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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人之福苦了谁 第六章

作者:单炜晴

砰!

只听见一个闷顿的声响,接着扬起的是一连串问句~“你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来?”花雁行激动地揪着他惯穿的赭红色衣袍,几乎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被她扑个满怀,两人双双向后跌入满船的花海中。

齐壬符被她的问题喝得一愣一愣的,随后眨眨眼朗声大笑。

“笑什么?”有些恼,有些赧,又有些娇她瞠若他;震动胸膛的笑和着鼓动的心跳,传达给她。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见他这样大笑了,表面上端起架子,其实她压根舍不得移开眼。

他的笑声飒爽,回绕在四周“我以为会翻船;”他有自信能接到她?却没自信不翻船;“所以你要我跳下来却没拿十成的把握啰。”也许是他的笑声感染了她,花雁行慢慢恢复以往的调性。

“我有接住报雁你的十成把握,但对于翻船这事差不多也拿了九成。”话落,又是一阵笑声。

九成认为会翻船还敢要她跳!真是的对他的疯狂她也拿了十成的把握,花雁行更是不知从何斥责他。

拔况,是她自己选择跳下来的,不是吗?

“这些花是你去找的。”不是问句,因为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人会有这股傻劲。

“还有老莫,若没有他,要赶上夜游湖的活动根本不可能。”齐壬符没忘记老总管的辛苦,功劳当然大方的分给了他他把整艘船种满了花,是货真价实的用土栽种着:

报雁行眼尖的瞥见他的双手沾满了泥土,尤其是指甲缝,若不泡泡热水好好清洗根本洗不掉。

她凝视得出神。

一个古昌贵公子的他,却老爱亲自做这些事,他是个王爷呀!可以差遣别人去做的,为何他偏偏……顺着她的目光.齐壬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露了馅,一阵干笑,“哈哈,我忘了洗手。”想他已经特地回去换过脏衣服了,没想到竟然忘记洗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她喃喃道闻言,齐壬符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搔搔头,“等我想到的时候已经把花都带回来了,说这是对你好,但是……看到你的笑容我会很开心呀!

所以应该是对我自己好吧!”他从没有想过要特别去做,只是想再看看那抹笑容而已。

听他说的那么简单,她直觉喉头一哽,什么话也搭不上。

若说她所处的世界是一座算尽心机的大熔炉,那么他的存在,便是提醒她这世界上还残存的美好,单纯奇$%^书*(网!&*$收集整理的美好。

等不到她的笑.却等来了晶莹如露珠的泪“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齐壬符急了,忙不迭的问。

他还以为这么做绝对能让她开心,忘却那日出游的不愉快,没料想到她怎么哭了?是他花儿没处理好吗?明明照她说过的和着泥土带来啦还是……“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花雁行忍不住拔高嗓音问。

为什么不来?”他同样惊问当然不能来!每见他一次,她的、心就被撩拨一次,几乎快忘记自己坚持不再轻易爱上任何人的原因,他给的心动,远比之前那个男人给的心痛还要多。

但她懂!她懂得越是心动将越是心痛的道理教她如何不阻止自己傻傻坠入他给的心动中?

报雁行不语.眼中泪水扑簌簌,没有哭声反而更令人心疼。

“花雁,你别哭了…——”齐壬符手忙脚乱,拍拍她的背,掏出帕子替她拭泪,“倘若你觉得这些花儿很可怜,那我拿回去种,绝对不会把它们养死的!”他急得对天发誓早知道会弄巧成拙,他绝不会这么做齐壬符一心一意认为是爱花成痴的花雁行对他这般不爱惜花朵生命的行为气得掉泪,赶忙连声保证,深怕她一气之下从此再也不肯见他。

报雁行犹带泪光,媚眼横睨,“要死早就死了。”其实花雁行暗中早笑揪肠子了。

他怎么会认为是花的关系?明明就是因为他又好气又好笑.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大了些,虽然感动依旧占满了心房,激动的情绪逐渐缓和,让她可以更仔细的把他瞧个清楚。

女圭女圭脸上的急切不假,担忧不假,害怕不假他全副的心思都是绕着她打转,她非无心之人,岂能不动容。

“要不然呢?”见她不再直落泪,他宽心不少,但还是不敢太大意。

报雁行叹了口气,“这些花很漂亮,你照顾得也很好。”“嗯、嗯。”他点点头“我只是……只是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他怎么能理解她心里的害怕,种种难堪严厉的经历,若不是亲历其中怎会知晓?她甚至早已不奢求他能了解,只要不会看不起她就好;既然他来,就代表他还不知道吧!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为什幺?”不找她找谁?“我特地运来的花儿又不是为了好玩,是为了同你一起夜游湖呀因为你答应过我的。”他始终惦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即便是敷衍,他都记在心底“所以你……”齐壬符随手拿了一朵红花簪在她如云秀发上打断她的话一“是来找你花儿只是用来衬托她,在他眼里,永远是人比花娇。

不带嬉闹的专注眼神惹得她腮帮子一阵热烫首次她在他面前垂敛下眼,闪避他的眼神。

月下,扁舟在不知不觉间划离开画舫,直到只能看见画舫却听不见传出来的歌舞作乐声。

这一夜,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画舫的主厅里有人。

在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去谈论那艘扁舟时,只有他独留在主厅,手里握着一杯早凉的香茗静静坐着。

他便是今日出借画舫给镜花楼的主人绿映款步踏入主厅,那人立刻扬声问一“她跳下去了?”那人的声音有着不可置信却也夹杂淡淡的了解。

绿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人铁定认识花雁行,否则不会以这种语气说话。

“在我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回头我会好好惩罚她。”绿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好得令人昨舌。

男人发出轻笑。

切莫。”他的语气随意,“只要让我买下她一晚的时间就好“孟公子说笑了。见什么客人,见多久时问,向来都是紫阳自个儿决定的,我不干预。”这是东西两厢的红牌姑娘才有的特权,绿映当然大大方方的将责任推到花雁行身上。

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插手花雁行的事……至少在她决定出嫁前。“那么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盂少陵由袖袋里模出一封信,上头印上家微封蜡。

“好的。”绿映浅笑着收下送给色妓或烟花女的情书,哪一家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敢印上家徽封蜡?这孟少陵若非不害怕落人口实,就是常做这样的事。

扒,她倒想看看花雁行会如何处理媚眼如丝,溜滴滴的转着,绿映收妥信,简直等不及要交给花雁行了“花雁~”清亮的呼唤声自西厢外头传来,方躺上床榻的花雁行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微笑.慢吞吞地坐起身。

五、四、三、二“花雁!”默数到一,齐壬符推开房门冲了进来。

“王爷。”还没下榻,花雁行软软的唤了声;眼波如春水,荡漾着千迥百转的风情,仅着单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是轻盈。

“不用下床了。”齐壬符摆摆手,也知道现在是她的休息时间,要她继续躺着。

报雁行耸耸肩.当真寓回床上,齐壬符还主动替她盖好薄被。

“王爷找我有事?

三不五时往她这儿跑”事实上就算没事,他也可总要意思意思问一下。

搬卧在床榻上.一翳翳水瞳直瞅着他“今日夫子吃坏肚子了,所以我就来这儿读书啦!”齐壬符说着,真捧着书嗑了起来。

“夫于闹肚子疼是吗?”“嗯。”他颔首,头也没抬花雁行微挑届,没有吵他;房中转眼无声,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可没多久便见他搔搔头站起身,来回踱步半晌工夫后又走到窗边扶着贵妃椅坐下。

“哈哈,这儿光线好。”干笑几声,他将头埋回书里。

报雁行没有答腔,只是看着不过片刻他又从窗边的位置走回桌边,这次的说法是!

那儿太亮了。

报雁行仍是没开口。

就这样看着他由东边走到西边,桌边缩到门边,坐着到站着.像是身上有几百只小虫子在爬他始终静不下来。

“王爷今日读的是哪本书?”“嗯……岑参的诗集。”“边塞诗人岑参?

嗯。”莫怪他会没兴趣.对那种远离战事、生活阔绰、不知民间疾苦的王爷来说,谈谈风花雪月便罢,若是边塞诗,他当然不会感兴趣,也才会坐立难安。

王爷读过三国志吗?”“没有。”f同样是战事和忠诚,三国志对王爷来说或许会轻松些。”花雁行缓缓下榻,披上外袍,领着他来到西厢另一个房间。

是她的书房。

“我找找。

让齐壬符坐下并要常春送上新茶,她已决定在这儿陪他。

“哇,好多书。”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很多了,如今跟花雁行所看过的书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这些书你全都看过?”“差不多。”伸出春葱般的指头,她一一点过照书名排过顺序的书籍,不一会儿捧着三国演义来到桌边坐下。

“三国志我这儿没有,不过三国演义亦可。”“有哈差别?”拿过书,齐壬符迫不及待的翻了起来。

“一个算是正史,另一个是野史也可以说是闲书小说。”花雁行捧着青釉杯,嗫饮着,“三国志是正史。”知道他一定会问.她先一步替他解惑半张的嘴停顿片刻.齐壬符一笑,给了她一记“还是你懂我”的眼神。

“王爷若有兴趣可以带回府里看,看完了再还我。”不用了.我在这儿看完。”说话的同时齐壬符的全副心思已被书本里生动的人物刻画给吸引。

这次.他一坐便没有再起来过华灯散炎辉转眼问又是倚门卖笑的色妓们上工的时间。

轻轻的声响,齐壬符合上书皮“这三国演义真好看。”他忍不住靶叹,脸上有着满满的动容;“王爷喜欢就好。”花雁行淡淡的回答,也觉得该是离开的时候。

齐壬符伸伸懒腰,目光投向早已暗了的天色连桌上的烛火都不知是何时点上的。

“天黑了?!”他的语气里有着惊讶“已过亥时。”合上自己捧着的书籍,花雁行像是一点也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我也该到正厅去了,王爷若有任何需要可以唤人来,客房已经备妥,热水也准备好,请王爷先行休息吧。”“那花雁你呢?”也许是第一次看书看到如此着迷忘了时问,齐壬符愣的反问。

“王爷说笑了,我还有工作在身。”她已经比平常晚了两个时辰,不该再待下去。

“我买下你的时间,你也去休息。”清楚她定是陪了自己一日,加上前晚的疲劳,齐壬符赶忙要老总管去同绿映说。

“今夜雁行已有客人。”垂眸,她尽量把话说得云淡风清。

他晚了一步?

没由来的一股闷意鼓塞在他胸口,有些难以忍受。

“没关系.我愿意出多一倍……多两倍的价钱!”他当这里是市场叫价,谁出的高就谁赢。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花雁行去陪他以外的人。

报雁行蚝首轻摇,“王爷好生歇着吧。”之前她任性休息了好一阵子,夜游湖后叉几乎陪着齐壬符,别说其它姑娘眼红看不过去,就是那些老主顾也会要绿映说情,她怎么能不接?

纵然她有选择客人的资格,但总不能不买绿映的人情帐。

报雁!”眼看她款步离开,他当然追了上“王爷请留步。”她没有回头,但脚步声已经泄漏他跟着的事实。“请…-”别令我为难。”倘若可以她也不想去,偏偏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由己了,怕是得罪更多人,令她无法在这个环境生存下去而已。

长江后浪推前浪,更多年轻貌美的姑娘随时等着取代她的地位,若她真想永奇$%^书*(网!&*$收集整理远住在镜花楼,求个安身之地,接客,是不二法门。

“你明明不愿意去。”他看得出来,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想阻止。

报雁行小巧的肩头一僵,所幸在夜色中隐藏,没被齐壬符发现,要不这下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阻止到底。

“爷,请休息吧,花雁一会儿就回来。”她知道该怎么说能让他听话。

丙不其然,齐壬符呆了片刻就那片刻工夫,花雁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会等你一”他朝着已经走远的纤影大喊语气是兴奋的、欢愉的。

那抹天空蓝的身影顿了片刻,最后由陪同她的常春回身朝齐壬符点头致立思。

这夜她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回来齐壬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却深深的植进她脑海里。

她再次感激夜幕的掩盖,让她几乎无法离开的步伐没有在他面前露了馅。

“常春。”花雁行轻唤常春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一回身,点头致意。

她不敢回头,一怕一回头会真的留下来,所以才要常春代替她。

他的话差点成功留住她,脑海里已经出现和他聊聊天,谈论方才三国演义中彼此喜欢的桥段.或是对人物的看法的景象,偏偏,今天的她不能。

不,以后也不行。

因为她必须工作.也不能老是只陪着齐壬符总会让人说闲话。

他在京里已经被冠上“逍遥王爷”这个贬称,她不能再让他的名声更差,若娶了她当正妻绝不会有好话,偏偏她也不愿意当别人的偏房小妾,更不能接受一个男人不能只爱她一个。

她知道他想娶一妻一妾这两个位置,无论是哪个由她来坐,她都决计不会快乐的。

因为她深深的知晓成为别人的妻妾后所担忧的,面对的压力和痛苦,她不愿去承受,无论妻或妾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只忠于一个女人?

报雁行忍不住在心里问“紫阳姑娘,您要是哭花了脸,牧可得重画的。”常春担忧的声音在耳畔作晌?初时听来遥远直到她拉回心神始觉泪水已经爬满了脸。

她向来没有哭声,所以总会连自己也没发觉落泪;多少个被人怒骂轻蔑嘲讽的日子里,没有人知晓她也是人,也会心痛,也会哭,只要落泪了那群人只会更气,用更不堪入耳的辞句来辱蔑她于是她学会了即使哭,也不出半点声响。

“抱歉。”花雁行抽出帕子避开脸上的妆容”、心拭泪。

“其实若紫阳姑娘不想去,只要跟绿映小姐说一声就好了。”常春忍不住道。

“就是因为非去不可,才去。”工作之于她.无所谓想不想,只有必须。

以前的她总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在接客,如今怎么会忘了。

是他给的心动太美好,还是自己变了?

“对了,方才绿映小姐拿了封信给我,说是要转交给紫阳姑娘……”常春一手提着灯笼照路一手探进衣袖里拿出一封信。

“信?”试问天下有谁会写信给她?当花雁行将没署名的信件翻到背面,瞥见上头的封蜡,她完全清楚对方的身分~孟少陵。

“你说……这、这封信是绿映小姐给的?”花雁行的脸色铁青,握着信的手忍不住颤抖“是啊。”瞅着她的脸色,常春小心翼翼的答着。

“那送这封信的人…-”你知道他人在哪儿?

生得什么模样吗?”从原本的结巴到最后她的语气又惊又急。

“不知道。”若她真看见了对方,又岂用绿映拿给她要她转交?

事到如今,她只能拆了抖个不停的小手连连试了好几次,才把信拆开,就着常春手上的灯火,她快速又仔细的读完整封信的内容。

报雁行几乎是整个人冻结在原地,无法动弹常春不识字,不懂信上写了些什么,但依花雁行的神色来看,就算懂也要装不幢。

“紫阳姑娘?”看来她可以准备替花雁行写今日的假条了。

正当常春已经做好替她挨绿映的骂时,花雁行右动作了。

“走,快点!”语气还是不变的惊急,她提起罗裙在夜里,近乎奔跑了起。

如何不急?教她如何不急他来了,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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