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太的前夫 第七章
梦里,她仍是被贺维伦吃得死死的,唉。
一觉醒来,他俩颇有默契,绝口不提那天通电话的事情。
不过他们的关系更陷入胶著,即使是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能解决他们复杂又矛盾的感情。
幸好最近“康硕”要举办一个大型慈善义卖会,毕竟现在需要帮助的人太多,管道却太少,把钱交给政府又不太保险,企业家干脆自己募款自己捐,一切公开透明。
这个慈善义卖会暂时给他们一个忙碌的好借口。
董事长有交代,希望每个部门各派两名代表组成一个企画小组,然后交给副总经理统筹,由他全权负责。她跟淑玉就是行政部的代表,不幸的是,白雅伶身为企画部经理也下海来插一脚。
莫名地,她不禁想到贺维伦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完了。
此刻真的有种恶梦重演的感觉,不过既然是为了公事,她相信白雅伶懂得分寸,也希望另一个人能适可而止。
利用下班前半小时开会,每个人桌上摆的不是咖啡、女乃茶,再不然就是绿茶,偏偏她与众不同,是很显眼的绿豆冰沙,杯子高度跟其他人不同,吸管也大了两倍。
她追问负责跑腿的工读生,可怜的工读生在她的威胁逼迫下供出幕后黑手,还会有谁?不就是那个很欠打的副总大人。
“你这样会害我。”回到家吃过饭后,她把他叫到客厅商谈。
“那是我自掏腰包买的,刚好工读生要买的饮料里也有绿豆冰沙,我就要她买你喜欢吃的,我没有逼她,是她心甘情愿。”他才没下流到用职位胁迫人。
“别这样,以后我喝绿茶就好。”
“好吧,你高兴就好。今天我没空出席,还好吧?”
“还不错,我的意见有被采用。”她很高兴能为公司尽一份心力。“对了,你的升职到底成了没?”她很挂念这事。
“你以为我真的敢去问董事长?要是被他知道我很想坐上总经理的位子,肯定会被他列为危险人物,算了,一切随缘。”
“万一他们家族又派出另一个人来霸占这位子,你之前的辛苦不就全部白费?”
他现在比较希望得到逃邝的原谅,并以此为最大努力目标。“该是我的就会是我的,强求不来。知道你这么为我著想,我很高兴。”
孟逃邝红了脸,“我去洗碗。”
“我帮你。”他要重新做人,当个居家新好男人。
“你要帮我?”她一副看见外星人的惊讶表情。贺维伦是有做过家事,不过之前是因为她脚受伤不得不做,现在他竟然主动说要帮忙?
“我们又不是夫妻,只是室友关系,你煮饭给我吃,没道理我袖手旁观。”
“如果你以前也能这么想就好了。”她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
“没有,要洗就过来,不过别打破碗盘。”
“遵命。”
柏维伦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身边,曾经这是她最希望看见的一幕……
不知怎地,她的心有点痛痛的。
总觉得她的爱情有点像是马赛克拼图。
因为离得太近,什么都看不清楚,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淡淡的轮廓,一旦往后退,退到可以看清图像的距离,反倒能体会拼图里的意境,却也是离开的时候。
两个人靠得太近,看见的是满满的缺点,等分开后,失去的寂寞在身体内发酵著,才晓得对方的美好全是因为自己视而不见。
柏维伦的缺点不少,他唯一的优点是给了她深刻的爱恋,教她一辈子忘不了。
想忘记他,难以做到,因此她的爱情缺少了一块,必须继续寻找将它拼凑完成。
但……她何时才能找到缺少的那一块?
*********
白雅伶在公开场跋上对孟逃邝很照顾,私底下却让她忙得团团转,企画内容要她一改再改,修到她满意为止。
明知她这是在公报私仇,孟逃邝也闷不吭声的接招。
也许她外貌、家世不如白雅伶,并不表示她的能力就会输人,她只是没什么太大的企图心,所以懒得往上爬;以前还雄心万丈,自从跟贺维伦在一起后,八成也染上了他的懒散。
“逃邝,我觉得白经理根本是想整死你。”淑玉察觉不对劲,好心提醒她。
“哪会?她是在磨练我。”不当的磨练是考验。
“可是你的企画案已经很好了,她还想要怎样?”
“她只是要求完美。”
“逃邝,你干嘛一直替她说话?”她是在替她抱不平呢,这个傻瓜。“你把案子带回家修改,副总都没说什么?”
“他觉得我很认真。”利用贺维伦出差的五天时间,她终于把冷气机修好,也搬回自己的房间,所以贺维伦并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以为她还是跟过去一样沉迷在漫画中。
“最好是。”她才不信。
“淑玉,这真的没什么,公司头一次举办慈善义卖会,董事长必定求好心切,我们当然更要努力。”她要靠自己获得白经理的肯定。
“好好,你说得有理,我败给你了。不过要是白经理太超过,尽避跟我说,别傻傻的放在心底,知道吗?”
“谢谢你。”有淑玉帮她加油打气,她更有冲劲,面对一次又一次的退案,她依然奋斗不懈,继续朝成功迈进。
下了班,家事统统丢给贺维伦,她就窝在房里努力想点子。
要如何才能让这场慈善义卖会一炮而红?
模特儿?明星?政治人物?下行!这些都太普通,而且要人捐钱,上述这三种人士非请不可,拿他们来当宣传很没意思。
那么到底要怎么做?
“宝贝,在想什么?”
孟逃邝想得太入迷,连贺维伦走进来她也没发觉,乍听他的声音不禁吓了一大跳。“你走路没声音啊?”
“我敲门了,是你没回应。这是我昨晚煮的绿豆汤,帮你盛了一碗,喝喝看。”见她忙碌,他干脆直接喂她。
“好好喝喔,绿豆很好吃。”
“是用毛豆煮的,这种豆子的口感特好,吃起来不会有沙沙的感觉。要吃再跟我说一声。”目的完成,他主动告退。
“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
“你觉得慈善义卖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她快要想破脑袋了,需要有人指点迷津。
最近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媒体争相报导的宠儿,好像目的变得不重要,只要具有话题性、冲击性,媒体自然会广为宣传,但她不希望慈善义卖也沦为取悦他人的戏码。
“当然是助人为善。”
助人为善啊……既然出发点是要帮助人的话,当然不能哗众取宠,要更亲切一点。
“我知道了。”孟逃邝突然爬起来,坐在电脑桌前开始敲打键盘,完全遗忘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柏维伦笑了笑,替她关上房门。
半夜的时候,他起身想喝水,走出房间看见孟逃邝的房门底下有灯光透出来,他轻轻打开房间,见她趴在床上睡著了,所有的资料不是散在床上就是落在地上,电脑还开著。
他有点好奇她会想出什么企画。最近白雅伶刻意刁难逃邝的事情,他一清二楚,毕竟是他这星期很忙,才会交给她负责,若他这时介入就会让她难做人,不过事情也该告个段落了。
他坐在电脑前仔细看著,唇角扬起浅浅笑弧,这种企画内容大概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他的宝贝逃邝。
柏维伦替她把企画案存在随身碟里并关上电脑,顺便在她颊上偷了一吻。
“你永远都让我感到惊奇。”
*********
慈善义卖会的企画案终于顺利通过,孟逃邝高兴之余在淑玉的提醒下,才看见企画人的名字不是她而是白雅伶。
她有些错愕。
“白经理也有想企画吗?”
“我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想企画。
“你想有没有可能是白经理拿你的企画顶替?”
“白经理自尊心很高,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相信白雅伶的骄傲。
“知人知面不知心喔。”淑玉还是很怀疑。“企画案要暂时保密,只有执行团队才知道,我猜测的可能性颇高。”
另一个人在看见企画案后也有点意见。
“我记得孟小姐也有参与构思企画,她的企画呢?”贺维伦提出心里的疑问。
企昼案他没空看就直接送给董事长过目,董事长同意后公布,所以他的决定已经不具有影响力,除非他的态度很强硬,老实说,白雅伶的企昼案也不差,只是跟逃邝的相比,就是少了点温柔。
“她要你来找我理论是吗?”大概晓得怎么回事,白雅伶不客气地反问。
“关于这件事,她从没跟我商量过,毕竟十分钟前才公布的,刚才我还在开会呢。白经理,你也用不著如此防备,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问问而已。我知道你要她修修改改好几回,难道还不够好吗?”若是他来挑,肯定选逃邝。“或者是你根本没上呈给董事长决议?”
白雅伶心虚的低下头。
“老实说,不管你们谁的企画比较出色,我都不在意,但你的私心就让我很失望了。”
“你不也对她很私心?”
“又如何?有影响到公司吗?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难道还不明白公私分明向来是我的铁则?在适当范围内,我能容许你,但超过我的忍耐限度,我就不可能视而不见,不管是谁,任何人的努力都不应该被忽略。”这点不是私心,而是他一视同仁。
“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看我一眼?”白雅伶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失落,即使过去犯错被骂,也没像这次这么让她痛苦。
她的自尊心很高,从不轻易承认爱上谁,但贺维伦的确让她著迷,为了他,她做了太多过去不可能会做的事情,放段、刁难情敌,但最后都徒劳无功。
“因为我已经先爱上逃邝。”
“我哪里比不上她?”在爱情上,她没有输得那么惨过。
“你知道吗?逃邝说我们两个很像,我也觉得有点像,在感情上我们都很自私,非要对方先付出不可,而比起你,我更是自私,无论是你或其他人总要求我要付出,但逃邝从没这么要求过,她对我是毫无保留的付出,她让我感受到她爱我的真心。”
“我也能做到!”为爱付出一切她也可以。
“但你在心态上还是会埋怨我为什么不多对你好一些?不为你多著想一点?你的个性本就不是能够无怨无悔付出的人,最后你只会被自己的感情困死了。面对现实吧,雅伶,我们根本不适合,你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会很适合。”
“你真的很爱她?”听起来他只是喜欢孟逃邝的死心塌地而已。
柏维伦淡淡一笑,不介意她话语中的讽刺。“别去采究我对逃邝的感情有多深,即使你明白了又如何?那也不能改变我不爱你的事实。好了,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这次叫你过来不是要责备,是希望你要有个经理的格调,别让崇拜你的人失望了,你的专业还是让我很欣赏。”既然董事长已经同意采用白雅伶的企画,他也不会干涉。
“我……”白雅伶还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贺维伦锐利的眸光后全都消失。“副总,谢谢你。”说完,她转身离开办公室。
爱情上,她或许输了,但她还有最自信的能力。
*********
今天是孟父生日,孟逃邝带著贺维伦回去祝贺。
而且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开始跟他排演,以免临时发生状况,措手不及。
“记得别乱说话!我爸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故意答非所问,也不要回答太多,要记得点到为止,要不然回来有你好受。”她慎重交代道。
趁著她帮他打领带,贺维伦双手环著她的腰,“宝贝,我记得你以前很温柔。”
“跟你在一起久了,小可爱也会变成母夜叉。”她手一使劲,差点勒死他。
“那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别胡说,走吧,不然会迟到。”
带著礼物,两人连忙出门,准时抵达孟家。
“爸,生日快乐。”贺维伦恭敬的献上礼物。
两个男人眼神交会,贺维伦诚意满满,孟父却很不满意;反正不管是谁,只要抢定他的女儿就是跟他作对。
“爸,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年轻,身体健康。”
孟父笑得合不拢嘴,模模女儿的头,“还是逃邝的嘴甜,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女婿,算什么!
“是啊,我也觉得逃邝最贴心了,只要我累了,她都会帮我按摩。”
可恶!那是他以前专属的享受啊。孟父在心底不悦的哼著。
犹如夹心饼干的孟逃邝看看左边、望望右边,顿时觉得这两个男人的智商直线下降。
“姊夫!”自从多了个姊夫,孟小弟最崇拜的人从父亲变成贺维伦。“你快来帮我看,我明天去约会要穿什么比较好?”
“你不会问你老爸吗?”是当他这老爸不存在啊。孟父不服气。
“第一次约会要留给对方好印象,我更需要姊夫的意见。”父亲的穿著已经过时,哪能派上用场。
膘小子!
“好了,所有事情都按下,先过来吃饭。”孟母赶紧遇来打冒场,家里妈妈的权力最大,她一出声,所有人统统乖乖在餐桌前坐下。
“逃邝,最近他对你好不好?”孟父从来不会忘记以这个问题当作聚会的开场白。
“维伦对我很好啊。”孟逃邝的答案也始终如一。
“没关系,有爸给你当靠山,如果他敢欺负你,尽避说出来,爸会帮你教训他!”一直没有机会教训女婿,孟父很不高兴。
柏维伦永远保持优雅的气度,微笑不动气,绝对不当场苞岳父大人呛声,他可是很懂得敬老尊贤。
“爸……”孟逃邝向妈妈投以求教眼光。
孟母立刻开口,“少说话多吃点饭,寿星。”
“姊夫,我女朋友生日快到了,你觉得送什么比较适合?”
“先秤秤自己的斤两,再看跟对方交往的程度,最后以她的喜好来决定。”
他这话不只是孟小弟听得一头雾水,连孟父、孟母也不太理解。
“什么意思?”孟逃邝问出众人的疑惑。
“就是说先看你资本够不够雄厚,第二是看你喜不喜欢对方,跟她认识多久,如果只有几天,别送太贵重的礼,要不然会被当成凯于,最后则是要送对礼,不要送的让对方转手相让,那可丢脸了。”这话乍听之下很为对方著想,实则根本是自私的作法。
“原来如此,受教了。”孟小弟对姊夫更钦佩了。
开场招呼结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我们……”孟逃邝看了贺维伦一眼,“还没打算那么快怀孕。”
“没事干嘛不早点生?趁你爸还有体力,还能帮你带小阿,记住!千万别把小阿交给保母带。现在的社会不晓得怎么回事,好像什么人都能当保母,对小阿一点保障也没有,经常有虐婴事件发生,要是选错保母,哭也来不及了,懂吗?反正你们经济能力不错,早点生一个吧,不要太晚生,对妈妈跟小阿都不太好。”讲重要事情的时候,孟父表情可正经了。偶尔可以闹一闹,但攸关女儿婚姻的幸福,不可儿戏。
“爸,我们才结婚半年多,还在新婚期,不想太早有小阿。加上我现在正值升迁的重要时机,想说等我升迁确定后,让逃邝不要跟著我担心,才准备生孩子。你也知道,除了家庭经济状况外,小阿的胎教也很重要,我希望逃邝是以最成熟稳定的心情来孕育小宝贝,这样孩子才会健康,逃邝也不会受太多苦。”贺维伦边说边轻握住她的手。
两人眸光交会,似是尽在不言中。孟母见状,笑了笑,孟父也把这话题就此打住。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有计画,那我也不催了。来来来,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要喝点酒助兴,小安,去冰箱拿啤酒出来。”
“遵命。”孟小弟随即拿出两罐啤酒。
“爸,我待会儿还要开车送逃邝回家。”
“不喝就不给面子!”看见女婿的确很疼爱女儿,孟父当然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帮你开车,你-吧。”难得爸爸有心,她不想坏了他的兴致。
“那好,爸,我就陪你喝几杯。”偶尔,他也要尽尽孝道。
*********
最后先醉倒的是孟父,由孟母搀扶著进房休息;孟小弟则是把贺维伦请到楼上帮他搭配衣服;孟逃邝则是在厨房洗碗盘。
孟母安顿好丈夫后来到厨房,“别忙了,你跟维伦快回去了吧。”
“他还在楼上帮小安。”
孟母笑了,“你弟弟还挺崇拜维伦。”
“是啊,虽然我真的不明白维伦有哪里值得崇拜。”她才怕贺维伦灌输给弟弟一些奇怪的想法,误人子弟。
“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欣赏有成就的人。算了,别管他们了。妈问你,最近还好吧?”儿子的事情不重要,女儿的婚姻比较要紧。
孟逃邝低著头,慢慢洗著水果盘,任由冰凉的水滑过她的手。“……我不知道。”
“什么叫做不知道?好跟不好是很简单的二选一答案,怎么可能不知道!”
必了水龙头,将盘子擦干放妥,孟逃邝转过头来,在她脸上看不见一丝喜悦。
“到底怎么了?”
“妈……他说、他说他还爱著我。”
“他真的这样说?”孟母相当佩服贺维伦的好胆量,却还得装作很惊讶,见女儿点点头,她又问:“那你的感觉呢?当你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如何?是反感、感动还是其他什么……”快说啊!你妈很担心。
“没有感动也没有反感,我只是-得很诧异。因为……”孟逃邝默默垂下眼睫,声音带了点鼻音。“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为什么要在离婚后才说出口?这样我能相信吗?我也不晓得自己该相信什么了。”
从交往到结婚再到离婚,贺维伦经常说的是“你真可爱”、“我好喜欢你”等等没有特别含意的话,但她并不会强求,毕竟感情是要发自内心真诚的表现出来,而不是逼迫,就算贺维伦一辈子不说,她也不会要求,只是……为何他偏偏要等离婚后才说?
假如他真的爱她,那么,又为何要那样伤害她?
“这……”
孟母知道女儿伤得很重,很少哭泣的她却为了贺维伦的事情哭了很久,纵使说得不多,但也能从她的行为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今晚是她第一次听见女儿诉说心底的苦。
柏维伦做出这种事,她也非常不谅解,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女儿能获得幸福,但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女儿不再受伤?
“我真的很爱很爱他,可是在我看见他跟另一个女人同在饭店的房间里的时候,我真的快崩溃了,当时我却不敢哭……因为我怕最后会是我求他不要抛弃我,如果我真的变成那个样子……只会令我厌恶自己。”
孟母上前搂住女儿,拍拍她的背,“好了,别说,妈都知道了。”
站在外头的贺维伦静静聆听著他最爱的人被他深深伤害所感受到的痛楚。
一字一句都像刀般插入他的心里。
他晓得逃邝的心很痛,却不清楚原来是那么的痛。
*********
在厨房忙妥一切,孟逃邝来到客厅发现贺维伦居然在喝酒,要他别喝了,他竟说还剩下半罐,不喝完太浪费了,她拗不过他,只好等他解决剩下半罐的啤酒,然后才把他架上车里。
败多年没开车了,再次坐上驾驶座,身边坐的又是重要的人,难免有点战战兢兢,孟逃邝闭了闭眼,回想一下学过的开车技术以及开车的感觉。
“怎么了?”
“很久没开车,要回想。”她老实回答。
“我来开。”他酒量还不错,不至于醉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红灯绿灯。
“不可以!又不是想死,你乖乖坐好,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去。”
既然不需要他,贺维伦又瘫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就算不平安也没关系啊,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就像在电梯那次一样,你只要抓著我的手就没事了。”
“你醉了吗?”
“哈!要我醉很难,我现在再清醒不过了,但……有时候醉了也很好,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不必烦恼,当个流浪汉也不错。”他笑笑地说,不知道孟逃邝睁大眼睛看著他。“你知道吗?我一直忘不了跟你困在电梯里的情景……”
败好,居然开始回顾历史,可以确定的是贺维伦的确醉了。
“明明你比我还紧张,小小的个头居然还想安抚我,不让我害怕;一紧张起来就开始胡言乱语,把你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真的觉得你实在很有趣,就像是个不起眼的盒子竟不按排理出牌,让我模不著你的下一步,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我应该会很幸福……”
孟逃邝懒得搭理他回顾陈年往事,迳自把车子开上马路。
“后来我也知道你为了我做过不少事情,对吧?”他忽然发出呵呵的笑声,那笑声是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发出的,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形象。
都是些年幼无知干下的蠢事,不值一提。
“知道我喜欢看恐怖电影,你总是脸色苍白地答应陪我看DVD,就算明知事后会恶梦三天也要说不怕,就是因为你的这份勇气,才让我每次都很想逗逗你,可是你却从来没跟我求饶过,有时还真讨厌你的太坚强。”
讨厌什么啊?坚强很好,她才不希望自己变成动不动就胡乱尖叫的笨蛋。
“唉,我多么希望你能投进我怀抱说你很怕,那样我就能好好安慰你了。”
“你不是说英雄是很蠢的吗?”绿灯行,红灯停,即使马路上没什么车子,孟逃邝依然乖乖守法,绝不把红绿灯当作参考指标。
“但我喜欢当你一个人的英雄,你啊,只有看见蟑螂才会想到找我。”他抱怨道。
又是她的错?
“后来你晓得我喜欢长头发的女人,所以你就把头发留长,对吧?呵呵,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长头发的女人吗?”
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手背上隐约可见浮动的青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想开车去撞路树。可恶!他没事乱记一通做什么?像他这种人不是不会在意那种小事吗?
“因为的时候看见你头发凌乱地散在白皙的肌肤上,很美。”
这是什么烂理由?
“很抱歉,我明天就去把头发剪了,麻烦你去找别的女人。”
“宝贝,我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他一脸无辜地问。
“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火气愈来愈旺盛,孟逃邝连忙把冷气调大点,免得一时气愤,真的把开车去撞树。
“那是你逼我离婚,我根本没答应,是你逼我!”就像是个做错事错不肯低头认错的小阿,贺维伦胡嚷著,“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什么叫做我逼你的?贺维伦,你给我说清楚!”孟逃邝终于忍不住发火了。现在是怎样?她居然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柏维伦压根不理她的质问,迳自问:“还记得结婚当天你对我说了什么话吗?”他把脸面向孟逃邝,想要得到答案。
“我不想理你。”她不跟醉鬼说话,专心开车比较重要。
“记得吗?”
“不记得了。”她又不是电脑,哪能记住曾经说过的每句话。
柏维伦神情略显失落,“原来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记得很清楚,我一直牢牢记在脑子里,那时候你对我说‘我会好好爱你’,就是这句话教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但他却伤了她。孟逃邝眼眶有点湿意,也许是今晚的情况太容易使人跌入回忆中,才让她又想到过去,可是她很不喜欢这么做,缅怀过去有什么意义?
只是更伤痛罢了。
“把那句话忘了吧。”
不,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贺维伦回以专注深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