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整皇帝度春宵 第二章
笔宫辽阔得像一个失迷的世界。
心下烦厌不已的商绿羽,花了一整个午后的辰光,尽挑幽静无人的地方走去,兜兜转转,已然迷了途,来到一个开满不知名小逼花的绿茵草原上,四下无人,却还是被环绕在那堵无所不在的朱墙之内。
累死人。
不只是脚酸身疲,连素来生性淡情的她都被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给撩拨得厌恶难当,真想腋下生翅,飞出这高高的宫墙。
不过半年辰光,这一切的荣华富贵已像具沉重的黄金枷锁,套得人喘不过气,尤其是后宫里众芳争宠斗妍的嘴脸,更是令人望而生厌。
“这宫里,美女坏,宫女蠢,简直没一个正常人。”她顿了顿,恼怒地低咒了一声,“包括我在内。”
她已经后悔当初答应进宫之举了。
可是她的人生,从来就由不得自己。
谁教她生为女儿身?谁教她偏有花容月貌?谁教她的一切都受制于他人手上?
一股难抑的烦躁冲上心头,她忿忿地拔下头上累赘的玉簪、金步摇,随手掷于地,披散了一头长长如瀑青丝的商绿羽仰头望着那无所不在、照得人眼花的日头,热汗直流。
懊死的!
那可恨的阳光,如影随形,迫人而来,就不能稍稍有一刻放过她吗?
她骨子里固执的牛脾气登时发作,恨恨直视金乌。
谁说天下只有一主,世人顶上只有同一个太阳?
谁说女人天生就得听命于男人,永世无翻身之日?
她偏偏不服、不认……
金光灼灼,毫不保留热烈却又无情地直直照射入她的眼里……尽避双眼被灼疼了,浮起痛楚的泪雾,日光照射得她眼前白花花,再不见其它,她依然满脸不甘,不退缩……
就这样瞎了吧!
瞎了就再无用处,盲了就能鞠躬退场,把这一切远远抛在脑后──“喂!妳这笨蛋在干嘛?”
一个浑厚大嗓门直直劈破那片灼热疼楚,商绿羽还不及反应过来,视线一黑,一只温暖微粗糙的大掌已紧紧覆盖住她双眼。
剎那间,恐惧混合着陌生的心慌陡生──“放开!”她冷斥。
“我干嘛听一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的话?”那浑厚低沉却飞扬的声音不悦地在她头顶响起。
他很高。
惊恼之余,商绿羽模模糊糊感觉到这一点,随即怒意更盛。
下一瞬,手肘闪电般往后重重一击!
“噢。”头顶低低传来的呼疼声,听来一点说服力也无。
反倒是她自己的手肘爆开一阵剧痛,手腕未痊愈的伤势也惨遭牵连。
懊死,这该杀的登徒子月复部是铁铸的吗?这么硬!
“妳不只是笨蛋,”那大掌的主人仍紧捂着她的眼,喃喃不解地抱怨着。“还是个不识好人心的笨蛋。”
“放开我。”她微咬牙,酷寒冰冷语音足可令人僵毙。
但是人人畏惧的严峻冷冽对上他,却像撞上了一堵墙,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是好人,所以不同妳这无知小女子计较。”男子不由分说,强壮铁臂粗鲁地朝她纤腰一箍一环,就这样轻轻松松挟着她迈大步走。
“大胆!”商绿羽挣扎着,拚命想咬他踢他。“王──”八蛋!
“咦,妳怎么知道我外号就叫大胆王?”他讶异,随即咧嘴一笑,根本对她小野猫般又踢又咬又踹的动作无动于衷。“妳这个傻蛋,竟敢对视金乌,万一灼瞎了眼,还真没人同情妳。”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他的假惺惺!
“放──开──我!你听见没有?”
“女人真难搞。”他边咕哝埋怨,边挟着她大步往前走。
商绿羽简直不敢置信。
笔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孔武有力却无脑缺耳的……的……
膘蛋!
商绿羽冷冷地坐在椅上。
不坐也不行,因为那个大老粗根本听不懂“拒绝”二字怎生写。
被强行掳来这不明宫殿,透过微微灼伤的迷蒙视线望去,四周似乎挂着的不是雕弓就是大刀,地上铺的皮草不是虎就是豹。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
她轻蔑地撇了撇唇,腰杆更加挺直,不管年老太医在一旁对那个身形高大强壮得吓人的男子说些什么“瞳眼微灼”、“眼力短暂受损”、“近日尽量别耗神用眼”。
“拉拉杂杂说一堆,”那浑厚大嗓门轰轰如雷。“就是最近少睁眼,多装瞎子就对了?”
“是是,霄王爷,您说得是。”老太医赶紧点头。“就是这意思。”
霄王爷?
原来这蛮子就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小儿子──凤尔霄。
商绿羽微感惊讶,面上随即恢复冷漠。
“有药吃吗?”凤尔霄转过头来,专注端详着微微瞇眼、努力掩饰不适的她,蹙起浓眉问道。
真可怜,眼睛泪汪汪的,还拚命假装坚强……
瞧她眼睛痛到嘴巴都不会笑了。
凤尔霄一相情愿地将她的面无表情全归咎于眼疾。
否则按照他二十年来的经验得知,只要是女的,无论是老的小的、胖的瘦的、漂亮的还是丑不拉叽的,只要一见到他,就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所以她表情臭得跟大便一样,肯定是因为眼伤的关系。
“有有有,有药吃的。微臣开几帖养神安目的方子,早晚煎服一帖即可。”老太医顿了顿,又道:“这几天最好是以干净白绢蒙住双眼,以免再受强光灼害,如此一来,姑娘的眼睛便很快就能好了。”
“行!”凤尔霄二话不说,豪爽答应。
商绿羽闻言,心下掠过一抹深深的不满。干他何事?是她的眼,蒙不蒙也不由他说了算!
“那么就让微臣帮姑娘──”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凤尔霄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呃……是。”
待老太医离去后,商绿羽冷冷地开口:“多谢霄王爷费心,小女子也该告退了。”
“妳要告退去哪里?”他环抱着肌肉偾起的强壮手臂,难掩兴味地上下打量她。“喂,妳是哪一宫的侍女?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
商绿羽微微一愣,几乎讽刺地嗤笑出声。
若认真要论起皇家规矩,她是他父皇的侍妾,也可算是他的“长辈”吧?
多么吊诡的巧合,多么可笑的人生,多么混乱的后宫!
凤尔霄微挑浓眉,“为什么不回答我?”
就是这么霸气蛮横,理所当然的一句话,让她心头没来由的涌现一股闷浊之气,偏不欲趁他的心、如他的愿。
斑!男人!
“我是哪宫侍女,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对王爷而言并不重要。”她淡淡地道。
“谁说不重要?”
“有什么重要?”她微带嘲弄的反问。
“本王当然得知道自己救的是谁。”他一脸想当然耳。
“知道又怎的?”她反问。
“不怎的。”他大掌摩挲着下巴。“不过生平首次有人冲着我这么龇牙咧嘴,本王还挺不习惯的。”
白痴。
“小女子生性如此,不足王爷挂齿。”
“妳看起来和本王差不多年纪,哪里小了?”他的意思是指她脸上全无妙龄少女特有的天真娇憨之色。
商绿羽脸色一变。
“王爷太失礼了。”她咬牙挤出话。
他眨眨眼,不明白她突然生什么气?
粗心大意的凤尔霄浑然不知,但凡女子对于“年纪”二字均是敏感计较得多,不管身分贵为后妃还是平凡如村妇,都是一样的。
“本王又哪儿得罪妳了?”他不解的问。
从头到脚都得罪了!
“岂敢?”商绿羽面若寒冰,冷笑开口,“王爷言重了。”
“女孩子家这么坏脾性,当心嫁不出喔。”他好意提醒。
“这点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她刚想赏他一记白眼,眼前突然又被他温暖粗糙的大掌蒙住。
“啊,差点忘了妳不能用眼睛。”凤尔霄突然想起来,愉快地道:“小斌子,拿条白绢来,这家伙最近得装瞎子,太医交代的。”
这家伙?
商绿羽一时气怔。
“是!”小斌子赶紧去取白绢。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抑下罕有的浮动情绪,不愿再与他有任何口舌之争。“况且,人言可畏。”
“这点妳放心,我对笨蛋没兴趣。”凤尔霄心直口快,接过白绢覆上她眼睛,不由分说地就要捆将起来。“还有,我是王爷,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怕谁来哉?”
这么嚣张?
惫有,他以为是在捆绑到手的猎物吗?
商绿羽没好气地想要推开他的手,打算自己来。
可他虽状似粗手粗脚,然而当那双大手抓着白绢,开始缠上她紧闭的双眼时,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小心。
他的指尖不时擦过她的颊边、鼻梁,商绿羽心下没来由的一悸,肌肤莫名敏感发烫起来。
一层又一层的雪白绢巾封住了她的双眼,将她受灼伤的眼睛安安全全地藏在黑暗之中。
世界在眼前变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照理说应该感到心慌惊惶不安的,可也许她早习惯对一切冷漠以对,也许是因为蒙住双眼后的确不再刺痛得那样厉害,也或许蒙上了眼睛,她的耳力、嗅觉和其它感官变得格外灵敏,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他慑人的力量,还有他带着阳光般惑人的汗水味与男人味──汹涌强猛的热度,旺盛充沛的活力。
一个强壮的、有力的、真正活着的……人。
不像她,受制于人,毫无尊严,活得苍白空洞,全无温度。
她突然有点羡慕他。
“好了!”他好不容易才打好那小小的结,大功告成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当个大夫也不难嘛。”
商绿羽回过神,纤纤指尖不自觉地轻触覆在眼上的白绢,听着他的沾沾自喜,心头掠过一抹不知做何分辨的异样滋味。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帮她包扎,也是她头一次接受别人的相帮。
她觉得好别扭,不习惯。
“这几天妳就乖乖的在这儿养眼伤,待好了以后,本王绝不强留。”凤尔霄拍胸膛保证。
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王爷并不知道我是谁,不怕养虎为患?”
“妳是虎吗?”他忍不住咧嘴一笑。“真要说,妳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只瞎猫……咦?不对,那本王不就是死耗子吗?哈哈哈哈!”
闭弯一想才发现骂到自个儿了,凤尔霄非但不着恼,反而笑得好乐。
商绿羽登时有些傻眼。
就这么点小事,也能令他如此单纯地感到高兴?
惫有,她是个如此难缠、冷冰冰、讨人厌的女子,不只再三忤逆他的好意,甚至无礼的出言顶撞,像她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他出手相助,还帮得这般兴高采烈的吗?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人,但是……
她想,自己的确是欠他一次。
“谢谢。”商绿羽低声道谢,心下掠过一抹异样的柔软。
“咦?本王双耳莫不是坏掉了?”凤尔霄呆了一瞬,随即夸张地挖挖耳朵。“是坏掉了吧?否则怎么出现幻听呢?”
──男人果然都是笨蛋!
商绿羽咬牙切齿。
据后宫传言,霄王带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厉害,虽年方二十出头,却允文允武,是除了太子之外,当今圣上最为爱重的儿子……
斑!她就知道后宫传言若能信,猪都能在天上飞了。
那个笨蛋除了上次询问她身分姓名未果之后,居然就再也没有考核细究她是何背景,甚至没想过她是不是被派来卧底的刺客──她怀疑他知道“刺客”两个字怎么写。
头一天,她被安置在一处弥漫着淡淡荷花香气的水榭里住下。
吃的喝的,外加每日三帖汤药,都由一个笑容甜甜的侍女送来。
第二天,情知霄王宫非久留之地的商绿羽径自松开了蒙眼的白绢,但因眼伤未愈,眼前一片白茫茫,她活生生在门口摔了一大跤。
而且好死不死,偏偏就摔在闲来无事前来探病的凤尔霄的脚前。
然后,全霄王宫都听见了他的疯狂大笑声。
“等重见光明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他!”她嗜血地暗暗立誓。
第三天、第四天,为了不让自己的自尊再摔成四分五裂,商绿羽忍气吞声地待在水榭里,足不出户。
她失踪多日,现下水晶阁里怕已是炸了锅,翻了天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朱大娘绝不会让此事传出水晶阁外,成为后宫嫔妃们见猎心喜、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
朱大娘只会暗中通知禀报“大人”,极力搜寻她的下落。
一想到可以让“大人”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商绿羽心头不禁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喜悦和满足感。
“很好,”她嘴角往上勾,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真好,太好了。”
扁冲着这一点,她就该想方设法多赖在霄王宫里十天半个月,让他们着急去!
她恶意地微笑起来,突然不急着离开了。
“妳居然会笑?!”那个浑厚嗓音带着明显震惊的响起。
霄王。
商绿羽的笑容倏然收起,没好气地道:“王爷进来前先敲个门,贵掌就会断吗?”
“啐,本王就知道自己方才是眼花,”凤尔霄喃喃抱怨,“冰山怎么可能会笑?”
商绿羽自认不是个情绪易受波动的人,但是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给消遣了、取笑了,在在严重辱没了她的智慧与尊严。
不驳斥,这粗大个儿还当真以为她笨到没能力反击。
“传闻果然没错。”她冷冷道。
凤尔霄果然上钩,极感兴趣地问:“什么样的传闻?”
“霄王爷每日无所事事,闲到捉虱对打。”她故意讽刺一笑。“果然是出了名的‘闲’王。”
“嘿,妳──”他睁大了黑亮的眼睛,一时气结。“本王哪有很闲?”
“不闲,王爷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登门自取侮辱?”她冷笑的问。
凤尔霄哑口无言,瞪着她。
“妳脑子虽不灵光,口齿倒挺伶俐的嘛。”半晌后,他自言自语,研究地上下打量她。“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眼角微微抽搐。
“就是看妳一副聪明面孔笨肚肠的样子,没想到妳竟然也撂得出狠话,觉得有点惊讶罢了。”他老实回道。
──笨的究竟是谁啊?
都已经指着他的鼻头骂了,他竟然还不痛不痒的……果然皮粗肉厚的武夫,脑子都特别迟钝。
商绿羽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就忍不住庆幸自己是蒙着眼的,否则她怕自己真会一个冲动扑上前咬死他。
啊,不行,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吃素的。
“啊!苞妳这么一抬杠,差点忘了正事。”凤尔霄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找她的目的。
“王爷还有什么正事可言?”她反讽。
“怎么没有?本王正事可多着呢,不过要一一说明就太麻烦了。”他跟平日惯常拍马头没两样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妳跟我去个地方,帮我演一出戏,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何以见得小女子愿意领王爷这份赏?”她不悦地往后一躲。
少一副施舍大恩大德的嘴脸,她向来不屑领受什么赏赐。
惫有,干什么动手动脚?
商绿羽没察觉自己双颊莫名发烫了起来。
“黄金白银谁不爱?”凤尔霄奇怪地看了表情怪异的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补了一句:“女人都是爱钱的。”
“嗤。”
“妳不爱钱?”他惊异地睁大眼。“那妳爱什么?”
自由。
可偏偏这是任何人都给不起她的,除了“大人”之外。
商绿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凤尔霄摩挲着下巴,微带迷惑地研究着她。
他通常仗着满腔热血在做人做事,什么事都是先干了再说,从未曾想过值不值得的问题。
那一日出手“救”她,也是出自那一股热血沸腾。
所以就算她身分未明──能出现在皇宫里,总不会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闲杂人等吧、态度恶劣──反正他自己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长刺──不过人长得倒挺漂亮的就是了,他也完全不介意。
反而这几天下来,凤尔霄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姑娘敢跟他唇枪舌剑、顶嘴来顶嘴去的,不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潇洒俊扮儿一枚,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从来不知道跟女人斗嘴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而且每回见到她被他激得反唇相稽,原本冰冷淡漠、苍白得像雪的脸蛋就会染上两抹红晕,他就觉得挺可爱的。
“为什么老臭着一张脸?”他沉吟半晌后,月兑口而出。“其实妳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商绿羽脑门登时轰地一声,双颊红得娇艳似火。
什么东西?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
“王爷在说什么笑话?”她重重一哼,脸蛋上的潮红却怎么也消褪不了。“我几时笑了?”
“还想瞒人?方才妳真的笑了,我看得很清楚。”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捏一下她红通通的粉颊,手指在她面前比画了半天,最后还是作罢。“妳有空就多笑一笑,也赏心悦目一些。”
趁人眼睛瞧不见的时候偷碰人家,好像有点胜之不武,也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我不是花瓶,用不着赏心悦目。”她闷哼道。
她最痛恨的就是这张脸皮子,若不是这张国色天香脸庞惹的祸,她又何须……
商绿羽硬生生抑下胸口的不适感,别过头去。
算了,何必在意他无心的一句话?
“妳不是花瓶吗?”凤尔霄偏着头,目光一一描绘过她雪白粉女敕的鹅蛋脸,如黛的柳眉,娇小若樱桃的红唇和细致优雅的玉颈,在唇边喃喃:“可我就觉得应该是……”
她真的像极了一只上好玉石碾成的雪色剔透玉瓶儿,皎洁、高贵却脆弱,彷佛轻轻一触就会不小心给碰碎了。
苞她的坏脾气一点也搭不起来。
但无可否认的,她真的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令人无法忽视。
他终于注意到这一点。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悦地蹙眉。
凤尔霄凝视着蒙住双眼的她,不知怎地,俊朗面孔没来由的一红,吶吶道:“呃,我没什么意思……方才我说到哪儿了?喔,对,我想妳帮忙我演一出戏。”
“就当小女子不识好歹,不懂知恩图报,”商绿羽没瞧见他脸上奇异的红晕,只是撇了撇唇。“可我刚刚已经拒绝了。”
她一点都不想跟宫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任何关系,如果可以,她连宫门一步都不想踏进来。
就算他骂她狼心狗肺,就算他认为她无情冷血,都无所谓。
反正这类的话她都听了十七年,半点也不稀奇。
虽然……她觉得他并不像心胸那么狭窄的人。
“妳甚至还不知道我需要妳演的是什么戏?”
“演哪一出都一样,我没兴趣。”她淡淡道。
“妳不怕我生气吗?”他盯着她。
“我该怕吗?”她反问。
他眨着眼睛,一时语结。
“如果王爷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凡事斤斤计较,乐于挟怨报复的人,那么冲着我的刁牙利嘴和出言无状,恐怕你早让人把我撵出宫去了吧?”商绿羽纯粹就观察所得道。
凤尔霄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嘿,妳真了解本王。”
她脸一红,随即清了清喉咙,冷淡地道:“好说。”
“那就不谈条件和报偿,”他黑眸炯炯,笑看着她。“如果单纯是我这个朋友请妳这位朋友帮个忙呢?”
她一震。
“现在我不是王爷,也不是救治妳眼睛的恩人,只是妳的一个朋友。就当帮朋友的忙,妳愿意和我合演一出戏吗?”
商绿羽怔怔地望着他浑厚声音来处,心头莫名热热的、紧紧的。
朋友?
“咱们谁也不欠谁,就是朋友对朋友,朋友有难就得两肋插刀。”他咧嘴一笑,“我做得到,那妳呢?”
她从来没有朋友……
“妳不愿意吗?”面对她的一径沉默,他的语气渐渐有些不确定。“妳不喜欢有我这样的朋友吗?”
说不出究竟是动容于他居然可以乐天得一塌胡涂的关系?抑或是因为他迷路小男孩般可怜兮兮的怅然语气,莫名地打动了她愤世嫉俗的心的缘故?在商绿羽的理智来得及把关前,话已冲口而出──“好。”
“真的吗?”凤尔霄的脸庞瞬间亮了起来。
卑既已出口,她想反悔已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道:“就朋友对朋友,谁也不欠谁的那种,其它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最好别想太多。”
“成交。”
虽然不知道她后面那几句弯弯曲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中心思想是“凡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做人宗旨是“能当朋友好过做敌人”的凤尔霄来说,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