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心 第七章
爱情,是世上最藏不住的秘密,因为只要一个眼神,情人之间的异样气氛就会不经意泄漏。
老平很快就发现宋凛风和邵兰心之间的“异样气氛”,虽然他们打死不承认,虽然还是时常吵嘴,可是从邵兰心动不动就脸红,以及宋凛风常会出神地凝望她这些小动作看来,他们确确实实是相恋了。
这是好事,因为在老平看来,宋凛风之前的恋情根本不算爱情,他总是冷静地谈恋爱,就像在谈生意一样,就连在疯狂追求樊若君时,看起来也像在竞标某样稀有的艺术珍品,从来都不曾黯然销魂,不曾若有所思,不曾意乱情迷。
但和邵兰心在一起时,老平发现他会焦虑,会傻笑,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搜寻着邵兰心的身影,彷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而邵兰心的情况更绝,平常大剌剌又动作俐落的她只要看见宋凛风盯着她瞧,就会变成木头人,不但反应慢半拍,还会变得害羞、口吃、呆滞……
总之,看他们两人谈恋爱真是件有趣的事。
不过,老平总会担心宋凛风无法摆月兑他内心对樊若君的某些依恋,因为樊若君象征着他过去的荣耀和光环,他不见得爱她,却不一定输得起她,如果樊若君坚持不愿放弃他,老平不认为宋凛风真的割舍得下。
唉,到时他和邵兰心之间又该怎么办呢?
老平端着点心走向花园,独自烦恼着宋凛风和邵兰心的事,偏那两个人又像小阿子一样在花园里斗起嘴来。
“什么,你要我把花全部换掉?”邵兰心清亮高昂的声音从花园里传出。
“对,我不太喜欢这种花。”宋凛风站在她身后哼道。
“不喜欢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等我全部种完了才说?”她双手-腰地转身,没好气地瞪着宋凛风。
“之前我又没注意到……”他耸个肩。
“没注意到?我在花园忙了快一个月了,你会没注意我在种什么花?”她气呼呼地凑近他,每说一个字声音就提高一阶。
“哎,不过是换个花而已,-干嘛这么凶?”他蹙着眉。
“你以为种花很轻松啊?说得这么简单,那你来种啊!”她大嚷着。
“我的脚还在痛,怎么种?”
“脚在痛?我昨天明明看你走得挺顺的……”她说着用手去戳他的右腿。
“哇!-干什么?会痛耶!”他大叫一声,闪到一旁。
“痛?会痛表示快好了,想想你之前还-木没感觉呢!”她啐道。
“那又怎样?现在也还没完全复原,不能做些粗人做的粗活……”他故意嘲弄,然后微跛地走回藤椅坐下休息。
“你竟敢说我是粗人?你不想活了……”她瞪大眼,气炸了,抓起地上浇花的水管,打开水源,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喷去。
“哇!-干什么……”他大惊,连忙从椅子上跳起闪躲,但身体早就被喷得湿淋淋的了。
“哈哈……行动很敏捷嘛!”她大笑。
“-这个疯子--”他被惹火了,冲上前想抓她,却被她一溜烟逃开。
“抓不到!抓不到!”她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停下来挑衅叫嚣。
他瞪她一眼,忽地瞥见地上的水管,噙着恶笑,捡起水管,把水开到最大。
“喂!你不可以--”她脸色一变,连忙大声喝止,只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已拿起水管直接喷向她。
“啊……”她一下子就全身湿透,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哈……”他开心地大笑。
“可恶……”她没好气地冲向他,要抢他手中的水管,他不给,两人就这么拉扯成一团,和着水又打又闹,又笑又玩。
老平立在树下,不禁跟着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宋凛风这么敞开心胸地大笑,似乎只要和邵兰心在一起他就会这么轻松态意,此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宋凛风的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中,原本麻木的右半边已经会痛会酸,邵兰心介绍的那个老医生果然医术高超,除了药下得精准,最近再辅以电疗,效果更是显著,宋凛风现在几乎已经可以不用拐杖就能自行走动了。
宋凛风和邵兰心玩开了,他忘了自己的右手和右脚曾经几近瘫痪,高举着右手,将水直接灌进邵兰心的领口,冷得她叽叽乱叫。
“喂,很冷耶!”她抖着身子大喊。
“-还知道会冷,是-先……”他笑着反讥,却在定眼看着她时陡地闪了神,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垂而下,白净的脸庞沾满了水珠,双颊因为打闹而染着淡淡粉红,而身上那件宽大的白衬衫则由于沾湿,正紧贴着她的身躯,意外地展现了她引人遐思的曲线……
“怎么啦?”她奇道。
两眼发直了好半晌,他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荡乱的心神拉回。
“冷就进去换衣服吧!”他粗声道。
“不用了啦!等一下就干了……”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我叫-换-就换。”他不希望别人看见她这副撩人的模样,即使是老平。
“我又没带衣服来,不需要……”她潇洒地甩着头发,毫不在意。
“我说换就换,跟我进去!”他皱着脸,拉起她的手就往屋里走。
“嗄?干嘛一定要我换衣眼……”她不解地跟着走,猛回头,还被老平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更胡涂。
他带着她进到他的房间,直接就推着她进浴室。“进去洗一下,我拿我的衣服先给-套着。”
“我根本不想换,以前我和一群人去溪边玩,弄湿了还不就让它自然干……”她在浴室门口磨磨菇菇地道。
他一听她的话,从橱柜里拿衬衫的手不禁一僵,霍地转身,一步步走回地面前,瞪着她问:“那一群人中也有男的?”
“是啊,大部分都是男的。”她点点头。
“-就这副模样任由他们看个过瘾?”他的眉头打结。
“我怎么了?什么看个过瘾?”她低头看看自己,没发现任何异样。
“-……-这个蠢蛋!”一想到她被多少男人看过她这个样子,他就气得咬牙切齿。
“干嘛骂我?不过就是把衣服弄湿了……”她不懂他干嘛一副她被别人A了什么好处似的。
“-难道不知道男人最喜欢看-这副模样吗?全身曲线毕露,让人心跳加速、血脉沸腾、心神不宁……”他大声说着,心跳却像在回应他的话似的跟着急飙搏动。
“什么啊?我有什么曲线?阿志他们还说我是洗衣板咧,谁会看我看得心跳加速啊?”她噗哧一笑,摆摆手,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知之明,谁会看她看得傻眼啊?谁会……
“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嗄?”她呆了呆,笑容卡住了。他他他……他在说什么哦!
“我就会,这样看着-,我的心跳正在加速,我的血脉正在沸腾,我的心神早已不宁……”他每说一句就更向她逼近。
她被他的眼神缚住了,动弹不得,他的双眼正燃着让人无法喘息的火焰,彷佛要把她焚烧殆尽,彷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我……我还是去换衣服好了……”她慌了,窘迫地想逃开他那灼人的目光。
他不让她逃走,扣住她的手,低咒道:“该死的,我真的要被-搞疯了……”
说罢,他搂住她,紧攫住她的唇,把憋在胸口的那股躁动化为狂野而激昂的热吻。
她一下子就陷在他的之中,他滚烫的唇,他灵活的舌尖,都让她惊慌无措,不同于之前的吻,此时的他全身涨满了能量,霸道地索求着她的每一个呼吸和喘息……
包让她无措的,是他的手,他的手隔着湿透的衣服,正摩挲着她的背,她的颈,以及她的胸口。
“唔……”迷乱中,她犹豫着该不该推开他,因为她从未允许任何人如此亲密地碰触她。
他的吻从她唇上移开,沿着她的颈侧往下,随着上衣扣子的解开,他的唇一寸寸地吻下去……
“宋凛风!”她惊颤地低呼,试着阻止他,可是平常力大无穷的她此刻竟连一点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抬起头,以狂吻堵住她的声音。
“啊……”毫无男女经验的她很快就迷失了,迷失在这种陌生可怕却又令人兴奋的感官刺激之中。
谁说她是洗衣板的?她的身材纤细结实,盈盈可握,足以令所有男人销魂。
“啊……你怎么可以……”她身体不住地轻颤,娇喘连连。
“怎么不可以?我是-男朋友,不是吗?”他搂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拉躺在地板上,然后欺压在她身上,粗喘着气息,声音早已骚动,理智早已失控。
“可是……那只是假的……”她仰头看着他俊帅的脸,喃喃地道。
“那就让它变成真的。”他说着再度俯下头,深深地吻她。
变成真的……
可以变成真的吗?和他谈恋爱,和他成为情侣?真的可以吗?
他的热吻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舌尖传来的麻酥触感清空了她的脑细胞,把她的疑虑、不安和理智全部扫光,只留下那股不断膨胀扩大的。
迷蒙中,她不知道她的衣物何时已被褪尽,牛仔裤、衬衫、、底裤,早被甩到一旁,她全果地被宋凛风拥抱着,亲吻着,只觉得像在作梦般,全身轻飘飘……
宋凛风从没看过这么匀称诱人的胴体,她的四肢修长,曲线紧实完美,腰月复间没有一丝赘肉,蜜色的肌肤平滑如丝,却又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阳光色泽,令他迷眩得无法移开视线。
相形之下,他的身体就显得太丑陋了,突然间,他感到有些自卑,迟迟不敢解开自己的衣物,只是不停地她,狂吻她。
她欲火难耐地呻念着,忍不住伸手想触碰他,却被他一手挡下。
“别碰我,也别看我,把眼睛闭上。”他拉高她的双手,深沉地道。
“为什么不能碰?不能看?”她盯着他。
“我怕-会吓着……”他蹙眉低语。
她看出他的心理障凝,突然翻身压在他身上,主动帮他解开钮扣。
“兰心,不要!”他立刻阻止她。
“把我月兑光了,自己却裹得密不透风,不公平。”她不管他的喝止,迅速解掉所有钮扣,拉开他的衬衫,然后,轻柔地抚模着他胸膛那一大片如浮雕的疤痕。
他睁大眼睛,被她的指尖挑逗得无法喘息。
“你身上这片地图,说不定是藏宝图哦!”她微微一笑,然后俯,将唇印在他的胸口。
战栗地急吸一口气,这是他三十年来听过最动人的一句赞美……
体内早已澎拜的情潮瞬间淹没了他,他拉起她,给了她一记最狂野的吻,彷佛要释放监禁了一年的能量,彷佛要将她和他一起燃烧成烈焰……
浓重的喘息回荡在整个房间,邵兰心初尝云雨,难免羞怯,可是,在宋凛风的带领下,她很快就融入了他的节奏,甚至在他的挑弄下展现了摄人心魂的风情。
“天哪……-好美……”他粗哑地叹息,在她最美的这一瞬把自己埋进她温暖的体内。
像是种子深埋进泥土,被大地紧紧包覆,他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踏实和满足。
“啊!”她痛呼一声,不知道那股痛是不是处女膜破裂造成的,心突然慌了起来。
他有些错愕,因为他从未想过她是不是处女,毕竟以往他交往的女人从未喊痛过,就连樊若君和他在一起时似乎也不是她的第一次……
“痛吗?”他暂时停止不动,心疼地吻着她。
“唔……”她缩着身体,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胸前。
“对不起。”他柔声道。
“没关系,这点痛不算什么。”她率真地道。
在这种罗曼蒂克的时刻听她用她惯用的口气回答,他暗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以舌尖挑开她的双唇……
欲火终于彻底焚烧,他们紧紧相贴,在一次次的撞击中共享着-那间的极乐,以及灵魂的契合。
事后,他们互相依偎,蜷在地板上小憩,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进了窗台,也照进了宋凛风的心。
冰封了一整年,他的心,终于盼到了春天……
*
邵兰心正在花园里浇着花,可是她却心不在焉,脑中一直回想李香蓉的话。
那天和宋凛风上过床之后,她的郦就好像踩不到地似的,整颗心涨得好满好满,满到不找个人说说话就会死掉一样,所以她就跑到李香蓉家,去把她那传遍小镇的恋情,以及她和宋凛风之间的“交易”全说了出来。
结果,李香蓉听了之后惊骇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劈头就是一阵训斥。
“-疯啦?-就这样和他上床?”李香蓉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嗯。”她小声地应道。
“-……-真的爱上了他?”
“嗯。”她又点点头。
“那他爱-吗?”李香蓉又问。
她沉默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即使在与宋凛风结合在一起时,她内心始终都有个小小的疑虑……
他对樊若君真的能忘情吗?还是,她只是樊若君的替代品?
“-这个笨蛋!你们两个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只不过是从他的世界来到我们小镇休养,哪天他休息够了他就会走了,-以为-和他会有结果?再说,-相信他真的忘得掉他那个美丽的未婚妻吗?-醒醒吧!”
李香蓉的话正好刺中她的痛处,她整个人立刻从云端掉了下来。
她在意的不是宋凛风的身分,而是他对樊若君的感觉,如果他遗忘不了樊若君,那她该怎么办?
“花快被-浇死了!”宋凛风讪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哇!”她一惊,低头一看,水已将泥土灌出了一洼小池。
“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宋凛风把水关掉,好笑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振作精神,耸个肩。
“-这样做事马虎,当心我解雇。”他半开着玩笑。
“好啊,解雇我啊!我就不相信你找得到比我更好的园丁。”她将喷花器往地上一丢,双手-在腰问。
“敢耍性子?”他眉一挑。
“怎样,不行吗?”她走到他面前,挑衅地扬起下巴。
他嘴角一勾,出其不意地啄了一下她的唇。
“啊!”她掩住嘴,脸一下子着了火,又羞又急地看着屋子,骂道:“你……你这样会被平先生看到!”
“看到就看到,老平什么都知道了。”他说着拥住她,笑了。
平先生早就知道了?天哪……为什么她的事就是瞒不住所有人呢?
她懊恼地皱着眉头,他看得有趣,又想吻她,她却想起李香蓉的话,立刻推开他。
“怎么了?”他诧异地看着她。
“告诉我,如果樊若君真的离开你,你受得了吗?你真的舍弃得了樊若君吗?真的忘得了她吗?”她藏不住心事,不问个清楚就坐立难安。
他脸色一变,眼里的热情登时化为怒火。
“为什么忽然提起她?”他像是被踩到什么痛处般,不悦地道。
“她的名字如果还会刺痛你,那表示她在你心中仍有分量,也表示,你还没真正爱上我。”她的心慢慢下沉。
“什么?”他怒拧着双眉。
“你当初要我扮演你女朋友的目的虽然是要逼她走,可是,我却觉得你潜意识里是想测试她是否是真心爱你……”她审视着他,想看穿他真正的想法。
“-在胡说什么……”他寒着脸低喝。
“你如果还爱着她,就没资格爱我。”她的心整个冷掉了,也许,她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他在这山居岁月中一个填补空虚的女人罢了。
他还爱着樊若君?宋凛风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答。
就在这时,大门外驶来一辆红色轿车,他们正在谈论的樊若君竟然真的来了!
老平上前打开门,樊若君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一看见宋凛风便轻喊:“凛风!”
他怔怔地望着前未婚妻,脸色益发沉郁。
邵兰心看着他,一股淡淡的妒意窜过胸口,还没想到该怎么做,他就突然搂住她的肩膀,走向樊若君。
樊若君看着他们亲密相拥地走过来,漂亮的双眼立刻震惊地睁大。
“凛风?你们……”她似乎看出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原来传闻是真的,你和她……”
“-怎么又来了?-知不知道-打扰了我们难得的相处时间吗?”宋凛风的手一直放在邵兰心的腰间,皱起了眉头。
“我……巡回表演一结束就赶了过来,因为我非常想念你……”樊若君边绞拧着手指边道,美丽的脸蛋凄楚动人。
“一个行动不便的废人有什么好想念的?-走吧!”宋凛风别开头,不愿看她。
“凛风,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的你从不会这样对我恶言相向,而且,你明明只爱我……”她用那种柔如棉絮的声音埋怨。
“我说过了,我现在只爱兰心!我只爱她!”宋凛风用力地低喝。
只爱兰心……
邵兰心的心重重弹了一下,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宋凛风的口气听起来就像蹩脚的演员在说着三流的对白……
“她有什么好?她只是个花农的女儿……”樊若君不解,自己有哪里比不上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
“喂,花农的女儿又怎样?花农的女儿也是人,而且我自认自己比-这个自以为高高在上又只会弹钢琴的人好得太多。”邵兰心不悦地呛声。
樊若君嫌恶地瞥她一眼,又望向宋凛风,以几乎能让人心化为泥水的酥软腔调轻诉道:“凛风,难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忘了我们之前有多相爱了吗?”
宋凛风没有开口,但邵兰心明显地感觉出他身体轻颤了一下,她转头看他,胸口那一点疼痛正逐渐扩大。
宋凛风明明对樊若君还余情未了……
吸口气,她忍住胸口的抽痛,决定用最烂的方法来结束这出无聊的戏码。
“够了,樊若君,请-别再随便叫我男朋友的名字,他早就和-没有关系了。”她不客气地说,举步走向樊若君。
“不!我们还有关系,他戴在我手上的这枚戒指还在,我还是他的未婚妻……”樊若君瞪着她,举起手大喊。
“戒指?笑死人了,光一个戒指有什么用?别这么死脑筋行不行?他都已经不要-了,-这样死缠着他又有什么意义?”她冷笑地走向她,倏地出手抓住她柔若无骨的细腕,用力拔掉那只戒指。
“不要--”樊若君惊喊着。
“兰心!”宋凛风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过火,急喝一声。
“放心,凛风,我很快就会打发她走的,不会让她再来缠着你。”她转头对他冷冷一笑。
宋凛风脸色阴郁,无言地皱着双眉。
“请-把戒指还给我,那是我的宝物!”樊若君生气地对着她嚷着。
“什么宝物?没有爱情的订婚戒指只是个垃圾,丢了算了!”她说着故意将那颗不知几克拉的钻戒丢到草皮上。
“啊!”樊若君错愕地杵在当场,从没受过这种屈辱的她泪水顿时决堤。
“兰心,-别太过分……”宋凛风上前一步,不自觉地替樊若君说话。
“我怎么了吗?你不是说你不再爱她了吗?我是在帮你啊!”她脸上笑着,但心里却早已纠结成团。
“但也不需要这样……”他不忍心地看着樊若君,差点就想定过去安慰她。
“我已经够客气了,她莫名其妙跑来吵你,我看不下去了……”她故意提高音量,接着再次转向樊若君,怒骂道:“-不知道-来这里凛风会有多为难吗?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身体也有了起色,就要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却来一再提醒他以往的种种,-到底是何居心?”
“不!我不要他忘了以前的一切,我还爱着他啊!”樊若君啜泣地道。
“爱他?真的吗?-知道他的脚跛了,他的右半身几乎瘫痪,他的身体严重灼伤吗?这样-也爱他吗?”她咄咄逼问。
“我知道,我知道他受了重伤,但我还是爱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啊!”樊若君对着宋凛风大喊。
宋凛风胸口一震,以前和樊若君在一起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页页翻开,她的小鸟依人,她的端庄优雅,她的温柔矜持……一下子全都涌回脑海。
邵兰心回头看着他:心微微剌痛着,她知道宋凛风动摇了,他对樊若君的依恋,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至于她呢?她也许只是个误闯他心灵的过客而已……
答案已显而易见,她这个临时演员也该下台了,只是,下台前她还想为宋凛风做一件事,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口口声声说-爱他?真的吗?那-瞧瞧他的伤……”她说着定到宋凛风面前,突然出手用力扯开他的上衣。
“兰心,-做什么!”宋凛风震惊焦怒地挥开她的手,但她硬是扯着上衣不放,他胸口的伤痕就这么全部显露在樊若君眼前。
樊若君看见了那些可怕的烧伤痕迹,惊骇得后退三步,全身不停地发抖。
“凛……凛……风……那是……”
“若君,别看……”宋凛风拧着眉环住自己的身体,低头怒吼。
看着他在樊若君面前这么惊慌失措,邵兰心难过得无法呼吸。
“这就是现在的宋凛风,怎么,-怕了吗?还是……-不敢看?”她转头直盯着樊若君,只想看她的反应。
“我……我……”樊若君呆愣了好半晌,然后,流着泪冲向宋凛风,紧抱住他,哭着大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伤成这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宋凛风错愕地睁大眼,似乎没想到樊若君会接纳这样的他,因此整个人陷入了混乱。
当初,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伤残的样子被樊若君嫌弃,才会主动退婚逃离,如今,樊若君却深情地追来,还用行动表示她对他的爱……
这……这和他印象中什么都讲究完美的樊若君完全不同,是他不够了解她,还是他一直误解了她?
邵兰心看着他们两人,吞下哽在喉咙的苦水,弯身捡起草丛里那颗钻戒,将它交还给樊若君。
“拿回去吧,既是宝物,就好好珍惜,别再放手了。”她紧涩地对着她道。
“兰心,-……”宋凛风察觉她话中有话,脸色微变。
樊若君一手放开宋凛风,把戒指拿回,带着敌意地看着她,“我当然不会再放手了,也不会再让任何女人有机可乘,所以请-也别再接近凛风,请-不要再来妨碍我们。”
“放心,我不会再来了,因为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她耸个肩,嘴角僵硬地扬起。
“兰心!-在说什么……”宋凛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突然有点心慌。
“你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我,你回去吧,跟心爱的人一起回台北吧!”她的视线停在宋凛风的脸上,原想潇洒离去的,但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突然像波涛般一幕幕翻涌而来,害她迟迟无法转身,无法迈开双腿。
宋凛风睁大双眼,直盯着她,一时无法收拾凌乱复杂的心情。
他到底爱的是谁?是樊若君?还是邵阑心?樊若君的深情的确令他惊愕感动,可是……可是一听邵兰心要离开,却像是有人要从他的心田里把什么东西连根拔起般撕痛……
“我做得不错吧?虽然没有让你未婚妻放弃你,但起码我帮你测出她对你的真心,也让你找回了你的爱情,所以,我们的交易还是成立的,你不可以赖帐,因为你并没有损失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去什么……”她笑笑地说着,但说到后来,声音微噎,眼眶也不争气地红了。
“兰心,我……”他想说些什么,但面对她强装没事的表情,却找不到任何适当的话语。
“我走了。”她得趁着自己的泪没流出来之前赶快走才行。
“等等,兰心……”他下意识地想留住她,但正要跨出去,就被樊若君纤细的双手紧紧拉住。
“凛风,不要去,我在这里啊,我才是你爱的人啊!”樊若君轻喊着。
“若君……”他回头怔怔地看着樊若君绝美的脸庞,思绪全乱了。
“我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要再胡涂了,跟我回台北吧!必到你真正的舞台,扮演你宋凛风原有的角色。”樊若君拥抱住他,大声劝诫。
他原有的角色?没错,樊若君是他和以前那个世界的唯一牵连,只要握紧她的手,他也许就可以找回过去的自己,重新回到他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金字塔顶端……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邵兰心走?为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要他留住邵兰心?
他迷惑地望着邵兰心,邵兰心回头又看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她却等不到他一句挽留的话。
可以了,不必再留恋什么了,这片刻的沉默,她就知道他已经做了选择。
转身大步冲出别墅,她告诉自己不需要在意,不需要伤心,因为从头到尾,宋凛风也许从没爱过她,她和他之间不小心擦出的火花,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插曲,一个爱神对他们两人开的玩笑而已……
在理智上这么自圆其说,这么豁达洒月兑,可是当她沿着小径走向大门时,泪水早已在脸上漫流成河。
她终于了解,爱情就像种子一样,并不是每颗种进土里的种子都会发芽开花,若是种错了地方,再多的期待都没有用……
老平立在屋内的窗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远离,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女孩个性虽然鲁莽,可是,她那颗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心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知道少爷能不能明白,一旦放开了邵兰心的手,就等于放走了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