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盾天师 第十五章 阴风鬼峡
阴风呼呼,鬼域天成。
七天后,段君来已领着太极天师找到地头。
尚未进人鬼峡,整座山峰乌云笼罩。白天也跟黑夜差不多。
山风吹来,又沉又重,啸得人心惶惶,直如落入地狱般可怖。
待至地头,一条又长又烂的吊桥隔着阴阳两界般横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上。低头看去,底下黑沉沉的,就像魔鬼张着的大嘴,令人毛骨耸然。
太极天师皱眉道:“果然鬼气森森,姑娘前来此处有何目的?”
段君来犹豫一阵,还是说了:“不瞒师父,在下父亲似乎困在此处,我不得不冒险救人。”
“多久以前的事?”
“三个月前。”
“你确定他受困此处?”
“嗯!”段君来点点头道:“我爹曾说要来此、我也曾在里头找到我爹遗物。”
“已经三月……山人可没把握他还活着。”
“在下只要您破去这鬼域。”
“这倒容易。”
太极天师立即算时辰,右手抓起桃木剑一马当先走过吊桥。
段君来紧跟在后,手里捏紧孔雀翎以应变。
毛盾看他们顺利过去了,才探出脑袋,东瞧西瞧、目光已落在对崖那五支尖峰中的一支。
那五支山峰是妖魔头上的尖角,居中那支更呈三角锋面,像冰峰般闪出森森寒光,毛盾一眼就看出那才是魔眼。
只要毁去它,这鬼域自然消失化解。
不过他仍是喷喷称奇:“九牙、三尖、十八洞,盘魔伏鬼缠阴蛇。乃是七煞七阴之地,要是聚个千万幽魂,就连阎王也管不了,是活生生的阴曹地府啊!难得难得!”
如此奇景,自然引起毛盾极度好奇,他也跟过吊桥,潜向里头。
罢走数十丈,眼前景色顿变,见不着一草一木,乱石四散,却见骷髅处处,更有毒蛇嘶嘶吐信。
那股阴气直若自死人嘴里吐出来的似的,穿再多的衣服都觉得暖不了而颤抖着。
毛盾亦是寒意上身,赶忙运功逼出寒气。
“看来当真死了千万人,真是鬼域,还是小心为妙!”
他不敢大意,伸手自怀中拿出红朱砂,沾指在额头画了个镇鬼符。口中喃喃念道:“阴归阴,阳归阳。路归路,桥归桥,山人只来瞧瞧,没事请让开。”
念了几句,阴气似乎消失不少,他才又往前探去。
闭不了几个弯,所谓的阴风鬼峡果然有了模样。
只见眼前两排高耸入天的崖壁,竟然都嵌着骷髅头,个个獠牙陷眼,像要吃人,从外头算到里头岂只千万颗?简直就是座骷髅城!”
“千万别进去啊!”
毛盾已看出这是经过别人刻意设计,甚至是用来养鬼的地方,一般人根本应付不了,就是太极天师恐怕也不行。
他感觉到段君来的危险,不禁加快脚步追向前。
太极天师欺近百丈,已见着骷髅崖左侧另搭造了一处三角型的骷髅塔,大约半个人身高,但骷髅却特别粗大。
包有一条手臂粗的紫绿毒蛇盘踞其上,他拿出八卦镜往毒蛇照去,毒蛇为之动怒,嘴巴一张,足可吞下一颗人头。
段君来见状,孔雀翎已准备射出。
太极天师制止她:“让我来!”
他冷喝一声,八卦镜连照数次,桃木剑耍出符咒般剑法。
忽然又从腰袋里抓出一瓶黑狗血,相准往毒蛇丢去。
狈血登时散去,毒蛇陡地嘶吼痛滚,嘴再张,拼命反冲过来,太极天师冷喝声:
“切!”
桃木剑迅速砍向毒蛇,剑锋过处,蛇头断飞而起,嘶叫两声掉落地面。
“这是毒蛇之王,也是恶魔化身,杀了他,鬼域可破!”
太极天师颇为得意地向段君来解释着。
当他正要迈步向前时,那被砍断的蛇头竟然再度弹起,张着嘴发出鬼笑声,双眼如烈焰喷火。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冲咬过来,太极天师大叫不好,引剑想砍已是不及,吓得尖叫,更甚的是,那蛇身碎如长鞭卷得他倒摔地面,砍断的蛇头蛇身竟复接合无伤。
段君来吓得全身冒汗,孔雀翎狠狠砍去。不料毒蛇竟是刀枪不入。
那太极天师在挣扎中撞倒骷髅塔,骤见整个鬼峡闪电连连,一青一白照得天地似要裂开,无尽无数的骷髅全活了过来!
他们的嘴巴在动,在发笑,哈哈哈在跳动,眼球骨碌碌转动,像在寻找猎物。
悴而轰隆隆巨响连连,千万颗骷髅远从天际高崖滚冲下来,像雨点般打得二人尖叫不已,再不走就会被活埋了!
那闪电更像是飘动的鬼魂,张牙咧嘴地扑向段君来,像舌头般舌忝尽她全身,更爬入咽喉舌忝向五脏六腑。
她犹如掉人了魔鬼的嘴里!
段君来已然疯狂,她没命地往回奔逃,只感觉到眼前那道唯一的亮白光芒引导她急往前冲。
冲出阴风鬼峡,冲出吊桥,好几次跌倒,当真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她也不知道自己伤痕处处,只一心想逃开可怕的鬼域。
毛盾也跟着逃!
虽然他用阴阳镜引出段君来,但不明白此处陷伏何妖魔,他也不敢随意抗衡,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唯独太极天师仍在里面挣扎尖叫,声如鬼泣,他注定要毁在自己的大意上。
段君来很快冲过吊桥,一切妖魔幻影全部消失,四周一片定静。
他很容易听到段君来的哭声,便快步奔了过去。
段君来还是没命狂奔着,像疯了般跌跌撞撞而毫不自觉。
毛盾见状,只好上前一指点中她穴道,让她暂时昏迷,待醒转时,情况自然就好多了。
他上前将她抱起,找了处岩面放平,并擦净她的涕泪纵横的脸。
他静静注视着她,她的美的确让人心动。
只是她为何会跑到这鬼地方来呢?
难道她爹真的被困鬼域?
看到她的狼狈模样,毛盾不禁心疼了起来,他念起咒语,利用茅山法术替她驱邪避鬼,免得日后恶梦连连。
做完法术之后,段君来仍未醒来,毛盾只好靠在旁边,目光正好落在那座奇怪的鬼山峰上。
里面到底有无住人?会是谁?若没有,又是哪个恶魔掌管一切。
段君来她爹若是真的在里面,还在活命吗?
若是破这鬼域,又要如何破法?
在沉思中,忽闻段君来来了申吟声,毛盾立即立身而起,想扶向她的额头。
他这一伸手,段君来正好张开眼睛,她突见有只手伸来,还以为又受魔鬼攻击,吓得没命尖叫起来。
毛盾见状不得不以内家真劲吼醒地:“是我,不是鬼!”
段君来被吼得愣住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毛盾的面容。她又是一声尖叫……
这次是惊讶的叫,惊讶这毛盾怎又阴魂不散地出现眼前?
毛盾笑容满面:“别柏!我是来救你的。”
“我……”
“你方才掉入鬼域里,差点吓死而已。”
段君来开始回意刚才的事,多亏毛盾已帮她驱邪安魂,抽掉了不少恶魔缠身的幻象,使她未再心神失常。
只记得毒蛇死而复生及骷髅怪笑,甚至崩场压人,仅仅如此,她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怎么逃出来的……”
“用爬的啊!看看你的膝盖就知道了。”
段君来来看看自己膝肘,破裂流血。衣衫也裂了多处。
她不禁窘困异常,想想刚才自己必定非常狼狈。
“大极天师呢?”她忽然间道。
“大概死在里头了。”
段君来更是毛心。
方才完全不是幻影,否则太极天师不会死在里面,自己能逃出来,实是万幸之极,但她着实不了解。
“怎会如此?我来过一次,并没发生这种事啊!”
“你曾进去过?”毛盾好奇道:“进去多远,遇到什么情况?”
“差不多在峡谷口,滚了几个骷髅,我就溜出来了。”
毛盾好笑:“这样也算进人里头?”
段君来想想也觉窘困。
“我害死了太极天师。”她感伤道。
“怪不得别人。谁叫他贪财又自大。”
“你……你看到他拿了我的玉马?”段君来嗔叫道:“你一直跟踪我?”
毛盾耸肩轻笑:“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你敢!”
段君来一掌扫来,毛盾已急忙跳开。她想追,忽然停步,两眼凝视着毛盾:“你真的那么喜欢我?”
“都追来了,何必再问?”
“好!只要你进人鬼域能活着出来,我就嫁给你!”段君来像下赌注般。
毛盾捉笑道:“那你现在可以嫁了,因为我刚刚从里头出来。”
“你!我不信!”
“这么说,你是叫我再试一次?”毛眉一脸无惧神色:“好!我证明给你着。”
说就要往吊桥方向行去。
段君来突然又后悔道:“算了倒时候赔掉一条小命,我过意不去。”
“你爹不是困在里头?”
毛盾实在想尝尝结婚的滋味。”
“呃……”
“他不在里头?”毛盾忽然语气变冷:“你说慌!否则你不会有此反应。”
若有亲人在里头,她会像方才一样奋不顾身冲去,而不会犹豫不决,这不是为人子女的态度。
段君来恨恨道:“你这小贼!什么话都偷听,我最恨这种人!”
“我也恨被我拆穿谎言的人!”
“谁说谎?”段君来怒道:“我只是未能确定我爹是否在里面。
因为他已失踪三年,我查探的结果显示他会来这里,难道我不能做此推测?”
毛盾一愣,倒也点头道:“说得有理,误会之处,请多原谅!”
“不必了,给我滚远一点!”段君来下了逐客令。
毛盾哧哧笑道:“你若赶走了我,你会后悔,如果你爹真的在里面的话,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我能破解这鬼域。”
段君来冷笑道:“太极天师都不行了,凭你?”
毛盾挺胸道:“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什么都行!”
段君来冷嘲:“赶着去送死?”
毛后看她极力挖苦自己。轻轻笑道:“我倒想问问,你找茅山去当真只是为了避雨去的?”
“答对了!我不是去避雨,但忽然下雨,只好先避了再说。我真正的目的是想找茅山法师替我破解这鬼域,可借茅山派已亡了。”
“哪有亡?我就是纯种的茅山派弟子!”毛盾耸肩道:“而且还是第八代掌门,你找对人了。”
段君来又是冷笑:“就算你是,也收不了什么妖魔,小孩一个,道行会有多深?”
“喂喂喂,段君来你真有眼不识泰山,练法术又不是练武功,还有分年龄啊?真是外行充内行!”
毛盾不禁有气:“随你怎么想,要请我就得答应条件,否则就另请高明!”说着甩头已往山下行去,边走边说:“我看你也吓破胆了,早日回去收收惊,免得吓死在这里!”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段君来独自一人,看着空荡的四周,顿觉鬼气又上身。
“喂……”
她想叫住毛盾,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毛盾越走越远,鬼气越来越重,她开始毛骨耸然,方才的可怖情形又一幕幕袭上心头,她也顾不得颜面,急急追向毛盾。
“别走啊!我答应你!”
她追得比什么都快。
毛盾闻及此语,已转身哧哧笑起来,待段君来行近,他才开口笑道:“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吗?”
“不然我追来干嘛!”她一点也不害羞。
“终身大事这么随便就答应,可见你没有诚意!”
“那你要如何才相信?”段君来稍怒。
“写下切结书。”
毛盾从身上拿出毛笔、朱砂盘及书符用的纸,得意笑道:“口说无凭,白纸红字,大家也好有个依据。”
“你连笔墨都准备好了?”段君来又好气又好笑。
“干我们这行,不准备这些,还混什么?”
“哪一行?专门逼人结婚?”
毛盾想笑道:“没那么严重,是法师这一行,你写是不写,不写拉倒!”
段君来哭笑不得,还没见过当法师的还不但逼人嫁娶。
她终究拿起笔沾上朱砂,忍住笑意道:“怎么写?”
“如果毛盾先生能够顺利进出鬼域,解开我爹生死之谜的话,我段君来自愿无条件嫁给毛盾先生。空口无凭,立此卖身契以证明。”
“什么卖身契!”段君来斥道:“你当我是谁?”
“这你就不懂了!”毛盾道:“写这‘卖身契”三个字,将来你若后悔了,还可以谈价码;不写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我娶定你了。”
“少恶心!”
段君来想来想去,还是写下“卖身契”三字,然后将纸笔交还毛盾。她实在想笑,像在卖人似的,把自己卖给了眼前这莫名的男人。
毛盾一字字瞧清楚之后才将之放妥,藏在贴身最安全的地方,然后哧哧笑道:“以后可以叫你未婚妻了吧?”
“你再乱说,我要揍人了!”
段君来虽摆出凶想,但仍忍不住笑意。
毛盾看到她那嗔怒表情,笑得更得意了。
“条件都谈了,你到底进不进去?”段君来真的生气了。
毛盾这才正经八百地把朱砂笔抓起,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处女?”
段君来突觉受大了莫大侮辱,一巴掌飞甩过去,恨不得将毛盾打死。
毛盾先是一愣,忽然会意,急急闪开,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流!”
“我问清楚是为了对付魔鬼,你若是冰清玉洁,只要画符就可以了;若不是,符咒就不一样了。全是你自己想歪的嘛!”
段君来突然刹住饱势,若真如他所言,自己岂非多心了?不自觉耳根更热,斥道:“这种事岂能让你说那么明白,活该讨打!”
毛盾苦笑:“不然要怎么说?你教我!”
段君来斥道:“问我结过婚没有不就得了?”
“那不一定。有的人没结婚也不是!”
“住口!”段君来又斥道:“越描越黑!我是清白的,你看着办!
尽说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脏话是你自己想的!”毛盾毛笔一抖:“站过来,把衣服月兑掉!”
段君来又是眉头一皱,就要揍人。毛盾马上解释:“别闹啦!
我是在办正经事,你若不想跟我进去。一切免谈;若想进去。得全身画符咒,否则恶魔照样吃掉你,为你好别又会错意了!”
段君来顿时窘红了脸,会错意让她尴尬,月兑光衣衫更让她困窘,然而她似乎又不愿意放弃机会。
“没有别的方法吗?”
“画在衣服上也可以,就怕妖魔月兑去你衣服或扯烂它,那就什么符也没用了。”毛盾道:“大方一点,亏你是江湖侠女。”
“你不是女的,当然可以随便来,我……”段君来实在说不下去了,道:“你说我画行不行?”
“嘿嘿!要是行,我这法师还干什么名堂?”毛盾斥道:“符无神不灵,我得请神上身再替你开符,要是不要?”
“有的画在在服上好了。”段君来窘道。
“随你!背面先来。”
毛盾开始起坛,他从腰际抓出几根线香点燃、又拿阴阳镜置于香前,然后捏指快,喃喃念道:“……五神分术,九阳聚顶,天上玉帝降凡旨,收妖降魔显神通,左来仙翁右来佛,有请诸神现元神……急急如律令……”
他抖起朱砂笔,整个人已一扫原有的轻浮,待阴阳镜现出不少似真似幻的影子,他转向段君来,左手扯她的衣衫,大片雪白肌肤出现。
她羞窘想叫,想缩躲,却见毛盾一脸正气,挥笔如神助,早撇开男女之间的界线,她方较为安心而未再抗拒。
但平白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仍掩不住羞怯之情。
毛盾画完背后又撩起她的上衣,像是连贯动作直画过来,笔势是如此顺畅,但段君来尖叫着,双手护住胸部硬是不肯放。
毛盾未作任何反应,符咒画到不能再画,立即转向手臂、头脸,以至于左右腿。
幸好画符的动作甚快,段君来正想极力抵抗某处时,笔锋已经转走,她得以减少尴尬时刻。
尽避如此,她仍羞窘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还好,毛盾如神附身,并无轻浮举止,她得以安然过关,赶紧把衣衫整理好,好一阵子都热着脸不敢正视毛盾。
“差不多啦!这是玉女神符,也就是观音菩萨跟前那位玉仙童附你身,包你万魔不侵,不过那得你是冰清玉洁才行。”
“不必一直强调这点!”段君来斥道:“我要是出差错,我还用让你画!”
提及画符之事,她还是窘困。
毛盾哧哧笑道:“我当然明白,否则也不必花这工夫……可惜还有几个部位……想如何解决?”
段君来想到胸乳和下边还是空空如也,简直羞死人了,怎敢回答?
毛盾瞧够她的窘态,也不忍再整她,吃吃笑道:“省了吧!都已画了九分,任何妖魔也扛不走你了。倒是你别忘了,要注意双手护胸,便什么事也没了。”
段君来闻言才如释重负,冷冷道:“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杀了你!”
“放心!我怎舍得失去你呢?”
毛盾勾着眼,好生肉麻,段君来仍斥道:“不准贫嘴!”语气已缓和许多了。
她心头竟莫名想着一个问题……都已被如此画个九分光果,将来要嫁给谁?
虽然毛盾画符的正气凛然,但她毕竟也露背露肩了啊。
毛盾未再理她,换他自请神佛上身,也画了一脸一身的符咒、至于背面……他故意现出难色。
“要不要我帮你?”段君来开心道。
“怎么帮?你是巫婆还是法师?”毛盾消遣道。
段君来翻个白眼:“不帮,看你怎么收拾?”
“很简单,画在岩石即可。”
毛盾当真跳上一块平坦岩面,开始画符。
“你想背着它是不是?”段君来也学会了消遣他。
“背他?呆子才这么做!”毛盾很快把符咒画完,然后往上面一躺。
段君来立时明白他是用复印方法,那自己方才……她突然斥道“你占我便宜!”就要追打。
毛盾急道:“冤枉啊!我是为你好复印符咒较浅,支持不了多久,我懂得法术,可以随时应付;而你不懂,全靠它保护。又何必留下后顾之忧呢?”
“哼!算你说得有理!”段君来这才原谅了他。
“转身啦!我的也要印。”毛盾已在月兑裤子。
段君来瞪他一眼,赶忙跳开七八尺,恨不得马上消失,离开这令人窘得发麻的境遇。
毛盾印妥之后,穿好裤子,一切似乎都准备妥当,但一落地面,忽然暗呼好险,原来他竟忘了一处最重要的地方没画脚底。
他随即将鞋子月兑去,亲自画上。
段君来见状也要求补齐,毛盾倒未再整人,一边欣赏美人脚,一边把脚底也画满符咒。
毛盾想想,觉得未再遗漏什么,才道:“有几点要注意,其一你不可太过劳累或紧张,让汗水把符咒冲掉;如果流汗,宁可往石壁或树干靠,让衣服吸汗或把符咒印回衣服,知道吗?”
段君来闻言猛点头。
“第二,里面的魔鬼虽可相,但他们全是三界开外,所谓魔由心生,你只要不理他们,他们根本拿你没办法。可别乱跑乱叫,让他们有机可乘。”
“可是山崩或毒蛇……”
“这才是杀人的利器,你只记着别让毒蛇近身即可,若山崩,我会处理。”毛盾道:
“如果你一时搞迷糊了,千万别离开我太远。
否则有时候万一我无法照顾你,是会出人命的。”说着一瞄:“你看要不要找根绳子把你我绑起来?”
“不必了,我自会小心。”段君来窘道。
“不必也好,到时你准吓得抓着我不放,那比绑绳子还有用。”毛盾笑戏道。
段君来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气,毛盾立即改口道:“功夫如何?别连普通小蛇都对付不了?”
“足足可杀死一百个你!”
“少臭美了!”毛盾笑道:“要是行,何必跟我在泥巴里打滚。”
“那是我手下留情,要是我用孔雀针,你就死定了!”段君来不服气,右手一翻,多了那巴掌大而黑漆漆的小孔雀翎,她一甩毛,羽毛月兑落如针,往岩石射去,竟入石三寸。
一大片像黑芝麻铺上去似的,少说也有千百支。
“你逃得了吗?”段君来得意道:“针上有剧毒,谁也别想躲过!”
毛盾不说话了,这玩意儿打在自己身上,他可没把握闪避得了,再加上毒,他只好干笑道:“挺多的,用来对付那些蛇群很管用,用来对付人就要考虑了。很多人挨不起啊!”
“知道就好!”段君来得意道:“再惹我,迟早会收拾你。”
“何必呢?卖身契都签了,何必如此对我?”
“还未完成任务前,不准你再提此事。”她手中又多了黑羽翎。
毛盾立即闭嘴,赶忙改口:“不提就不提,走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魔鬼拼命去。”
说他往前走,但方向跟鬼峡背道而驰。
“你要去哪里?”段君来来追问。
“进货啊!你以为闹着玩的?”毛盾不想解释,快步下山去了。
他赶往山下,找到民宅,他知道要进人鬼域,不弄点东西是不行的。
那些百姓看他脸上画符,虽觉怪异,但在毛盾出手大方之下,还是通用,卖了些公鸡、茶香、纸张之类的东酉。
毛盾很快将公鸡杀了取血,又将糯米染红,再把纸张画满灵符,带上一大把线香告别村民。
在路程上又采了柳枝,有长有短,长的留着自己用,短的结成把交给段君来。
“柳枝打鬼,每打一次矮七寸。多打几次,他们就吓坏了,好好赶鬼啊!”毛盾认真交待道。
段君来不敢大意,将柳枝抓得紧紧的。
一切就绪,毛盾这才大胆往鬼域行去。
及至那亡魂吊桥前,阴风吹来,森森寒意又使段君来开始发毛,一幕幕可怕情景又浮上心头。她犹豫不前了。
“怕什么!表也是人变的,我们大他们一级,照样可以收拾他们!”
毛盾的话,顿时又让段君来恢复了些许信心。当下猛吸几口真气,点点头,准备豁出去了。
毛盾很快施展轻功,直掠过桥。
段君来此时除了倚靠毛盾之外,已不知寄托问人,当即紧跟过去。
才踏对面地头,阴风中如哭泣般直灌段君来的耳际,就像魔鬼已爬身耳朵,准备以利爪挖空脑子般,让人不自由主地要发起抖了。
“记住!魔由心生,鬼叫他地,你听你的。伤不了做,何必害怕!”毛盾安慰她,并转移她的注意力:“看到没有?”他指着最高的山峰:“五尖峰中间那座三角型的冰峰就是鬼眼,破去它,什么妖魔都该回阿鼻地狱,努力去吧!”
段君来似懂非懂,边点头边跟着毛盾往里行去。
奇怪的是,毛盾并未往内去,而是往左斜方那似尖牙的山峰行去。
“有牙魔鬼很厉害,得先毁去它的利牙。以弱鬼域气势。”
毛盾知方歇,突然抖起长鞭,变成一支又尖又硬的标枪直抽那小尖峰。
啪然一响,直没里头,裂口竟渗出青黑汁液,像魔鬼的血液让人作呕。
毛盾右手沾满朱砂,一声“打”,掌劲霍地劈出,轰然一声,数人高的尖利牙为之炸个粉碎。忽而一声尖锐啸音响起,像受伤幽魂在天空挣扎打滚,但随即又消失了,大概是向老魔王哭诉去了吧?
毛盾毁了利牙,欣笑道:“正式宣战了,里头那些鬼怪当知来的并非等闲之人,迟早都会请大魔王下山,咱们可省去不少麻烦;有道是大王好说话小表难缠,能避则避啊!”
段君来不懂,但为了壮胆,也频频点头,手中柳枝抓得比什么都紧。
此后每行一步,她总觉得鬼气就如三分,尤其是左右的红紫绿毒蛇,竟嘶嘶尖叫地全部游窜起来。
毒蛇尚未近身,她已尖驻大叫,柳枝猛挥,把蛇身打个粉碎。
毛盾解释道:“这还是小阵仗,这些蛇已被鼓动,全往鬼峡集合去了,等一下你会发现什么叫鬼蛇阵。”
丙然,刚行到阴风鬼峡门口,那些蛇群全调过头来,不但铺满整个地面,连同峡壁上的骷髅跟洞里也挂满了毒蛇。
段君来光闻到那陈腐尸般的恶臭,双脚就酸软起来。她感觉手中的孔雀翎是没用了,那蛇岂止百万条,她又能杀死多少?
“行退回去……我的针不够……”段君来的声音微抖。
“一支一支当然不够,你只顾杀那些冒犯你的!”
毛盾话方完,忽而拿起阴阳镜大耍起来,手捏指诀,画出符咒,喝吼一声:“天雷动,妖邪回避!”
那镜猝往蛇群打去,轰然一响,天地为之青白闪动,镜中冲出一道强光直打蛇群,轰得毒蛇大半惨死、不死的亦惊骇闪躲。
修地一阵狂厉鬼啸声震彻山谷,使得地动山摇,阴黑乌云为之旋动井扑罩下来,在不及毛盾十丈之内忽又变成一张满身是血、青面拔牙的恶魔厉道:”臭道士敢破我鬼域!”
毛盾斥声道:“识相点,把里头活人全交出来,否则天理不容!”
恶魔冷然:“没有活人,只有鬼!”
毛盾威风凛凛:“不是你的鬼也交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
厉鬼淬而狂笑,只见得血盆大口里舌头乱跳。
忽然随着笑声,那两个利爪挂着黑尖长指甲左右猛卷过来像炮弹般轰向两人,段君来吓得没命尖叫起来。
她想逃,却被紧紧包围着,那利爪毫不留情地扣向她全身,倏地她身上发出红色符光,轰得魔手一阵焦火,恶魔尖叱“玉女符?”幻手突然不见,恶魔化成气打旋,眨眼不见。
段君来惊魂初定,额头已冒汗,毛盾急急赶来“别怕嘛!
表玩意伤不了人,快把汗吸干。”
毛盾抓出布条帮她吸汗,免得符咒落失。
段君来感激道:“我下次会小心!”
话犹未了,忽而有了变化……
整座山谷陡地震动起来,简直像十级地震,不但晃得二人立足不稳,那些骷接更是一颗颗往下打,毒蛇也不断窜噬过来。
毛盾见状,手中长鞭猛挥,守住两大防线,一有骷髅罩来,立即击碎,但毒蛇太多,杀之不易,他不得不提醒段君来快用毒针。
段君来如梦惊醒般,当下抖起孔雀针见蛇就打,刹那间地面已堆满蛇尸,腥自之味叫人作呕。
她真的想吐却吐不出东西,全身抖麻似冷针在刺。
毛盾并未停止,眼看地震不断,当下抓起灵符,以内家真火引火,然后直打峡谷里头,连打七道灵符还不够。
随又抓起线香点燃,像雨点开花般大片罩射过去。
线香有火,在黑暗中拖出细长光影,直如红红的细小流星乱射。流星蹿射四面八方,射中了无数魔鬼。
猝而天地不再晃动,骷髅不再滚动,橡停在空中的水滴,刹时寂然,就连毒蛇张着的嘴巴也僵在那里,一切如化石般僵硬。
时间似乎突然停止了!这状况煞停有三秒之久,猝而在眼睛还来不及眨动之际,脑子也来不及反应,一切已恢复正常,恢复沉静。
两边崖面完好如初,四处乱滚的骷髅已消失,就连毛盾打出去的线香也不见了。
一切静得可怕!
段君来只听到胸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快要撞出来一般,很久之后,她才感受到幻影之不可思议的转变。
可是上次太极天师的际遇呢?他明明被骷髅压着,还有毒蛇……
毛盾已指着峡谷左侧一堆白骨:“就是他吧?他的肉已被毒蛇吃光了……”
忽见有碧绿东西闪动,他立即欺前把东西拾起,原来是丝毫未损的两只玉马,他交给段君来:“拿去吧!看来挺贵的……”
段君来想到这东西是从血骷髅里头拿出来的,整个胃就忍不住翻腾起来,她猛摇头,避之唯恐不及。
“你不要了?”
她还是摇头,快呕吐了。
“多可惜!我收下啦,玉是最避邪的;何必如此认真呢?随便一个古董,还不是被许多死人模过,还越模越值钱呢!”
在平时,段君来或许会动心,如今她还是心有余悸,终不敢伸手去接。
毛盾就老实不客气了放人怀中,心想此行实在划算,不仅得到个老婆,还加上一对玉马。
“还行不行?要是不行,趁早退出去,否则进人鬼峡。把戏就更多了。”毛盾开心地问道。
段君来勉强恢复镇定:“符咒真的灵光?”
“要不灵,方才你就完蛋了!”
段君来吸吸气,还是准备接受挑战。
“你到挺勇敢地,佩服佩服!”
毛盾不知是赞美还是挖苦,他拾起太极天师遗留下地桃木剑,一马当先已逼入峡谷里。
段君来不敢落后,紧紧跟了过去。
在跨入阴风鬼峡的一刹那,就象跨进鬼门关,又是阴风惨惨,并挟着无数幽魂哭泣声,更有如梦似真地幻影漂浮于空中。
“我好可怜啊……被人陷害而死……脑袋都接不回去……
小姐帮帮我好吗?”
一位双手捧着头的鬼忽然扑向段君来。
她想尖叫,但见这鬼竟然落泪,怪让人同情的。就是这么一犹豫,那断头鬼猝然张口哈哈大笑:“可怜我,收容我!”
手中柳枝猛打了过去,那断头鬼逃开,不料两脚逃得快,脑袋却滚得慢,被柳枝一扫掉落地面,缩了七分,小得多了。
那鬼身连忙拾起脑袋,没命尖叫:“小了,小了!怎么办?”急得往头颈部摆,再也合不来,他更焦急跳叫,却没人救得了他。
段君来泄了恨,大叫道:“活该!有胆再过来柳条抽一下,不就刚好了!”
那断头鬼却再也不敢尝试。
忽而又是一阵妖风吹来,扫得两人衣换飘飞。寒气灌脊。
只见得一个老太婆凌空扑来,定在二人身前七丈远,蛇般鬼气直在她脚下窜动,带得黑袍森森掀动。
她声如尖针,未语先笑,刺耳已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报名受死!”
毛后见她脚不着地。还踩着蛇般鬼气,谁是有了道行,得小心应付才行。当下冷笑道:
“地狱也奈何不了本金董玉女,识相点自动消失,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他故意运功,身上金童符咒闪闪发光。
老太婆眉头一皱,不知是真是假,猝而凌空一指点来,妖风过处,飞砂走石。但见指影接近毛盾身驱不及三寸,红光顿时将其逼退。
老太婆急急收手,惊道:“果然有让道,可惜这是鬼域,容不得你张狂!”
话犹未完,她突然欺身扑了过来,目标不是毛盾而是躲在毛盾在后的段君来。
魔爪先抓她胸部再攻其臀部。
段君来惊叫,双手护胸,但觉双乳硬是被扫着,幸而双手封得快,魔爪始被逼走,但臀部那招她已封锁不及,登时被抓得没命尖叫。
“看到没有!这小表重要部位没画符咒。”
老太婆指挥手下妖魔攻击段君来,妖魔闻言发出尖叫怪笑声,齐往段君来攻来。
段君来在尖叫,臀裤已被抓出裂缝,这群妖魔变成了色鬼,专找段君来的重要部位攻击。
惊骇中她后悔没让毛盾将全身画满符咒。
毛盾可不肯让未来老婆被色鬼吃豆腐,他左手抓起沾血糯米猛打出去,大堆色鬼被打得脑穿眼瞎。
毛盾再将柳条当长鞭、一卷一缩,一次卷几十名恶鬼,再用劲缩卷,恶鬼也跟着缩,毛盾照出阴阳镜,轰得他们肢离破碎。
老太婆见手下一一被收拾,不禁狂喉,身形一晃,登时分成七尊幻影,分向七个角落扑杀两人。
七种妖鬼,七种变化,七种不同方式对敌,早搞得天昏地暗,厉风处处。
毛盾连攻两掌五小,眼看段君来又受无情攻击,登时把段君来靠向自己,三道灵符及时挑剑燃火飞出,射出三尊幻影。
老太婆根本不怕,将灵符扫得四处乱飞,更发掌打得二人满地打滚。
毛盾直叫苦也,硬是发掌打向左侧峡壁地毒蛇,连带骷髅炸个粉碎,身形滚去,背贴岩壁。
毛盾沉着对段君来道:“顾着左右毒蛇!”话毕,三道灵符又自放火冲出。
老太婆大笑,方才已失效,用了也是白用,三尊幻影分别挥掌劈来,根本没将毛盾当回事。
她不知毛盾耍了诡计,他在灵符背后暗藏三支线香,掌力劈来,灵符裂去,线香穿掌心,老太婆骇叫,被定主了。
毛盾等的就是这一刻,长鞭当枪击去,外带左手指沾上血,顺势抹向长鞭往前推甩,鸡血顺着鞭尖喷射出去,鞭尖更穿胸肩,鸡血冲进体内,身躯顿时炸个粉碎。
长鞭又噬另两个被线香定住的幻影,又将之炸碎,现场碎石乱飞,烟尘处处。
老太婆见她的七魄已少了三魄,惊骇尖叫倒退十数丈,幻影顿失,只见她跌跌撞地想逃开。
毛盾喝叫,手中柳条疾抽过去,老太婆勉强翻拉躲开,反身一口妖气吹得柳条偏开,眨眼消失无踪。j毛盾一战得胜,正在得意之际,忽闻段君来的尖叫声,回头一看,见她脚下的地面竟然浮动起来,还冒着烟。
毛盾一惊,将她拉回,复见前后地面亦是如此。他不敢大意,抓起口袋里的大堆沾血糯米,铺撒地面,糯米落地,地面不再掀动。
毛盾拉着段君来疾冲,踩得地面像浮在水中的木板一陷陷地晃着。
夺出百丈之后,糟糕,糯米用完了!而沼泽还一大片。
毛盾当机立断,挟起段君来。右手长鞭猛卷崖壁骷髅,荡秋千般飞掠沼泽,一连三次,眼前已出现通往天庭般石梯。
毛盾人如天马,喝吼一声,连翻六筋斗,安全落踩石梯上,回身一望,大片沼泽渐渐消失恢复平地。
经过此劫,段君来早已心惊胆裂,她余悸犹存地回望四处,那阴风鬼峡似已抛得老远,此处宁静祥和。险境全失,她才嘘了口大气。
此处实非人力所能抗拒,若非毛盾,她早就没命。当下心里升起莫名的甜密的感觉。
“我们到了鬼眼?”她问。
“还早,爬过这石梯,可能就到了!”
段君来瞧这石梯,一阶阶像白冰似的是晶莹剔透,看不出这是通往鬼眼之梯:“会有危险吧?”
“你放心!已经到了这里,我吃定那些鬼了!”
他说完即步步为营往石梯爬去。
这石又高又陡。少说也有万阶以上,二人爬高近千阶,似乎已登上半天般,下面全是青黑云层,而上面用愈显出骷楼般的尖峰,活像天堂里的地狱门。
再行百余阶,上头忽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毛盾正要看清是何物时,千万颗骷髅已如重石般滚下来。
他急喝快闪,阴阳镜猛罩过去,强光一闪,骷髅竟完好如初,滚得更凶更急,这分明是真骷髅而非幻觉了。
毛盾当下冷喝,甩鞭即抽,长鞭过处,颗颗骷髅为之碎裂还有红白脑浆喷出、这怎么可能?
鼻肉皆已腐烂,竟还有脑浆?他正犹豫间,段君来喝叫道:“有毒,碰不得!”
恶鬼竟也玩起毒药?
眼看骷髅山崩水泄般涌来,迫得二人赶紧倒掠,骷髅相互撞击而裂开,脑浆似雨般泼来,就要罩向二人头顶。
段君来吓得滚身落地,猛往下掉,毛盾亦被拖着,一前一后连滚数百阶,已是头昏脑涨,筋骨欲断。那脑浆喷追而下,沾到地面就发出哧哧红烟。
眼看又是红雨罩天,毛盾倏地扣起段君来,倒喷空中,打起长鞭并运功抖直,变成旗竿般插在地上,两人得以躲在上面,躲开骷髅攻击。
待骷髅滚滚而下后,二人才喘口大气,落身地面。
“好险!”段君来满头大汗,直拍胸口道。
毛盾没回话,已拉着她急往山上奔。
段君来急道:“要是有埋伏?”
“赶得越近埋伏越少!”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凭着深厚内力,一口气赶了七八千楼梯。
待要再冲前时,一阵厉笑声传来:“好功夫,佩服佩服!”
话未落,一个表面獠牙的骷髅厉鬼已冲下来,挡住二人去路。
毛盾瞧他架势,大概是鬼王级人物,当下刹住身形严加戒备。
“人鬼互不侵犯,你敢毁我鬼域!”鬼王厉吼,身形飘忽不定。
“只要你把活人通通放出来,我勉强可以跟你和谈!”毛盾冷斥。
“这里只有鬼,没有活人!”
段君来喝道:“你若杀了我爹,我照样饶不了你!”
表王闻言哈哈大笑:“从来只有鬼吓人,何时变人吓鬼了?”
说着双掌一扬,阴风扫得二人倒滚二三千余级阶梯才愣头愣脑地爬起,鬼王见状笑得更狂“现在退回。本王饶你一命!”
毛盾怔愕。不料这鬼王功力竟如此高强,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的好。
他猝而打出一道灵符,化成火焰猛冲上去。
那鬼王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待发现时已被烧及胸口,他惊骇躲闪,双手猛拍火符,一拳击落,竟毫发无伤。
毛盾更是吃惊,当下将十数支线香、柳条、鸡血、阴阳镜通通用上了,却通通无效,这下毛盾张大了口:“当真见鬼了……”
他开始感到头皮发麻,惧意袭上心头了。
表王又是哈哈狂笑,大步逼来,每跨一步即震得石梯摇晃不已。毛盾与段君来也被步步逼退。
“如此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现宝,你们死定了!”
毛盾苦笑不已,现在他得计划如何月兑身,而唯一可用的是身上的金童符,再没办法就只好回老家了。
他立即作法念咒,双掌合十,半蹲马步要求金童上身,猝见全身红光一闪,衣衫无风自动,他倏地喷冲而起,口中喝:“金童代魔!”双掌迅速劈向鬼王。
那鬼王但觉掌势汹汹,不敢大意,亦是半蹲马步,双掌迎胸,待毛盾逼向门面之际,他也推掌出击。
掌掌撞击,轰然巨响,鬼王退了半步,毛盾却被喷退十余丈,再滚二十余石阶方自坐起。
他惊骇不已。往自己双掌瞧去,方才怎不见符咒光影?法术失灵?不可能!他连忙看鬼王手掌,朱砂符竟然印在他掌上。
“你不是鬼,是人!”毛盾惊叫。
说着长鞭化成猛龙疾抽过去,鬼王忽见此鞭来势汹汹,不敢大意,登时幻出十尊鬼形,掠跳于鞭阵之中、一有机可乘,探掌即劈,扫向毛盾胸脸。
毛盾落地疾滚,避开掌劲,长鞭抖抽回来,喝道:“万龙点睛!”长鞭化成九道劲光,凌空聚成一处,猝又撞击而四散喷冲,射往鬼王的每一尊幻影。
表王惊诧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怪招,只好击掌自保。
不料那光针竟然不怕罡气,猛蹿人防线内,钉中他掌心,前穿后透。血丝已渗出。他暗叫不妙,抽身即逃。
毛盾快步追赶,长鞭再抽,那鞭节准确扣上鬼王手中的短鞭,他猛反扭,鬼王阁哼一声,身形顿停,不顾疼痛地将手掌拉回、并继续往上冲。
突然他尖叫起来,并软跪在地上,一个立身不稳脸部撞向石梯,锵然一声,一张铁面具掉了下来。
他惊骇地回身给毛盾一掌,将他逼退,再往上冲。
毛盾避开掌劲,仍想追前,段君来道:“不必追了!他中了我的孔雀毒针,没有我的解药,死定了!”
原来鬼王突然跪下是因为中了段君来的袭击。
毛盾道:“鬼还怕你的毒针?要救你爹就要快!”说着追冲而上。
段君来一愣,她竟忘了还有任务在身,顿时窘红了脸,也含了上去。
就在毛盾尚差三百阶即可登上骷髅剑山之际,上面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烟灰碎石疾喷而出。天地为之颤动。
碎石射来,毛盾及段君来被迫伏躲梯角藏身,碎石滚向他们背脊,却也疼痛不堪。
好不容易喷石落尽,毛盾急忙往上冲,直抵骷髅洞。
已是面目全非。除了碎石及些许次瓦片之外,已找不出任何痕迹与线索。那鬼王也是逃得不见踪影。
段君来随后入洞,一看愣在当场,怎么半个人身也没,更没有她父亲的影子。
“鬼王呢?”
毛盾顺口:“被你杀死了!”
段君来斥言:“胡说!他明明逃走了!”
毛盾弄笑道:“知道还问我!”
段君来不再理毛盾,四下找寻她父亲去了。
毛盾则蹲下来,抬起那瓷碎片。发觉那似乎是用来养鬼的,难道那人在此养鬼?
他又为何要将这里炸掉?
还不及多想,段君来已叫道“在这里,他从这里逃走的!”
毛盾闻言靠过去,只见段君来蹲在悬崖边,右手抓着一条粗绳。
“他爬到下面逃走了、”
“绳索够长?”毛盾一看、发现只有几尺长,根本没有用!
“有长鞭可以追下去瞧瞧!”段君来满脸希冀。
毛盾低头一看,深幽中但见青黑乌云不停旋着,他瞪眼道:“叫我去送死?这是鬼眼,谁下去准倒媚!”
“你不是不怕鬼,快救我爹!”
“神经病!”毛盾斥道:“道具都用完了,下去有个屁用!何况我的鞭也不够长、”
“可是我多……”
“我看不在此,鬼眼不可能有活人。”
“谁说的!那恶贼不就逃下去了?”段君来哭丧着脸,不知何是好。
毛盾沉思一会儿,突而道:“将你爹生辰八字告诉我,我测测看!”
“谁还记得这些!”
“名字总该有吧?”
“段铜雀。”
“哦!就是你那孔雀翎的发明家?”
“快测啦!人命关天,你想害人是不是?”
毛盾马上拿出阴阳镜,道:“这得要他亲生儿女的血才行,只知道名字,我没办法引出他灵魂,只能勉强感应他是生是死。”
段君来闻言立即伸出手指:“要多少?测不出我就要你好看!”
“一滴就够了!”毛盾笑道:“火气别那么大,否则你唤不回爹。坐好,心头念一千遍你爹的名字。”
段君来不知他弄何玄虚,但连闯鬼门关后,她已相信毛盾的能耐,遂盘坐地上,闭上眼,认真念起她爹的名字。
毛盾很快从她指头刺出一滴鲜血,滴落阴阳镜上,再将镜子置于段君来头顶、他开始默念咒语;手指不停画符于镜面上。
不久,只见那血迹慢慢抖颤起来,足足半刻钟后,毛盾才道:“你爹没事!他若死了,这血会凝成硬块,现在却没有。”
他拿给段君来看。
段君来心下稍安,但又随即紧张道:“他还活着,而且在下面,我们更要去救他出来,否则……”
“你爹不在这里!”毛盾安慰道:“否则你方才打坐就会心神不宁了,懂吗?他越靠近,你会越激动。”
段君来半信半疑:“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总会有地方、”’毛盾反问:“你怎肯定他一定来过这里?”
“我……我从他的记事本找到的资料……”
“什么?就凭那些资料,你就把我骗了进来了?’段君来尴尬道:“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所以……”
“所以你就找到这鬼地方来?”毛盾忽而笑道:“反正我没关系,你已签了卖身契,等出了鬼域,我就得到一个老婆了。”
段君来想及此事,又窘困起来,她认命地摆摆手:“你有把握‘出得去?”
“笑话!打都打进来,哪会出不去?”毛盾得意道:“你看着,等我毁了鬼眼之后,那些妖魔再也作不了怪了。”
毛后当下将阴阳镜放置一旁,拿出朱砂笔。想找一张纸或布来画符,却发现自身衣衫尽湿,根本画不出名堂。
想来想去,找来一块半个桌面大的岩石,在上面画起符来了,并呵呵笑担:“越重越好,将他们打得永世不得超生!”
画完之后,他又道“将它抱起来,我说丢就丢!’段君来闻言蹲去,一用力,登时平肩举起。
毛盾赶忙挑起桃木剑,画出十二道灵符引燃。并大喝道:“丢!”段君来一放手,毛盾的灵符亦分别自十二个不同角度往深渊抛去。
毛盾并未停止,他将身上所有的线香引燃,如针带火地全往深渊射去,直追巨石、他抓紧阴阳镜,盯着下面的变化只见得巨石直冲鬼眼,须时引起爆炸,碎石四散,那青黑旋云为之乱窜,却又被随乏而来的线香打得撞滚掠翻。
表叫声大作,乌云住上冲、又被十二道灵将压往下坠,突又破灵符再往上冲,毛盾见状,阴阳镜照去,引动天雷,顿时轰隆隆地动山摇,打得乌云四散炸开。
天雷仍不止,连续不断地奔来,击中五峰中的一峰,山峰崩。
陷,恶魔化成的乌云东奔西窜,各自逃命去了。
蓦地又是一阵阵骤雨快急地扑下来。打得地面蒙蒙密密,哪还躲得了鬼魂?。
毛盾看情势不对。雷电又劈断了另一座山峰,他赶忙拉着段君来,管不了豪雨,没命往万阶石梯冲下。
两人刚动身,山洞即遭雷劈,轰得山崩地裂,好几处石梯断在前头,累得毛盾利用长鞭当吊绳才掠过。
二人连滚带爬落滚阴风鬼峡,眼前毒蛇惊慌四处逃窜,雨壁抖动。骷髅落如雨点,情况十分危险,但不走更危险。
“拼了!毛盾叫。
他将段君来甩向背后,没命地往前冲,足印饼处,蛇身断裂,到处的血肉模糊,至于头顶的骷髅,则全靠段君来来照顾。
二人就这么拼命地冲往吊桥。
还差五六丈,吊桥支柱竟被地震震得半塌,毛盾顾不了了。
还是往前冲,一面提心吊胆,万一断掉怎么办?,心念未了,支柱竟真的断裂,吊桥整个往下陷。
二人同时惊叫,毛盾情急甩出长鞭,勾住吊绳,得以支撑身子往那头的崖壁撞去,砰然一响,懂得他鼻青脸肿,全身发疼,他仍不敢放手,吓得不敢乱动。
段君来躲在毛盾身后,则一点损伤也没有。
她一听一切似已静止,抬头一看,发现吊绳在眼前,立即攀住往上爬,月兑离了毛盾的掌握。_毛盾被她攀爬的甩动惊醒,这才想到要赶快月兑离险境,登时借着长鞭。也跟着段君来爬向顶崖。
二人几乎同时达到崖面,已是酸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奇怪的是,悬崖那头雷雨交加,山崩地裂,这头却平静如常,这让二人感到了他们已月兑离危险。
喘息过后,毛盾这才坐起。欣赏着对面自己的杰作。
段君来起身,本想走近毛盾。忽觉不妥,她想到自己签了卖身契,本就想骗毛盾,怎当得真?
此事一过,毛盾必定逼婚,到时自已的处境将会十分困难,倒不如利用现在的好时机开溜呢?也免了后患无穷。
“哼!这样就想娶到我!门都没有!’她暗忖。
当下决定开溜,还白了毛盾一眼,才带着鼻子比额头还高的姿态扬长而去。
毛盾并未发觉老婆已跑了,仍兀自认真欣赏着,直到五指山峰皆塌个精光,天空乌云已散,雨势已停,青天露脸,妖邪用气散失,他才猛然想起段君来这么一个人。
“人呢?”
他四处瞧望,不见了!
“会不会去方便了?或是……”
毛后想及换衣服或是拧衣服之类的事,立即蹑手蹑脚地往想象中的隐秘处探去。
他几乎探遍整个山区,人影全无。
这下他感觉不妙了。
“会困在鬼域?不可能!我明明背着她逃过来。难道被某妖魔捉去?也不可能,她能动能叫,我怎么没叫见声响?那……”
他狠狠驾了几句,随即想了一百种报复方法、但这也得先找到人才可以实现。
他首先想到靖阳城外的那匹红马。
只要比她先到,照样抓个正着。
二话不说,他疾奔下山,为追逃妻而拼命去了。
六天六夜之后。
毛盾已赶至淮阳郊区。
他翻遍整座山区,真的不见了!
他不禁苦笑起来,他自认为日夜不停赶路,必可赶在段君来之前,但如今证明他的判断错了。
毕竟红马已通灵,它既可在此等段君来,当然可到某处和她相见。
毛眉开始后悔未曾在阴风山附近展开搜索而径自遭到这里,实在是大错特错,悔之已晚矣!
怎么办?
老婆跑了,能怎么办?
他茫然走进濮阳城,茫然住进段君来以前用过餐的那家客栈、小二并未认出落魄的他,他迷糊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精神好多了,他才有心情思考要如何捉拿逃妻。
他把长鞭把手打开,取出那张完好如初的卖身契,朱红字迹清清楚楚,就是佳人不见了。
“可惜没留下生辰八字,否则看你往哪里逃!”
毛盾忽然想到段君来曾经留在血迹在阴阳镜上。充满希望地拿出来的一看,可惜早被那场大雨淋个精光,一点血迹也没了。
“可恶!段君来、段君来、段君来!我要念得你耳朵痒。全身不自在!’他当真对着阴阳镜念了千万遍。希望段君来真会受不了。
老婆不见了,肚子仍会饿。
毛盾整理一番面容,像个样子之后才步往食堂。
这下小二一眼即从出来了,登时连连哈腰,怪自己有眼无珠,贵客来了也不知道。毛后打了哈哈。叫了简单酒菜,吃饱了才问小二:“上次那位笑起来甜甜地姑娘,你可曾再见过?”
小二猛哈腰道:“没有!若见着了,小的会立即通知官爷您。
不知她是官爷的……’“老婆。”
“喔,宫爷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夫人。’“漂亮有何用,跟人跑了!’“这……”小二立即煞住笑声,照他经验,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要是搞不好会被揍的,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毛盾又问道:“你可知有人老婆跑了,他们都如何处理?
“呃……呃……”小二但觉毛盾似不怎么在乎,才敢干笑道:“通常遇到这种情形,男方会把她休了,算是一种惩罚,因为被休的女人是很被人瞧不起的。
“这岂非便宜她了?我连洞房都没睡过就休掉她?”
“呃……官爷您这是……”小二又不懂了。
“她说好要嫁给我,后来又失言,是逃婚,懂不懂?”
小二但觉想笑,但强忍着笑意。‘这就相当麻烦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将她找回来……”
“这还用你说?找得到她,连着鼻子也要把她押回来拜堂。”
毛盾道:“现在不知到哪里找人,这才叫人头痛!”
“若是这样……官爷不加贴出告示,看看她有何特征、让天下人帮忙找寻,可能会有效。”
“也就是通缉她就是了!’毛盾道:“或是警告逃妻?”
小二也陪笑道:“如此一来必定轰动,可能很有效。可是这对贵夫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都敢耍我逃走,我还顾她名节吗?”
他决定就这么做:“哪里有绘图像的?”
小二介绍到西街文宝轩,毛盾给了小二小费,随即前去。
几个时辰之后。
毛盾已抓着两张图画回来。
全是段君来骑着红马的模样,人像马马虎虎,仅画出段君来笑起来甜甜的样子。最像的还是那匹红马,毛色发红,少有品种,很容易辨认。
但最醒目的还是毛盾加上去的宇。
最上面的四个鲜红大字“通缉逃妻”让人触目惊心,接下来是“段君来”三个字,然后又注意:“此女乃段铜雀之女,天生狡诈,欺骗善良夫君,在目的达成后,竟然抛弃夫君逃婚,严重打击其夫君心灵。若有仁人君子发现,请通知本人。必有重赏。”
其中“段铜雀”三个字还用红线在旁边标上。
毛盾井未贴到城门,而是雇了一辆马车,将两张图画贴在车子的两侧,如此一来则更引人注目了。
“我不相信转遍大江南北,你还能躲着不出来?”
毛盾亲自当起车夫,策马车云游去了。
每当人们见到这通告都难免闷嘴大笑指指点点。
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奇特有趣的通缉事件,但内行人更是发现了毛盾的可笑之处。
妻子逃跑,当老公的应该很没面子才对,而毛盾却坐在车前得意洋洋地向过往行人点头问笑。并接受大多数人指指点点,似乎越多人在惫、他就越得意。大家不禁摇头叹息,果真有这样的老公才会有那样的老婆。
毛盾就是不在乎,存心让段君来没睑见人。
一天过去了。
毛盾已注意到除了老百姓之外尚有另一群人着通缉告示。
他们似乎是武林人物,在见到“段铜雀一三个字时,脸色顿为一僵,然后看向那女子,那匹马,最后是着毛盾,随即匆匆走了。
毛盾想段铜雀或许是武林名人,这更好,就怕不出名,越出名越好。
他立即又在车顶拉开两面布条,分别写着斗大字迹:“通缉段铜雀之女段君来”、“迅速回来国履行妻子义务。”
这招更有效了。不出三天已传遍整个武林。
群众已为此事而疯狂,风闻毛盾半往某城,马车尚未到达,大堆人以挤在管道上要看这个被抛弃地可怜丈夫。
毛盾总是带劲地接受欢呼。
“妻子找到没有。”,“还在努力当中。”
“找到后,你要如何处置她?”
“这……抓来游行怎么样?”
群众兴致更高,有人说休了好,要把女儿嫁给毛盾;有人说找到她,千万要绑住她;有人说到庙里找找看,又有人说漂亮女孩怎会出家?……什么古怪的话都出笼了。
就是没有提及段君来的消息,大家都在看好戏。
毛盾渐渐忽略了,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非常。
他已无法住进城里的客栈,因为随时有大批人前来骚扰、他只能停驻于城外幽静处、才能睡得安稳。
今夜,他照样选了淮阳城外西郊小山神庙附近树下休息,不但干扰少,马儿亦可就近吃草,一举两得。
他并未住进庙宇,而是四平八稳地躺在车厢里头,每想起白天得意事,他就睡得更甜蜜而安稳。
三更已近,露重雾浓,幽夜带着静美。
忽而一道黑影潜掠近马车,动作灵巧而小心,慢慢地接近,在确定毛盾熟睡了之后,他就开始行动。
只见他手中多了条套绳。猝而飞窜扑向马车,就在他通过前门之际,一道细碎铃声忽然响起。
原来毛盾并非全无防备,他在门口绑上了挂铃铛的细线,黑影一时不察,触动铃铛发出了声响。
“不好!”是个女的,她惊心一叫;手中绳索已往毛盾套去。
毛盾早已弹身而起,猝见刺客前来,已倒冲后门闪出,并反手扣住黑衣人的绳索,凝目一瞧,发现来人正是被通缉的段君来。
她故意换上了黑色夜行衣,但终逃不出毛盾的眼睛。他捉笑道“大胆逃妻!还不束手就缚,还要谋杀亲夫吗?”
“我要剥了你的皮!段君来眼看绳索无效。立即弃之不用,右掌一翻、孔雀翎已在手中,刷出七道光芒,狠厉无比地打出。
那孔雀翎就在接近毛盾两尺之际,翎羽突然暴长一借弹,出一片翎羽,顿时大意的毛盾手忙脚乱,胸口便是被刷出三寸长的裂缝,差点血溅当场。
‘你玩真的?”毛盾讶道。
段君来一招得逞,得意道“不但玩真的,我还想杀你呢!”
翎羽又自攻来,逼得毛盾四处躲窜。
一个落地打滚,毛盾已拍出长鞭,猛挥迫开段君来强劲攻势,他得以喘息:“妈的!你简直要灭我的口嘛!”
段君来冷笑,倏地将孔雀翎抛出,刹时天空又如千万晶亮羽毛乱飞穿梭撞击之间已裹得毛盾难以月兑身。
毛盾挥鞭封去左侧三片翎羽,右侧又来数片,其势更急,他想挥鞭却已不及,逼不得只好落地打滚。
眼看翎羽一次比一次急,而段君来的笑声更是刺耳。
毛盾斥叫一声,陡地将长鞭抖散,一招“龙绞天’打出,但见鞭身如捣天猛龙,腾掠翻捣于银亮翎羽之间,几乎一大片翎羽全被击落。
那长鞭仍不止,大张龙爪吞向段君来,龙身卷处,扫得树叶乱飞。
段君来不料毛盾能破解她的绝招,眼看着长鞭捣来,其势太猛,她不得已不先行闪躲,登时向树上飞掠而去。
长鞭却以迅雷之速卷住她的右脚踝,毛盾立即捉笑着想扯她下来,段君来急得手中一翻,喝叫道:“着毒针!”一排劲风迎面打向毛盾。
毛盾早想到她身上可怕的孔雀毒针,那可千万惹不起。
但见毒针四面八方罩来他放弃扯人,左掌猛劈,再撤去卷人长鞭。倒翻数个筋斗想逃开。
不料毒针范围实在太大,连翻七个筋斗都躲不掉,突然手脸一热,他惊叫,吓得落地打滚,逃出十余丈远方弹跳而起,急忙模往中针处。
手一模,找不到毒针他以为射人骨头里了。
段君来捉笑不已、不用找啦,这次是警告,用的是草茎,下次就没那么便宜了!””可恶!’毛盾气冲冲地逼上前,一鞭就抽杀这可恶的女人。”你敢!段君来亦不甘示弱地抖出孔雀毒针,全神戒备:“若再上前一步,就叫你血溅当场立即没命!”
毛盾受此威胁,衡量的结果实在没把握可避开这要命的东西,急急刹住冲势,气得七窃生烟、他叫道“什么意思嘛!谋杀亲夫还用毒,你还有没有人性?早知道也不救你,让你死在鬼峡!
有胆的凭本事大干一场!”
段君来亦是怒气难消“杀你就是本事;我是女孩子,你竟如此侮辱我弄得天下人皆知我恨你!”
毛盾经她提醒,忽然想起得意事,心情稍好过了些,甚至有了报复快感,谑笑不已:
“谁叫你背叛亲夫,活该!”
“谁是你妻子,不要脸!”
“哼!我不要脸,你也未必有多要脸!卖身契都签了,还耍赖!
哼哼,我最喜欢对付变心的女人!”
“谁变心,我根本不爱你,从来没爱过你,不要脸!’,“管你爱不爱,签了卖身契就得嫁给我,否则大家走着瞧!”
“可恶!混蛋……”段君来愤恨难消,当真把毒针打出,毛盾惊慌尖叫,“啊”的一声摔倒地上,昏了!嘴巴仍张得大大的。
段君来亦是一愣,怀疑自己真的射出了毒针。
但是人都栽倒了,当然是真的,她稍稍放松自己的神经,再看看毛盾那夸张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有多神气。现在不是倒了。”
再看毛盾夸张的表情,段君来笑意更浓:“长得怪,连装死都怪!”
走了过去,连点毛盾数指。
接着她走向车房那面墙,发现图画上的自己竟也不难看,就是那几个通缉逃妻的红字特别刺眼。
“臭小子,竟然如此整我!”
段君来又骂又笑,一口气将所有地图画与布条撕的精光,然后把毛盾扛在肩上,掠往黑地,眨眼不见。
待毛盾醒来时,发现自己躲在一张木板床上。
他张目瞧去,只见得空空旷旷,似乎在茅屋里头,除了左侧一张画柜子及烛台之外,已无布置。
他想动,但方用力已是全身酸软,并疼痛异常,使得他闷闷申吟了起来,还是躺在床上口中却喃喃说道:“死丫头、当真敢暗算我?也不知用了何毒药,把我弄得要死不活的……””活该!”段君来兴灾乐祸地走了进来,她听到毛盾的申吟,两眼一挑,道“这就是你惹我的下场,好受吧?”
“臭丫头,你敢谋杀亲夫?”
“哪有?你不是好好活着吗?”
“我宁可死,也不愿任你摆布!”毛盾一脸大义凛然。
“真的?好巴,我成全你!”段君来当真又拿出那要命的孔雀毒针,笑得阴阴邪邪地逼近毛盾。
“你想干什么?”毛盾霍地睁大了眼睛。
“如你所愿啊!把你宰了。”段君来叹息:“我本是要将你身上的毒针抽出,没想到你对死这么有偏好。我只有成全你,再把毒针插回去喽!
话方说完,一支毒针已刺向毛盾的左大腿,痛得他尖声大叫,全身颤抖。
“住手!快住手!有话好说,”毛盾终于认输,摆出一脸求饶的表情:“有话好说,把针收起来,你我夫妻一场……”
“谁跟你是夫妻!”段君来斥道:“再说!刺死你!”
毛盾随即闭嘴,马上又苦着脸道:“讲点道理嘛!”。
段君来冷声:“跟你还有道理可讲?害得我身败名裂还不够,你到底存在什么心?”
毛盾可伶兮兮:“我只想请你回来履行妻子义务……”
段君来气疯了:“胡说!谁是你妻子,可恶!”
毛盾眨眼:“我有你的卖身契……”
段君来嗤笑:“一张纸算什么?我早写过千百张,难道要我嫁千百人?”
“你真的写了千百张?”毛盾讶道。
“我高兴写就写,要写一万张也行?”
毛后愣住了,不知所措。
“拿来!”段君来伸手道:“我写的东西在哪里?口说无凭,我要看证据。”她盯着毛盾。
“它在……”
毛盾忽然觉得段君来的目光有异,心念一转。想到此时处境,要是说出来,被她找到,将它撕掉,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遂转口道:“它在很隐秘的地方。”
“管你藏得多隐秘,我现在要看!”
“等我伤好了再看如何?”
“叫你拿出来听到没有!”段君来呼叫:“再不说!我毒死你!”
毒针又动,想威胁他。
毛盾突然也不管了:“谁不知你的想法,就算卖身契被你撕了,我照样游行四处通缉你!””可恶!”段君来倏地扬起毒针。狠狠地往毛盾的右大腿插去。
毛盾的右大腿突遭段君来的狠命插击,忍不住哇哇痛叫起来,两人似在此斗叫声,全吼得汗水满额,差别只在泄恨与疼痛而已。
段君来似泄了很,动作稍缓:“再不拿出来,下一针就要你的命!”
“杀吧!杀了我,明天会更轰动、”毛盾冷笑道:“天下排名第三的铜雀台门主段铜雀的女儿谋杀亲夫,简直是天下笑话!’“你……你知道我爹?”
“混了三天,连你爹也打探不出来,我还混什么?
毛盾早从群众口中得知这么一位鼎鼎大名的泰山大人了。
段君来闻言愣愕,突又疯狂地揍向毛盾:“都是你!我爹干你什么事,你要这样陷害他!
毛盾又被打得唉唉痛叫:“住手啊都是你自己惹的、我哪有陷害他住手啊——”
段君来狠狠揍了他一顿,竟然双眼含泪“我爹已经够惨了,你还陷害他,你到底是不是人?’毛盾被揍晕了头,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自己是受害人。现在反倒成了加害人了。
“你不肯嫁就算了,何必骗我?还开溜,所以我才……’“你就可以伤害我爹是不是?
“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出现……”毛盾低声道:“算了!你去吧,我不要求你履约嫁给我了……”
“说算就算了?”段君来斥驾着,泪水滚落“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逃妻,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可恶!你太可恶……”双拳又落了下来,毛盾紧咬牙关,不敢吭声。
他实在倒楣透了,老婆没弄着,还惹来皮肉之灾。
“恶毒的人!我恨不得杀了你,碎尸万段”
“别难过!我……我再贴布告向天下宣布这是误会……”
“他们会信吗?婚姻是儿戏吗?”
段君来越想越气,竟然张大嘴往毛盾的手臂狠狠咬去。她用尽全力,几乎想咬下那块肉来。
毛盾痛叫如杀猪般。身子不停抖颤,一手推不开,整个人掉落至床下,才阻止了段君来的利牙继续撕咬。
这已不是倒霉而已,而是倒大楣了。
毛盾发誓,从今以后,他决定选蚌没有牙齿的老婆、至少,不是眼前这种母老虎。
段君来咬了他之后,怒气消失了大半,又见毛盾如此狼狈模样,竟突然神经兮兮地窃笑起来,这一笑,心情稍微好转。
毛盾则苦笑道:“你放我走吧!肉都被你咬了,还有什么仇好算的?我自认倒楣,从此各走各的,各不相干!”
他想爬出茅屋,但却非常费力,但他得拼命,否则再被咬一口就没命了。
段君来斥叫:“回来!想走就走,你当我是什么!”
“大姑娘,我已经认错、认苦、认挨,认咬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段君来伸手将毛盾提回床上,冷冷道:“把我搞得身败名裂,这样就能随随便便了事吗?”
“那要我如何补偿?
段君来忽然邪邪笑起:“你真的那么喜欢我?”
“呃……’自从那一咬。毛后便什么幻想也没有了。
“说!”她恐吓。
“喜欢是双方面的事情,光我一个人喜欢也没有,不是吗?
“好!我答应嫁给你!”段君来冷冷道:“被你搞得身败名裂我还能嫁给谁?”
毛盾登时紧张了,要是半刻钟前,他会高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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