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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倒数计时 第五章

作者:单飞雪

章嘉棻因伤休假,工作停摆,在家休养,等脸上瘀青褪尽。

这时期,“星尘”的电击器卖到缺货。

江晏萍因此案获董事们赞赏,得到大笔奖金。为此,江晏萍在餐厅宴请高恩洋与章嘉棻,章嘉棻婉拒,由高恩洋出席。

然后江晏萍跟那些女人一样,对高恩洋产生好感,之后他们又约去吃三次饭,再然后又看了几场电影,然后的然后,今天,章嘉棻看到报纸影剧版,又出现高恩洋的绯闻了。

“彩鹤”负责人高恩洋疑似劈腿素朴风的OL女郎江晏萍,正牌女友伤心爆瘦。

“素朴风的OL女郎?”嘉棻冷呵。“饶了江小姐吧。”扔了报纸,瘫在沙发,望着天花板发呆。第几天了?已经十天了吧?头一回这么空闲,她不方便出门,天天在家里。相较之下,她的经纪人过得很逍遥嘛,她的助理也是……

“嘉棻姊,我出门了喔。”吴小豹从房间跑出来直接往大门去。

“等一下。”

“欸?今天也没通告喔,家务我也都帮你打扫跟整理好了,你叫我订的那一大堆网路团购美食我也都帮你搞定,今天会到,所以从中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完、全、都、没、事……”意思是她可以在外尽情走跳。

“我知道。”

“那我走了。”

“过来一下。”

凹呜……吴小豹低着头很不情愿走到章嘉棻面前。

章嘉棻双手抱胸,打量助理。

吴小豹盛装打扮喔,白色蓬蓬袖的公主洋装,很尽兴地将她圆润的体态完全暴露。洋装下的黑色尖头皮鞋款式堪称流行,但配上白色公主装,很淋漓尽致地彰显出衣服主人悲惨的土味,然后,在这比悲惨品味更悲惨的是以下的对话——

章嘉棻问:“你要去哪儿?穿得这么‘隆重’?”

“买菜……”

“吴小豹,我对助理最大的要求就是要诚实,因为像我们这种等级的模特儿,最怕被助理出卖。你不会对我说谎话吧?”

“我去约会。”X,为了一份工,一定要连隐私都出卖就对了!吴小豹脸很红,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约会啊,好兴奋。

“约会?谁?我记得你一直想谈恋爱,但是都没男生喜欢你啊。”

x!你一定要讲这么白就对了。“嘉棻姊,”吴小豹不知不觉挺起胸膛很骄傲地说:“事实上,我小时候是挺受欢迎的女生。”

“喔?”

“那时暗恋我的男生张自强,他问到我的电话,约我去喝咖啡。”

“所以是旧情绵绵就对了。”

“嗯嗯嗯。”

“祝你约会顺利。”

“感~~恩~~”快闪。

“吴小豹?”

“又……”吴小豹紧急煞住脚步。“又什么事了?”

“你知道有句话叫做‘相见不如怀念’?”

“那是一首歌。”

“对,你这身打扮出现在那个男生面前,他一定很想唱这首歌。”

“再见。”砰,吴小豹甩上门,就知道章嘉棻讲不出什么好话。

门内,章嘉棻耸耸肩。“不知好歹。”想劝她换衣服的,嗟。

这会儿,家里只剩她一人。

三楼高的独栋公寓,为了躲避狗仔镜头做了很强的隔音窗,订制很厚的窗帘,安装很棒的静音空调。

所以在没有看电视也没有听音乐的中午这个时候,屋里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可以听到。

章嘉棻静静坐着,忽然有点慌,仿佛只剩她一人活在世上,眼前一切都很不真实。

平日太忙,如今闲到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是坐着、坐着、坐着……章嘉棻忽觉得呼吸有点不顺,胸口有重物感,隐约有尖叫的冲动,那是种奇怪的慌,伴随窒息感……

她~~快~~闷~~死~~啦~~

突然门铃响起,章嘉棻跳起来,一定是吴小豹又忘记带钥匙,很兴奋地往门口冲。忽然煞住步伐,看见大门门锁自行转动,顿时她遍体生寒,之前遭受袭击的回忆涌上,倒抽口气,转身就冲去翻茶几抽屉,找电击器。

门推开——

“原来你在?”

这熟悉的嗓音,教章嘉棻松了口气,身子突然一软,坐在地上。

“怎么了?”高恩洋冲上去扶她。

“只是贫血。”章嘉棻推开他。

但高恩洋眼力好,看她随手将电击器扔回抽屉,也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看样子阴影还在,她很害怕,只是她倔强得不承认。

“贫血要多吃菜。”他有点不高兴地问:“为什么吴小豹不在?我要她这几逃邺十四小时陪着你。”

“她……她去帮我买东西。高恩洋,你是不是觉得这别墅是你们高家的产业,所以可以不告知一声,拿钥匙想来就来?”明明他来,有人作伴,她很高兴,但改不了坏习惯,故意找碴。

他笑笑,在她旁边沙发坐下。“刚好今天没事,来看看你。”

“抱歉,你看,瘀青还在,我还不能上工赚钱。”

“没关系,星尘对你的代言效果太满意了,已经在跟我们谈下一季的新合作案,听说筹码至少会比现在多一倍。”

“了不起的大经纪人,一边跟星尘经理约会,一边还能帮我洽谈新工作。”

“你看到报纸了?”

“是,你快要比你的模特儿还红了。”

他哈哈笑。“是啊,前天竟然有电影公司找我去演男主角,还说现在流行熟男风,像我这种身材跟长相很抢手。”

“限制级的吗?那很适合,而且不需演技,你就能演得非常自然。”

早习惯她的嘲讽,他无所谓,指了指左眼旁的瘀青问:“今天搽药了没?”

“等一下搽。”

“拿来,我帮你搽。”

“不用了。”她别扭。

“唉,偶尔也让你伟大的经纪人服务一下吧。”

“才不要……”她嫌弃地说:“你那双手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很脏。”

他笑,大笑不止。她还真是爱跟他挑衅啊。

章嘉棻冷冷觑着他。“没自尊心啊?”奇怪,不管讲得多恶毒,他都不跟她生气。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毒他,可是怎么样都无法激怒他,有时反而让她很泄气。以前说得太恶毒还有一点内疚,可是他的无所谓,让她的嘴巴越来越坏。

斑恩洋一派轻松地笑觑着她,每次来见她,她都这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习惯把手抱在胸前,习惯在他面前坐得又直又挺,习惯摆高下巴一脸高傲。

斑恩洋知道,那是她仅存的自尊心。

从撞见她跟她父亲跪地哭求他父亲,从那天起,小嘉棻的自尊心就变成她最介意的大事情。

她把高恩洋当敌人。

斑恩洋呢?高恩洋从不把她当敌方,不管她怎么挑衅,他都接受,他不反击,也不生气。于是这场战争,永远打不起来。她想赢他,可是他不开战,她永远赢不完全。

渐渐地,她的挑衅,变成无伤大雅的游戏。

渐渐地,他甚至开始享受起这样的游戏,或苦中作乐?

“看你这么有元气地嘲讽我,我很欣慰。”

“你越来越变态了。”章嘉棻皱鼻子。

“我是被传染的啊,你比我更变态。”高恩洋哈哈笑。

“我哪里变态了?举例!”

“哦?你有多少时间,我可以讲好几个钟头呢。”

“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竟暗暗地期待他别太早走?章嘉棻,你真是无聊到发疯了。

“把助理亲哭,这变态吧?”

“那是演戏,不算。”

“逼每一任助理吃你要吃的东西,然后还要很有慧根的将食物的滋味钜细靡遗历身历境的说给你听……变态吧?”

“这个应该归类为‘个人嗜好’。”

“哈哈哈,好奇特的嗜好。”

门铃又响了。

斑恩洋去开门,签收一大箱吴小豹订购的物品。是网路购物,不拆也知道是什么,箱子捧进来放客厅茶几上。

“又买了一堆美食?”当然,用助理的名字买。

“嗯哼。”

“又想叫吴小豹吃给你看形容给你听?”

“对,但是你请的助理我很失望,她们都形容得太差了,我真可怜,节食不能吃,想用听的,又得不到满足。”

斑恩洋哈哈笑,拆开箱子。

“嗯,果然是很大的阵仗。”塞着满满的各地美食。高恩洋揶揄她:“你买得真够多了,可见得你有多饥渴,我听说当一个人不能得到满足就会在——”

“助理不在,东西有劳你归纳。”章嘉棻冷冰冰打断他的话。

“好吧,我们从哪里开始?”

“什么?”

“我来吃,我说给你听。”

“你太闲啊?”

“就当是为了娱乐本公司最赚钱的金鸡母,我就下海一次,贡献我的肠胃替你吃。”

章嘉棻笑了。

他说得好滑稽,她没办法再酷下去。

在这安装超厚窗帘缺乏天然阳光、新鲜空气的大房子里,甚至分不出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晴天还是雨天,与世隔绝的大屋子里。

斑恩洋来访。

帅气的站在她面前,说了这些没营养又不正经的话,跟她抬杠。她故意表现不屑,却为着因他而来的安定力量,感到很放心。

章嘉棻很矛盾,一方面无法原谅自己被他讨好,但另一方面,却像小女孩那样,很高兴。而且心窝很暖,心情非常好,像小阿在很闷的时候,看见很炫的玩具。怎么办?难道她也变贪玩了吗?

来自各地网友推荐的美食,章嘉棻在搜集情报后,就将清单交给吴小豹,小豹再透过采购达人买齐寄来。这次章嘉棻最期待的是木村屋的超绵乳酪吐司。

她撇开其他的美食,指着油亮饱满的面包催促高恩洋。“你先吃这个……”

斑恩洋将吐司先进烤箱烤热,捧至章嘉棻面前让她嗅闻。

浓郁的女乃香,混着小麦香气,顿时征服章嘉棻的肠胃,这香味太诱人了。

章嘉棻看他扳下一大块吐司,更浓的香味扑涌满溢,她的肠胃兴奋得咕噜地急促蠕动。特别在亲眼见到高恩洋剥开吐司,月兑离母体时蓬松绵软的吐司块,在雪白绵密之中揉合着淡黄乳酪,她唾液急涌,好想吃。

斑恩洋往她身旁坐下,大口咀嚼,黝黑如狼他性感的黑眼睛,直盯着她闪亮期待的大眼睛。

她问:“怎么样?说看看。”

他很陶醉地连吃了三大口,才甘愿形容。

他口气很慎重地说:“章嘉棻,你听好……这东西……好吃到已经超越我形容的能力,你不吃的话,简直白活了。”

“可是,我不吃淀粉食物。”永远忘不了刚出道时,记者特意拍出她腰肚赘肉,嘲讽从未看过这么福泰的模特儿。从那日起,章嘉棻没有尝过半口淀粉食物,她好强,受不了出丑。

“别傻了,就一片吐司,能肥到哪里?你够瘦了。”

“我才不想走服装秀时被人笑。”

“相信我,我是你的经纪人,该减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来……吃一块,吃看看……嗯?”

可恶,他是恶魔,将指尖面包块递到她嘴边。

章嘉棻实在很想咬住它,鼻尖弥漫着它的香气,但她忍住,不为所动。

“我听听就好了,我才不需要真的吃它。”

他微笑。“明明就是很想吃,但是又不愿让我看到你是因为我的煽动才吃,对吧?你很讨厌被我左右,其实我不会嘲笑你,真的。”

对,但她拒绝承认。“你会不会待太久了,请回吧。”

“也对,快点把我赶走,才能偷偷品尝它,不会被我笑。”他起身走。

章嘉棻赌气地说:“把面包也带走。”

“怎么?留下来会忍不住吃它?”

“我说了我才不会吃,我是可怜你,看你那么爱吃全都给你。”

“多谢啦,待会儿我还有饭局。”他走向大门,忽又踅返,停在她面前。“只是个建议……章嘉棻,偶尔自己放个假,不用老在我面前逞强。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的敌人。嗯?”

章嘉棻赏他白眼。

斑恩洋走后,那块松软的乳酪面包静置在白盘子里,散发迷人的香气。而高恩洋品尝它时满足的表情,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重播。

“你不吃的话,简直白活了。”

她很久没这样渴望食物,只吃一口应该没关系吧?还是吃了,尝过味道不要吞下去,赶快吐掉?不行,她怎么可以让他料中?她的意志有这么薄弱吗?

一块面包搞得她心神不宁,直至夜晚。她啃了小逼瓜,又跑去泡澡,脑子还是惦着高恩洋咀嚼那块面包时满足的模样。好饿……

“真是够了!我真的快疯了。”

章嘉棻披上睡袍,走出浴室,抓了面包跑上屋顶,踢开通往屋顶平台的门,先是助跑,然后发泄地嚷一声——

“我不会被你影响!”她掷出面包,丢向屋后的黑暗树林。

OhYes!比个胜利手势。又一次,有骨气的拒绝高恩洋的诱惑,她真是太钦佩自己的定力了,干得好啊,章嘉棻!

“嘉棻姊?”

背后传来吴小豹声音,章嘉棻愣住,转身,看吴小豹一脸困惑站在楼梯口。

“你在干么?大吼大叫地扔面包?”

她全看见了?Shit!章嘉棻故作镇定,走过吴小豹面前,走进屋内,警告地丢下一句——

“你什么都没看见,敢跟老板说你就死定了。”

死定了也要说!吴小豹看嘉棻下楼,马上Call老板。模特儿有任何异状,要立刻告知,这是她的职责,付薪水的是老板啊。

“老板,刚刚嘉棻姊做了一件很怪的事,她竟然……”吴小豹钜细靡遗禀报老板,高恩洋听了哈哈大笑。

吴小豹问:“我不懂,嘉棻姊为什么要跑到顶楼把面包扔掉?还喊什么我不会被影响?她是不是精神上出状况?因为这次被袭击给她带来太大打击?需不需要安排心理医生来看她?”

“我想她没问题,你放心。”

“是喔,没问题吗?很反常啊?”

“她一直都很反常,假如正常了我才怕,嘉棻真可爱。”

“可爱?嘉棻姊?!”不可能,在吴小豹的脑袋里,章嘉棻跟“可爱”离很远。

斑恩洋非常肯定。“你不觉得她真是太可爱了吗,哈哈哈……”他想像章嘉棻抓着面包宛如抓着烫手山芋,很惊恐地将面包扔出去像面包会咬她,他知道章嘉棻输了,她被他煽动,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抵抗。

知道自己能影响她的情绪,高恩洋超乐的。他忘了正在陪女友张兰儿看服装秀,女友不爽,对于他讲电话时,提起章嘉棻这第一名模,那脸上愉悦的表情很介意。

“她可爱?”张兰儿冷哼。“我没听错吧?那位坏脾气又高傲的章嘉棻,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哪一点可爱,我们这些模特儿都领教过她的脾气,你知道的吧?我们只要知道要跟她一起合作服装秀,就很痛苦……”

斑恩洋点点头,若无其事道:“看完这场秀,我们分手吧。”

“什么?!”张兰儿猛地起身,顿时间,大家都往他们看。

“你没听错,就这样。”高恩洋微笑,不理旁人注目。

“为什么?!”张兰儿大叫。

“你我的缘分已尽。”他受不了别人批评章嘉棻。

“我不接受!”张兰儿咆哮,随即放声大哭,顿时吸引无数镁光灯,看样子明天的娱乐版又会很精彩了。

斑恩洋微笑,继续欣赏服装秀,无视张兰儿的状况。

他想像明日章嘉棻阅报时,表情有多不屑。

败好,他最怕的反而是她面无表情,听到他这个人时没有一丝丝情绪上的反应。他不要成为她生活里无关紧要的人物,讨厌也好,厌恶也罢,就是不能视若无睹。

吴小豹打完小报告,回一楼客厅。

章嘉棻在沙发看书,瞄了吴小豹一眼,像是报复刚刚被吴小豹看到她的窘样,她刻意提起——

“你今天的约会呢?很成功吗?”想也知道很失败,吴小豹的衣着品味保证让对方很惊吓。

吴小豹顿时脸色大变,眼眶泛红。

“失败了?”章嘉棻挥挥手。“算了,当我没问行了吧?其实你中午要出门的时候,我是想叫你换衣服的,你平常穿得虽然朴素,但不至于让人反感,可每次你一盛装打扮起来就非常惊悚。”失败是一定的,哪个男人受得了吴小豹的奇装异服?长相不可口就算了,打扮还很怪异就不妥。

“我真的很……很……很……”眼泪落下来。

“很难过,我知道。不要哭了,我订了很多好吃的去吃吧。不过你如果要让自己对男人更有吸引力,我劝你减肥不要吃。”

“我不是难过……”吴小豹走过来,坐下,抽了面纸擦眼泪。“我是高兴,太高兴……”

“欸?”

“张自强跟我表白,他说我长大更美了……他请求我跟他交往,我们过了非常棒的一天,我真没想到啊,原来我的姻缘在小时候就注定了,还一直到处去相亲,差点还迷信什么爱神笔记本,我有男朋友了!你相信吗?”

“不相信。张自强该不会是改行卖保险吧?还是加入什么直销团体,他很快就会露出真面目。”

“我就知道跟你聊这个会很扫兴,像你这样冷漠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女人,懂什么真爱?”吴小豹眯起眼,脸色铁青。

“我是为你好,通常很久不碰面,一见面就示好的都没有好事。”

“对啦对啦,全世界都是坏人,就你章嘉棻一个好人。”

“身为我的助理,你态度很不优喔。”

“你有什么资格批评喜欢我的男人?好像喜欢我的人就没有眼光,一定是别有所图是吗?因为我不漂亮身材不好条件没你高就代表没人爱是吗?”

“小姐,我是劝你小心点不要上当。”干么这么激动?

“谢谢你的鸡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希望我出丑对吧?章嘉棻,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知道那个张自强对我是真心的。还有,你实在很爱分析我的品味跟感情,你是不是生活太无趣了?也对,你是很漂亮没错,但你从不跟人交往,其实你的恋爱经验搞不好比我还贫乏,应该我教你才对,好了,我要去睡了,晚安。”

吴小豹训了章嘉棻一顿。

章嘉棻张口结舌,竟然反驳不了,很窘。可恶,这助理也太嚣张了吧?

深夜,章嘉棻唾在席梦思名床滚来滚去,那么大的双人床,裹着那么棒的蚕丝被,心里却空荡荡。吴小豹的话让她难堪,又很受伤。

她讨厌日子这么闲,闲到她怕,情愿像之前那样工作一个接一个,让她无法停下来检视自己的人生多可悲。

今晚,她又一次想起初恋情人,周诚。

她十七岁时认识的男人,大她八岁,在电脑公司上班,他们约会,热恋,然后是她父亲炒股失利,家里一团乱,当时他是她精神上的寄托。可是她为了家里的债务,和高恩洋签约,接受模特儿训练,学习美姿美仪,每逃诩累得要命没空约会。

他们渐渐疏远。

当她十九岁时,他二十七岁。她成为拍平面广告的小模特儿,他升上公司的小主管。他想结婚了,可是她有合约在。她渴望婚姻生活,请求高恩洋让她跟男友结婚,她愿意继续模特儿的工作,她会努力完成“彩鹤”指派的每一份工作,只求他让她结婚,她会保守已婚的秘密,她保证周诚也会守密。

斑恩洋的回答是给她一份清单。

那是两年来,他在她身上的每一项投资,替她请的各种课程老师,她的置装费,这些费用加上她父亲欠高家的债务,高恩洋要她缴清,然后他可以让她去结婚。要不,他要她男友签一份借据,承担这些债务。

章嘉棻没脸叫初恋男友替她背债。

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高恩洋提出条件时,那可恶的模样。

“他真心爱你的话,这些钱应该不算什么。”高恩洋说。

“他只是个小主管,哪有可能负责这么庞大的金额?”六千万,天文数字。

斑恩洋残酷道:“章嘉棻,你太天真了,我栽培你是在做公益吗?我帮你承接你欠我父亲的钱,换来你在‘彩鹤’工作十五年的合约。你中途跑去结婚,你当我是傻瓜吗?你说你会保守秘密,记者不会知道?请问你,咱们十五年合约满了时,你三十二岁了,这段日子,你不生孩子吗?你老公愿意让你不生孩子?你老公那边的家人呢?能接受一个不能公开身分的媳妇?他家人也可以保守秘密?你们是不是改天秘密结婚完又要来个秘密生子?你觉得我应该答应这么荒谬的请求吗?为什么?请问我答应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章嘉棻记得自己说得咬牙切齿,她当时急着想跟周诚走,想得快发疯了,她打算不管高恩洋要她什么,她都愿意给,甚至是她的身体。

她只要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她愿意给。

丙然,高恩洋如她所料,提出很下流的请求。

在那间隐密的私人办公室里,他自办公桌后起身,缓步过去,将窗帘——拉上,遮蔽阳光,再将日光灯熄灭,只捻亮桌上那一盏黄色桌灯。

十九岁的章嘉棻身子微微颤抖,冷汗布满背脊。

他做完这些动作后,踅返她面前,拉来椅子,放她面前。他坐下,高高在上的交叠着长腿,狂放不羁地打量着她。

“所以……为了跟周诚结婚,你什么都愿意做?如果我说,我要你,你也愿意?”

章嘉棻紧咬下唇,咬到渗血,尝到咸的铁腥味。

为了爱,她狠道:“我可以。”双目燃着光,她豁出去了。

而他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好……过来……吻我。”他嗓音暗哑,如一头兽,蓄势待发,意图撕裂她。

她颤抖,三步之遥,却如千里远。她很害怕,手心淌汗。高恩洋在黑暗里,看起来更强大危险,准备要狠狠地吞噬她。她第一次发现到,这平日温柔的男人,其实很可怕,她还以为高恩洋跟他爸不一样,是个好男人。

没有光。

章嘉棻心碎。

这里没有光。

自从陪父亲跪地哭求,她的世界难道就只能这样让人羞辱摆布?最后连身体都要出卖?

她渴望自由,渴望解月兑,渴望爱的怀抱。

为此,她愿意,就出卖身体给这可恶的男人。

吻他吗?好,就吻他。

他要什么她都给,就当她这时候死掉了,她不要有任何感觉。

她真的走到他的面前,也真的俯低身子靠近他的脸,即使颤抖得很厉害,她也真的将嘴唇贴近他的嘴……

可是他忽撇开脸。

“我忽然觉得,六千万买你的身体,未免太便宜你了……况且,我要什么女人没有?章嘉棻,请你遵守合约,等合约期满,我乐意放你自由。对了,周诚很爱你吧?他应该可以等你履约完毕,反正到时候你三十二岁,也还年轻。”

章嘉棻气到把嘴唇咬破,血不断地从那漂亮的唇渗出。她颤抖,这次不是怕,而是愤怒。

斑恩洋说:“相信章嘉棻三十二岁还会是很美的女人……值得他等。”

“我恨你。”她说。

那之后,章嘉棻没有跟周诚结婚。

那之后没多久,周诚转调美国,最后一次联络她,是告诉她结婚的喜讯,他认识了一个热情活泼的美国女子。

章嘉棻死心。

再也没有给高恩洋好脸色看,从此以折磨别人为乐,因为她没有幸福,她错过了,被现实葬送。所以嫉妒别人的爱情,所以喜欢嘲笑别人,嘲笑他们的个性,嘲笑他们的俗气,什么她都爱嘲笑,其实最可笑的是自己,她知道,不管如今有多成功,她真实的感受是失败的。

不管高恩洋之后有多面目和悦,她都不会忘记他有残酷狠厉的一面。

从此她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嘲弄她,她誓死与他为敌。

她恨高恩洋。

所以她要很强。

她没有任何比他强的筹码,只剩下一颗很强的自尊心。

斑恩洋今晚和第N任女友分手了。

张兰儿哭得肝肠寸断,他却没感觉。他太麻木吗?不,是不够爱她。他不断地换女伴,希望换到有个人可以让他不想换为止,但为什么抱过再多女人,吻过再多嘴唇,内心那如火焰般焦灼的渴望只有更厉害,而没办法止息?他还是想要章嘉棻。要那个从不感激他也不给好脸色的女人。

他喝酒,躺在沙发上,品味孤寂的夜。

想像章嘉棻此刻在做什么?

她睡了吗?唾得好吗?

他想关心她,但心里知道那只会惹来她的不悦。他们之间的裂痕,已难痊愈。

斑恩洋喝掉一整瓶成士忌,情绪恶劣。拿来电话,按下那组号码,电话响很久,然后,传来她冷冷的声音。

“很晚了,你知道吗?”章嘉棻不高兴。

“我睡不着,要陪我聊天吗?”

喀!她挂电话。

他又打去,响很久,她接起,不耐烦道——

“我知道了,要聊对吧?好,我陪你聊,谁叫我们家欠你钱,随便你要怎样我都只能接受,说吧,你想聊什么?聊你的事业?聊你的感情?还是聊你伟大的糟蹋我人生的新计划?”

他还是笑,只是,为什么眼眶很热?为什么心头很酸?

“我想聊……爱情。”

“呵。”她嗤之以鼻。“高恩洋要睡什么女人没有?跟我聊爱情?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你……还爱那个周诚吗?”

“有时,我真希望有枪,可以杀你。”被他葬送的爱情,偏偏他还要残酷地提醒她。

“我可以弄一把给你,我怀疑你真的会开枪,我不相信你有这么恨我。”

“你弄来,我证明给你看。”

“你真的……活得这么不开心?”

“砰。”

“砰?”

“我想像我已经一枪杀死你。”

“……”很好笑,他心窝真的有痛感。

“很过瘾。”她说。

“跟你聊天真愉快。”

“晚安,希望你明天不要醒来。”意指他死了更好。

斑恩洋挂上电话。他是自讨苦吃,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有时,他也希望,明天不要醒,死了算了。

可是有时,只是看见她,就有活下去的勇气,一种活着真好的感动,只要她存在着。

拿遥控器按下音响,在沙发躺下,他忍受酒精带来的晕眩感。

信乐团声嘶力竭,唱着(死了都要爱)。

斑恩洋苦笑,眼眶潮湿。这歌,真贴近他的心啊,越听,越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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