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淑女 第九章
云茶醒过来时,有好几秒钟的呆愣。
一时间,她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全身的酸疼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缓缓移动身子,却被一条坚实的手臂紧紧环箍回来。
“嗨,妳要溜到哪儿去?”瀛奇单手按着她光果的背部,低低轻笑着,眉眼间尽是慵懒和爱怜。
接触到他的眼光,她不禁全身燥热起来,身子更加敏感地察觉到他温暖坚硬的胸膛……
“我们,我们……”她心脏快没力了。
他眼底的笑意就像是一股暖流,缓缓地抚平了她所有的羞涩和慌乱。
“所以妳非我莫嫁喽?”他一把将她揽回胸前。吻了吻她的发丝。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什么?”
“我要娶妳。”他快乐地大声重复。
云茶呆住了,不敢置信和狂喜交错在她脸上出现,“可是……可是你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哪!”
“这个妳不必担心,我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弄清楚。”
“那么你的担心和怀疑呢?”她追问。
“也许是我生性太过谨慎所以自找麻烦疑神疑鬼的;”他凝视着她,“妳愿意原谅我吗?”
她瞪着他,既感动又无措。
没想到一场足以烧昏人的热情缠绵就把他给变成这样了……
只是他并没有错呀!
她歉疚极了,却是更加心慌意乱。
“妳不愿意?”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心里翻腾的恐慌。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她说不出口。
她现在这么幸福,但是她生怕只要一说出口,眼前的一切美丽和甜美会像泡沬般迅速破灭。
云茶死命地盯着他,心中酸楚到极点。
在这一刻,她才深刻地察觉到自己有多么爱他!
所以她更无法忍受当他知道事实时,那种彻底的失望和愤怒、痛苦……
但是,她更受不了他限她。
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他,脸颊压在他的胸膛上,“我很怕。”
他一怔,随即怜惜地紧抱住她,“怕我对妳不是真心的?”
“不,我是怕你终有一天会恨我。”她低语热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濡湿了他的胸口。
他急急托起她的脸蛋焦急地问:“妳哭了?噢,我居然又害妳哭了!”
“不是你害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的温柔和关切更让她的泪水疯狂地奔流起来。
没有人会像她一样,搞砸了自己,也搞砸了别人的生活!
他心痛如绞,抱着她坐起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妳?”
他的表情坚定,誓言守护她的模样更教她心酸。
“我没事,真的没事。”她闭上眼睛,脑子迅速地下达了一个指令。
她无意继续欺骗下去,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她舍不得失去他,更舍不得失去这份挚爱的温暖。她爱上了这个家和这个男人,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伤害他们。
也许……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事情终会有转圆余地。
也许她很快就能够找到最好的方法,既可以把遗产全数交还给羽兰,又能够和他们一辈子相守在一起。
她揽紧了瀛奇,深吸一口气。
就这么办!
虽然他们最后没有赶上晚餐,但怪异的是,居然也没有人上楼来问候他们的“死活”。
显然众人都有共识,倘若纪家少爷没有被轰下楼来,那么事情便已是化危机成转机,将寒冬变春天了。
老夫人趁着两个年轻人窝在房里不知在干啥时,悄悄地召开了下午茶会议。
讨论的题目是:婚礼该采哪种形式?
贬议讨论得相当热烈,和楼上的明媚春意相比,毫不逊色。
只是……众人的如意算盘嗯哩帕啦响的同时,世事真能尽如人意吗?
接下来的日子,云茶就好像是生活在天堂或云端里一样。
以前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统统都出现在她面前了。家庭、爱、温暖、安全……这些对她而言,开始有了真实感。
她再也没有以前“寄生”在纪家的感觉,反而是带着一种待嫁女见心的心情住在纪家里。
所有的人都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和瀛奇之间有了重大的变化,而且是朝着良好的方向前进着。
老夫人和甄管家等人乐见其成,至于他们计划中的婚礼,似乎很快就能够实现了。
但是在纪家众人当中,改变最大的当属瀛奇。
他以往难得看见笑靥的严肃脸庞,现在总是时时刻刻挂着一抹笑意;尤其在见到云茶时,他的笑容更加灿烂愉悦。
冰于怜惜的心理,他也不忍心见到她再被繁重的工作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因此他宁可撒掉了“特别助理”这个职务,再多生请了一位秘书帮手。
至于他的这位亲亲爱人,从此就乖乖在家里被他“金屋藏娇”了。
他做此决定受益最大的自然是云茶了,因为她自此将不必再面对那个“证件”的问题。
而关于“补发证件”这件事,她也哄得甄叔让她自行处理,因此,她现在的日子几乎可算得上是无忧无虑了。
这天下午,云茶穿着厚厚的毛衣,踱出了温暖的大宅。
阳明山的空气新鲜无比,只是随着深冬的脚步前进,进入鼻端的空气就像是冰渣子一般,冻得人发寒。
她捧着装在保温杯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红茶,走向勤劳修剪枝叶的甄管家。
“甄叔,天寒地冻的,您就别再修剪这些树了。”她望着深绿色的松树,突然眼睛一亮,“干脆我们把它们留到圣诞节当耶诞树好了!您现在把它修得光秃秃的,届时我们要把灯抱挂在哪儿呢?”
“圣诞树?”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好点子?
云茶兴奋地道“嗯,我们可以开始计划今年的圣诞节该怎么过呀!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人家外国人可以把家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我们中国人过年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好棒。”
“小姐在西雅图的时候不过圣诞吗,”
“当然……”她咽了口口水,“过喽!只是气氛没有那么热烈。”
甄管家看着她,面冷心热地道:“既然如此,今年就过圣诞吧!”
“你的意思是,以前家里没有过过圣诞节?”她有些担心地问:“那我会不会太擅作主张了?”
“妳现在是纪家的宝贝,妳的任何决定都是好的。”
云茶的脸红了“别这么说,好像我是多重要的人物似的。”
“妳是很重要没错。”甄管家低头凝视着她,衷心道:“小姐,我说不出有多感激妳;自从妳来到纪家后,这整间大宅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屋里开始有了笑声和轻松的气氛,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夫人和少爷都变快乐了。”
云茶不可思议地看着甄管家,“甄叔,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长的话。”
他难得地脸红了,“抱歉。”
“不,我很开心,你真的应该多多说出自己的感觉的。”她甜蜜地一笑,“真的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些话对我意义非常重大,真的。”
甄管家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那么,你可以休息一下,喝杯热茶了吗?”她俏皮地递上保温杯。
他接过,素无表情的脸庞漾着一抹深刻的感动“谢谢。”
她给予他的,绝不只于这一杯温暖。
娶到她将是少爷这一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想不想我?”
趁着云茶在厨房里料理晚餐,瀛奇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后,自后头一把拥住了她。
她惊叫一声,随即才感觉到那熟悉的温暖,“吓我一跳!你怎么跟只猫一样无声无息的?当心吓死了我,没有人给你做晚餐。”
“我还有刘妈。咦,刘妈呢?”他故意左顾右盼。
她气得牙痒痒的,“喂!”
他爽朗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厨房,“逗妳的,我如何舍得吓死妳呢?”
“那还差不多。”她揪了他一下,“别看了,刘妈和阿秀今天放假,我让她们和甄叔去看电影了,纪伯母也一同去。”
他掩不住惊讶,“他们去看电影?”
“是呀,最近有几部新片都不错。”她蓦然对他皱眉,“你从来没有带我去看过电影。”
“家里有放映室,妳想看什么片子尽可以买回来。”他偷亲她脸颊一记。
云茶脸红红地道:“我要的是那种感觉,那种手牵手去看电影的感觉,你懂不懂?”
“不懂,我从来不带女孩子去看电影的。”他诚实回答。
云茶醋意陡生,“那你都带女孩子去做什么?”
他扬起浓眉,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妳喜欢做什么?”
“呀?”她愣了愣。
他轻轻地舌忝起她的耳垂,在她耳畔柔柔地吹着气,“妳是我的女人,妳喜欢做什么我就带妳去做什么……或者,不如我们现在就上楼去做一点爱做的事吧!”
她羞红过耳,轻啐一声。
他吻着她的耳朵,接着是她的颈项,然后是一边香肩―─
云茶的脚都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逸出一声低喘。
瀛奇及时抱住了她,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妳肚子饿吗?”他沙哑地低问。
她被他的眼光鳅得意乱情迷脑子里一片混沌,哪还会感受得到肚子饿不饿?
“看样子妳是不饿。但我可是饿得很。”他英俊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个邪气的笑,眸光炽热地盯着她,“我要一口把妳给吃掉。”
“我这么大一个人,恐怕不是一口就吃得掉的。”她傻气地望着她。
他低低笑了,眼神充满趣意,“妳真可爱。”
“是呀,像小猪一样,又肥又女敕的。”她脸红地说,“是不是,大野狼。”
“我是大野狼,”他抱着她往楼上走去,挑眉邪恶地笑了,“嗯,说的好,我要开始做坏事了。”
她低喊一声,咯咯笑着钻进了他的怀中。
扒!生命多美好,她现在好幸福呀!
就在云茶以为一切无忧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就这样将她从天际赶回了地上。
当阿秀接起电话的时候,云茶浑然未觉风暴正隐隐向她逼近。
“我找方羽兰小姐。”是一个带外国腔调的男人声音。
阿秀迟疑了一下,“请您稍等。”
她匆匆地走进了餐室,对着一桌子正在欢愉地用着晚餐的人宣布,“小姐,妳的电话。”
“我?”云茶正好将一口布丁吞下肚,闻言讶异地愣住了。谁会打电话给她?
“是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云茶的迷惑更深了,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噢。”
老夫人看着她困惑地走出餐室,不由得瞥了瀛奇一眼,“会不会是她美国的同学之类的?”
瀛奇蹙眉,但是随即舒展开来,“或许;我很赞成她婚后依然有自己的空间和交友圈子。”
老夫人咀嚼着一颗草莓,咕哝道:“我又没有说什么。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几时干涉过啦?别把我说得像个不讲理的蛮横老太太。”
“妳当然不是个不讲理的蛮横老太太,”他好整以暇地盛起一匙布丁“我们绝对没人敢这么想。”
“什么意思嘛!”老夫人抗议。
甄管家噗嗤一笑,但是他随即很有礼貌地控制住了。
“这个家里究竟是谁当家?”她翻翻白眼。
“那个当家的去接电话了。”瀛奇打趣道。
老夫人应了一声,对儿子挤眉弄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纪夫人的头衔往羽兰头上戴了?”
“是的,纪老夫人。”他故作谦卑。
老夫人强忍住喜悦,故意纳罕地问:“不知前一阵子是谁誓言绝对不娶方家姑娘的?那个人哪儿去啦,甄管家,你看见没?”
甄管家忍住笑,“这个嘛―─”
瀛奇笑看着母亲,“是是是,早知道您老神机妙算,我甘拜下风。”
“哼,明白就好。”她得意洋洋。
瀛奇和甄管家交换了个了然于心的眼光,会心地微笑。
同时,在客厅里头―─
云茶奇怪地拿起电话,“喂?”
“我是羽兰。”尽避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是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依旧清晰不已。
云茶心猛地一跳,惊喜和惊吓交错地充盈着她的心房,“羽兰!可是刚刚阿秀说是个男的……”
“他就是我的男友费伦;我怕被认出声音来,所以就让费伦先打电话叫妳。”羽兰急切地说着,“抱歉,我知道我不该打电话来启人疑窦,但是我实在很急着知道情况如何了,妳又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只好自个儿打来。”云茶既心虚又歉疚,她咬着唇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该向妳道歉才对。”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答应妳的要求了吗?”
“我提过,但是他不答应。”
“天!那该怎么办?”羽兰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费伦的新公司需要一笔资金周转,我答应了要借给他的,那现在怎么办?”
“羽兰,因为现在的情势很混乱……”她困难地吞咽着口水,不知该如何启齿,“我现在……”
“云茶,求求妳一定要帮我的忙,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妳身上了。”
云茶的心情顿时沉重如大石,“我―─”
“妳的身分该不会已经被揭穿了吧?”羽兰惊恐地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好坝卩了。”她低语。
“什么?”
“我的意思是还没被褐穿。”她小心翼翼地问她,“羽兰,我问妳,如果纪瀛奇和别人结婚了,那妳的遗产是不是就可以拿回来了?”
“那当然,是他毁约在先,我当然能够拿回遗产。”羽兰又兴奋起来,“莫非他已经有女朋友,而且论及婚嫁了?这样太好了!”
云茶咬着唇,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感到如释重负。
照这情况看来,当她和瀛奇结婚之后,羽兰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收那笔遗产,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
可是当瀛奇知道她不是方羽兰的时候,他会怎样呢?
贬大发雷霆?或者是报复陆地遗弃她,并继续耗下去?
她的心慢慢凉了。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确定自己很难再去面对他了,更别说能够挽回他的心。
云茶紧紧咬着手指,力量之大,甚至咬出了一道血痕。
“羽兰,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妳解释才好。”她只能再次重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羽兰似乎已经快哭出来了云茶能够想象她的担心和焦急。
她绝不能让羽兰面对和她当初一样的下场!
虽然羽兰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但是那种一无所有的空虚和无助会毁了她的。
云茶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万般愧疚下,她还是选择一定要忠人之事。
“我一定会帮妳把那笔遗产弄到手的。”她毅然道。
瀛奇走进大厅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要命的话!
他原本是好奇她为何接个电话接如此之久,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扰了,没想到劈头戳进他耳里的就是这句话。
我一定会帮你把那笔遗产弄到手的!
他浑身寒毛直竖,一种不祥的感觉深深钻进了他的心底。
打电话来的是个男人,她又对他说一定要“帮”他把遗产弄到手,莫非……
瀛奇身为商人的精明和本能霎时发挥作用,将这句话彻底剖析了一番。
他的心一冷,一项他不愿意相信的认知戳痛了他所有的神经,冰冻了他浑身的血液。
唉怕失去她和眼见她的背叛像两把致命的刀戳入了他的心脏,痛得他浑身打颤。
瀛奇觉得大厅里的空气好像被抽光了,他缓缓地、无声地走向云茶。
云茶背对着他,还一无所觉地低声道:“妳放心,我答应了妳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会尽快给妳好消息的。好,再见。”
待她挂上电话后,一转身。却被宛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的瀛奇吓了一跳。
“噢,你吓到我了。”她惊魂未甫地拍着胸口。
“妳愿意嫁给我吗?”他神情隐晦不明,声音自制冷静。
“当然愿意。你怎么了?”她直觉伸手要模模他,“不舒服吗?”
他毫不留情地挥开她的手,好像她是只惹人厌的苍蝇,“别碰我。”
云茶表情一僵,深刻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散布在她的四肢百骸……
她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眼底的爱意已经被愤怒和被背叛的痛心给淹没了,瀛奇咬着牙道:“妳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要取得遗产?”
“我―─”她哑口无言。
事情不是这样的,但是她却全无立场可以辩白!
“刚才那个是妳什么人?在美国的情人吗?妳就是要快点取得遗产,然后回去和他共效于飞吗?”他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但是云茶十分清楚其中包含的恨意。
她打了个寒颤,狂乱地想要解释,但是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果今天她真的是方羽兰,那么事情的确是这样发展的。
可是她不是方羽兰呀!
“你听我解释……”她困难地吞咽着口水,手脚冰冷而软弱。
他眼底燃烧着两簇高热的火焰,“解释什么?”
“我……”她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懊告诉他实情吗?该冒着刺激纪伯母的危险吗?
不过她有种直觉,无论她说不说实话,她都已经失去他了。
这些日子属于她的温暖、爱与关怀统统会消失不见,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她的确欺骗了他,虽然方式不同,但是结果一样。
她的沉默不语更使得瀛奇百分之百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他既苦涩又心碎,眼底写满着深深的伤痛,“妳要的无非是钱……好,我成全妳!”
没想到他真心爱上的却是一个只爱金钱的骗子!不,她也有爱情,但是她爱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无法分辨究竟是何者更令他心痛。
他蓦地伸出大手攫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往楼上冲去。
“跟我来!”
云茶的手腕阵阵刺痛!但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痛楚,因为和她此刻椎心刺骨的感觉比起来,手上的刺痛感一点都不算什么。
她全身乏力地被他拖着跑,一颗心只是沉沉沉……沉到了最黑暗的谷底。
永不能翻身了。
她被他揪进了他的卧房,见他疯狂却犹然自制地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白纸和笔还有印鉴。
他高大的身子僵硬地站在桌前,飞快地在纸上书写过一行又一行的字。
最后,他取饼印鉴,重重地在上头盖了章。
“这是一份草拟的文件,声明我拒绝和方羽兰结婚,遗产之事与我无关,若有给予我的相关利益,我统统放弃。”他忿忿地将那张纸抛在她的脸上、眼神鸷猛,“拿去,妳达到目的了。”
云茶麻痹地感觉不到任何一丝轻侮,为她已经缓缓地关上了自己的心,把自己层层地捆绑包里起来。
样,她就能减低痛苦的程度。
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这一阵子以来的甜蜜是她做好事的报酬,但是到这里,一切都结束了。
瀛奇再也忍不住内心狂涛般的痛苦,低吼道“妳可以滚了,滚!”
他的话终于还是穿透了她的知觉,云茶楞了一下,脸色惨白地凝望着他,可怜兮兮地开口,“你要我到哪里去呢?我爱你,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他狠狠告诫着自已,别再被她的甜美和纯真给骗了,更别再心软。
她颤抖了-下,泛白的嘴唇嗫嚅着“如果……如果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呢?如果我不是方羽兰呢?”
他瞪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愤怒和心痛凌驾了一切,他恨限地、鄙视地看着她,“无论妳是谁,这样卑鄙的欺骗行为都是最可恨的!我不想知道妳是谁我只知道我厌恶妳、唾弃妳,妳这个令人嗯心的骗子!”
他不带一丝情意的不屑眼神和尖刻的话语顿时戳得云茶浑身是伤;她踉跄一退,血色从她的脸庞褪得一乾二净。
唯一支撑着她没晕过去的是她手上的那张纸。
她蓦地笑了,笑声疯狂而苦涩。
“妳笑什么?”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模样,瀛奇不由得一阵心痛;但是他硬生生地抑下怜意。
“没什么。”她摇摇蔽晃地,像一个影子般飘出了房门。
瀛奇望着她消失的窈窕身影,倏地怒吼了一声,彷佛要吶喊出内合巨大的创痛。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羽兰始终没有欺骗他,没有玩弄他的感情。
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为了得到遗产,她宁愿献上自己的处子之身。
怒极、痛极的瀛奇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矛盾之处,他只是疯狂地来到卧房内的酒橱前,抓出了一瓶威士忌。
他渴望让酒精麻痹自己,这样他就不用再想起她的甜美天真,还有她的言行举止……
都是一场骗局!
他拔掉了瓶盖,凑向瓶口喝将起来。
云茶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开始收拾衣物。
老夫人和甄管家闻声赶来,惊讶地看着她的举动。
“妳在做什么,”老夫人捂着胸,愕然道。
甄管家则是紧皱着眉头,不解地瞪着她,等待解释。
云茶这才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老夫人,凄然一笑,“我必须走了。”,
“为什么?我们大家都好喜欢妳,妳为什么要走呢?”老夫人急急冲过来抱住她,慌乱地道:“是不是我那个古怪儿子给妳气受了?没关系,我去骂他。”
“不是不是。”她拚命摇着头,努力控制着眼泪别掉下来。
双手紧抱着老夫人,云茶一阵心酸难受。
“妳现在能去哪儿呢?我坚持要妳留下来。老夫人稍稍推开她一些,真挚地看着她,“孩子,我们早就把妳当作自己人,我们是一家人哪!妳还要了去哪里呢?”
云茶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字眼,生怕刺激到她的心脏,“纪伯母,我刚刚……是接到了美国打来的一通电话,说有些法律上的相关事宜要我去处理,所以我必须马上赶回美国。”
“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这时候呢?明天不可以吗?明天我让瀛奇陪妳一起去处理,处理完了再回来。”老夫人劝着她。
“我要赶搭晚上的班机回去,过几天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她强忍着泪安抚着老夫人,“正如妳所说,心道是我的家,我一定要回来的。”
“那么我让甄管家送妳。”
“没关系,我自己叫车就行了。”
“我坚持。”甄管家开了口,依依地看着她,“我送妳。”
她点点头,明白自己若再推辞,一定会引发怀疑的。
她背起最初的那个大包包,深吸口气,“好了,我们走吧!”
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跟着她走下楼。
云茶沿途不舍地环视着屋内的一切,并且忍不住巴刘妈及阿秀互相拥抱。
“小姐―─”
“我临时有事要回美国,过几天就回来。”她凝视着面前的刘妈、阿秀、甄管家,最后是慈蔼美丽的老夫人。
她在心底对他们说道:谢谢你们给我家的温暖,更给我家人的关怀和爱,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永远……
云茶最后紧紧地抱住了老夫人,低声啜泣着,“保重自己的身体,记得按时吃药。”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虽然明知她过几天就回来了,但不知怎的,却好像要跟她生离死别一般难过。
最后,云茶就像来时一样,也是坐进了由甄管家驾驶的轿;只是这回她眼看着温馨的庄园渐渐地驶离了视线外。
她还不能哭,还不能够恣意地掉下泪来,因为她还要面对疼爱她的甄管家。
云茶咽下了满月复的泪水和伤心,勉强和甄管家闲话家常。
冬夜的晚间幽暗无比,车窗外已然不见纪宅隐隐约约温暖的灯光了;沿着仰德大道下去,底下虽是灿烂的万家灯火,但是却燃不起她任何一丝希望。
因为她的心已经永远地遗落在那楝大宅中了。
轿车平稳地往桃园中正机场驶去,云茶心中已暗自盘算着该如何从机场离开。
摆夜里,她彷佛又听见了幼年时的自己哭泣的声音。
她又是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