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妹要出阁 第一章
初秋,微风轻拂,阵阵桂花香随着微风飘进四面轩窗大开的厅堂。
厅里,一名中年男子手拿书册,神情专注地读着,对于周遭的一切彷佛毫无所觉,直到一名年轻俊朗的公子跨进厅堂,他才将书册放下,眼底闪过一丝狡狯,状似无意的望向年轻男子。
“你来了。”宁逍遥声音低沉温润,让人如沐春风,眼睛打量站在桌前的公孙奕挺拔健硕的身形,最后对上那双带着些许墨绿冷光的冰瞳。
“师父。”公孙奕恭敬的一拱手。
“坐,告诉师父,家中一切还好吧?”
“多谢师父关心,家中一切安好。”
“那你离开的这两年过得如何?”
“除了一些江湖琐事外,与在师父这儿并无差别。”如果他那忠心不二的笑总管不再试图逼他成亲的话,他的生活会更好。
“是吗?那就好。”
“师父,您不是说有要紧事要告诉徒儿吗?”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分昼夜的快马加鞭赶来逍遥居,谁知道他老人家却尽说些废话。
“别急,师父想先和你叙叙旧,聊聊你的近况。”
“徒儿的生活就是如此,与在逍遥居没多大的不同,多谢师父关心,请师父言归正传吧!”
“真是的,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凡事都一板一眼的,稍微放松一下又会怎样,我教你教了十二年是教假的吗?”
“师父!”
“行了行了,我这就说了。”宁逍遥突地贼贼的一笑。
鲍孙奕瞧见师父的笑容,突然感到头皮发麻,心生不祥的预感。
“前些日子为师心血来潮,为徒儿你卜了一卦,卦里显现,你近期内会碰上女祸,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灾难,恐会有血光之灾,不过,这其中还是有好事的。”
鲍孙奕一语不发,静静等着卖关子的师父继续说下去。
宁逍遥见状啧了一声,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他堂堂逍遥客的徒弟,会是这么一个严肃又不懂生活情趣的人呢?亏他还谆谆教诲了十二年,真是失败啊!
“你不想知道在这一连串灾祸中的好事是什么吗?”
“师父想告知徒儿的话,徒儿洗耳恭听便是。”反之就是不听也没关系。
懊吧!他是师父,怎么会不懂徒儿的性子。这一次召见,最精彩可期的就是这一段,他怎么可能会不说。
“这件好事就是你的红鸾星开始运作了。”宁逍遥呵呵直笑。看着徒儿瞬间黑了一半的脸,啊!他耗了十年功力卜出这卦象,真是太值得了。
“红鸾星?!”公孙奕咬牙,-起一双泛着些微绿光的冷眼瞅紧师父。
“咦!徒儿不知道红鸾星是什么吗?”宁逍遥佯装疑惑的问。
“师父,是您搞的鬼吗?”公孙奕突然道。
宁逍遥心中一凛,表面上却依然维持镇定。啧啧,他就知道,在他三个徒弟中,大徒弟是最精明的了。
“徒儿啊!你真是太高估为师的能力了,为师不过是一介凡人,顶多能窥得一丝天机,哪有能力去控制既定的命运呢。”
“我家的笑总管突然急着催我成亲,不会也跟师父有关吧?”公孙奕怀疑的目光未曾收敛。笑总管本就希望他能尽早成亲,这种情况下,若师父再在一旁敲边鼓,他理所当然会更肆无忌惮了。
“徒儿啊!鲍孙笑催你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可以把这事推到为师身上呢!”宁逍遥装蒜。
鲍孙奕审视了师父好一会儿,心中已是一片了然。
“如果师父所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个,那徒儿知道了。”
“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宁逍遥连忙阻止转身就想离开的徒弟。
“师父,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就这样走了,一点也不好奇未来的姻缘在哪个方向?”
“不好奇。”
饮恨啊!这不像人的死个性到底要怎么治咧?出去说他是他宁逍遥的徒弟,不让那些江湖人士笑话才怪。
“那……你也不想知道如何消灾解厄吗?”这总想知道了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师父不是说了,一切皆是定数吗?”
“嗄?!”这……他要怎么回答?好!他不想知道,他就偏要告诉他,他就不信他一根反骨都没有。“不管如何,为师的都要告诉你,要不然公孙奕叫你来干么?”
“师父想说的话,徒儿也不敢阻止。”
宁逍遥一愣,难不成……自己被耍了吗?本来是打算让徒弟求他开金口,可最后竟变成他求着要讲给人家知道?
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绿光,宁逍遥在心中暗骂,好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耍师父,哼!有道是姜是老的辣,看师父怎么整死你这个兔崽子!
“徒儿啊!近日可有远行的计画?”
“是有,我们正在考虑这一次要在二师弟的“鬼堡”聚会,或是到三师弟的“黯门”。”其实三师弟已经捎信给他,这段时间有私事缠身,暂时不打算离江南太远,因此,这次聚会应该会决定在黯门,现在只差通知二师弟一声了。
“嗯……”宁逍遥闭目思索,良久才张开眼,“鬼堡在北,黯门在南,徒儿啊!你此次女祸与灾劫皆在南方,红鸾星亦往南方行去,可见一切皆会在南方发生,你若想避,这次的聚会就选在你二师弟的鬼堡吧!”
鲍孙奕-了-眼,没漏掉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狯。
“既然师父这么说,那徒儿会告诉二师弟和三师弟,这次的聚会就决定在黯门。”
“什么?!兔崽子,为师的明明就说要在鬼堡,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你啊你,铁齿硬牙不信邪,到时出了事别来求师父,滚吧!见你就生气。”宁逍遥一副盛怒的模样下起逐客令。
“徒儿告退。”公孙奕随即转身便离开。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后,宁逍遥遂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百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徒儿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他是故意拐骗他,要他往北应命,可这次他偏偏就是说真话,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公孙奕那阵东风了。
徒儿啊徒儿,你可要自求多福啦!到时候可别说为师的没关照你喔!
扒呵呵--
逼山邪灵山庄
逼山,拥有雄浑、壮阔、幽深、峻峭的山崖,也有神秘、诡谲、险怪、茂盛的林相,更有那云蒸霞蔚、幽谷山岚的烟云供养。
隐密的山径隐藏于终年不散的雾气之中,若非识途之人,绝对找不到,更何况,山径入口还布着奇门遁甲之术,且每十日换一阵式,因此,就算有人侥幸找到山径,也会因入口处的阵式,最终依旧无法进入。
山径长约一里,宽度仅供一人通过,越过窄小的山径后,眼前豁然开朗,满山遍野的野花迎风飘扬,山水相依之处,邪灵山庄正位于此。
必于邪灵山庄,江湖上传言沸沸扬扬,纵使它隐于黄山,可十年来,关于它的传言从不曾间断过。
据说,邪灵山庄位于人烟罕至的黄山之巅,庄主公孙奕年仅二十五岁,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头逍遥客--宁逍遥的徒弟,他手持邪灵剑,使邪灵剑法。
传说,他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出入黄山皆是轻功飞腾直纵,也因此才能居住在这群山峻岭之颠。
包有传言说,在山庄服侍他的仆佣们,全都被他用毒药毒哑,用邪术迷了心窍……
“庄主,庄主啊!”
一声声呼唤,传进公孙奕的耳里,向来冷淡无表情的公孙奕忍不住微蹙紧眉,神情沉了两分。
山庄里仅十三人,除了他、一心、笑总管及怒总管外,其余皆是被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追杀,身负重伤逃入黄山后,被笑总管给捡回来的,伤愈后,便自愿留在山庄里当仆从。
“庄主,笑总管找您呢!”立定于公孙奕身后的侍从公孙一心轻声说。
“我听到了。”公孙奕淡漠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此时此刻,他倒希望自己真如传说般,将一干奴仆全数毒哑,也有邪术能迷了他们的心窍,至少这么一来,他会清静许多。
他没有立刻起身响应公孙笑的呼唤,兀自振笔疾书写完给三师弟的信,放入信封,盖上封印绑,交给身后的公孙一心。
“一心,将信交给怒总管,请他派人快马将信送到黯门,亲手交给黯门门主,不得有误。”
“是,庄主。”公孙一心恭敬的接过信,快步的退出书房办事去。
小径上,公孙一心碰上了公孙笑。
“一心,庄主躲到哪里去了?”
鲍孙一心讶异的看着手上抱着十来卷画轴的公孙笑。哎呀呀!那些画轴,该不会是这阵子笑总管三不五时就拿出来看,某些门派千金的画像吧?
啧!就知道笑总管肯定没安好心眼。只不过,亏笑总管是三代元老,服侍过太爷、老爷、以及庄主,从小看着庄主长大,也未免太不了解庄主了吧。
他家庄主是长得卓尔俊挺、出众不凡,一站出去,肯定迷倒一大票姑娘没错,只可惜,庄主对女人避如蛇蝎,而且啊,庄主最最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有点小聪明,就爱耍心机、手段的姑娘。偏偏笑总管选择的姑娘啊……哼!败不巧,全是那种据说集才情、美貌集于一身的姑娘。
“一心,你在发什么愣啊!”公孙笑微恼地扬声叫,“庄主到底躲哪去了?”
鲍孙一心回过神来,笑了笑道:“笑总管,庄主怎么可能躲呢,他是在书房里忙着……”
卑都还没听完,公孙笑便抱着画轴往书房去了。
鲍孙一心摇摇头,真是的,笑总管是不是老胡涂了,庄主的书房可是禁地,没有庄主的传唤,别说进书房,就是接近也不可以啊!他这一去,别说要谈婚事,光被庄主的冷眼一瞪,就什么话都甭说了。
倏地,看见手中的信,公孙一心一惊,不敢再有所耽搁,赶紧到怒总管那儿去。
“庄主!”公孙笑抱着画轴直闯公孙奕的书房。
正在将书册归位的公孙奕眉头一蹙,缓缓的转过身,冷眼望向公孙笑。
“笑总管,你忘了我的规矩了?”他冷漠的语调让公孙笑微微一抖,心里喊了声糟。他刚一急,竟忘了规矩。
“庄主,是老奴疏忽了,请息怒。”公孙笑强装镇定,不敢再向前一步,就这么伫立在门口。
鲍孙奕默默的望着公孙笑,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紧绷,良久,他才开口,“进来吧!这么急着找我,有事?”
鲍孙笑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将怀中的画轴放在书桌上。
“庄主,这些都是与邪灵山庄门当户对且适婚的姑娘画像,您有空的话,不妨看看。”
门当户对?哼!
“不用了,我目前没打算成亲。”公孙奕直截了当的拒绝。桌上的画轴挺刺眼的,让他很想一把火将它们给烧了。
“庄主,这些画像是老奴费了好些心力才拿到的,您好歹也看看嘛!”老爷啊!夫人啊!奴才对不起你们。
“就算我看了又如何,光凭一张画像能代表什么,要作假还不简单,更何况娶妻岂能只看外貌,笑总管是老胡涂了吗?”公孙奕嘲讽。
“庄主,老奴是老了,可还不胡涂,怎会不知道庄主只是想推托。”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白费心思?”他淡笑,也不否认。
“就是知道,才更要费心思啊!庄主,看在老奴忠心不二的侍奉了公孙家三代的份上,您就勉为其难的瞧瞧这些画像,说不定庄主会看上哪位姑娘啊!”
“那是不可能的。”公孙奕连敷衍也不愿,仅冷声拒绝。他向来不为难自己,就算公孙笑拿自己的“苦劳”讨人情也不成。
鲍孙笑哀怨的一叹,“老奴就是不懂,太爷、太夫人、老爷、夫人都是伉俪情深,庄主也不曾受到女人家的伤害,为什么就是讨厌女人?”
“天性如此。”公孙奕耸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说讨厌女人也不完全对,他是厌恶人体的碰触,只要不是接触得太过,男人勉强还能忍受,至于女人,则完全无法忍受了,所以不用怀疑,他至今仍是纯阳之身。
他的体质,只有娘亲知道,因为小的时候被娘一抱他就吐,初时还让娘很伤心,害他被爹揍了一顿。
绑来,娘得知真相,告诉他,他的体质是上天的一种恩赐,也许是因为他前世与某位姑娘深深相爱,便相约今生,而他为了那位姑娘保有最干净的身体与灵魂,等待那位姑娘的出现,才会如此。
有一天,他一定会遇到那位姑娘,到时他只会满心欢喜,而不会感到恶心。
当时年记小,听了是很受用,不过年岁渐长,那些话就渐渐当成笑话看了。
“唉!老奴不跟您说这些了。”公孙笑叹了声,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又爱又恨。
鲍孙奕淡淡的一笑,不知道是谁爱说。
“庄主啊!今天您一定要给老奴一个答案,老奴身负老爷和夫人的遗愿,不论如何,今年您是非娶妻不可!”
鲍孙奕挑眉睨了他一眼,就知道笑总管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懊吧!反正他要下江南了,为了避免他趁他不在时搞花样,就给他一个答案吧!
“笑总管,要我娶妻也可以,只要对方符合我的条件,我就答应娶妻。”
“真的?!”公孙笑惊喜不已,这可是庄主首次松了口呢!不过……“什么条件?”
“条件非常简单,如果你能找到一个让我看得顺眼的姑娘,我就立刻成亲。”
“庄主!您怎么可以开出这种条件?这根本是存心敷衍老奴。”公孙笑摇头叹气,“就算姑娘再好,您若故意挑剔说看不顺眼,老奴又能如何?我看这些个姑娘都是不错的姑娘,既有美貌又有才情,绝对都担得起邪灵山庄庄主夫人的重担,老奴就干脆随便挑一个好了。”
这就是他们认知上的差异了,笑总管要的是邪灵山庄的庄主夫人,而他要的是他公孙奕的妻子。
“笑总管,你认为随便挑一个来与我成亲,公孙家的香火就有机会延续下去了吗?”公孙奕冷笑。他如果一碰到对方就恶心想吐的话,成亲也没用。
“为什么没机会,除非……”笑总管突然瞠大眼,惊恐地望着他,“庄主,您该不会……该不会……”那个形容词他说不出口啊!
鲍孙奕淡漠一笑,了解笑总管说不出口的话。
“放心,笑总管,我对男人也没兴趣。”
“是……是吗?”笑总管松了口气之余,忍不住又深深一叹,“唉!如果您的性情能够稍微改一下,该有多好啊!”
“我就是这样,天性如此,如果改得了,师父十二年的努力不会白费。”
鲍孙笑一顿,是啊!如果连他那个师父都改变不了他,还有谁能改变?
“那这些画像,您先看一看。”公孙笑指了指案上的画轴。
“那些不用看了,我知道一定看不顺眼。”公孙奕挑了挑眉,淡淡一笑。
“您根本是存心敷衍,唉!我老了,再活也没几年了,您是存心让老奴无颜下黄泉见老爷、夫人的吗?”公孙笑哀怨的说。
“笑总管,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是存心敷衍,这样行吗?”公孙奕定定的望着他。
虽然挺不甘愿的,可公孙笑不得不承认,庄主说一不二的性情真让人气馁,可……还是说不通啊!
“那为什么老奴拿来的画像庄主连看都不看?”
“因为我知道那些画像里都是些什么人。”
“嗄?那……庄主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公孙笑不懂。
鲍孙奕扬了扬眉,喜欢的类型是很模糊的,而且,既使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不一定就看得顺眼,说到底,他还是在敷衍罢了。
“这就要笑总管自己去发现了。”
嗄?这……真难啊!
鲍孙笑为难地望着自家主子,忍不住要怀疑,庄主该不会在唬弄他吧?
突然,他眼睛一亮,“庄主,老奴想到了一个人选,肯定让庄主满意了。”
鲍孙奕眼一-,警戒地盯着公孙笑,静待下文。
“苏州阙家庄的千金小姐,有着江南美女兼第一才女之称,既有美貌又有才情,出身也算名门,一定担得起咱们邪灵山庄当家主母之位,如何?这人选几乎是十全十美了,庄主应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鲍孙奕淡笑,“笑总管,传言多属夸大不实,不可尽信。”就像那些关于他的传言一般。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所以啊!庄主您不是正好要到黯门吗?而那黯门就在苏州地界之内,不妨顺道去瞧瞧那阙家姑娘,如何?”
鲍孙奕眉头微蹙,他干么去浪费时间?
“启禀庄主。”公孙一心在门外禀报。“慕容堡主到了。”
鲍孙奕一听,脸上难得的漾开一抹真诚的微笑。
他将公孙笑半推半送的送出书房。
“笑总管,你说的事我记住了,我会去瞧瞧的。明日我便要和二师弟启程南下,这段时间你可以慢慢寻找其它适合的对象,记住,在我亲自点头前,绝对不可以背着我有任何举动,否则我会非常非常的生气,了解吗?”公孙奕轻柔的说,但警告意味十足。
接着,他招手让一旁似笑非笑的二师弟进书房,并转头吩咐了声,“一心,送笑总管。”这是为了确保公孙笑不会再来打扰。“然后带翔凤到客房安顿行李。”翔凤,慕容圣的贴身护卫。
“是。”公孙一心随即领着公孙笑和翔凤离开书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