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急诊室 第四章
兰龄熟练地将车子开人医院的停车场,停好后,一把抓过座位上的公文包,快速地迈出车子。
她和几名刚步出大门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才要踏上阶梯就看见外科主任走出来。
她脚步一顿,瞄了瞄四周,试图想要闪过去,但是外科主任已经眼尖地叫住她。
“艾医生,我正想找妳呢。”他的脸色和蔼得令兰龄突然背脊一凉。
“主任,有什么事吗?”她谨慎地问。
“最近任先生的情况怎样?”他和颜悦色地问。
“复原的状况很好,应该下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说完,她忍不住懊奇地问:“呃,主任,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我想,妳和任先生应该比较熟,所以不知道妳能不能安排我们见个面,或者是吃个饭。”他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地说。
兰龄终于了解原来主任改变了策略。她搔搔短发,迟疑地开口,“这当然是没问题,只是他现在人在医院里,主任本来就可以找个机会去探视他,又何需要透过我的安排呢?”
闻言,他眸中精光一闪,愤慨道:“院长说除了任先生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外,其它人尽量避免打扰他,听说这是任先生要求的,所以我们也不好随便进出病房。”
她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没想到任豫的权势还可以如此运用,这也未免太谨慎了点吧?
如果他是美国中情局派来的情报员,需要神秘到这种地步也就算了,但他只是一名病毒专家罢了,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兰龄必须承认,她实在搞不太懂男人世界里的把戏。
“所以妳是答应了?”主任目光希翼地看着她。
“我会尽力而为。”她不敢保证什么,毕竟决定权是在任豫,她顶多只是个小小传令兵而已。
“艾医生,我就知道妳一向乐于助人。”主任已经完全忘记之前对她所做的指控,一脸的眉飞色舞。
“哪里,你太客气了。”兰龄尴尬的笑了笑。
待主任快乐地离去后,她才摇着头走人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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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非常快,在处理完被救护车送来的两名烫伤患者和三名车祸伤者后,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兰龄替自己泡了杯女乃茶,正想坐下来好好歇个腿时,就听见休息室里的电话铃声大响。
她神经紧绷着,敏捷地抓起话筒,“喂?我是艾兰龄。”
“忙完了吗?很累吧?”话筒里传来任豫温言问候。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针孔摄影机?”她瞪着话筒,对于他的神通广大感到诧异。
他闻言轻笑一声,“我没有那么变态,只是刚才看见小云,听她说妳从晚上忙到现在。”
兰龄呼出一口气,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语气有些懒洋洋地说:“任先生,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一向睡得不多。”
“敢情你也是夜猫族,这习愤该不会是在研究室里养成的吧?”说完,她端起杯子啜了口女乃茶。
“妳很聪明。”
“谢谢。”
“妳现在有没有空?可以聊聊吗?”他温和地问。
“可以,不过待会就不保证了。”她伸伸懒腰,舒服地窝在椅子里,突然发现他低沉的声音也颇有镇定宁神的效果。“你想聊什么?”
“妳引么时候答应和我出去走走?”
兰龄轻笑一声,摇着头说:“你还真是不肯放弃。”
“我有绝佳的毅力。”他浅笑着回道。
“你该不会是想追我吧?”保夜加上微倦,让兰龄平时的谨慎和防备都松懈下来,等到她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如果是的话,妳可愿意答应?”任豫的语气里充满笑意。
“哈,开什么玩笑,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素来对男人的评价不是很好吗?”
“不用别人告诉我,我也能感觉得出来,但是这和我们之闻有什么关系?”
“你是男人对不对?只要是男的,就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生物。抱歉!这并非针对你一人。”
“我们男人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妳对我们如此深恶痛绝?”任豫不解地问,暗自揣测她是否曾受过感情的创伤。
一提到这个,兰龄不由得精神百倍,侃侃而谈起来。
“我觉得男人是只喜欢外表的动物,对他们而言,喜新厌旧是天性,贪图美色是本性,他们爱的永远是女人的身体而非脑子,要的也只有上的快乐,而不是精神上的感流。”
“有这么严重?”任豫轻叹,对她的论调无法完全认同。
“当然,你要反驳我的说法吗?还是你要告诉我,其实男人不全是感官型动物?”她挑衅地问。
“妳这样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而且对于男人的看法也有失偏颇。”任豫承认她说的有部分对,但是另一部分却不对。“男人不全是感官型动物,其实男人也重视心灵交流,更相信灵肉合一才是最完美状态。还有,男人也是念旧的动物,不全是喜新厌旧之徒。”
“抱歉,这是我个人想法,并不要求别人认同,你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但是很难改变我的观点。”兰龄坦白地说,“你刚刚说的或许没错,但我还是觉得男人重视肉欲,唯有女人才重视精神层面的相爱。”
“难道妳认为只有男人对一事有兴趣,女人就没有吗?”亏她还是医生,应当知道女人也是有的。
“女人对那码子事并没有像男人那般重视。男人啊,满脑子都是欲念,却压根不想了解自己的伴侣脑子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兰龄毫不客气的批评。
“不是这样的。”
“事实就是如此,男人重性感而轻感性,女人则是重感性而轻性感。”她活像在绕口令似地说。
任豫突然兴起一股想要扭转她想法的冲动。
“我们来做个实验。”他提议道。
“什么?”她愣愣的问。
“我们来证明妳的理论究竟正不正确,有兴趣吗?”
兰龄紧握着话筒,心底矛盾挣扎着该不该答应,但最后还是敌不过这个诱人的提议。
“好,但怎么个实验法?”
“实验对象就是妳和我,我们两个来谈一场恋爱,在这过程中,看看我这个男人是不是只要肉欲,而没有办法达到精神沟通,也看看妳这个女人是不是只要精神沟通而不要。”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无庸置疑的挑战。
“好!”兰龄还来不及深思熟虑就答应了他,为了就是要为女性争口气,她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承认男人是只注重外在美而不要内在美的生物。
不过兰龄压根没想到这次实验,她可能会赔上很多东西,她只是坚信自己会赢。
电话那头的任豫也不明白为何会冲动得提出这个实验,但是他向来喜欢听凭直觉做事。再说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有把握至少不会无聊。
他一定要彻底扭转她对男人的偏见!
任豫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艾医生,D床病人的家属来了。”周云打开休息室的门,探头进来说。
兰龄脸色一凛,匆匆点头道:“我马上出去……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了,拜拜。”
“妳去忙吧。”
兰龄离开休息室,再次投人紧凑繁忙的工作中。
然而一场必于情爱的实验已然开始,她丝毫未察觉这将会在她的生命里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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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任豫就夜夜打电话给她,和她谈时事、聊想法,他们可以从当今医学界的研究发展和局限,一直谈到煮一锅炖牛肉需要花多少时间。
这是兰龄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说这么多的话,感觉还挺新鲜的,而且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无趣。
如同现在,兰龄将电话夹在颈项问,手上忙着搅拌碗里的墨西哥酱,“我喜欢吃很辣的食物。”
“我想也是。”任豫轻笑一声,“妳现在在做什么消夜?”
此时是凌晨一点,任豫的声音宛如午夜收音机里低沉动人的旋律,温柔地敲击着兰龄的耳膜。
“香辣带劲的墨西哥肉酱,我打算涂在面饼上吃。”说话的同时,她摊开一张薄薄的白色饼皮,挖起一团肉酱就往上抹。
“听得我肚子都饿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尝到妳的手艺?”他渴望道。
“现在不行,你不能逃出医院。”她微笑的打碎他的希望。
“我好盼望礼拜五的来临。”任豫低叹一声,“唉,关在医院这么久,我都快要发霉了。”
“你一定很懊恼我对你限制这么多,我是一个严苛的医生吧。”说着,她扮了个鬼脸。
“礼拜五过后,我们就不再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所以届时妳就没有任何优势了。”他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兰龄心里突然有种兴奋的感觉,对于未来的发展,她不禁充满了无限期待。
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而是充满了许多的惊喜与刺激。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讨厌不带油脂、也不调味的食物?”她声音轻快地问道。用一个瓷盘盛装辣酱饼,然后走出厨房。
深夜的屋内寂然无声,银白色的月光洒落窗台,营造出了一股迷蒙神秘的气息。
“提过,不过妳的口气岂止讨厌,简直是探恶痛绝到极点。”任豫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我猜妳对那些食物有内心投射喔!”
“不要对我说那些心理学上的专有名词。”她上楼的脚步微微一顿,“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痛恨健康食品,因为健康食品就代表完美无瑕、精致窈窕的女人,而塑造出这类的女人就是为了要吸引男人,我无意加人争奇斗艳、招蜂引蝶的阵容里。”
“所以妳完全不相信女为晚己者容啰?”
“我只相信女人要为自己美丽,而不是为他人打扮,尤其是男人。”
“难道妳不觉得为心爱的人打扮,是件很浪漫的事吗?”
她走人卧房,直到坐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还一直在思索他的话,半晌后她才开口。
“或许吧,原则上我不反对这句话。”说着,她咬了辣酱饼一大口,语音不清地问:“你呢?”
“我什么?”任豫听着她咀嚼的声音,不禁在脑海里想象她吃东西时自然天真的举动,差点漏听她的话。
“你喜欢吃什么食物。”
“妳要用食物来评断一个人的性格吗?”他好笑地问。
兰龄下意识的摇摇头,突然发现他根本看不到这个举动,连忙开口说“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题。”,并没有特别的意思,若是你不想说可以拒绝回答,当作我问的是无聊问题。”
“我什么都吃,毫不忌讳。”他浅笑着回答。
“噢。”她随口应了一声。
“所以我很好养,妳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任豫意有所指的说。
兰龄闻言,突然觉得全身燥热起来,但是她立刻把这种感觉压下。
她清了清喉咙,“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他柔声问。
“这个实验……你是当真的吗?”
任豫尔雅一笑,“经过这么多天,我以为妳已经清楚我的心意了。”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只是我从未做过这类的实验,所以觉得怪怪的。”
“妳想反悔?”他的心猛一跳,急急道:“妳想承认女人和男人没什么两样,也是重视欢愉的?”
“当然不是。”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么实验可以继续吗?”他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当然,我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所以后天妳可以和我一道晚餐了吗?”
他突如其来的邀约令兰龄吓了一跳,“呃?”
“我们正在谈恋爱,所以一同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还是妳有任何异议?”
“没有。”她突然觉得嘴里的辣酱一点都不练了,反而是胃里烧起了一团火,还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和兴奋。
兰龄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这只不过是场单纯的、以精神沟通为主的恋爱,所以她不该有任何异样的悸动。
她绝不能输!她再次提醒自己。
“后天就是礼拜五,我早上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我们约晚上七点整,我会到妳家接妳。”他的口气愉快无比。
“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我是妳的男伴,怎么可以让妳开车赴约呢?妳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我。”
“你们在美国都这么绅士吗?”
“那可不。”他浅浅一笑。
兰龄不得不承认,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好极了,但是她可不能上瘾。
“现在很晚了,你应该休息了。”说完,她把剩下的辣酱饼全塞人口里。
“妳也是。”尽避他毫无睡意,但是仍旧温柔地说:“早点睡吧。”
“拜拜。”
兰龄挂上电话,觉得有种窝心的感觉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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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应该多涂些腮红。”艾母在一旁建议道,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女儿还要兴奋。
兰龄凝视镜中的自己,脸蛋上两抹挥不去的酩红显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她怀疑她还需要再涂腮红。
“我的脸已经够红了,不必再涂腮红。”她转过身来,哭笑不得的看着艾母手上一堆化妆品,“妈,我只是要出去吃饭,不是要去参加春妆发表会。”
“好不容易有人约妳出去吃饭,不打扮漂亮点怎么行?”艾母拿起一支口红,在她嘴上描绘唇形。
“妈!‘”她抗议的唤了一声。
“别说话,免得我把妳的唇形涂歪了。”艾母老实不客气地下令,“等一下穿上那件红色的洋装,我还有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让妳搭配。”
闻言,兰龄一脸惊骇地看着母亲,“红色?我几百年没穿过红色了,而且我已经决定要穿那件黑色的裤装了。”
“那一件是五十年代的款式了,妳穿出去会被笑死的。”艾母毫不留情的批评。
“我不这么觉得,再说那件黑色裤装是丝质的,穿起来根舒服。”说着,她突然申吟了一声,“拜托,不要再在我脸上上色了,我觉得好像小丑。”
“闭嘴!我正在设法把妳弄美一点。”
兰龄干脆闭上双眼,任由艾母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亏她前天晚上还对任豫说女人不必为取悦男人而装扮,现在看看她成什么样子了?
她已经可以想象任豫看到她时的表情,一定是充满了促狭和调侃。
“早知道我就不让妳知道我今晚有约。”她忍不住抱怨着。
“妳是我女儿,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艾母凝视着女儿的脸庞,又扑了些粉上去。“再说我已经打过电话问如敏了,她说妳今晚的男伴是个很出色的男人。妳还不趁此机会好好把握吗?”
“我早该知道如敏也是个大嘴巴。”
“如敏是关心妳,别那么没心肝。”
饼了一会儿,艾母终于吁了口气,“好了。”
兰龄迫不急待地睁开眼睛,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结果她差点跌下椅子。
这……这是她吗?
母亲在她清新白哲的脸蛋上微扑粉底,创造出自然动人的味道来,而且还替她灵活的大眼睛轻描了眼影,让她的眼眸格外明亮。
粉女敕脸蛋上唯一的色彩是唇上的那抹嫣红,再加上一头清新的短麦,兰龄整个人看起来既神秘又娇媚。
“哇,我现在相信化平几为神奇这句话了。”她喃喃自语。
“不错吧!”艾母沾沾自喜的说。
“是不错,但是不像我了。我不喜欢变成另外一个人,感觉像是戴上面具见人一样。”兰龄有些闷闷不乐的低喃。
“女儿,妳知道妳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兰龄不明所以地望着母亲。
“妳害伯改变,所以就一直躲在自己的象牙塔里,暗自祈求不要有任何人破坏妳的鸵鸟心态,也不要有人让妳看清楚事实。”
“我才不是这样。”她嘴上虽然否认,但心里却承认母亲的话。
“妳是,所以妳否决一切可能会让自己美丽的方法,其中包括化妆、创造完美的体态。妳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说这是腐化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其实妳是在害怕。”她望人女儿的眼中,“妳害怕当自己不美的时候该怎么办?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让自己美丽,这样也就没有日后的烦脑了。”
“就算真是这样,至少我对现况感到满足和快乐。”好半晌,兰龄才讷讷地开口。
“妳现在的确对现况满意,可是很快的,妳就无法满足现况了。”艾母预言般地说。
兰龄心底浮起一股恐慌,她摇摇头,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
“我很安于干几,也很喜欢这样淳朴、不造作的自己。”
“爱美是人的天性,和造不造作无关。”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她站起身,往衣柜走去,“妈,我想换衣服了,如果妳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回避一下?任先生快到了,我不希望让他等太久。”
“妳尽避慢慢来,我会接待他的。”艾母愉悦的说。
“我相信妳和他会相处愉快,尤其你们两个都喜欢批评和质疑我的想法。”她咕哝道。
“女儿,别忘了换上那套红洋装。”艾母临走前仍不忘叮咛道。
“妈,这件红色洋装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衣柜?”她一脸不解的瞪着衣柜里红得令她感到刺眼的洋装问道。
“我上个礼拜帮妳买的,乖乖换上。”说完,艾母便走出房门了。
待房门一关上,兰龄坐在床沿,整个思绪全被母亲方才的言论给扰乱了。
她不能如此轻易就被扭转信念,再怎么说那是她个人的想法,别人虽有权反对,但她也有桃保持自己的信念
“兰龄,任先生来了。”楼下传来艾母快乐的叫唤声。
看来母亲已经晓得任豫的身分了。
懊烦哟!
老妈一定会极力促成她和任豫的,不过她还是希望事情不至于搞到这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