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第六章
翌日深夜,餐厅打烊后,苏笙决定打电话给荆永旭。在这之前她跟弟弟恳谈过,招认对荆永旭的情感。
苏家伟听完姊姊在曼谷的遭遇,他推推眼镜,说:“好,山不来就妳,妳就去就山。”
“什么意思?”
“他不来追妳,妳就去追他。”
“万一被讨厌呢?”照荆锦威说的,荆永旭厌恶孔文敏的追缠,那她呢?她去追他会有好下场?苏笙犹豫。
“不会被讨厌啦!”苏家伟一副很懂的样子。“妳适度地暗示他,制造机会,这样就行了。像孔文敏那样穷凶极恶地追他,才会被讨厌。放心,我帮妳,我是男人,我最了。”
于是,苏笙鼓起勇气,决定打电话——
“你好,我是苏笙。”
“喔,我记得妳。”
“没什么事,只是很久没联络,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
“什么时候有空来台湾,我请你吃饭。”
“好啊。”
“对了,我想知道泰式辣饺要怎么做,你可以教我吗?因为我的餐厅想换一些新的菜单。”
“好,没问题。”
苞苏笙演练完这一段,苏家伟鼓励她。“妳看,很简单吧?很自然吧?很容易喔,不怕。”
“真有那么简单?”
“姊,妳一定行的。”他给苏笙打气。
因为苏笙实在太紧张了,为了避免讲电话时会冷场,苏家伟在纸上写了几个话题提示,又跟苏笙行前操演一遍。
但现实是残酷的,实际操作起来是另外一回事。
苏笙拿起电话打给荆永旭——
“喂?”当那把醇厚的嗓音,透过电话线震入苏笙心里,苏笙的信心已先死去一半。
“你好,我是苏笙。”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才回道:“是。”
就这样?就一句“是”?然后回复沉寂。当当,没想到冷场这么快出现。苏笙抓起小抄看着,她开始表演结巴。
“我我没什么事只是很久没……所以……”
逊!苏家伟捧住脑袋在地上滚。一句话她说得哩哩啦啦。厚!这是他姊吗?
苏笙冒汗,继续努力,努力结巴:“只是想问问……你,你过得好吗?”跟着看小抄,没头没脑跳下一句:“泰式辣饺怎么……”
荆永旭打断她的话。“苏笙,对不起,我正在讲一通很重要的电话,这是插拨。”
他冷淡的口气恍若一阵寒风吹入苏笙心里。“哦?嗄?喔、喔。”苏笙爆糗的。
苏家伟翻白眼,她在乱喔什么啊,丢脸哪!
苏笙慌道:“那你继续讲,我没什么事,掰。”喀,挂电话。
“厚,妳太紧张了啦!”苏家伟问:“怎样?他说了什么?”
苏笙盘坐在地,双手抱胸,表情阴沉。“是谁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苏家伟爬过来。“他到底说什么?瞧妳紧张的。”
苏笙冷冷地拨掉弟弟的手,冷冷地觑着弟弟,冷冷地将小抄砸在他脸上,蓦地扑去掐他脖子。“他说我是插拨,插拨!丢脸,啊~~我被你害死了!”
“冷静、冷静、下次再试……”苏家伟被姊姊又掐又踹的。
“还试咧,还不够丢脸吗?”荆永旭冷冰冰的口气她听一次就够了。
“妳不要激动嘛。”
“我再打就是白痴!以后不准跟我提荆永旭。”她更激动了,抓了抄有荆永旭电话的便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用力踩。
“好……”苏家伟同情地看着姊姊。“那以后讲荆永旭,我就用“泰式辣饺”这四个字代替。”
“你找死是不是?”啊咂!苏家伟被踹了一脚,苏笙一阵咒骂,在她气呼呼的骂声中,忽然听见电话声。
铃~~铃~~铃~~
姊弟俩静下来,响的不是家里的电话,那铃声来自屋外,它固执地持续响着。忽然他们跳起来,苏家伟嚷:“是店里,店里的电话!”
苏笙叫:“他有竹笙的名片!”
瞬间苏家伟冲去拉开门,苏笙奔往楼下去。她差点摔下楼梯,冲出屋子,打开门,一阵混乱,黑暗中还跌了两次,撞到桌脚,终于苏笙接到电话。
“喂?喂!”苏笙气喘吁吁。
那边有个男人低着声说:“请问……慕曜华在吗?”
“你打错了!”苏笙叫。啊,气死,我要杀了这个打错电话的。
“喔,很抱歉。”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苏笙发飙了。“抱歉?抱歉还笑,下次查清楚再打!”
“苏笙,是我。”那边荆永旭大笑。“刚刚在谈公事不方便讲,已经谈完了……”
苏笙一震,忽然湿了眼睛。“你太过分了!”她甩上电话。
“是他吗?是他吗?”苏家伟也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打开灯,看见姊姊哭丧着脸。
她吼:“是王八蛋!”他不知道她好想他,不知道她鼓起多大勇气打给他,还跟她开玩笑?苏笙难堪,情绪大乱。她气这个人,气他左右她的情绪。
苏笙忽然哇地哭出来。“哇……马的、我真没用~~”
“怎么回事啊?喂?”苏家伟被姊姊吓到了。“妳哭什么?”
电话又响了,苏家伟接起电话。他听电话,狐疑地看了看姊姊,然后皱眉,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是,嗯……我是她弟弟……她在哭欸……”
苏笙踹走家伟,抢下电话。“喂?”
那边一阵急促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开玩笑,不要气……”这么慌张,是荆永旭?那个镇定冷静的荆永旭?
苏笙一下子气消了,一瞬间心里甜了。她听着荆永旭急急道!
“没事吧?在哭吗?我一讲完就打给妳了,不要哭……”他不知所措,频频道歉。
“我没哭……”苏笙笑了。“你别听我弟乱说,他最爱开玩笑。”
是喔,苏家伟瞪她。
苏笙指着门,要他出去。
榜,见色忘弟!苏家伟在苏笙凶狠地瞪视下,讪讪离去,他听见那个刚刚又气又哭又吼又咆哮的姊姊,这会儿嗓音轻快,脸发亮地跟荆永旭讲电话。
嗟,看样子这个荆永旭不简单,他快不认识这个姊姊喽。苏家伟关门,吹着口啃上楼去。他的姊姊恋爱喽!
荆永旭原以为跟苏笙的缘分在曼谷就结束了,他甚至将泰丝装进蓝色纸盒,收到抽屉深处,然后逼自己不想她。
这段时间,他比以往更卖力工作,自从上回和孔文敏大吵一架,孔文敏除了公事,也不再像以往,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打扰他,即使讨论公事,她也不再像过去,用一种过分亲昵的口吻说话。
母亲则拿他没奈何,偕孔文敏回台湾,也不再逼婚了。
日子回复平静,荆永旭全副精神投入工作,原本敲定九月才进行的新企划,他赶在前几天就完成了,将产品的规划和特色,及协力厂商的资料备份好,传真给总公司。他赶着做完是有原因的,这几年荆永旭一直暗暗进行自己的事业,劭康的工作只是他的跳板,关于他的事业,他对谁都没有说。
他明白唯有离开劭康,他跟母亲才能摆月兑过去的阴影。今年九月,他将辞去劭康的工作,致力在曼谷发展他的新事业,后天他准备和曼谷的五家饭店经理谈合约,这是他最忙的时候,他压力大很疲惫,但,苏笙打电话来。
他一下子又精神起来,他的疲惫消失,他的压力咻地飞了。他脑海里被埋去了的脸容,瞬间又活起来。他仿佛又看见那张甜美的脸儿,掀着睫毛,对他眨着眼睛,冲着他笑。
他在Face放弃苏笙,怎么知道,一个多月后,她不记恨,主动打电话给他。这教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胸,又开始造反哪。
荆永旭跟苏笙聊了一个小时,天晓得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刚开始苏笙气他开的小玩笑,后来他一道歉,她立刻原谅他。刚开始他们的对话很生疏,后来渐入佳境,欲罢不能。
他问苏笙:“妳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荆锦威说的。”
“他去找妳?”荆永旭又有那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但下一秒,苏笙令他开怀。
“对啊,他来找我,我向他问你的电话。”
“这样啊。”荆永旭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之前不快的感觉即刻烟消云散。
“你什么时候会回台湾?”
“短期内都在曼谷。”
“喔。”
“荆永旭,上次你为什么吃饭吃到一半跑掉了?”她还是一样直率。
荆永旭微微笑,他还是一样狡猾,回避不想答的。他反问:“为什么想打电话给我?”
苏笙迟疑了一会儿,像在找合适的答案。
她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哦。”
“你看看月亮。”
荆永旭过去拉开窗帘,天上一轮晈月。“我看见了,怎么?”
“泰国的月亮和这边的月亮一样吧?”
“那当然。”
“嗯……”她吞吞吐吐。“所以……月晕啊。”
“嗯,是。”今晚是有月晕。
“我打电话提醒你,明天要刮大风。”
“所以呢?”
“所以,你是我朋友,我提醒你明天出门要带外套。”她胡扯一通。
“这里很热的。”他戳破她的借口。
她尴尬了,绕了大半天,她还是不善遮掩自己的心情。苏笙静了会儿,跟他说:“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想听你的声音。”这样迂回太累了,她选择讲实话。
被他静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问:“为什么?”
这次苏笙沉默很久,永旭听见她略急躁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很狡猾,他不肯表露心意,却在渴望听见她的心意。他不主动追求她,却在她打电话来时,高兴地试探起她。
荆永旭猜到她的尴尬,他转移话题。“我知道了,我明天出门会多带一件外套。”
她忽然说:“我喜欢你。”
这一句立刻打败荆永旭,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口,他震住,心先一下绞紧,跟着豁然开朗。他觉得身上千千万万个毛孔这剎全敞开来呼吸,他听孔文敏说了好多次的“我爱你”,却无动于衷。这次,他却因为苏笙简单的一句“喜欢你”而震住了。
因为他沉默了太久,苏笙大概误会了,没头没脑补了一句:“如果这让你困扰,就当我没说。”
她的声音听来好沮丧,教他感到心疼和不舍。他用一种很温柔的口气说:“我给妳另一支电话,以后要是想打给我。就打这支电话!”他念了一串号码,跟着又说:“妳打的时候,会有接线生,用英文跟妳说话,妳别管,妳就说这句英语——”荆永旭教她念一句英语。“记住了吗?”
苏笙念一次给他听。“……是这样吗?”
“是,很聪明,念得很正确。妳念了这句英语,接线生就会帮妳转电话给我。”
“喔,这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他没解释,只说:“现在,妳练习一次,我挂电话了。”
“喂?”
荆永旭挂上电话。过一会儿,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用英文跟接线生说了句话,那边就响起苏笙的声音。
“喂?喂?荆永旭?”
荆永旭笑了。“会了吗?”
“我会啊,但为什么要这样?”
他想了想,说:“这样可以避免插拨。”
绑来他们又聊了一些琐事,互道晚安。
第二天,苏笙追着弟弟问。
“好奇怪,荆永旭叫我以后打电话给他,要先跟接线生说英文。你帮我听听看,这句英文是什么意思……”她念一次给苏家伟听。
“姊,这是对方付费的意思。”
“对方付费?”
“对啊,妳打电话到一个拨接站,请接线生帮妳转电话,接线生会征求对方同意,再把电话转过去,那样不管妳讲多久,都是对方付费。懂吗?”
苏笙懂了,她笑盈盈的。这句英文背后的意思是——荆永旭也挺喜欢她的。
苏家伟也懂了。“姊,会这样做代表什么?”他搭着苏笙的肩膀欢呼。“他喜欢妳!他喜欢妳打给他,他希望妳用力打、用力讲,他乐意付费。”这男人很有心嘛,知道国际电话昂贵,帮姊姊省钱哩!
荆锦威常往竹笙餐厅跑,一来是为了对孔文敏交代,二来也是因为他喜欢上苏家轻松欢快的气氛。
荆锦威教苏家伟开车,帮他练习考驾照。
每天深夜,他会去找孔文敏,每次都带五十朵香水百合。
孔文敏坐在沙发,急着知道事情的进展。
“进行得怎样了?她爱上你了没?”
“妳闻闻看。”荆锦威将花捧到她面前。“妳不是最喜欢香水百合?”
孔文敏挥开花束,脸一沉。“你是不是敷衍我?你到底有没有追她?”
“有。”荆锦威将花放在桌上。
“然后呢?”
“我送花给她,刚刚就是从那里回来的。”
“很好,你一定要让苏笙爱上你。还有,我们结婚,结婚后联手把荆永旭赶出劭康。”
“好,我会帮妳。”荆锦威在文敏身旁坐下,从曼谷回来后,她想着的就是报仇。每次见面,说的都是怎么样让苏笙伤心、让荆永旭痛苦,可是在他眼里,最苦的人是文敏。虽然她还是正常上下班,但是那张美丽的脸庞,变得憔悴阴郁。
荆锦威一再地跟她保证:“只要能让妳快乐的,我都会为妳做,重点是这能让妳快乐。”荆锦威看着她,问了一句:“妳快乐吗?”
“只要让荆永旭痛苦,我就快乐了。”孔文敏恨道。
荆锦威哑口无言,他知道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他能做的就是附和她,陪着她。
荆锦威离开后,孔文敏望着百合花,她闻到花的香气。这段日于,因为锦威帮她,他们常聚在一起。当她替公司办活动搞宣传时,他就会帮着张罗琐事。当她工作累了,锦威便载她去做SPA,当她在美容护肤时,锦威就耐性地在外面静静等待。然后当她容光焕发,香喷喷的出来时,他的眼珠子发亮,他会由衷地叹一句:“漂亮!”
荆锦威不混PUB了,他有空就来陪她。
她感觉得出,上次她闹自杀真的吓到他了。大概因为荆永旭让她太伤心,自尊大损,荆锦威也就更卖劲呵护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像是想对她证明什么。
确实,荆锦威让她感到受宠。确实,有他的关爱,失恋的痛苦慢慢淡了。可是她仍逞强着,她不肯认输,她忘不了苏笙和荆永旭给她的难堪。
罢刚他问:“妳快乐吗?”
“我快乐吗?”她迷惘了。
不,她不快乐,这复仇的游戏越来越闷了。刚开始她是意气用事,现在却有些意兴明阑珊。
拿了一枝百合在鼻间嗅闻,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一点一点融化了。
日子一天天流逝,当荆锦威忙于消灭孔文敏的坏情绪时,苏笙也正努力消灭跟荆永旭的距离。她常常打电话给荆永旭,可是一想到是对方付费的,她又会匆忙地讲几句就想收线。
“还早,再聊一会儿。”每次荆永旭都会这样说,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都是我在讲。”他的话太少了,他很少谈自己的事,而且最近苏笙感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你每逃诩忙着工作吗?”
“最近比较忙。”
“你应该好好地放松一下,你的声音听起来好累。”
“是啊。”有三家原本要合作的饭店,突然变卦,要更动合约内容,他忙着处理。
苏笙说:“刚刚电视在播“我的野蛮女友”,超爆笑的。可惜你不在台湾,看看喜剧可以放松心情。”
“我家有这部片子,锦威带来的。”
“你看过吗?”
“我对那种胡闹的片子没兴趣。”
苏笙理直气壮地反驳:“你错了,我看到哭咧。”
荆永旭笑了。“那是喜剧吧?怎么会看到哭?”
“里面有一段是女主角逼男主角穿女学生服去她的学校,送她玫瑰。”
“看吧,我就说是胡闹。”
“男主角真的穿女学生服去了,他在礼堂看见女主角,女主角在台上弹钢琴,然后我就哭了。”
“等等、等等!”永旭哈哈笑。“女主角弹琴?这有什么好哭?”
“她弹了一首好好听的曲子,男主角听了很感动,拿着一枝玫瑰花,走到台上,送给女主角,啊我就哭了,那首歌真的很好听。”
“我想象一下……”荆永旭沉思了会儿,说:“我想象一个穿女学生服的男主角。拿着玫瑰花,我一点都不觉得感动,我只觉得好笑。”
苏笙卯起来跟他争论:“他为喜欢的女孩子,明明觉得很糗,还是为了让她高兴,穿女校服去献花,真的很感动啊。你没看见那个画面,我到现在还很激动。”
听得出来她很激动,他不跟她争了,他说:“好、好,听妳这么说,我也感动了。”
“是吗?”她很怀疑。“如果是你喜欢的女孩要你这样做,你肯吗?”
“我不想回答。”
“为什么?”
“这是假设性问题,等我有喜欢的人,发生这种事,我才知道会怎么做。”这话一出口,他立刻感到不妥。他这么说,在苏笙听起来,不就代表他没喜欢的人吗?但他是有的,他心里喜欢苏笙,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但来不及了,他的话已经伤到苏笙。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今天好累,我想去睡了。”她没说晚安,没等他响应,便轻轻地轻轻地挂上电话。
这电话一挂上,荆永旭便开始担心了。
他伤到她的心了?她失望了吗?确实,每次都是苏笙主动打来,他享受着她的关怀,却隐藏喜欢她的情绪,连讲话都吝于透露他的情意。
她会不会以后都不打来了?
荆永旭回书桌前,展读合约内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走到客厅,找出荆锦威带来的那片VCD,将VCD放入匣内,在沙发坐下,重温苏笙几分钟前看过的影片。
大风吹入屋内,掀动窗板,他过去关窗,忽然下起大雨了。
他回到座位,把音量调大,继续观赏影片。
他看到一个长相很矬的男孩,一脸衰样的努力讨好个很野蛮的女孩。被她打、被她骂、被她瞪,他都忍受。
荆永旭嗤之以鼻,觉得男主角很蠢。
可是当影片播到苏笙说的那一幕,当那朵玫瑰,众目睽睽下,交到那个女孩手中,荆永旭的心拧起来了。
为什么人可以不顾一切追求爱情?莫非这爱里藏有什么惊人的欢愉?
他自问:“我为何瞻前顾后,不敢放胆爱?”
荆永旭把影片看完,原来女孩的前任男友去世了,所以她一直回避爱情,可是后来,在男孩苦苦追求下,她决定释放悲痛,接受男孩的感情。最后,他们笑得很开怀。
荆永旭关掉电视,回到堆满文件的书桌前,他听着雨声,还隐约听见影片里动人的钢琴声。他心绪紊乱,无心工作,他的左胸又在痛了,他的悲痛一直找不到出口。
苏家伟发现姊姊连着几日愁眉不展,咳声叹气的。
打从她跟荆永旭电话热线以来,她每逃诩精神奕奕,拉着他说他们聊了什么。可是这几天晚上,他发现姊姊不打给荆永旭了。
“你们进展得怎样了?”
“唉,我觉得好累。”苏笙叹气。
“累什么啦?”苏家伟趴在地上帮姊姊作帐。
“他不喜欢我,我看我跟他不可能。”
“他说的吗?”
“他没说不喜欢我,但是他也没说喜欢我。”苏笙感慨地说:“我觉得我厚脸皮,搞不好他还嫌我烦咧,没结果啦。”一股劲地去讨他欢喜,一直没得到响应,好累。
“锦威不是也说了,他哥哥比较闷,妳不要气馁啊,妳好不容易遇到个让妳会感动的男人。”
“我自己感动得要命,他的反应始终一样,冷冷淡淡的。我想他是不喜欢我,他对我没那种感情。”否则那晚他怎么会说——“等我有喜欢的人,我才知道会怎么做”……
等他有喜欢的人?那么她还不是他喜欢的人。好沮丧哪,苏笙好灰心。
“姊,妳要放弃了喔?”
苏笙又叹气了,这时电话响了。
苏笙接起来。“喂?”
“……”
“喂?”
对方不出声,苏笙又喂了几声,然后她一震,傻住了,听着电话,整个人呆住了,跟着,她就红了眼睛。
苏家伟跑过来。“谁?是谁啊?”
苏笙嘘他,她专注地聆听电话。她听见彼端传来悠扬的琴声,是影片中那首曲子。
苏家伟凑耳偷听。“谁在弹钢琴?”
“是他,荆永旭……”苏笙泪盈于睫。
“哇~~”苏家伟躺在地上,双手合十,一副感动毙了的模样。“太浪漫了。”
电话里,同样的曲子重复了三次,然后荆永旭讲话了。
他说:“我还是觉得穿女校服很蠢。”
苏笙笑了。
他又说:“而且他们后来还假扮成中学生,穿制服去舞厅飙舞更是蠢。”
苏笙笑得落泪。
他还说:“苏笙,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做很多蠢事?”
苏笙点头,哽咽道:“嗯。”
他说:“这首曲子叫“卡农”,我明天早上有三个会要开,我竟撇下公事,特地为某个人弹琴。妳看,我蠢不蠢?”
苏笙泣不成声。而这是感动的泪水,她心里涨满着童吨。她又哭又笑,又感动又开心,她心情好激动,她没头没脑地说:“如果是你在台上弹琴,我愿意穿男校制服献花给你。”
他怔了怔,哈哈大笑。
苏笙也笑,笑得好大声。而瞧着姊姊的苏家伟也笑了,笑得很开怀。
这个夜晚,充满笑声和感动。
这个夜晚,荆永旭似有领悟,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飞蛾扑火,甘愿受制抄爱情。原来付出心力,去让一个喜欢的人高兴,感觉这么好。过去他弹琴,是为了发泄心中压抑的情绪。
今夜,第一次,他是为了爱去弹琴。他用一种温柔的情思,操控无生命的琴键,是为着打动伊人的心。
翌日深夜,当荆锦威跟苏家伟练车回来,苏笙准备宵夜给他们吃。然后她兴致勃勃地对苏家伟说:“教我弹吉他,教我弹那首“夏日的终曲”。我只要能弹出单音就行了,三天内我要学会。”
“三天?妳以前都没学过欸。”苏家伟瞠目。
荆锦威也摇头。“不可能,只弹单音的话,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行吧?”
苏家伟又说:“就是啊,妳连琴谱都不会看咧。”
苏笙立刻去抱来吉他,坐在地板上。“喏,今天开始。”
“为什么要三天内学会?”荆锦威好笑地看着她。
“越快越好啊。”
苏家伟明白了。“妳想弹给荆永旭听喔。”
荆锦威愣住,旋即笑了。“你们在交往了吗?”
“没啦,只是偶尔讲讲电话。”苏笙怪不好意思地。
“岂止讲电话?”苏家伟手肘顶顶荆锦威。“昨天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你哥你哥他真的很浪漫,他在电话里弹琴给我姊听……”
“我哥?他真的这么做?”荆锦威惊讶极了,不相信他哥会做这种事。
苏笙脸红,拿了抱枕扔苏家伟。“快啊,快教我!”
荆锦威哈哈笑,走过来,取走吉他。“我有办法让妳三天内学会。”
“不可能啦,哪那么容易。”苏家伟摇着头过来。“她连音符都不会看咧,她音感也不好,不信叫她唱歌给你听。”
“喂,这样损你老姊很开心吗?”苏笙抗议。“我只要肯学,没什么难得倒我的。”
荆锦威叫苏家伟去拿卷标贴纸,然后他在卷标上填了数字,贴在吉他弦下各个位置。
荆锦威懂得投机取巧,他指着弦下各处。“妳只要记住旋律,按顺序弹这几个位置。”
“聪明喔!”苏家伟拿了纸笔,写了标示1234等数字的简易琴谱。
“这样就行了吗?”苏笙看着琴谱,立刻学着弹。荆锦威和苏家伟在旁热切地指导她怎么按弦。
苏笙笨拙地按琴弦,她抱怨:“这个弦太硬了吧?”
“所以刚学吉他的新手都会痛得长茧啊。”苏家伟看姊姊弹得吃力,不忍道:“算了啦,妳又没有音乐方面的天分。”
苏笙弹得五音不全,荆锦威呵呵笑。他姻一率道:“我看算了,这对妳确实太难了。”
“我一定学得起来,你们等着瞧。”
“我赌妳三天内不可能弹会这首曲子。”荆锦威摇着头。
苏笙握着吉他清清喉咙,她瞄着苏家伟。“你也觉得我不可能吗?”
苏家伟看见姊姊眼里闪动的火光,厚,他看见姊姊的斗志了。他搭着荆锦威说:“不如我们两个来赌吧?赌一千块,我赌她办得到。”
“没问题。”这两个人杠上了。
“一千?拜托!”苏笙怪叫。“要赌就赌个三千啦,豪爽点咩。”
“那干脆五千怎么样?”荆锦威就是觉得不可能。
“就五千!”苏笙跟弟弟击掌,姊弟俩觑着荆锦威。
苏家伟说:“你输定了。”他不了解苏笙的毅力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