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冤家 第二章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过了五个年头。
一样是在皇宫,一样是他们从小待到大的书房,不同的是里头的人、事、物都已在岁月的流转下悄悄地变了。
“班羽,快过来。”坐在圆桌旁的聂安怀催促道,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别让玄雍兄等。”
当初只有两人同窗共读的房间加入第三人,皇上为了拉近几个小王爷之间的关系,也为了培养他们领导治理的才能,赐下一块领地要他、班羽以及诚小王爷殷玄雍共同管理,他们约好一旬一会,聚集商讨治理大计。
“我的计划都写在折子上,你们先看嘛,看完以后我再过去讨论。”躺在贵妇椅上的班羽懒懒地不想起身,抱着软枕蜷缩咕哝,眼睛都快闭上了。
“班羽……”聂安怀还要再劝,却被殷玄雍阻下。
“别理他,我们先弄,节省时间。”长他们一岁的殷玄雍拧眉,身为皇太后外孙的他在宫中受尽荣宠,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坏,偏偏只要对上痞到不行的班羽,他一点辙也没有。
为了弥补结拜兄弟的怠情,聂安怀只好揽下一切。幸好平时班羽撰写计划时他也在旁边,两人都会互相讨论,他对内容了如指掌,要代班羽发言也不成问题。
听着他们商讨的低沉嗓音,班羽瞇着眼,透过朦朦胧胧的视线望向他们两人,一个尔雅俊秀、一个霸气慑人,视线来回流转,最后还是落在那道如春风般温煦的身影上,再也移转不开。
经过岁月的洗涤,他们都长大了。也不见聂安怀有做什么特别的改变,他们仍是像平常一样念书、吵闹,但他们就是不一样了。
当年比她矮小的男孩,如今已高出她半个头,肩变宽、胸膛变得厚实,声音变得温醇好听;不像她,腰细、力气又小,得裹上层层白布,才能束住胸前那逐渐隆起的曲线,还得刻意压着嗓子,才能掩饰那细腻得像个姑娘家的声调。
她必须费尽心思,才能让人觉得她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聂安怀却什么也不用做,举手投足间便自然流露出一种沈敛的魅力,即使温文淡漠,也不会有人说他阴柔,反而轻易凝聚了他人艳羡崇拜的目光,他就像个男人,浑然天成的男人。
虽然比起其它女孩儿她算高了,但站在他身边,她还是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的身形给淹没。
这些年,她已懒得跟他争了,反正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赢他,干脆把那些心思拿来将自己的男子模样扮演好,她宁可被人说成花心,当个吊儿郎当的纨子弟,也比被人怀疑不男不女还来得好。
班羽唇畔浮现一抹自嘲的笑,躺着躺着,还真的快睡着了。感觉有人靠近,她倏地从昏沉转为清醒,见是宫婢端来茶点,紧绷的心神才又放松下来。
这是她从小锻炼出来的警觉性,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除非有所防备,否则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唯一能让她完全放松的只有聂安怀,因为她知道稳重守礼的他不会做出任何让她猝不及防的逾矩行径。[热%书M吧*独5家(制/作]
“哎呀,是春花姊姊啊,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我好想你。”班羽坐起身子,俊俏的脸庞笑嘻嘻的,宫婢才将杯盏放下,她就已一把握住那双来不及收回的手。
“真的吗?”宫婢羞红了脸,含笑欣喜的神情不像是为难,反而还比较像暗自窃喜。
可不是?时常出入皇宫的恭、谨两位小王爷,是公主和宫婢间老挂在嘴上的青年才俊,尤其是谨小王爷,长得俊、嘴巴又甜,常和她们这群宫婢说说笑笑的,完全没有架子,不少人都希望能被他看上,就算没资格成为王爷夫人,能够当上小妾就已心满意足。
聂安怀闻声投来视线,深邃的黑眸透露出些许隐含纵容的无奈,暗示着他的不赞同。班羽察觉到了,心里暗哼一声,更是变本加厉。
“当然啊,你长得这么美,要忘也忘不掉。”班羽干脆把宫婢拉到身旁坐下,凑近她的脸又看又模,逗得宫婢格格娇笑。
看到他这放浪形骸的举止,聂安怀的脸色更沉,但碍于殷玄雍在场,为了帮班羽保留一些面子,他只得按捺住,继续和殷玄雍商讨。
没人知道,那看似急切的举止,其实都是在端详那些女性化的妆容及首饰。嫣红的唇朱,摇曳生姿的金步摇,班羽着迷的视线在那璀璨的事物上浏览而过,好羡慕她们可以大剌剌地将这些东西穿戴在身上。
小时候她还庆幸自己可以当个男孩子一样又跑又跳,而不是像被拘束的大家闺秀必须举止有度,但曾几何时,她的注意力总被那些轻飘飘的纱裙和精致漂亮的首饰吸引,渴望着装扮得美若天仙的滋味。
但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藉由这种方式才能看个仔细。
“既然清醒了就给我过来!”殷玄雍发现班羽在那里打情骂俏,没好气地喝道。
“有人吃醋了,春花姊姊,改天再找你聊哦。”班羽打发宫婢离开,踱到桌案旁坐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没了女人相陪,又恢复成意兴阑珊的神态。“玄雍兄,你老是那么凶,会把姑娘家吓坏的。”
“班羽,玄雍兄是为你好。”聂安怀见殷玄雍脸色一变,赶紧出言缓颊。“你忘了上次的教训吗?收敛点,别老是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班羽很爱招惹漂亮姑娘,上回竟惹上了尚书千金,对方逼着班羽娶她,结果班羽死都不肯,事情闹了开来,尚书还上呈皇帝要为他女儿的清白做主,最后还是谨王爷领着班羽登门摆席陪罪,才把这事摆平。
班羽不悦地睨他一眼。谁来劝都行,就是他聂安怀怎么说、她觉得怎么刺耳。也不想想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是谁害的?他要当个清心寡欲的无趣男人是他家的事,干么破坏她和姑娘家调笑的快乐?
“是她太小题大做了好不好?只不过是模模手就要我娶她,那我要娶的人岂不要绕京城一圈了?”班羽皱鼻哼道。
彬许是背负的秘密太沉重,她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也就越反骨,看到姑娘家总要逗弄一下,而长相俊俏的她有着无害的气质,加上花言巧语,很容易就能卸除女人的防心,简直比真正的男人还受欢迎。
先前惹出的这场宾端,让谨王爷将她狠狠骂了一顿,但一方面心疼她,一方面拜这件事所赐,谨小王爷轻浮报心的形象反而深植人心,让人完全不会怀疑她的性别。谨王爷后来也就由得她去,班羽更是乐得做些无伤大雅的轻薄行为,借着亲近姑娘家将身为女人的渴望投射在她们身上。
“没错,男人就是要有这种气魄。”刚踏进门的顺王爷听见了,连声称赞。顺王爷是皇帝指派教导他们治理领地的师傅,每次的会议他都必须参与。“班羽,那种自视贞洁的拘谨女人,娶回家只会后患无穷,你的坚持是对的。”
“顺王爷,等您好久呢。”班羽一反方才萎靡不振的模样,神采奕奕地好似刚刚才经历过一场认真的讨论。“少了您的意见和指导,我们根本没信心放手去做。”
“好、好,我马上帮你们看。”顺王爷被捧得心花怒放,连忙拿起他们的计划审视。
瞥见身旁的殷玄雍翻了个白眼,聂安怀微微勾唇。
从小熟识至今,班羽人前人后的态度他早已习以为常,在长辈面前班羽是个嘴甜又恭敬的好孩子,私底下却是能多放肆就有多放肆。尤其扯上他,那差异就更明显了,众人之前亲热地猛喊他大哥,一背过身便对他不屑地扮鬼脸。
殷玄雍有时看不惯,会骂班羽虚伪,班羽也不以为意,仍是嘻皮笑脸的,反倒是他会出声帮班羽说句公道话。
接触到殷玄雍投来[你又在宠他]的责怪眼神,聂安怀忍俊不禁,低头假装翻看书,不做任何回应。
他不是在宠班羽,而是就事论事。班羽很机灵,如果他真有心要做,绝对有能力将邀功诿过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但班羽却是适可而止,反而比较像是只想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仿佛那是他的本能,他必须这样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想到这些年来的相处、想到父亲他们的对峙,聂安怀心头有些沉凝,也就更心疼班羽。两者相较,一定会有胜败,班羽长期被当成了他的陪衬,那种不甘、那种压力,会造成他这样的行径也是无可厚非。
偏偏古灵精怪的班羽又有着柔软的好心肠,就像个长不大的顽皮孩子似的,滔天大罪的事做不了,只用些小奸小恶的计策来整整他,在无聊的生活里反倒成了种乐趣,他也就由着他了。
“大哥,顺王爷教得那么认真你还发呆?这样太说不过去喽。”逮着机会班羽就陷害他,谁教他老是面不改色,害她总忍不住想找办法毁掉他的完美形象。
“顺王爷刚说到减免税赋的事,我正在斟酌。”聂安怀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他是分心了没错,但一心二用是他的强项。
“哎呀,我误会了,谁叫大哥你的表情那么像闪神,哈哈~~”班羽状似窘迫地抓了抓后脑勺,心里却是迭声低啐。可恶,这样也陷害不到。
“安怀的认真聪颖可是出了名的呢,一下子就抓到问题点了,很好很好。”顺王爷开心大笑,又将话题导回正事。
直至日影西斜,这次的会议才告一段落。
年纪轻轻的聂安怀和殷玄雍,已逐渐展现出领导谋略的才能,所提的见解和意见都相当精辟,而在他们的熏陶影响之下,班羽也具有相当的程度,有时候他们连番追问,就连见多识广的顺王爷也几乎招架不住。
“呼,累坏我了。”庆幸这次勉强保住了颜面,顺王爷吁了口气,却已经开始担心十天之后的会议。他得请皇上再派个帮手才成,要是被这三个年轻小子问倒,看他的脸要往哪儿摆。
“要不要我叫人来帮你捶捶?”班羽马上倒了杯茶递过去。
彬许是男女天生的差异,心思细腻的她很自然就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体贴的举止也使得她即使恶名昭彰,还是很得长辈的疼爱。
“不用不用。”顺王爷微笑推拒,心里盼望的是待会儿要去体验的另一种温柔慰藉,瞥见眼前三个小辈,他突然心念一动。“班羽、安怀,我记得你们才刚行过束发大典吧?”
“小侄先告辞。”懒得浪费时间和他们闲聊,殷玄雍收好东西就要离开。
“欸,玄雍你别走。”顺王爷把他叫了回来,视线在他们脸上依序转了一圈,笑得很诡谲。“你们……还是童子身吗?”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无比,就连向来冷静的聂安怀脸上也染上一抹可疑的暗泽。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哈哈,您这叫人怎么答嘛!”班羽避重就轻地回应。
性好的形象让很多男人对她讲话都毫不保留,她早已练就一身四两拨千斤的本领,但未经人事的她有时还真会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跟着大笑,大家非但不会怀疑,还以为她是骄傲到不屑吹嘘。
“哎,如果是班羽我当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见殷玄雍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顺王爷赶紧将视线挪向聂安怀。“……安怀小侄啊。”
“这、不劳费心。”难以启齿的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聂安怀很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我大哥是个循规蹈矩的好青年嘛。”危机解除,加上那难得的局促神态看得班羽大乐,还拚命落井下石。“他都不晓得软玉温香抱满怀是什么滋味,真的好可惜哦!”
“没关系。”聂安怀笑得很僵硬,一边用眼神警告班羽。
班羽骨碌碌的眼珠子往上瞟,当作没看到,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谁叫他平常老爱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学她有事没事就吃吃宫婢的豆腐不就好了吗?一只乖乖巧巧的小绵羊被带到妓院里,要怎样才能月兑身?她好期待呀!
“都十五岁了还没碰过女人,这样怎么算男人?来来来,做叔叔的我带你们去开开荤。”顺王爷一手抓一个,还对殷玄雍抬了抬下巴。“玄雍小侄,走。”
这一子换班羽愣住了。怎么连她也有份?“我不用啦,我、我人选多的是。”想也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开荤,班羽急得冒汗。
“不一样,那些花娘的风骚冶艳呐,羞涩的小家碧玉哪比得过?我一定要带你们去大开眼界,只要去过青楼,你们一定会爱上那里。”一说起上妓院,顺王爷兴致可高昂的,紧拉着他们直往门口去。
想想办法啊!班羽用嘴形无声地对聂安怀吼,不住用脚抵地,力量微小的她仍被拖着走。
罢刚陷害他时怎么不见他这么慌张?聂安怀又好气又好笑,却只能回了个无计可施的表情。他若是使劲当然是挣得开顺王爷的执握,但这么一来免不了会弄僵场面,尊敬长上的他不愿做出这种无礼的举止。
“玄雍小侄,快来啊。”顺王爷开心吆喝。
“我没兴趣。”见状况不对,殷玄雍想溜,才刚转身,两手都被人抓住了。一回头,发现一只手被制的聂安怀和班羽不约而同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拉他。
“同进退吧?”聂安怀挑了挑眉。有气势强悍的殷玄雍在,顺王爷多少会收敛一些,不会太勉强他们。
“放、手。”不懂得客气两字怎么写的殷玄雍从齿缝吐出警告,扫过两人的狠戾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啊,好恐怖哦~~班羽暗洋,手差点听话松开,最后还是心一横,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狠抓的掌指死都不放。
“玄雍兄,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你呢?来嘛,大家同乐啊!”就算玄雍兄发脾气也不管了啦,她需要同伴壮胆啊,最好还能将他们两个当成挡箭牌,让自己全身而退,不然……她就真的玩完了。
所有的人,只有顺王爷笑得最欢畅,对他们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完全没感觉。
“走吧,我带你们上京城最有名的[欢喜楼]见识!”
美人,雪胸,女敕肤。
班羽瞄了身旁的娇媚美女一眼,那露出大半胸脯的大胆衣着,让她心儿怦怦直跳。发现美女靠她很近,近到都快贴上她的手臂,她困涩地吞了口唾液。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呢?班羽茫然地环顾周遭——红艳半透的纱缦,熏人的脂粉香气,四周弥漫着诡异旖旎的氛围——
对了,她想起来了!他们被顺王爷强硬带到青楼,她本来想伺机开溜,结果殷玄雍却抢先翻脸,把气氛都搞僵了,害她完全没勇气再开口推拒,加上顺王爷又不断用她[众所皆知的英勇事迹]相拱,怕一直拒绝会引人疑虑,逼得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个花娘。
然后,她就被单独带到这个房间了。
“咳、咳,这位姊姊,长得很美啊。”班羽清了清喉咙,硬挤出笑容闲扯,一边想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溜掉。以往说得顺口的甜言蜜语,如今显得有点言不由衷。姊姊是很美没错,但……她笑不出来啊……
聂安怀也跟她一样遭遇到相同的情景吗?他月兑得了身吗?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时间顾虑别人,班羽好想哭。她担心他做什么啊?自身难保的她能不能安然度过今晚都还是个问题呢!
那个美艳花娘闻言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未响应只字词组,直接动手月兑衣裳。
看她转瞬间就将上身月兑到只剩肚兜,班羽惊骇得睁大了眼。
“别、别、别……你别急。”至少预告一下吧?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
“听说谨小王爷对女人相当拿手,碧红迫不及待想领教领教。”花娘碧红话中仿佛带着点讥诮,纤手未停,丝薄的罗裙已然卸除,短短的亵裤下露出一双白皙的美腿。
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果裎身子,即使同为女人,班羽也不禁害羞到俏脸胀红。
“那个……我今天兴致不好,没体力,头又痛,咱们纯聊天就成了……啊!”她拚命找借口,退到无路可退,差点摔下榻,连忙扯住纱缦稳住身子,显得狼狈不已。
碧红一愕,原本冷淡的美眸染上了兴趣。
听闻点上她的谨小王爷是个倚仗家世玷辱姑娘却不肯认帐的登徒子,她生平最恨这种人,只想赶快应付完离开,没想到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竟比初次上妓院的生客还慌张。
她还以为他是刻意装傻,但越看越不似作伪——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碧红阅人无数,已轻易察觉到班羽和一般寻欢客相异之处,本该开心可以不用曲意承欢即可赚得银两的她,因为想追根究底,非但没罢手,还故意靠了过去。
“没关系,碧红技巧很好,您只消躺着连力都不用出,保证让您欲仙欲死。”手臂搂上对方的腰,隐于宽松衣袍下的纤细腰肢让她更觉有异,随即发挥熟练的技巧去解班羽的腰带。
“放手啦、放手……”班羽想逃下榻,但由于害怕被揭穿秘密而慌了手脚,被扯松的袍子又困住她的动作,她原本可以轻易挣月兑的,却反被一个身形比她还娇小的女人压制在榻上纠缠不休。
“你——”当碧红将她身上的单衣扯开,看见那缠覆于胸前的白布,她瞪大了眼,动作顿住。
班羽一时间也僵住了,想到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将会就此传开,她又羞又怒,情急之下,倏然跃起朝碧红扑去。
“我要杀了你……哎呀!”本来是掐住碧红的脖子,却因为把人家扑倒撞得对方痛拧了脸,班羽惊喊松手,反而手足无措地紧张急问:“你要不要紧?有没有怎么样?”
碧红揉抚着撞疼的后脑勺,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一愣,然后又被这荒谬的情况惹得噗哧笑出。不是要杀她,还担心她有没有摔疼?这人真宝!
那笑声让班羽更窘,脑子里想的是必须斩草除根,但心软的她却说什么也下不了手,心头挣扎半晌,她倏地哀嚎,将脸埋进了被褥。“啊——”
她怎么这么没用?连杀人灭口都做不到,完了啦,她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爹爹,她辛苦藏了十五年的秘密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悲愤的情绪一涌而上,加上这些年来菏在心头的的压力被这个打击弄到全然溃堤,班羽就这么抱着被褥,哭得好伤心,完全不管身旁还有人在。
碧红好笑地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人儿。连衣服都不知道要拉好,这么自顾自地狂哭起来,还真……可爱。
“你……要不要跟我好好地聊一聊?”她开始喜欢这个与传闻不符的谨小王爷了。
班羽停住哭泣,怔愕地抬头看她,被泪水染湿的水汪汪大眼显得如此无辜又惹人爱怜。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她还以为这位姊姊会直接冲出房,大声嚷嚷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奇不奇怪,要看你怎么解释了。”碧红一笑,拾起月兑掉的衣裳披在肩头。“来吧,依你刚说的,咱们纯聊天就好,不然,我想你应该也是[不行]吧。”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班羽的腿间一眼。
那露骨的言词让班羽又红了脸,但对方镇定友善的态度让她惊惶的心逐渐定了下来,她抹去眼泪,把松月兑的衣袍拉拢,跑坐起身。
班羽踌躇咬唇,看着自己置于膝上无助握紧的手,又抬眼偷瞄斜倚一旁好整以暇等着的美艳女子,一口气吐了又吸、吸了又吐,抑压了那么多年,这会儿要怎么开口还真是个难题。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管了啦!班羽一咬牙,开始娓娓道出不曾对人倾吐的秘密——
“其实呢,我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