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皇染艳 第十章
"狗子"木子宓透着月光瞧清楚了这个人的脸,不禁抓着他的胳臂,喜出望外的道:"狗子,你可知道我弟弟和嬷嬷到哪去了?"
木子宓为寻得一个熟识的人而开心,对于他方才所说的话置若罔闻。
"公主,您这样子,草民承受不起,"狗子-惊,赶紧屈膝一跪、落地磕头着。
"唉,狗子,你这是……"木子宓可-头雾水了。
"您是当今天子失散的公主,这事全天下都知道,况且,李宸公主也正在四处找您呢,"狗子趴在地上减惶诚恐。
"你说这……我一头雾水,我不懂呀。"木子宓一急,索性先将他拉起,有什么事总得先站起来再说吧。
狈子必恭必敬地站起身,指着身后墙上所贴的告示。
木子宓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待她瞧清楚了上头的字,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了,她和宸儿居然会是公主!?
"那宸儿在哪呢?"
"李宸公主今儿个同驸马上九龙山剿莽去了,说是为了找公主您哪。"他虽是个乞儿,可只要是发生在这大街上的每一件事,他可都了若指掌哪。
"上九龙山?"她的杏眼圆瞪,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是呀,方才亥时出发的。"
"这……"她的身子一软,赤敖麟赶紧在她身后撑着她无骨的身子。
木子宓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但是她很明白,她必须立即赶回魍魉寨,否则、否则……
她不晓得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可她的心痛得紧,仿佛隐隐约约在向她透露着什么玄机,促使着她赶紧回寨,否则只怕迟了她便再也见不着他了。
"狗子,我走了。"现下不是她柔弱的时候,她必须坚强一点才行。她旋过身向狗子告辞,随即离去。
"不,这……公主,您是要上哪?"狗子瞧她疾步如飞,越行越远,赶紧扯开喉咙问道。
可他还没等到回答,木子宓和赤敖麟便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魍魉寨
伊于棠一行人初回到魍魉寨里头,全部的人皆在为这一次的大捷兴高采烈地庆贺着。
可伊于棠没那同他们狂欢的心情,他的心直悬在木子宓的身上,若不让他瞧见她,他是不会安心的。
甩掉正在大厅上狂欢的众人,他便踏着步伐来到木屋之外,轻轻地打开门扉,只见到里头一片暗色,而床上正蜷缩着一具曼妙的女性躯体,他的心头不觉一震,疑云顿生。
宓儿是个练家子,没道理他到了房内,她人还躺在床上不起身呀,况且,他相信他回寨的消息应该是传到这儿来了,她不可能不到厅里迎接他的,除非她病了,要不然……
伊于棠不多加想,缓缓地将腰间的长剑抽离鞘身、杀气顿生,脸上罩着-股邪魅。
瞧那床上的人儿依旧没有反应,他倏地长剑快挥,被褥立断两半,显出了娇娘的妖艳脸蛋。
"大当家。"初见他魔魅的邪气,她是惊在心头不敢张呼。
既然她选择了留在大当家的身边,而她也顺利地将那女人赶走,那么她也毋需惧他,毕竟他也快成了她的夫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伊于棠眯起危险的黑眸。
他心中的不安,在瞥见她的时候终于爆发,他发现内心正有一股狂乱的邪戾在流窜。
"大当家,我本来就在这里呀,我……"娇娘被他那诡魅的眼眸盯得浑身不自在,活像足被蛇盯住的蛙儿一般。
懊死,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对待,可为何他会如此地待她?
想她可是众人拱在手中疼惜的瑰宝,而他竟是如此地不珍惜她,甚而将她当成了碍眼的垃圾。
"宓儿呢?"他的右手紧握住剑柄,跳动的青筋骤现,他已无多余的耐心再与她周旋。
现下,他只想知道宓儿到哪去了。
"她……"娇娘的心中惊惧交加,微开的朱唇说不出活来,可她的念头-转遂开口道:"我回来的时候,就依你所交代的来到这里,可她也不知道怎么着,二话不说便带走那个孩于了,娇娘什么都不知道呀。"
伊于棠冷眼旁观着她的楚楚可怜,心中兀自思忖着她所说的话。
难不成,她真是如娇娘所说的那般离开这里?可她说了要等他的,又岂会无故离开。
他的胸口正隐隐作痛,他不相信她会离开他,他不相信在他俩互吐心意之后,她还会离开他!
可事实已摆在眼前,难道他还要自欺欺人吗?
可事实已摆在眼前,难道他还要自欺欺人吗?
心头有股巨怒掀起,在他的体内夹杂着多种的情绪,对准他的罩门狂袭而来,让他几欲无法承受如此的痛楚。
她走了,终究还是走了。
他不会原谅她,绝不原谅她,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定要亲手将她逮出。绝不止她就此走出他的生命!
"她什么时候走的?"他沉着嗓子,声音沿着他的牙关迸出,黑合的眸底进出残虐的眸光。
"她……"娇娘屈指一算,才嗫嚅地道"大概走了三、四个时辰了。"
娇娘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有错,可现下她实在是被他憎恨狂肆的眸光给吓到了,她甚至想要快点逃出这个地方。什么押寨夫人的地位,什么传宗接代,她现下都不敢奢望了,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他恐怖的眸子。
"你给我在这里等着,要是我人没回来你也不准走,若是让我回来找不到你的人,咱们便等走瞧吧!"伊于棠眉一扬,嘴角勾出令人胆战心惊的佞笑,让娇娘不自觉地臣服。
他要找回木子宓,他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背叛他了。
他怒火肆焚、根焰狂烧,踏着轻步走出木屋,须臾来到依旧喧腾的大厅,忽闻一阵骚动。
"大当家的不好了?"山魃大声惊喊着。
"怎么着?"伊于棠不带情感的眸子斜睨着他。
"山下有批将兵围山,分明是要来剿莽的。"山魃方才得知这个消息,便急着向大当家的通报。
"将兵?"伊于棠的眉头一拧,似乎对于这个说词感到惊愕。
"是呀,山下的兄弟们目测出约有千余人,这该如何是好?"山魃整个人瞧来是慌乱透了。
这也怪不得山魃慌乱了,虽说和赤虎寨对峙是获得了大胜,可魍魉寨的弟兄们也元气大伤,现下若要再面临一次对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山魃岂能不慌?
"仲冥。"伊于棠轻喊了声,远处的樊仲冥立奔于他的身旁。
"大当家。"
"要弟兄们先行离开这里。"伊于棠轻声道。
依现下的情况若要勉力迎敌,是稍嫌愚蠢了点,倒不如先撤退了,免得劳民伤财、徒增烦恼。
樊仲冥一怔,不禁月兑口问道:"为什么?"大伙不是正开怀地庆祝,大当家怎会突出此言?
"这事待会再谈,先要弟兄们将值钱的家当带在身上,立时离开这里。"伊于棠快速地在心中盘算着。
"那大当家呢?"樊仲冥和山魃不约而同地问道。
"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吧。"伊于棠笑了笑,诡谲似魔魅。
"可……"
"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了吗?"
"不。"
樊仲冥和山魃两人对看了眼,心中已明白大当家的心意已定,任谁也改不了。
"那属下先告退了。"两人便赶紧向弟兄们说出大当家的指示。
在刹那之间,素有纪律的众人便己准备完毕,往着山后的小道而下。
伊于棠望着如空城般的魍魉寨,心底猛地有着些许钦吁,可为了这群不请自来的将兵们,他该是顶着大当家的身份,为这群对他忠心耿耿的弟兄们,在这最后替他们垫背。
"还好芯儿已不在寨里了,否则还真有点麻烦呢。"伊于棠手拿火把在寨里头点起火来。
虽然他气恼木子宓的无端离开,可也庆幸着她早离开了,才能够逃过这一劫。也好,这样他才能无所牵挂。
正所谓: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木子宓和赤敖麟赶回九龙山时,-眼便瞧见山顶上一阵浓烟密布,染上猩红色的火光,将天上密密的乌云映得碧诡红谲,令人胆战心惊。
越往山上奔驰,越听得清那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呐喊声,还有那飘扬的旗帜,更足令她心慌不已。
抄捷径-路赶到魍魉寨,便已看到整座魍魉寨已经化为遭祝融吞噬的火柱,让甫下马的她双腿一软,跌坐于地。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她微颤颤的嗓音像是呜咽一般。
"谁在那里?"像是发现了有着可疑人物,另一头的山路闪出两道人影,其中-人定睛一看,倏地大喊:"姐姐!"
木子宓愣愣地回过头,对上那双同她-般的眸子。微颤的口喊道:"宸儿!"
真是她,真的是她!那么狗子所说的话,是真的了?
是她下令要人烧了魍魉寨的吗?
李宸急奔至她的身旁,张着-双欣喜若狂的眼眸,紧紧地搂住木子宓。"姐姐,宸儿知道咱们的身世了,咱们可是贵为公主呀,我是李宸,而你是李宓,咱们总算是团圆了。"
不理睬她欣喜的心情,木子宓蓦地推开她,张着一双凌厉的眸子怒视着她。"是你放的火吗?"
"这……"李宸看看身后参天的火花,再瞧瞧自己的夫婿石泱漭,不解姐姐为什么这样问。
她可是来救她的,为什么她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说!"
"姐姐,宸儿是担心你,遂要泱漭带我一道上山剿莽,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呀。"李宸委屈极了,更不懂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啪!猝不及防,李宸娇女敕的脸蛋印上了血红的手印,她的眼中布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长这么大,她还不会见过姐姐如此大怒过,更遑论动手打她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知不知道于棠在里头,他在里头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香腮,木子宓身平第一次觉得自个儿是如此地痛恨自个儿的妹子。
"可姐姐……我……"李宸忍着脸上刺麻的痛楚感,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我不需要你救我,更不需要你帮我,我也不想知道自个儿的身世,我也不在乎自己是姓木还是姓李,我只知道我要同于棠一起,我答应他了,绝不会离开他的!"她放声地哀号着。
她还没同他道歉呢,还没同他说出她的心意,老天竟然给了她如此悲惨的结局,想不到在她的意气用事之下,她和他竟就此天人永隔了,而这一切,还是她的亲妹妹一手造成的,这……要她情何以堪呀?
"姐姐,你……"李宸轻搂住她颤如秋叶的身子,心中不舍极了,可是对于姐姐所说的话,她还是模不清头绪。
"放开我,我要去找于棠!"木子宓像发了疯似地直往火场里头闯,却被李宸给拖住。
“姐姐,你别吓我,嬷嬷还在等你回去呢!”
嬷嬷,是呀,她还有等待她的家人,而他呢,他有什么?有没有任何人在等着他回家?
她想同他白头相守,想同他相偕到老,想同他永世不分离,无论是生、是死,也永不分离呀。
"宸儿,我爱他呀,我爱那个人呀……"木子宓痛苦地闭上眼跪坐在地上,淬然晕厥了过去。
"姐姐!"李宸惊呼着,在石泱漭的帮忙之下,带着她下山,离开了这场恶梦,远离了这参天火炬。
必到京城之后,石决漭因夷莽有功,遂被封为平乱大将军,而李宸也被正式授爵,封为天成公主,而李宓……则下落不明-
个月后,石府—
"姐姐,你早点休息吧。"李宸轻声道、便离开了木子宓的闺房。
为什么木子宓会在石府呢?原来全是依她所求。
她不愿恢复自个儿的身份,甚而要求妹妹和妹婿替她圆谎,只为了——等待他的归来。
是的,她一直相信伊于棠没死,所以她待在这里等他,等着他带她回家。
木子宓乌丝披散于背,身穿精美华服倚在窗口,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这样的月色,像极了她和他分离的那一个夜晚-
思及此,泪水不禁又纷纷滑落,她等了快一个月了。却依旧等不到他的人,而石泱漭挺派人四下搜寻,却也毫无他的下落,这……她能不急吗?
她还有好多话想同他说,可为什么他还不来呢?
若真是死了,为何不入她的梦,邀她相见于地府?
若没死,为何不来找她?是恼她的不守承诺,是气她听信小人谗言?
傍她一个结果吧,否则她将会因思念过度而疯癫。
"于棠……"木子宓手中捧着那一套伊于棠留绐她的衣裳,那是她唯一拥有他的一样东西。
蓦地,身旁一阵轻风掠过,身后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流,团团地环住她的腰际,让她无法遏阻地尖叫出声。
"忘了我了吗?"身后传来幽幽的嗓音,那傲慢自大的嗓音,除了他还会有谁?
"于棠。"木子宓手中的衣裳滑落、红唇轻颤,无法相信地旋过身子,看见那令人思之欲狂的俊脸。
他发狂般攫住她嫣红的双唇,舌乘隙探人口中挑逗她的舌,与之翻搅,似乎想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全倾往于这一吻中……
饼了一会儿—
"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我错了……"木子宓的小手轻触着他的脸,感觉到那熟悉的热度,感觉着属于他的温度。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伊于棠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狠狠地汲取属于她的芳香。
其实,他老早便想来找她了,可碍于魍魉寨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遂他才晚了-点来。
"那你不生我的气,想带我回家了?"木于宓仰起楚楚动人的脸蛋,抬起沾湿的眼睫。
"你真愿意跟着我走,-辈子都不离开我?"伊于棠执起她略尖的下巴,幽阎的眼眸找寻着她的承诺。
"不离开,-辈子都不离开"木子宓呜咽着声音,串串泪儿凝成珍珠般缓缓滑下。
"那我该叫你木子宓,还是李宓。"伊于棠吻去她落下的泪,嘴角勾出一抹睥睨-世的笑。
"是木子宓,永远也成不了李宓。"木子宓轻唤道。
"真不后悔?"他深邃的眸子望着她。
"不后悔,若是你不带我走,我才真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强求你带我走。"木子宓紧紧地回抱他。
不想再尝到那滋味了。
这世间若无他,她也不愿独活,任凭是堕入地狱,她也要与他同行。
"好,那咱们走吧。"伊于棠挽起了她的玉手往着房门走去,可还尚未走到房门便已顿时打开。
"你是准?"石决漭手持大刀,后头跟着个李宸。
石泱漭眯起眸子凝睇着眼前的昴藏男子,心里头不禁赞赏了他几句。
那股从全身散发出来阵阵的杀气,那眼神是那么的年轻,却像是经过了多少攸关生死的对抗,更像是潜藏在林中饥饿的野兽般,有着激烈的渴望和浓厚的坚定不移。
这男子不简单。
"宸儿,我要走了。"木子宓轻声道,像个小女子般地偎在伊于棠的身边。
"姐姐,你要去哪?"李宸心急问道。
若不是她方才听见了什么声响,她恐怕也见不着这一面了。
"还能再见面吗?"泪水已经在李宸的眸底打转。
木子宓仰首以眼询之,瞧他轻轻地点了个头,她便道:"会的,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听到这句话,李宸便抹了抹滑下的泪退至一旁,好让他俩走出,看着姐姐渐行渐远的身影,她鼓起勇气道:"你可别欺负我姐姐,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木子宓和伊于棠旋过身子,朝着她笑了笑,顿时消失无踪。
卑说几年之后,街上的乞儿越来越少,而那狗子也在读了几年书之后,堂堂成了个说书的人,而最为引人口耳相传的便是——双生公主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