天为了这件事喧哗,实在毫无军纪。”嘴上说得无所谓,可那眼角的笑意却是清楚可见。
“将军呀!你就别再说反话了,最开心的人应该是你吧!有天我和几名兵卒从你帐前经过,发现将军正盯着家书傻笑呢!”吓得他们几个穿军袍的男人差点脚底打滑。
“石无拓,你的嘴很惹人厌。”
“末将不过是对外提升将军的好形象,你和夫人却老说我大嘴巴,啧,说得我人品好像很差。”嘴巴大又怎样,亲亲那小嘴还不是恰恰懊,他好想念那柔柔软软的小唇瓣。
“别再-唆了,准备启程。”李默寒决定回京后,要立即向皇上提出请求,梓儿不想和他分开,他亦不想再把那个惦在心底的爱哭女人单独留在京城里。
“将军,马骑已备好!”
李默寒俐落的跨上马背。
“将军、将军!”一个收讯兵,急急冲过来。
“何事大呼小叫,不是说军务暂由副官接管。”李默寒严厉指责莽撞冲过来的士兵。
“不,将军,这是……这是京城发出,是睿王爷给您的!”
睿王爷?!
李默寒接过急报,迅速拆了信,下一瞬间,黑瞳已变得冰寒。
靶到不对劲,石无拓靠上前关心。“怎么了?睿王爷交代了什么……还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梓儿不见了!”大掌捏紧信,李默寒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信上提到连同发生怪事的,就是他的夫人于月前救回的绿眸大汉也不见了,睿王爷因此推测是此人将夫人带走……
绿眸大汉?!
是赤隆多朗!
没想到他不但没死,还留在京城,甚至带走了梓儿;李默寒跳下马,踱步回营帐。
“将军?”
“我要留在这里等候消息。”他相信赤隆多朗一定会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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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梓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躺在一辆僻陋的车棚里,身上覆盖着一件男人穿的暖衣。
辫过去前的最后印象,就是一只紧盯她的绿眸……
是他!那个她救回来的大个儿,趁她一人不备时把她打晕。
金梓努力撑起身,她的动作令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名陌生男子掀开遮风的帘布,探头进来。“-醒了,睡了一天,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你是谁?”
对方扯出笑痕,一只眸子闪着诡异的绿光,她猛然一惊。“你……你是大个儿!”
眼前剃了胡子的壮汉,容貌粗犷有型,有股与李默寒不相上下的霸气,还多了份野气。
“为了带走-,我出手重了点。”他探手想看看金梓的后颈,却遭她闪避开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后颈还有没有瘀伤。”
“我很好,只是有点酸疼而已。”再次拒绝他的探触,往后一缩,她以眼角往窗外看出去。
苍茫茫的一片,没有京城的繁华热闹,他们出城了吗?
“你要带我上哪去?”与其说害怕,不如说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要将自己带走。
“回南诏。”
“南诏?”
“我真正的身分是白蛮族人,也是南诏国起兵叛变的带头将领。”
金梓愣了一会儿,捆在身后的手指互相捏掐着,让痛来告诉自己这不是梦。“你……你是将军爷征伐的敌军将领!”
“没错,两个月前,我秘密入京,与宫内安排的眼线联手,准备刺杀你们国家特爱多管闲事的皇帝,不料却中了李默寒的埋伏,可惜那剑只伤到他的手臂……”
“将军爷受了伤!”金梓忆起什么似的,难怪那阵子将军爷总是避她避得远远的,甚至一个人睡在书房,不愿和她有接触。
笨蛋、笨蛋,为什么受了伤要瞒着她!
“我的手下全死了!他还趁我伤重之际,杀入我主营,我筹备已久的计画居然让一个外族人毁去,简直可恨极了!”赤隆多朗凶狠的一吼,“我受乱箭刺伤,在城里流浪近一个月,当日如果不是-救了我,我恐怕早已气绝身亡,无法报仇了。
“幸好,我养伤的这个月还能联络到躲藏的部属,他们为我准备妥当,就待我挟持-回去。”
听闻至此,金梓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老天!她做了什么?
她竟救了将军爷的敌人,还笨得让自己落在他的手上?“你把我带到南诏,是想要胁将军爷吗?”
“要胁?”掠过狠戾的神色,赤隆多朗笑了起来,“不,我没有要要胁他。”
睁眼说瞎话吗?
金梓看了看自己被捆绑的双脚,那抓她去南诏究竟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想带她去玩吧!
“在京城里我早有听闻,李默寒很宝贝-这个妻子。”他倾上前,嗅了嗅她身上清香的气味,“听说李默寒为了生病的-,守在床边三天三夜不阖眼,又为-大动干戈剿清匪徒,-是他最珍贵的女人。”
金梓杏眼圆睁,心里却塞满骂人的冲动,到底是哪张嘴巴在胡说八道,把将军爷说成是这么深情的男人。
要是她月兑了困,绝对要找东西永远堵住那人的大嘴巴。
“有-这张王牌在我手上……”他顿了下,眼神透着恶光,“我根本不需要威胁他,就可以要他死。”
“不!”她果然成了危害将军爷的人。
掬起一丝秀发,他凑到鼻前,表情沉醉在一片淡香中,“在我心里,-跟李默寒是不一样的,-待我的好我会记着,我赤隆多朗绝不负-的恩情。”他离开车棚,继续策马赶路。
金梓一脸慌恐,充满不安,老天!她就要步上娘的后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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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疾驰,两匹骏马不相上下的同行,黑骏上坐的是一身战袍的李默寒,拚命追赶的石无拓,努力再努力,终于使马儿超前,倏地一停,横挡李默寒的行进。
“让开!”
“将军,你不能一个人去!”这是白白送死的行为。
早在接获有南诏小兵密送信函来,他便浮现不祥的感觉,机警的在一旁伺机而动。
丙然,李默寒读完信,战斧也不取,二话不说便跳上马,像是赶去赴约。
爱风凛冽,吹不熄李默寒眼底的怒火。“我说让开!”
“将军,这是赤隆多朗的计谋,就是要引诱你自投罗网,你不能去,要救夫人可以另商计谋,犯不着自动捐躯做个遭人猎杀的兽物吧?”
“他要我帅军投降,并放走所有战俘,这根本是天大的笑话,我办不到,我不能愧对皇上;他以梓儿做为要胁的人质,我只有选择单独去见他,无拓,我不要梓儿出事。”刚强不摧的战袍下,他高挺的身躯其实微微轻颤,气愤也害怕。
耳闻赤隆多朗的凶残,他无法想象梓儿会遭受到什么对待,他的梓儿是这么娇小、这么胆小、这么怕疼……
众多臆测在脑海中闪过,他握紧拳头,背脊发凉,担忧的快无法呼吸。
懊死!他绝对不能原谅赤隆多朗!“石无拓,别逼我对你动手!让开!”
“我偏不!要嘛你就打倒我,否则我绝不放你一人去。”
拳头一挥,石无拓眼一闭,咬牙等着疼,不料却等到马蹄声,他懊恼的睁开眼,李默寒早已绕过他驱马加速离去。
“日后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这是李默寒丢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懊死、该死,什么叫日后一切交给他,这是什么狗屁遗言,他自认才疏学浅,不胜其任,他不接受,也拒绝接受行不行?
石无拓低叹一声,他还有太好的人生想要过,难道真要陪李默寒玩完这一生吗?
不值呀!真是不值!
念归念,同袍之情可不是假的,命豁出去,他驾马跟上前,只有奉陪到底了。
远方等待他们的是一组成一字排开的弓箭手,已曲好弓、架好箭,欢迎他们前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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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临时搭建的营帐虽然占地不大,却戒备森严。
币有主将旗帜的帐棚,帐帘陡然一掀,娇影一闪,未经通报,一个着汉服的女子闯进正和下属分享胜利的男人的营帐里。
无人拦她,应该说她的身分是特别的,可以在营地里擅自行动。
“赤隆多朗!”她气急败坏的叫着,没有引起男人的不悦,他挥手让下属离开,帐内就剩下他和她。
“有什么事直接找人传个话,我马上就过去找-,瞧-急着冲来,还喘成这样。”赤隆多朗笑脸迎向她。
“我要见将军爷!有人说你囚住他了对不对?”
“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在-面前这么说?”眼神一冷,他非要揪出那个爱嚼舌根的人,拔了他的舌。
“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你什么时候囚住将军爷的?”想到李默寒被关在这里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金梓整颗心就揪了起来。“我要见将军爷,你快带我去见他!”
赤隆多朗一个大掌将金梓抓到眼前,隐忍下来的不悦渐渐爆发出来。“梓儿,我待-不好吗?让-住在这里却从未让-委屈过,-为什么不懂我的心,还在我面前提那个该死的男人?”他以为自己表明得够清楚了。
他喜欢金梓,虽然她是敌人的妻子,他还是喜欢她,将她掳来不单单是用来对付李默寒,他要这个女人。
“我喜欢的是默寒,我是他的妻子。”
“他死了,-自然就可以喜欢我,做我的妻。”
拜绝的口气令金梓倒抽一口气。“你……你杀了他?”
面对她哀痛不已的神情,赤隆多朗觉得很不是滋味,“还没,不过离死期不远。”
“你不是说只要我愿意留在这里,你就会答应我任何事,那你放了将军爷!”
苦苦哀求的口吻,更令赤隆多朗兴起熊熊怒火,他不带怜惜的手劲扯痛了她。
“不可能!”
心底兴起狂烈的妒意,他对那个多次让自己尝到失败滋味的男人恨之入骨,也愤怒让金梓在意的对象是他。
“很难想象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为了一个女人,不怕死的独闯敌阵,梓儿,-好大的魅力,还说李默寒不在意-,不在意-会一接获我的通知便马下停蹄赶来,不敢反抗任我的手下当箭靶?”
当箭靶?
老天!他们对将军爷做了什么?
金梓脑子闪过他所说的画面,心像是被撕裂成一块块,疼痛如绞,她的笨将军爷为什么要来!
“怎么了?觉得心很痛?”她愈是露出难过的表情,他愈是说得愤慨狠毒。
“你到底对他怎样了?”
“不怎么样,只是饿他个几天,再请人好好照顾他一下,-也知道,这位李将军平时有多照顾我们的士兵,我当然要回敬回来。”
不敢想象他的回敬是指多么可怕的折磨。“赤隆多朗,你要我嫁给你,我嫁,你放了将军爷好吗?”李默寒身上多了任何一道伤痕,对她而言,都恍若身受,疼呀!
他露出不屑的神情,“-把我当什么了,我喜欢-的人,要的是-心甘情愿的陪在我身边,不是-的委曲求全,别想要我当作-心里排名第二的男人。”
他的高傲,不允许自己输在李默寒之下。“以-的身分,早该沦为跟李默寒同样的下场,-知道我们都怎么处理战俘的妻妾?”
见她眼底浮现了恐惧,他的火气才舒缓下来,“打赏给手下或是分到军妓处去,多得是处理的方法;是我不愿意让-承受到这样的对待,-该懂得惜福的,梓儿。”
把金梓推倒在地上,他蹲,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绿眼散发着冷意。“地牢里潮湿冰冷,充满腐败的气味,随处都有虫啃咬-的身子,-想要亲自去尝一尝蹲牢房的滋味吗?”他要她明白他能掌控她的命运。
“我的地位相当于李默寒,只要-诚心服从我,等我叛变成功,我同样可以给-享受不尽的富贵和恩宠。”忘了李默寒,别管他的生死。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将军爷?”兜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要她嫁给他吗?
绿眼一-,李默寒就这么值得她心系吗?他怒,也恨!“如果我说,我非要他死,除非-一命抵一命,-也愿意为他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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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牢里果然阴森寒冷,呛鼻的闷湿腐臭味迎面而来,令人作呕。
金梓见到阴暗角落里,奄奄一息伏趴的人影,她必须要捂着自己的嘴,才能避免发出呜咽声。
牢门让人打开了,点着的火把照亮囚室,横趴在地上,手脚上了铁铐,披头散发的男人,背上被鞭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伤口有的结痂,有的如同不久前才遭受过猛烈的鞭打,还泛着鲜红血水,惨不忍睹。
金梓的喉头紧缩到说不出话来,气也不敢喘,失了魂似的直勾勾注视着那几乎感受不到生息的躯体。
相邻囚牢发出了锁链撞击声,拷打没那么严重的石无拓因见到金梓的来访而激动叫唤。“夫人、夫人,真是-!”总算,能让将军见到她了。
金梓无暇看他,胸口屏住的气息因眼下渐渐有反应的躯体,颤抖地吐出。
靶谢老天,他还活着!
两腿一软,她无力的跪了下来。
李默寒缓缓扭转过来的脸,与她的目光对上,尽避他一身是伤,那双炯亮分明的眼仍有着魄力,注视着她姣好的容貌,确认她安然无恙。
最后,他嘴角露出微笑。“梓儿,他们……没有为难-?没让-受罪吧!”
金梓咬紧唇瓣,一个劲的用力摇头。
她喜欢将军爷包容宠溺的对她笑,但绝不是这种笑,她不要他这样对着自己笑,笑得她有说不出的心疼,好像只要她好,他就无所求了。
解下暖裘的细绳,金梓抖着手,将残留温暖的裘衣盖在他残破不堪的衣装上,见他想起身,她扶着他坐好。
“将军爷,你是笨蛋,最笨最笨的笨蛋,无药可救的笨蛋,你为什么要来?”伴随着咒骂声,一颗颗泪水不停的掉落。
他身上多处是伤,这下铁定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讨厌看见-哭,好难看。”口气仍是霸道,忍着痛楚,他举起不稳的手,抹去看了生厌的水珠。
“我更讨厌看到你笨得不顾自己性命!”
“-是我的妻子,我来救-是天经地义。”
就只是妻子吗?
都到了存亡关口,她的相公还是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救我也不需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吧?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反抗的,做什么这么笨得任人打。”替他披上毛裘,绑上细绳,她不要他冻着。
以前她愚蠢极了,世间有多少女子只为能得她相公的重视到连自身性命都不要,她早已是天下间最幸运的女人了。
“夫人-骂得好,将军他让笨字缠住,说什么只要赤隆多朗肯放-回去,将军就任凭他处置,我提议派军队来搭救您,将军却说这样太冒险,死也不肯。”趁能骂的时候,石无拓当然尽量骂,谁也不晓得下一当口,他还有没有这口气能用。“倒是夫人您,见到您平安就好,也不枉我和将军受这刑苦。”
“石大哥,我……”金梓顿了下来,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不说下去?告诉他们-为何能在我营地里自由行动,告诉他们-做的决定,告诉李默寒-最后要他为-做的一件事。”高傲的男音伴随赤隆多朗壮大的身影出现。
李默寒脸上掠过不解与不安,大掌紧紧抓牢金梓。“梓儿,这话什么意思?”
金梓垂脸心虚地不敢看他。
“哈哈哈,梓儿不敢说,就由我来说好了。李默寒,梓儿懂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最适合她,她没道理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赔上自己的一生,我喜欢她,她也愿意接受我。”眼中闪着噬血光芒,他骄傲的道:“只是在梓儿的观念里,她还是你的妻,她违背不了道德良知嫁给我,所以,她是来向你讨休书的。”
“休书?夫人您怎能这么做?”石无拓不敢置信。
李默寒唇瓣冷笑,黑瞳牢牢凝视着垂首的女人,想知道她此时脑袋里在想什么,“-希望跟我断了瓜葛,然后嫁给他?”
金梓不愿多谈,只是点了点头。
“梓儿,别忘了我答应过-,永远不丢下-,我就算死也不会写下休书。”
心狠狠一撞,金梓捏着掌心,抑制住夺眶欲出的泪珠。
讨厌的将军爷,平常花前月下,要他讲些感人的话不会说;这会儿嘴里头念着承诺做什么,想害她痛哭吗?
赤隆多朗强拉起金梓,夺回这个应当属于胜利者的女人。“要不要休书对我们都没差,只是梓儿念在夫妻之情,在你死前仍尊重你。”
李默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我死,能保梓儿平安,我很乐意。”
金梓猛一抬头,她以为他会生气,会骂她,她又一次选择了抛弃他不是吗?
赤隆多朗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胸口,令李默寒呕出一口血。
“阶下囚还有条件可谈吗?别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大将军,哼!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这野蛮子踩在脚下,来人,给我剌他几刀,看他还有什么本事活下来……”
“让我来。”突兀的女音令在场的人吃惊。
“-来下手?”赤隆多朗有着怀疑,她能这么绝情的对待李默寒?当中不会有诈吧?
“你答应过我保留将军爷的全尸,所以直接往他心上抹上一刀就好了吧?将军爷的心与常人不同,我知道他的心不在左边,让我下手。”
李默寒挑眉,没想到梓儿真要他死!
“-疯了吗?怎么可以出卖将军?将军是为了救-而赶来,-怎能忘恩负义的对他?还想断了和他的关系,要他的命!夫人,-的心怎么这么狠!”石无拓奋力摇着铁牢,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石无拓激烈的言论,看在赤隆多朗眼底,更增加金梓话的可信度。“我的好梓儿,-果然是依顺我的。”
看来,他先前那番话已经说动了金梓。
短小锋利的匕首交到她手里,耳里听不见石无拓咒骂的声音,握着刀,她一步步朝着坐在角落里的李默寒靠近。
他沉眼看着她,她却对他露了一抹笑。“将军爷,我说过了,我会杀你就真的敢。”
晶眸中的顽皮之色,才让他捕捉便消失无踪,下一瞬间,刀口探入他的胸口,身体上的痛楚令他揽紧眉,但她脸上不变的灿烂笑容却令他心颤。
她的唇触上他干裂的唇瓣,低诉短短几句后,连同刺入他胸口的刀,狠狠抽离。
一阵微淡又清凉的气味扑鼻,李默寒急喘几口气后,闭上眼,动也不动。
“你,去查查他!”赤隆多朗指使手下去探探李默寒的鼻息和脉搏。
“报告,敌犯已无气息。”
“好,干得好!”赤隆多朗兴奋得搂过发抖的金梓,抢过沾满血的刀口。“我信了-,梓儿,我马上去准备,今天就是我俩的成亲之日。”他命人在休书上盖上李默寒的手印。
“-这个无情的女人,-杀了将军,我石无拓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
“多嘴!”狱卒拿了铁棍就往石无拓身上打去。
“赤隆多朗,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金梓拉扯住赤隆多朗的手臂,眼神担忧的看着那躺在地上,她的“已故”前夫。
“放心,我绝不食言。”大患已除,赤隆多朗完全不在意浑身是伤的石无拓。
无马代步,想走出这片冰冷的荒野,无疑是自寻死路。
既然都是死,让石无拓带着李默寒的尸首离开,他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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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之际比雪花纷飞还来得严寒,手掌让冰气冻僵了,他依旧抓紧沉重难前的推车,在白花花的风雪中前行。
这是他一生中最尊敬的将军,无论如何,都要送他最后一程,带他回去。
严风凛冽,风吹乱了他的视觉,他看见了可笑的幻影,那包裹着将军遗体的毛裘似乎蠕动了下。
连风也在悲叹将军的逝去。
石无拓推动难行于雪地上的推车,可这会儿明明没了风……
他用力眨了眨眼,幻觉变严重了吗?那暖裘蠕动的迹象愈来愈明显,动作愈来愈大。
一个箭步冲上去,他掀了开--
李默寒睁开略带迷蒙的眼眸,手微微抬起,刺眼的光线令他差点睁不开眼,好半晌,才能对上一张喜极而泣的脸庞。
“将军!你……没事?”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只想飙他个三天三夜的泪水。
“你把我包这么紧做什么?”刚恢复力气的他,四肢仍有些麻痹,差点挣月兑不出毛裘。
“太好了,将军,你还活着!”石无拓重重吸了鼻子,把泪水逼回,“可是……你不是没了气息吗?”
李默寒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应该死在刺入心口的那刀下,不是吗?
他低下头,双目一凝,梓儿刺伤他的那刀在……右边?
他想起了那股清淡微凉的气味,忆及梓儿身上的薄香精,梓儿说过那气味会让人昏迷几个时辰,却没说明还能让人假死。
这么说,梓儿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救他。
你是我最爱的将军爷,我绝不让赤隆多朗再有机会利用我来要胁你,虽然我真的好希望,能永远对着你喊将军爷……
梓儿!
心中浮现恐惧,李默寒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将军,你做什么?你身上都是伤,别逞强站起来了!”
“我要回去救梓儿!”天杀的笨蛋,那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还想做什么蠢事?
“救她?将军爷,你别忘了,她背叛你改投敌方的怀抱……”
“滚开!”推开石无拓的搀扶,他吐纳着气息,稳健地站在雪地上,撕裂的伤口再度泛出血水,不断渗出,裘衣染上殷红,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闭目运气,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
“将军爷……”
一阵轰隆隆声将石无拓的劝阻淹没,大地跟着晃动,活像是有千万匹马经过。
莫非赤隆多朗知道李默寒没事,派人马前来追杀吗?
来不及有反应,大队人马就已停在他们面前。
突兀的是,三只耳尖头大的黑狗,冲到李默寒的周边打着圈圈转。
带头站立在车前的一男一女,李默寒并不陌生。
“李大哥,你这身模样真是有够狼狈,凄惨,希望我话说完前,你还能挺得住。”领兵前来的正是李默寒的好友睿王爷。
“皇上知道了你的事,待命我带兵来帮你,务必将夫人救出,另将最后余党和赤隆多朗擒回,我带来了你的兵器和战袍。”迟疑着是否将百斤重的巨斧扔给他。
“拿来。”李默寒替睿王爷做了决定。
他举起手一接,咬牙接下那沉重的斧身,逞强也罢,都不能阻止他要救金梓的决心。
睿王爷身边,让棉袄包裹成球型的辫子姑娘,东张西望的道:“怪了,小金的裘衣在你身上,那小金呢?我让嗅香犬寻味而来,是要救小金,不是救你呀!”
李默寒脸上罩着一片阴霾,他转向白皑皑的另一端,套上战袍,跨上马背,以斧当军令,往前一挥,一声长啸。“全体听令,急速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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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辰,将军爷应该远离危险范围,也该醒了吧!
那份休书让她跟将军爷月兑离了关系,那么自己帮助叛军将领的事情,就不会连累到将军爷和将军府里的人了。
坐在寒风透不过的帐幕里,金梓换上一袭娇艳的裙衫,替自己插上金簪,静静坐在羊毛垫上等着在外头吆喝庆祝的男人进来。
除非自己月兑险,不然将军爷一定会再来救她,赤隆多朗必定不会再上当,所以她必须自救。
醉醺醺的赤隆多朗,带着一身酒气掀帘入帐。
他-起眼,欣赏着金梓娇美的模样,捏着她下颚,要她看着他。“李默寒已死,从此时开始,-就是我赤隆多朗的女人。”
猝不及防的将她抓入怀里,一双手按捺不住模上令他动情的女人,人虽醉,却没忽略金梓不自然的小动作。
“这什么?”夺得她藏于掌中的磁瓶,绿眸中迸出狠光。“-在跟我玩花样?”
金梓被他一巴掌打得整个人摔了出去,吃痛的捂着脸,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失败。
将军爷说得对,她老是笨手笨脚的,果然没有暗算人的天分,看来自救的机会也没了。
不能自救,就不能拖累将军爷。
“想下药迷晕我,然后逃走吗?金梓,-骗我,原来-打从心底就没有想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等-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但却不能容忍-有背叛我的心!”
没有因他的恶言恶语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她异常无畏的瞅着他。“赤隆多朗,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不懂,娘为什么要扔下我,选择和爹一起离开。”
“我听不懂-的胡言乱语。”他倏然一惊。
金梓扯下金色发簪抵在自己胸口前,“我终于知道娘为什么这么做,她爱爹,所以要陪着他死;她爱我,所以希望我能活着。”
他上前,她往后退。
“-是想寻死去陪李默寒?金梓,-宁愿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敢死在我面前,我就将-的尸体剁碎,让-连个全尸也没有!”怒气攻心,太过关注金梓的一举一动,却忽略了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我爱将军爷,所以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活在世上,我可以不要命,却不能背叛他,也不能让你拿我来危害他。”眼一闭,她鼓起勇气以簪疾刺自己的胸口。
血沿着金簪缓缓落下,灼热的痛感让她闭上眼,她听见赤隆多朗的吼叫,也好像听见了将军爷的暴怒声。
怎么可能呢!将军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男人的嘶吼她看不到,更不晓得营帐外,厮杀成一片。
四周悄无声息地突然冒出一大群人马,正饮酒欢乐的白蛮兵根本措手不及,团团被包围住,抵抗的下场,全让理智尽失的将军摘了脑袋。
有人抱住了她,这感觉相当熟悉,她掀开眼眸。
“梓儿!”
身上的痛让她明白,眼前的影像不是幻影,耳边的暴吼更是真实的。
她竟然还有机会见到他。
“老天,梓儿-别吓我。”她气虚的声音、青肿的面颊和胸前狂涌的血丝都让李默寒感到肝胆俱碎。
“李默寒!你不是死了!”赤隆多朗诧异瞪着闯进帐里的男人,心头无限恨意,外头的异常寂静让他警觉大事不妙。“你和金梓串通起来骗我,我竟然上了这个贱女人的当,该死,我要你们两个一起死!”
这声音激起李默寒全身怒火,失去了耐性和冷静,更忘了皇上交代要留赤隆多朗活口,以雷霆万钧之速度,甩斧而去。
“喀答”一声,赤隆多朗才拔大刀,首级就滚落地。
赤隆多朗并不清楚,那日在宫中,他命早该绝,若非皇帝答应南诏王要留他活口,李默寒才没出手。
骁勇将军之名,就算重伤仍能折损敌军近百人,绝不是假,但是,赤隆多朗也没机会知道了。
“我说过绝不丢下-,怎么不等我回来救-?-这笨蛋!”力气用尽,李默寒和金梓双双跌在地上,他按着她的伤口,却止不住溢出指缝的红丝。
“你……你才是笨蛋,受了伤还回来做什么……”
灼热的疼痛让她想起自己也是伤者,“你最讨厌了……要回来救人,脚程还这么慢……非得到我……觉得无望的时候……才回来……”
早知道她就不要发那篇英勇牺牲的论述,她就不要刺得那么用力,真是痛死她了。
“别说了,梓儿,我这就带-回去找大夫。”她的唇儿失去血色,染血的衣裳更是怵目惊心,顾不得自己也是“重伤”者,他咬牙一挺,奋力抱起她。
金梓的视线一片模糊,她小手揪着他肩,眼泪成串往下掉。“将军爷,十年前……抛下你逃走的小泵娘……就是我……对不起……你不要气我好不好……我……我胸口好痛……好疼……”
断断续续的喊疼声,在他心上头鞭笞出一条条的痛痕,李默寒额颊冒冷汗,就怕耽搁救她的时辰。
主帐外,有兵马接应受伤的两人。
“将军爷,我好高兴……还能再唤你……将军爷……”眼前一黑,她即将昏厥。
朦胧间,她忆起方才将军爷,“好像”、“似乎”是用右手挥动着斧头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