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亭 第八章 气势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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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黄昏,阳光像一个火球,慢慢地向西边沉下。树林中,隐隐地可以听到气流的潺潺之声,鸟儿带着倦意,飞回了自己的巢里。;
杜天林信步向前徐行,边走边欣赏这夕阳西下之美。内心不觉起了一种惋惜之情,忖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溪旁,杜天林望着那清澈见底的流水,溪底的小石子历历可数,鱼儿得意地游着,心头不禁泛起了一片欣羡之情,他想到:“我杜天林如若能像鱼儿一样悠游自得该是多么的好,偏偏却又是天不如人愿,唉……”;
想着他已解下了身上的包袱,俯首去吸取溪中的流水,一阵清凉之意,沁人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才想起已经好半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觉饥肠辘辘,他取出身边的干粮、肉脯,边吃边喝着溪水,偶而投下几片,喂着溪中的游鱼,看着他们争食情景,心头泛起一丝微笑。;
吃饱饭后,杜天林斜倚在一株老树上憩息,只觉得心神松恰,不知不觉地昏昏然睡了过去。;
突然间被一阵暴喝声惊醒,杜天林机警地把身体一闪,隐人密密的丛林中,然后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十丈以外,五个汉子正围着一十六、七岁的少女,个个面带凶狠之色,那少女背对着杜天林,长长的乌发披在身上,从背影望上去体态极是轻盈,杜天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对这个体态有一种曾相识之感。;
陡然间,五个人之中的一个年龄较长的开口说道:“姑娘,你依是不依,咱们兄弟五人难道连这一点面子都没有么?”;
那姑娘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身形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当地。;
五人之中为首一个又开口道:“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五人好言相劝,若是你再不相从,可别怪我们用强了。”;
杜天林虽隐身于树林之中,但那人所说的话,却句句听得清楚,这时侠义之心不禁油然而生,纵身一跃,已落入众人之中。;
那六人俱是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在这荒山野林之中,竟会有人,杜天林环视一周,当目光落在少女面上时,心头忽然一楞,原来竟是上次与大白雕纠缠的少女,少女看到杜天林似是一阵迷惘,但随即害羞地撇开了头。杜天林此时才感到自己十分失礼,如此盯着一个少女,自然是有越常规的。;
这时那五个人似乎心神一定,各人脸上都带着怒容,那为首一人打量了杜天林好几眼,觉得面生得紧,微微咳了一声道:“这位小扮儿请见了,可是在这附近逗留了很久么?”;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在下仅是路过此径,听闻有人争吵之声,是以好奇前来相看。”;
那五人之中为首一人又打量了他数眼,一时沉吟不语,杜天林故意微微一笑说道:“莫非在下判断错误,诸位并非争吵,乃是在商量什么事么?”;
那少女听他说得奇妙,忍不住抬起头来望望杜天林,恰好这时杜天林也正注意着她,两人目光接触,杜天林只觉那一张脸孔之上真是集天下美丽于一身,一股清奇的气质自她面上流露而出,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新悦感觉。;
他只觉心中微微一怔,竟然立刻生出一种不敢逼视的感觉,登时禁下往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那少女看了他一眼目光便移开了,杜天林这时发觉那少女面上神色自若,并未因这五个大汉而略带怒容。;
他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由暗暗忖道:“瞧这模样,难道这女子与他们乃是一路?”;
这个思想一起,心中便有一些不自在,这时那五人之为首者微微冷哼一声说道;“小扮儿你是故意说笑话了。”;
杜天林发觉他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忍下往也自冷笑了一声说道;“以你之意如何?”;
杜天林生性原本不喜惹事生非,有些淡泊的天性,平时很少说出尖刻的话来;这一回却下知为何,忍不住便是言语之上露出尖刻语气,他说完这一句话,自己心中都不由一怔。;
那五人似乎没料到杜天林有此种态度,不由全都怔了一怔,对望了一眼,那为首一人生性甚为阴骘,微微咳了一声,转换语气说道:“小扮儿原来是专门撞着咱们而来的了。”;
杜天林不言不语,那人微微顿了一顿又说道;“小扮儿贵姓大名,可是与这姑娘一路的么?”;
杜天林双目一闭,心中暗道:“这五人的身份到底是何来历我一点也不知晓,暂时还是不要报出真实件名-一”;
他心中思量,口中说道:“在下乃是路经于此,信不信在于各位。”;
他口气说得甚为决断,那为首一人想了片刻,微微嗯了一声说道:“那么你是由江南而来了。”;
杜天林点了点头,仍不答语,那为首一人说道;“咱们与这位姑娘相谈的目的乃在于欲知道一些事件。”;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是么?”;
那为首一人面上已有怒容,他哼了一声道:“小扮儿,你的性子倒是不小。”;
杜天林心中一横,暗忖道:“横竖此事已弄僵了,索性来个蛮不讲理。”;
口中哼了一声道:“阁下如此说,想来必是仗恃本事高强了。在下天生就有百折不挠的毛病,既是说了,断然不会反悔,阁下有何手段只管使出来便了。”;
那五人一齐怒哼了一声,为首一人打了一个眼色,冷冷地说道:“小扮儿,你既是如此说话,咱们即使没事.也不能忍耐,是以,我要得罪了。”;
他话声才断,猛的平地大吼一声,右拳在这一刹那之间急冲而出,带起一股锐啸之风。;
这一拳发动得毫无踪迹可寻,但内功却是极为强劲,杜天林面上微微掠过一丝惊异之色。猛可一折身形向右斜侧,右掌在下向上疾疾一翻。;
这翻掌之势居然好比平胸硬撞,虽然手腕略抬,内力已然疾涌而出,那汉子一拳打到距杜天林身前不及半尺之时,登时掌势为之一滞。;
这时杜天林身形直起。右臂齐肘向外一送,那汉子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之势反涌而上,再也支持不住,猛然向后连退三步!;
他面上神色呆了一呆,正待开口,忽然觉出那一股力道竟然绵延持续一直未曾消失,自己才一开口,只觉胸前一窒,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急喷而出。;
那其余四人均看得呆在当地,只因那杜天林竟能在一个照面之间,重伤为首之人,由此可见这个少年的功力真是高绝一时了。;
那个少女的面上似乎微微动了一动,但若不仔细看去,根本看不出她的变化,这时她站在杜大林右侧后方,双目注视者杜天林的侧影,对于那场中之事,却是漠然得紧。;
杜天林缓缓收掌而立,那为首之入这时一口气勉强提了上来,控制心神,他注视着杜天林,冷冷地说道:“你——你姓什么?”;
杜大林微微一晒道:“荒野之人,名姓何足挂齿?”;
那为首之一人心知杜天林多半是不会说出了,这时他心中乃是又惊又怕,虽然有怒意,但却不敢发作,他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这时将一口怒气强行压抑,满脑之中想的全是如何月兑身以及向上司报告之策。;
杜天林见他呆站当场,自己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心想此事乃是那白衣少女所惹起,不由侧首向那少女望了一眼,只见那少女脸上带着一付似笑非笑的神情,微风拂在她秀发之上,白衣微微飘起。真有一种凌虚驭空的感觉。;
这时那五人为首者忽然双手抱拳,淡然说道:“今日之事,区区不识高人,承受教训,乃是刻骨铭心,永志不忘,不知日后可有再会之期?”;
杜天林道:“阁下好说,在下行脚遍及天下,青山不变细水长流,后会总是有期的!”;
那为首一人身形转了过来,向其余四人一招手,身形急掠而去,但他真力犹自震荡不纯,身形才起,便是一个踉跄,又不得不咬牙急奔而去,那四人跟随在后,眨眼便消失无踪。;
杜天林吁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到好笑,自己到目前为止连事情的详情犹仍未知无缘无故之间居然出手伤人,这倒底是为了什么,他心中不愿继续再想下去,转身对那白衣姑娘。;
那白衣少女面上神色甚为平静,杜天林看了两眼,本想开口说话,霎时觉得根本无话可说,似乎每一句都是无聊之语,竟呆在当地,只是望着少女。;
他看了一刻,那少女似乎也感觉到杜天林在注视着她,渐渐地她也有些不自在的感觉,竟然失去那矜持傲然的神色,微微露出娇态。;
她微一摆头,将一头秀发拂到左肩之上,看了杜天林一眼,浅浅一笑,缓步向左方的溪边。;
杜天林跟着上去,那少女柔声说道:“哪五人已经走了。”;
杜天林吁了一声,只见那少女低垂着头,表现出一股少女特有的气度,杜天林这时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手足都没有地方放似的,怔了一怔,对那少女说道:“那五人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并不知道么?”;
杜天林只觉面上微微一热,实是答不出话来,那少女面上笑意愈浓,缓缓地说道:“您可真是路过此地么?”;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在下要向西行,由江南来此,的确是途经此地。”;
那少女轻噢了一声道:“现在那五人一定以为您是与我一路的了。”;
杜天林沉吟了一下方道:“姑娘是怎么样与他们遇上的?”;
那少女说道:“说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五人在路上见了我,便超前等候在此,说是要向我打听一事。”;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才那人也曾提及,只是姑娘可有一点线索,那五人究竟是何来路?”;
那少女微微一顿,淡然说道:“大约是那金蛇帮的人吧!”;
杜天林斗然吃了一惊,原来这五人竟是金蛇帮中之人,却下知这少女如何得知。;
他正待开口相问,却见那少女面上神色忽然转为冷漠,心中微微一怔,便忍住没有说出。;
他顿了一顿,对那少女又道:“那金蛇帮是当今武林最卑劣之帮众,姑娘以后倒要小心些……”;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不劳您操费心思。”;
杜天林自然不好再向下说,心中却暗暗忖道:“金蛇帮众要向这姑娘打听消息,倒不知究竟为了什么,这姑娘的身份也难以明了,她一人行走江湖一定有什么特别原因?”;
只觉想来想去都是些问题,不由又暗暗忖道:“这些问题关我什么事呢,杜天林,你别再乱想了。”;
那女子这时偏偏侧过头注视着杜天林,杜天林想了半天,觉得再无话可说,便对那少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就此别过姑娘,望姑娘善自珍重。”;
那少女抬头望着杜天林,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怔然之色。;
杜天林不暇多顾,大踏步便向林木之中行去!;
走出林木之后,这时候天色已经大黑,明月高挂,满天星斗,把荒野照得格外的美丽。;
杜天林暗暗只觉心中思虑纷杂,那少女的倩影不时在心中浮起,时明时灭,不觉暗暗叹了一口气,但随即又闪起了另一个念头:“杜天林啊!你是有大事系身的人,怎可为这种事情系挂于心?下山时师父如何告诫你的?”;
杜天林展开上乘轻功,向前飞驰而去,大约奔了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小镇,见到街上行人稀少,心想:“大概时辰已晚,人们都已睡了,我得赶紧找个客栈歇一夜,明天才好赶路。”;
当下向前走去,只见一座小楼上挂着“福安客栈”的一块牌子。杜天林走了进去,只见店伙正在柜台上打盹,杜天林走过去把他摇醒,店小二仍是睡眼惺松地,望了杜天林一眼,杜天林问道:“还有空房间没有?”;
店小二仔细打量了杜天林几下,然后答道:“房间是有,只是今夜有些不甚方便。”;
杜天林怔了一怔才道:“在下因为兼程赶路,是以错过了宿头,无论如何劳驾老哥腾一间空房,让在了胡乱睡它一晚,明天早晨好起来赶路。”;
店小二似乎甚是为难,不敢拿定注意,于是又开口说道:“您先生先在外边等等,我进去问一声。”;
说完就走了进去,杜天林在外边等着,心中暗暗称奇,不多时,店小二又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从他的服装看来大概就是这个客找的主人。;
杜天林忙迎了上去,心中虽生疑念,口中却故意说道:“在下路过贵地,时辰已晚,错过了宿头,要想投宿一夜,刚才这位小扮的意思是空房仍有,但似乎有些不方便之处,是以要请老板定夺。”;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杜天林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房间委实是有,只是今夜有些事故,是以无法相留,尚乞小扮见谅。”;
杜天林心念一动,忙接着道:“在下只宿一宵,明天清晨便走,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的。”;
那店东看了杜天林一袭青衫,虽是武林中的打扮,但脸上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派纯真之气,转面对那店伙道:“好吧!你就带这位小扮到楼上东边那间客房,不知小扮满不满意。”;
杜天林向店东说了声叨扰,店伙待店东入房后,对杜大林道:“请吧!”;
杜天林跟着店小二走上楼去,店小二开了房门向杜大林说道:“先生有甚么事可以呼唤小的。”;
店小二说完后便走了出去,杜天林关了房门,宽衣准备上床睡觉。;
本以为劳累了一天,上床后即可呼呼大睡,但却不知怎的,始终无法进梦乡?那少女的倩影老是在心头浮动不已,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抹去,杜天林再三的警告自己不可动这种念头。但终究无效,后来索性和衣起床,开始打坐运功,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进入空明境界,心中杂念全无,呈现在服前的是一个清澈透明的世界。;
忽然间,杜天林听到隔壁房间似乎有交谈的声音,声音不大,无法听得清楚,但隐隐中可以猜到,对方所谈的似乎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
杜天林想到店小二和店东刚才所说的话,急忙着衣,从窗口施展轻功掠出,只见隔壁的屋顶上站着两个穿夜行衣的人,两人似乎是在负责替下面的人守卫,杜天林伏,把自己的身子隐蔽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住了二人的穴道,然后两手托着那两个着夜行衣的男子,一边一个,施展绝顶轻功,跃下屋来,将他们放在隐秘的所在,才又纵身跃上屋檐。;
他找了一个可以看清室内的隐蔽场所后,俯去,只见屋内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杜天林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几乎惊呼出口,这五个人都曾见过。;
下首坐着杜天林在荒野中碰到的那替云龙帮主汤武洗清冤白的“双刀双剑”兄妹,对面却是那程秋松,两边坐着谢子祥与上次跟随程秋松的那个大汉。;
杜天林心想:“果然又是金蛇帮,不知道在这里商量甚么,我且听他一听。”;
于是又俯首下去,他知那几人都是内家高手,是以行动之间极为仔细,只见那“双刀双剑”中的三哥开口道:“奉帮主谕,今天找你们三个到此。”;
只听程秋松接着道:“不知帮主有何手谕,程秋松等听令。”;
那双剑又道:“帮主得知你等那天在酒楼丢脸的事,不但没有探得分毫秘密,而谢子祥又当众伤在辽东来人手中之后,极为震怒……”;
谢子祥闻言后,一脸惊恐之色,与那天在酒楼中那股傲然之气真是判若两人。;
双剑又道:“谢子祥,你也知道咱们的帮规,不须我再赘言,自行结了罢!”;
谢子祥听到双剑这句话后,本来满面惊恐之色。反而呈现出一片泰然自若的样子。;
只见程秋松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盒子来,揭开一个小孔,里面露出条金色小蛇,拼命吐着蛇信,谢子祥见状满面流出黄豆大的汗珠,另外那人也露出一脸痛苦之相,双刀双剑兄妹,貌虽置若罔闻,但从他们的神色中,也可看出他们的不忍之心。;
这时最痛苦的是程秋松,谢子样跟他是多年的搭档,每次遇有大事,他们两人总是合力去办.也是无往而不利的。;
虽然程秋松有着一种阴狠的性格,但遇到这种情境,人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的。可是想到帮规之严,帮主之厉,程秋松再也不敢犹豫,立刻将那小盒有孔的那边,朝谢于样身上一放,一瞬间谢子祥就倒了下去。这时在场的人都强抑住自己的感情,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干。;
这残酷的一幕,直把在旁偷看的杜天林吓得魂不附体。虽然他也是武林中人,也曾出于伤过人,但这种冷血的惩罚却还从来没有见过。;
一阵寒意袭上他的心头,他想道:“世间竟有这等残酷的事情,不知道这金蛇帮主是什么人,竟想得出这种办法来惩罚他的部下。”;
杜天林惊吓之情未止,突然听到双剑又开口向程秋松说道:“帮主还得知你派去跟踪那位少女的五个人全栽在一个小表的手里。”;
杜天林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
只见双剑又继续说道:“帮主对这件事情也是十分震怒,要我限你在一月之内.立刻从那女子身上探得咱们所要知道的东西,否则……”;
程秋松一脸震惊之色,但丝毫不敢怠慢地回答道:“程秋松自知过失,请三爷帮忙转答帮主,属下一定全力以赴为他效命,若是一个月内探不出真情,程秋松甘受帮规处分。”;
双剑闻言后似平甚是满意,杜天林心中却是大惊,想不到这双剑的身份竟仍在程秋松之上,但这几人的功夫都曾见过,程秋松的功夫似在双剑之上,总之,这程秋松极为深沉可怕,他的用心也最为险恶难测,只见这时双剑微微点了一下头,又接着说道:“我也知你向来是忠心耿耿的,只是此次失败乃非预料所及,但决不容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程秋松闻言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如获大赦一般,忙接口说道:“多谢三爷开恩。”;
杜天林看在眼内暗自忖道:“若是做作之色,程秋松的功夫可算是到家了。”;
接着双剑便与程秋松谈了些金蛇帮中的事,似乎金蛇帮现正密谋一件大事,几乎是倾金蛇帮之力以赴似的。;
此时两人交谈之声甚小、杜天林无法全部听见,只隐隐约约地听到“郭以昂”三个字,然后下面所说的就不知是甚么了,后来双剑对程秋松一摆手说道:“你们去罢。”;
程秋松对双刀双剑兄妹一揖就退了出来。;
杜天林望着双刀双剑等人不再说话,心知不会再打听得到什么消急,这时夜色已浓,杜天林轻轻纵身下来,忽然转首之际眼角似乎瞟见有一道淡淡的白光一闪而灭。;
杜天林心中暗暗吃惊,这时那白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由暗忖道:“看来金蛇帮在武林之中可谓多头并进了,他们如此作,不知究竟为了什么一个目的……”;
正思索间,忽然左方十丈开外一连有三条黑影急掠而过,那三人的身法好不轻快,整个身体紧紧贴着屋檐,杜天林饶是目力过人,也只能看个模模糊糊。;
他心中一惊忖道:“看来今夜这店中有好戏上场了。”;
他心念一转,身形连忙伏了下来,找好隐秘之处,在他想像中那三人不是冲着金蛇帮来的便是金蛇帮的人,无论那条来路,都当直奔这边双刀双剑所宿之房而来,那知那三条人人影一闪之下,竟然向西北方向而去。;
杜天林微微一怔忖道:“难道又是另有人马么?”;
他微微地藏起身形,眺目望去,忽然发觉那三人的去向正和方才那一道模糊的白影所去相同。;
这一来杜天林可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了,心想那白衣人多半是方出道江湖的,那有夜行人身着白衣的道理,思忖之间,那三条人影已转至屋角之后。;
杜天林微微思索了一下,决心跟上前去看个究竟,于是轻轻提了一口真气,轻飘飘地沿着屋脊而行。;
他本未作夜行人的打算,是以身上所穿,仍是一袭青衫,在黑夜之中也甚为显目,是以他丝毫不敢大意,尽量找寻阴影之处行动。;
他一口气越过三顶屋脊,只觉四周黑茫茫的一片,那四个人全都没有踪影。;
正自踌躇之间,忽然一阵夜风拂面吹来,夹带隐隐人声,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兄弟,你没有看错么?”;
另外一个声音道:“大哥,若说单凭看,兄弟只瞧见一个侧面,而且匆匆一瞥,把握不大,但你想想看,那身形,以及那衣衫,还会错得了么?”;
微微一阵沉默,那先前的声音又响起说道:“你说他会跑到那里去?”;
那“兄弟”的声音道:“这个便很难说了,不过总算咱们已经有一个眉目,一个开头,以后进行起来要方便得太多了。”;
杜天林从声音发源之处分辨,那三人乃在右前方的屋檐之下,自己此处看不见对方,而且若是一长身形,对方非得立刻发现自己不可,是以他沉住气,静静地伏在屋瓦之上,一言不发,只是倾听。;
饼了一会,忽然那“大哥”的声音高了起来道:“兄弟,咱们还要不要再等一会?”;
那“兄弟”的声音回答道:“这个-一兄弟没有意见。”;
那“大哥”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那么,咱们也不用久候下来了,反正有了线索,他大约尚不知咱们已有发现,如此行动起来方便得很,以我之见,咱们不如先离开再说。”;
他这些话说得声调都相当大,在静夜之中传出好远,杜天林隔了一个屋顶,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怔道:“这个人说话怎的这般大声-一”;
他心中忽然一动,转念忖道:“莫非他乃是故意如此说的?”;
他为人原本甚为聪慧,加之近日来的磨炼,江湖经验已然相当充分,立刻联想到这几人对话乃是故意如此,心中又忖道:“若是故意如此说,那么便是说与那白衣人听的了,那白衣人能否觉察这三人的计谋-一”;
他思念转动,这时那三人一起站起身来,向北方打量了一下,一起纵身而去。;
杜天林伏在黑暗之处不动,那三人走了约有十盖半工夫,他不由忍不住想爬出来看看究竟。这时只听呼呼之声大作,三条人影分三个方向疾扑而至,四下张望一番,乃是空空荡荡不见人踪,那“大哥”的声音说道:“兄弟,他多半是走远了。”;
那“兄弟”回答道:“不错-一”;
这一会他们说话是站直着身子。杜天林可以看得清楚他们的面容,那二人之中倒有两人自己识得,正是那一日在于公子与谭帮主相会的大厅之中出手打伤谢子祥的那两个关外长白高手,也就是自己要找寻的第一个线索。;
这一发现,杜天林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只因那两个长白的汉子身份甚是奇异,可能与那郭以昂有所关连,杜天林只觉脑海之中浮起“那人”临终之时相托自己的事情,不由有一股冲动,立刻想冲上前去。;
然而那一次在大厅之中,杜天林曾和其中一人交过掌,那人的功力委实强劲之极,现在有三人齐在,杜天林不得不考虑胜负之数-一。;
正在思索之间,那“大哥”说道:“谅来明日清晨以前,他不可能出此城镇,是以咱们三人明晨分别在出入口处守候,八成可以见得着他-一我说如果那人果然是他的话-一”他说完话,缓缓便移步走开。;
杜天林心中考虑犹自不能确定,这时见三人就要离开,只觉心中一沉,再也顾不了这许多,一步跨了出来,冷然说道:“朋友,咱们又碰面了。”;
那三人好像旋风一般呼地转过身来,只见杜天林面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那左侧两人和杜天林见过面,一见是他,不由一齐大吃一惊,失声呼道“你……你……”;
杜天林冷然道:“上次在大厅之中,两位朋友不辞而别,杜某只觉有好些话早就应当说出来,却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万幸又能相见,真是巧之又巧了!”;
那两人面色逐渐平静下来,那“大哥”似乎也明白这一件事,面上先是惊愕,然后便是平淡,那两人之一想了一想.沉声说道:“杜兄找寻江南长钩于公子,想来已将那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了。”;
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我千方百计找寻于公子原本受‘那人’临终所托,见着于公子之后两次却是无机会开口相问,倒是又碰上这两当事人,我且骗他一骗-一”;
他心念转动,口中哼了一声说道:“杜某与那于公子两度见面。”;
那左首一人嗯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必说什么了。”;
杜天林本想套出一点线索,却不料他如此回答,心念一转,接口又说道;“杜某别的暂且不说,只问两位一句,那人与两位既是无怨无仇,两位何必苦苦追逼相害?”;
那两人面色都是一变,左首一人道:“杜兄把话说明白些如何?”;
杜天林双目一闪,缓缓说道:“这入临终之际,对在下说过,害他者乃是长白山下来的人,杜某问他可知道姓名,他摇头不语,又问他可见过面,他仍是摇头不语。”;
那两人对望一眼,默然不语,杜天林又道:“杜某见他左右不言,他忽然用最微弱的声音说道:‘到江南找寻于公子,就说是姓……’——”;
杜天林说到这里斗然看见那两人神色一齐微变,他第一个反应便是那人的名字对这两人一定十分重要,直觉的反应便立即停下口来。;
丙然那两人面上流露一丝焦急奇异的神情,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莫非这两人并不知道那人姓名?”;
他思念一转,立刻改变语调道:“杜某与他可谓素昧生平,听了那个姓名,联想到许多事,再也不得不为他千里奔走了。”;
那“大哥”一直在旁倾听不言,这时微微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兄弟,这一件事你对我们所说的似乎不够详细呢?”;
那左首一人叹了一口气道:“兄弟在他身上搜遍,毫无所获,兄弟始终觉得咱们是否拦错了一人?”;
杜天林心中一震,默默忖道:“那人临终以前将那东西给我,原来他们也是为了那件事物,而先已在他身上搜寻无着,思索之间,只听那“大哥”道:“照你如此说法,这件事已经撤底了结了,又何必再多费心机呢?”;
那左首一人吁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模样,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原想在他们两人口中套出一些话来,但瞧此模样这两人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对于事情的真相也未必了解甚清,看来若是要知晓清明,还是要去问那于公子才行。”;
他想到这里,又想到为什么那两个人一听自己将要说出那人的姓名立刻面色紧张。这一点一时想之不通,这时只听那“大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杜天林微微一怔,不知他突然大笑用意为何,那“大哥”笑了一阵,停止下来说道:“这位便是杜天林杜兄吧?”;
杜天林含笑道:“正是区区。”;
那“大哥”道:“在下孙伯维,久闻舍弟谈起杜兄,说是杜兄功力高绝一时,心中好生佩服。”;
杜天林不知他的用意,不好作答,那孙伯维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咱们兄弟三人对于那一件事,早已视作一笔钩消,不愿重提……”;
杜天林不待他说完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那一条人命。也是一笔可以钩销的么?”;
孙伯维面色不变,仍是平平地道:“只是有一事,咱们兄弟私下也曾决定过,非得找杜兄商量商量。”;
杜天林微微一怔道:“有什么事要找在下?”;
孙伯维道;“据说杜兄能识长白‘苍鹰击足’之式,当众说出舍弟来历,再用内力击退舍弟,这固是他学艺非精,但杜兄此举不是有意当众将长白山的人丢脸难堪么?”;
杜天林只觉一股怒火急冲而上,他再也忍耐不住,仰天一声冷笑说道:“这一番话若是说自杜某,到还有几分道理,若是说自阁下,杜某可是一分也容忍不得了!”;
这时他只觉得一股热流冲向四脉之中,再也不管对方乃是三对一之比,那孙伯维哼了一声道:“杜兄既然如此说,孙某倒要领教一番了!”;
其实此刻杜天林已知那事若想在对方三人口中能探听一些什么,甚为不可能,这一仗不管是胜是负,对那消息绝无影响,实在大可不必多生事端,但他这时只觉心中怒火难平,冷冷一笑说道:“以杜某之见,三兄弟不如齐手齐足吧?”;
孙伯维的面色斗然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双目之中精芒四射,瞪视着杜天林,一字一字说道:“姓杜的,你可别卖狂。”;
杜天林吸了一口真气,运在以拳之上,冷然回答说道:“孙兄尽避划下道来,杜某敢不从命?”;
孙伯维的面色益发凝重起来,他一言不发,只是瞪视着杜天林,斗然之间,他身形一侧飘向屋下,口中沉声说道:“咱们下地去吧!”;
杜天林的身形紧跟着他一起落下,那孙伯维足尖一落实地,斗然侧过半身,左手一提,右拳反握,拳心向天,猛击而出。;
这一式发动,无论是时机、地位,真是天作之合,杜天林犹在半空,尚未着地,霎时只觉混身上下劲风压体欲裂,几乎连呼吸也感困难。;
他不由大吃一惊,万万不料孙伯维功力深厚已至此境,急切之间不暇多想,身体在空中勉力一窒,同时左右双掌在腿前交叉一翻而出。;
这一式纯粹是防守的用意,只因身形在半空不易着力,加以仓促之间在内力运转方面有所吃亏,但杜天林此时已不敢稍存一分大意之心,双手翻出时已然运足力道,手掌再伸,对方力道已贴在手臂之上,杜天林只觉双臂一重,猛可嘿地吐气开声,双臂全力向外崩开,呼地只听两股力道一触,在半空中击散。杜天林这时足尖才踏落实地,对方力道威力犹自未消,只撞得他上身向后一仰,再看那孙伯维,只见他满面惊震之色形之于表,想来他万万料不到自己在这么大的优势之下,竟然占不到上风。;
杜天林双足落地,好比铁钉一般铸立当地,左手横展,平胸放置,右掌下垂,食中两指,微微指出,其余三指弯曲在后。;
那孙伯维微微后退了半步,忽然面上掠过一丝紫气,他双拿一分,一奔天门,一奔紫宫斜斜发出。;
杜天林一瞧他那出掌的架式,便知乃是劈空掌力,而且配合着穴道方位,非得内力造诣极高,否则不可能得以使出。;
那孙伯维掌势疾起,杜天林斗然低吼一声,右手一切,微微挟有风雷之声,两道指风应手而起,他这乃是正宗的小林“金刚指”,只是用在他的手中,由于他在指上功力有特别的造诣,是以那“金刚指力”竟然被他施出有若有形之物。;
孙伯维劈空掌力才出,只觉对方两缕劲风猛袭而至,他面色一凝,斗然之间不退反进,一连跨上三步,距那杜天林已不及五尺之遥。;
杜天林虽党对方掌重如山,但自己的指风可以拒阻,却不料对方一连上前三步,不由为之一怔。;
说时迟,那时快.那孙伯维面上紫气突然加浓,他头部一仰,竟然张口吹出一口气来,对准的正是杜天林的门面要部。;
那一口气吹出好比有形之物,这种古怪的功夫真是令人闻之未闻,杜天林只见他面上紫气一浓,斗然之间想起一事,只觉心中惊骇之念大起,但此时那孙伯维一口气已然吹出,杜天林已知硬拼相抗万万不可能,急切之间,猛地身形整个向后平平倒下.双足用足全力向后一蹬,;
只见他整个身形平平地贴在地面之上疾疾向后飞开而去那去势之快,真是有如月兑弦之箭。;
这个变化委实快捷得令人难以置信,杜天林身形一直冲出有三丈之远,才落下来,但他全力施出,身形再无能力立起,去势一尽,平平倒卧在地上!;
饶是如此,杜天林仍是觉得满身刺痛,一股炙热的感觉使得自已汗水隐隐泛在额际,他卧在地上片刻,心巾仍是一片骇然,然后背上用力,直跃而起。;
只见那孙伯维面上一些疲惫不堪的神情,但那震骇的表情仍不稍减,似乎他绝对想不到杜天林居然能逃出此危。;
杜天林双目怔怔地望着孙伯维,口中说道:“郭以昂的先天真气果然有传入了!”;
这时另外两人一左一古扶着孙伯维,杜天林心知那先天真气发动一次,整个内力消耗过大,想来孙伯维只是人门而已,否则自己那里能够逃得出去。;
他这时真是余悸犹存,再也不愿作口舌上的争长论短,那孙伯维望着杜天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两人低声说道:“大哥,咱们先走一步?”;
孙伯维缓缓点了点头,那两人望了望杜天林,挟扶着孙伯维一起走了,杜天林望着三人的身形,心中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天林缓缓吁了一口气。;
蓦然之间,有一阵轻风自身后发出,杜天林这时真是随时随地作最坏的打算,他身形忽地一低,盘足一扫,整个身形转了过来,同时一掌拍出,内力疾吐,只听空气之中“呜”地一声锐鸣,;
只听身后一声低呼,然后手中一震,想是对方也出掌相抗,两股力道一触,杜天林只觉手心一热,不由暗吃一惊,这时他已转过身来,望着身后,只见白影飘飘,他第一念头便是原来方才那白衣人一直躲藏在侧,第二个念头更是无比的震骇,只因他看清了那白衣人的面容。清丽俏倩,正是那二度邂逅的白衣女子。;
杜天林大大吃惊的是这白衣女子的内家力道居然如此强劲,自己方才全力施为,只觉反震之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那白衣女子怔在一边,望着杜天林,悄脸之上做有嗔意,杜天林登时只觉难以启口,好不容易呐呐地道:“原来是姑娘,在下一时慌乱-一”;
那白衣女子微微颔首,插口说道:“杜先生好说了。”;
杜大林心知方才她在一侧听见自己姓名,想了一想,开口说道:“那孙伯维等三人,好象在寻找姑娘的行踪?”;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方才他们故意用计,想要我以为他们已经远走-一”;
杜天林道:“姑娘机警,只不知那三人为何要找寻姑娘?”;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却是不答。;
杜天林自忖不好再问下去,想了一想,开口说道:“那么姑娘行动总得小心留意,那三人明日还会采取行动的。”;
白衣女子不言,过了一会,只见她面上浮出洋洋笑意,只觉那神采美丽清俏绝伦,简直令人不敢逼视,她缓缓对杜天林道:“您的功夫很高啊!”;
杜天林微微苦笑道:“那孙伯维身怀奇功,在下狼狈逃月兑,倒叫姑娘见笑了。”;
白衣女子道:“您那里的话!若是那孙伯维所施的果然是先天气功,您若能生生逃月兑,传说出去只怕难得令人相信。”;
杜天林道:“姑娘武学知识甚丰,功力高强,在下心折不已!”;
白衣女子抿嘴一笑道:“咱们好象在互相吹捧了。”;
杜天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衣女子顿了一顿又道:“找您想要商量一事。”;
杜天林微微一惊道:“姑娘请说。”;
白衣女子叹了一声说道:“那金蛇帮的事,似乎您知道不少。”;
杜天林怔了一怔道:“在下只不过与他们接触了好几次。”;
白衣女子道:“您知道那金蛇帮要找我作什么?”;
杜天林摇了摇头道:“哪一日姑娘说他们想找你打听一事,其余在下便不知道了。”;
白衣女子道:“他们打听之事奇妙得很,乃是有关一个名叫熊霜的-一”;
杜天林斗然吃了一惊道:“熊霜四侠?”;
白衣女子道:“不错,据说是昔年秦岭五侠之一,您认识他么?”;
杜天林想到那一日武当道士吕长风俗血剑搏金蛇帮众,为的也是熊霜的事,可惜那一次追踪不了了之,以后始终没有机会打听此事,这时听到白衣女子提起,连忙问道:“在下并不认识那熊霜,不过倒要请问姑娘,那熊霜之事,金蛇帮众如何会找到姑娘?”;
白衣女子想了一想,只是笑而不答。;
杜天林真是被她弄糊涂了,每至要紧话题之时,那姑娘总是以笑回答,真是毫无办法。;
杜天林想了想又道:“在下知道那熊霜之名,乃是因为曾亲眼目睹秦岭四侠聚会。”;
白衣女子面上神色微微变动了一下,她想了一想,问杜天林道:“那熊霜有否参加聚会?”;
杜天林道:“熊大侠已经去世了。”;
白衣女子轻轻地呼唤一声,似乎十分惊诧的样子,杜天林长叹一口气道:“那一日武当神风真人浴血跑至秦岑四侠约定的地方,传出此讯,在下正巧在旁,是以听到-一”;
白衣女子道:“那神风真人是否带了什么东西交给小侠?”;
杜天林心中微微一动,口中说道:“姑娘如何猜测如此?”;
白衣女子双目一闪说道:“哪日金蛇帮追问线索,我曾反问他们追赶熊大侠究竟为何,他们曾说有一件事物在熊大侠身边。”;
杜天林想起神风道人将一张图交给秦岭四侠时的模样,口中缓缓答道:“不错,在下好像看见那神风道人将一件事物交给秦岭四侠,说是受熊大侠临终所托!”;
白衣女子啊了一声说道:“那么金蛇帮应该早知此事,他们的对象不是秦岭四侠,也应当是神风道人,怎会找到我呢?”;
杜天林吁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因那金蛇帮一十五人追赶神风道人,结果被神风道人一路上浴血奋战,剑剑诛绝,这消息再也传不出去,那金蛇帮的人不知道其中的究竟啊!”;
杜天林望着白衣女子惊震的表情,他想了一想,忍不住说道:“看来这姑娘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呢?”;
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不瞒您说,那熊大侠与我师门有渊源所在。”;
她这一句话说得声调十分低微,杜天林意识到她本不愿说出,只是因自己两度开口相问。;
杜天林只觉心中猛跳,登时觉得自己问得太过份了,但话一出口,再也收之不回,只是呆呆地站在当地,那白衣女子微微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搭了一些在额脸侧边,有一股出奇的幽静感觉。;
杜天林微微咳了一声说道:“如此看来,对这件事注意的人倒真不少呢!”;
白衣女子斗然大大吃了一惊,她的面上流露过一丝焦急之色,紧接着问杜天林道:“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天林微微一怔道:“对于那熊霜熊大侠之事,据在下所知,至少已有四起人在留意了。”;
白衣女子双目一闪道:“除了您以及金蛇帮的人之外……”;
杜天林点点头道:“还有便是姑娘,以及一个蒙着面的人。”;
白衣女子听到还有一个蒙面人,不由微微一震,她紧紧地问道:“那蒙面人是何来路?”;
杜天林想了一想道:“在下始终未能看见他的面目。”;
白衣女子轻轻唤了一声,杜天林心中泛起那一日蒙面人交手的情形,虽抢下他的面巾,但那人立刻反身如飞而去,自己一方面震惊于那人的武功造诣,再一方面甚想知道那人的来路,只是毫无线索可寻,这时她已发觉那白衣女子神情之中似乎对那蒙面人有很深的关连,心中思念一转,暗暗忖道:“我若将那日交手的情形说出,这姑娘说不定有许多线索可资寻求。”;
他想到这里,口中缓缓说道:“那一日在下隐伏在旁看见秦岭四侠,之后那四侠一齐走了,在下露出身形,却不料附近还有第二个人隐伏,便是一个蒙面人。;
那人看见在下也在场,似乎语气相当焦急,一再追在下,在下故作哑吧不答,但他却出手相试,登时在下发现他的功夫造诣极为高强,要想故装隐藏竟不可能,结果与他对了三式,心中生出想看看他面貌的感觉。”;
他说到这里,那白衣女子急急地道:“您看到没有?”;
杜天林道:“结果在下使了一个身法,全力抢下他覆面布巾,但那人武功高极.立刻一个反身急行而去,那去势委实轻快如飞,在下竟然仍是不能看清他的面目!”;
他说到这里,不觉微微吁了一口气,目望着那白衣女子只见她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一时也不说话,倒叫人探测不出来。;
杜天林想了好一会,那白衣女子仍是不言,杜天林啊了一声说道:“对了,那一块覆面的布巾仍在在下怀中-一”;
他说着探手人怀,却见那白衣女子登时抬起头来,面上露出又惊又急的神情-一。;
杜天林不由微微一怔,他缓缓掏出那一方布巾,迎风一扬展了开来。;
那白衣女子细细看了一会,轻轻说道:“您……请给我看看好么?”;
杜天林将那布巾递了过去,那白衣女子接在手中,忽然之间面上大变,杜天林只见她两只大大的眼睛之中似乎充满了晶莹的泪水!;
杜天林吃了一惊道:“姑娘,你……”;
那白衣女子道:“您可知道,那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杜天林摇了摇头道:“姑娘认识他么?”;
白衣女子望着那一方布巾喃喃说道:“这一方布巾,我认识的,那人是他不会错了。”;
杜天林道:“那人反身急奔而去,在下虽不知他一时奔至何处,但想来他必仍志在那秦岭四侠,是以秦岭四侠何往,他多半也在附近。”;
白衣女子一怔,抬起头来,满面惊喜之色,杜天林只觉那一个表情真是纯真无比,美丽不可方物,令人目眩难抑,不由怔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饼了一刻,杜天林才缓缓开口说道:“据在下所知,那秦岭四侠一路向西北而行,同行的尚有一头巨大的怪鲁,较易探寻。”;
白衣女子啊了一声,将那一方布巾收入怀中,裣衽一礼道:“多谢您的指教,我……我……”;
杜天林忽然感到心中甚为无趣,他心机本来很深,内心愈是不畅,愈是不愿形之于外,多年来这已成为他最紧密的面具,他望着白衣女人,微微一笑道:“姑娘.咱们又要分手了哩?”;
白衣女子不言,一缕目光忽然注视着杜天林的面上,口中说道:“我——我姓……郭”;
杜天林斗然震惊,但他面上却是阳阳不变,口中微微笑道:“原来是郭姑娘!”;
那白衣女子再度作礼,缓缓转过身踏着皎洁的月光一步步走开,杜天林只觉那白衫微闪,便消失于夜风之中,吁了一口气,暗暗忖道:“她原本姓郭!”;
“他与那长白来的三个汉子似乎有所关连,如果如此,她十有七八乃是郭以昂家人了。”;
想到这里,只觉那女子气度端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大家规范的风度流露无遗,若说是那郭以昂家中人,那倒不令人感到惊异。;
“她既知道那蒙面人,看来那也是长白一派的人了,这样说起来,长白郭家对这件事极为重视,而金蛇帮又似要有什么阴谋与长白郭家有所关连,说来说去,这两伙人一再接触,果然有着共同的目标。;
转念又自思索道:“那孙伯维居然在最后发出‘先天真气’,那郭以昂以此扬名四海数十年,今日总算让我开了眼界,不过从那孙伯维运气发功以及散功以后的情形看来,他最多只是领略一些皮毛而已!但仅此皮毛之学,那一股威力,已有不可抗拒之感,想来若是有人能运用纯熟,那可真是惊天动地莫之能御了。”;
想了一阵,暗暗叹道:“这天下之大,奇人异士真是层出不穷,那武学之深实无止境,这几日来,一连所见,全是惊震天下的人物;那一日在庙中老和尚内力破枯木神功,金蛇帮主的掌力造诣,苗疆血魔的古怪功夫,狼骨唐泉在三招之内力伤我于无形,这都是骇人听闻的武学,师父恐怕万万想不到我一入江湖竟然碰到如此多盖世奇人-一”;
他想着想着,心中却有一股振奋之念油然而生,原本的那一种萧萦的感觉这时却被振奋之念取而代之,只觉豪气渐生,转念想到背上背负的金刀,原来那“盖世金刀”之名与“灰衣狼骨”相齐,而且自己所碰诸人,不论功力何等奇绝,只要一见金刀,莫不幡然色变,由此可见那金刀当日在武林之中名声斐然了。;
想到这一点,心中有一股古怪的感觉,似乎觉得自己也由于这一柄金刀而身份提高许多,原先那一股索然之感已然彻底消除!;
想着想着,足步缓缓踏着月光,这时夜正深长,万簌无声,杜天林缓缓走向那一所客栈。;
他仍是展开轻功自墙头之上翻入。;
才跃入天井,斗然吃了一惊,只见自己的房间之中自纸窗透出昏黄的灯光。;
杜天林心中忖道:“难道金蛇帮众发现了我的行踪?”;
他离去时甚为小心,自认不会被人察觉,这时那房间之中透出灯光,也不知是否有人在内。;
杜天林缓缓提了一口真气,他现在行动丝毫不敢大意,一步踏入阴暗之内。;
他仔细等了一会,那房间之中却是丝毫没有动静,约模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忍不住身形一矮,足下微微用力,整个身子贴近地面,不疾不徐奔向窗槛之下。;
他移动之时,真气灌注全身,来到那窗槛之下,停住身形,侧耳倾听了一会。;
那房间之内一片寂然,杜天林四下注视,一股真力直冲入右掌之中,他凌空一扬,一股力道立时将木制窗架推开。;
他的身形好比一阵轻风,紧随着窗架的打开,呼地一声闪入,同时间里左手当胸直立如刀,右掌张开,斜斜伸在身长半尺之处,掌心聚满内家真力。;
身形一落实地,双目四下闪动,却见房中空空如也.并没有人踪。;
当下游目四扫,已看见有一张白色信笺放置在灯座的下方。;
他心中微微一怔,左手缓缓挥出,以掌风将打开的窗架重新关上,走近案桌之前。;
伸手拿起那一张白色纸笺,只见上面用浓墨写着几行字迹!;
“深夜拜候适逢外出,杜兄别来无恙乎?有事相商,杜兄可否移驾?客栈西北方林中相候。”;
杜天林心中大怔,那纸笺上没有具名,实在想之不出谁会投此信讯。;
从那字迹之中看来,那人似乎没有恶意,也不似什么鬼计,杜天林考虑了好一会,看看天色距天明尚有很长一段时间,自怀中模出碎银,放置在案桌之上,算作住宿费用,准备不辞而别。;
他将那张信笺收回怀中,吹熄灯火,轻轻翻出窗槛.一腾身子上了屋顶,四下张望,只见夜色沉沉,谈月之下,万籁无声。;
他向西北方向直奔而去,有一条小道前通,一直走了约有半顿饭的功夫,只见有前方果然黑影幢幢,正是一座小小树林。;
杜天林心中微微有点紧张的感觉,他不敢贸然直入林中,却迳自先绕左方而行,那树林之中树木并不太多,枝叶也太过于茂盛,月光射入隙缝之间,隐约可自林外看一个大概。;
杜天林运足了目力注视好一会,却不见那林木之中有任何动静。;
他心中暗暗生疑,这时他的身形隐藏在路边黑影之处,蓦然之间,只听那林木之中微微响起一阵簌簌之声,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果然像是在等候什么人的模样,双手背负身后,不时左顾右盼。;
这时月光穿过树叶枝缝,照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背向着杜天林,在这个角度只瞧得见大半个背影,杜天林只觉那背影相当熟悉,却是一时想之不出。;
他等了一会,仍不见那人转过身来,有些忍耐不住,轻轻用手摘了一小段树枝,用中指轻轻弹向右方,那段小枝丫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音,那人登时便发觉了,一个转身回过头来。;
杜天林这一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气度宏伟,体魄魁梧,竟是铁笔大旗的金炳铁笔谭帮主!;
杜天林猛吃一大惊,怪不得那背影有些熟悉,竟然是那“大旗”谭帮主,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那谭帮主怎么会找上自己!;
那谭帮主回过头来,左右顾盼了一会,杜天林缓缓吸了一口真气一步跨了出去,沉声说:“阁下在等候什么人?”;
谭帮主双目一闪看清了杜天林,缓缓说道:“杜兄来了,谭元等候已久。”;
杜天林呵了一声道:“那讯笺之上未具名款,在下左思右想不知究竟,再也想不到竟会是谭帮主。”;
谭元微微一笑道:“那一日在大厅之中,敝帮杜先生将杜兄误认为于公子,这一件事谭某至今尚未说明呢。”;
杜天林道:“不知何罪?谭先生与在下误上加误,如非有那等巧好场合,要想释疑还不太简单呢。”;
谭元道;“杜兄功力高深,气度非凡,谭某自杜先生口中听得很多-一”;
杜天林微微笑道:“谭帮主即为此事相约在下?”;
谭元微微顿了一顿,缓缓说道:“那倒不是。”;
杜天林嗯了一声说道;“谭帮主如何知道在下行踪?”;
谭元说道:“谭某有事找杜兄,将消息传下去了,有帮中的弟兄报告,这倒没有什么。”;
杜天林道:“敢问谭兄约在下至此有何指教么?”;
谭元道:“谭某约杜兄一会,虽是有些冒昧,但谭某实乃是受人之托。”;
杜天林怔了一怔,缓缓说道:“乃是受人所托?那人是谁?”;
谭元默默不语。;
杜天林道:“那人托谭帮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借谭帮主之口说与在下听听?”;
谭元缓缓摇头说道:“那人的意思,乃是想亲见杜兄。”;
杜天林更是愕然,过了一会他才说道:“那人……那人在这里么?”;
谭元微微摇了摇头道;“他要等一会才来。”;
杜天林心中疑念重重,他望着谭元,却见谭帮主面上平淡无奇,丝毫看不出端儿。;
杜天林想了一想说道:“谭兄可知那人找在下究为何事?”;
谭元摇了摇头说道:“那人交待谭某,谭某虽是疑念重重.;
却是不知他究竟为何要约会杜兄,谭某虽觉此事近乎荒唐,但实也是情非得已,杜兄可否谅解?”;
杜天林心中暗暗惊忖:“谭元居然说受人托付,那人身份应在谭元之上,一定不是等闲之人……”;
他的确相信那谭元所言,只因他觉谭元为人甚为大刀阔斧,不似喜用心计之人,是以见他说得合情合理,多半便是真情。他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在此等候吧。”;
谭元面上微微掠过一丝放松的表情,敢情他也没有把握杜天林会卖这个面子。;
他看了杜天林一眼,杜天林这时不再说话,只是站着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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