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 第六章
素西讶异:“小到什么程度?”
“好像他六七岁,她只得三岁。”
“我不相信。”
冰翁苦笑:“我亦不信。素西,你知大川脾气,你忍耐一点。”
素西不出声。
“你也没想过要同大川过一辈子可是?”
素西呼出一口气。
“素西,我才是可托终身之男。”
素西心情再差,也被基翁的大言不惭逗笑。
大菜连续供应了三个月,次次不同菜式。
川流要付小云费用。
小云睁大双眼:“你用钱打发我?”
她是他克星,他抱紧她。
小云屏息等他有进一步行动,但是他没有。
川流几乎每逃诩要见到小云,否则坐立不安。只要见到她,浑身酥软:说不出舒畅,像浸过温泉似松弛,喝一杯咖啡,很快在她小床上睡着。
一日,小云向姐姐讨教:“什么时候才可与男伴亲热?”
悠悠大笑:“你有男朋友?”
小云嚅嚅。
“要问,还不是亲热时候,你看中什么人?”
小云期期艾艾。
“哭娃,你总给人一种长不大小女孩感觉,这是一种障碍,譬如说,见到大伟,直叫他名字,不必尊称大哥,别一下子跳到人身上大叫大笑,少穿中性服装,冷淡矜持一点,人家自然把你当成年人。”
“明白。”
“还有,记得安全措施。”
“是,是。”
“顺其自然。”
“多谢指教。”
再过一个周末,有赛车活动,车房一早准备妥当,由凯撒当旗手,基翁及助手把引擎调校到无懈可击。
凯撒问:“云朵会来观赛否?”
川流沉吟:“她有测验,无暇观赛。”
“你不让她来?”
“地方人物复杂,不适宜学生。”
素西听见,却高兴起来,她心血来潮打了通电话,不久,众人都听见车房门外引擎咆哮。
川流先变色,跑到门口一看,见到七八辆哈利机车,打着旗号聚集。
川流沉声问:“这是什么一回事,谁知会他们前来?”
素西抢着回答:“是我叫大哥来打气。”
冰翁低声说:“不可,你得叫他回转。”
“为什么?”素西不服,“他是我亲兄弟,当年帮过蓬车房不少忙,你们忘了?”
“他是天狱天使队长。”
“你们一早知道。”
“素西,你怎么了,你可是要提醒川流,他的出身起源,素西,他是最最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不是不知,赛车会不欢迎这班人。”
素西倔强。
这时,川流已过去与全身皮衣皮裤的机车党员说话。
对方也是明白人,嘻嘻哈哈,互拍肩膀,作势要打,终于平安离去,排气喉震天响。
川流瞪了素西一眼,默不作声,埋头工作。
素西自觉面子失尽,连眉毛都被剃光,忍不住落下泪来,眼影眼线糊成一堆,化为两条黑线垂在脸颊。
她同伴看见,上前劝她:“怎么了你哭哭啼啼。”
素西连忙抹掉泪水,女伴助她补妆。
“不好怪大川,天使到何处,警方立即跟贴,多么尴尬,你联络他们之前应该知会大川。”
素西不语。
“过去道歉,去。”
素西只得委曲走到川流面前,轻轻说:“对不起。”
川流蹲地上视察轮胎(?),闻声抬头,看到素西丰胸,几乎夺衣而出,他这样回答:“多穿件衣服,车房不是月兑衣舞馆。”
素西一听气炸了肺,一声不响,离开车房,躲角落嚎啕痛哭。
冰翁不以为然,有话要说。
“大川,你不再喜欢素西是一件事,但是别使她太难堪,当着那么多人给脸色看,她难以下台。”
“她翻查我电话记录。”
“女人就是女人,素西也算美女中美女,分手管分手,做得好看一点,这么多年来,她以半个老板娘自居,你要她撒手,需好声好气。”
川流不怒反笑:“对,你是专家。”
冰翁嚅嚅,“那小女孩,味道是否像一块白色巧克力?”
川流不再理他,用抹布把手上油渍擦净。
那日赛车场地热闹喧哗,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味,机械组吼叫着,英伟赛车手钻进车厢试引擎,轰如雷响,好几天在耳边不散。
伴赛女郎花枝招展施展魅力,悄悄把手电号码传给异性。
川流在基翁耳边叮嘱。
素西不在现场。
她一向最喜欢这每季一度赛车,次次雀跃,川流觉得他的确过分一点,来不及想这些了。
锦旗一挥,众车排好,嘭一声鸣枪,车队争先恐后出发。
川流打一通电话给小云。
小云听见他那边世界大战般轰炸声,不禁动容:“是方程式车吗?”
“不是。”
“我对赛车一无所知,请给予资料。”
“我们这叫杂牌车拉力。”
“多趣致。”
“小云我牵念你。”
“嘿,又不准我出现。”
“七时,你带一箱香槟到车房。”
“遵命。”
他放好电话,脸上一丝笑意未退,呆子也知道这人与他心上人通话。
那日一点意外也无,蓬车行的基翁获得冠军。正握拳叫嚣,众车迷及艳女一涌而上。
川流一贯低调,不愿合照,他收拾工具,叫人把货柜车驶近,把赛车驶上。
这时有一西人走近,川流抬头,“咦,南先生,怎么在乡镇赛车场见到你。”
“大川,这是我第二年诚心邀请你加入麦克伦车厂。”
川流微笑:“我的答案相同。”
“随时,你改变主意,我们在巴伐利亚等你。”
“南先生客气,今年可物色到人材?”
“你,大川。”
“不敢当。”
“为什么不愿应允?”
川流一边锁好货柜门一边答:“我喜欢做自己主人。”
南氏只得说:“希望你会主动找我。”
“南先生,你别生气。”
“我不会懊恼,我会用精力继续争取你。”
川流不禁有点感动。
必到车房,大家七嘴八舌,不顾汗臭面油,不住讲述赛车中琐事,车房像一个墟。
川流在办公室后淋浴。
蚌然一双玉臂搭到他肩上。
是素西摇摆的往他肌肤上贴。
川流连忙围上毛巾,把浴衣扯过,搭素西肩上。
素西知道完了,没想到川流如此决绝,把她当麻风病人看待。
“别这样。”
素西月兑去浴衣,“这个我,同以前一模一样。”
“都是我不对,清你原谅”
他再一次替她穿上袖子。
素西轻轻说:“我要玩,我玩过了,我炙伤,我活该,可是这样?”
“素西,从头到尾,我并无承诺。”
“对,你没有骗我,是我偏了自己。”
川流讶异:“素西,你不是没见识人,与我同时,你男友一双一双的上。”
“但”,素西凄酸的说,“你与众不同,你是我毒药。”
川流匆匆穿上衣裤,素西走近,川流连忙避开,把她的衣裙丢给她。
车房一角不知谁行起桌球台,几个人正在赌博耍乐,几个人喧哗到不行,讲话都听不清楚,加上人气体臭,有股酸腥味道。
有一个女郎,喝多了,爬上车顶,月兑去T恤,光着上身,扭动身体。
川流找到凯撒,“把她送走。”
“大哥,高兴耳。”
“你听见没有?”
川流走到门外透气。
这时有一辆小车子停下,他知道是谁,松口气,露出笑意,迎上去,帮小云自车厢抬出香槟。
他轻轻说:“他们已经喝醉。”
“留着下次。”
月色下川流看着小云皎白俏脸发呆。
小云伸手抚模他濡湿头发,“他们说,鬈发人坏脾气。”
两人怔怔对望,又傻笑一会。
年轻情侣言行,也只有他们二人明白。
“进来小息。”
门才打开一条缝,乐声笑声震荡。
川流拉着小云手,先看那巨胸果女下来没有。
他吁出一口气,让小云进内。
只见大家围着桌球台,已停止打球,只穿着网纱内衣的素西,倒出小小一堆白色粉末,用一把极薄铁尺界成一行行。
川流一见,暗叫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已有人伸过头去,用剪短吸管吸入鼻孔。
川流正要拉小云离开,小云已经看见。
她睁大双眼,消化眼前状况,马上知道那是毒品,车房内正在进行违法行为,而川流正是车房主持,假使遇警方巡查,他难辞其咎。
小云想到这里,既惊又怕,眉毛与眼睛变成八字,嘴巴下垂成^,接着,她担忧过度,实在忍不住,张嘴大哭,嘴巴张成O字,几乎比面孔还大,可看到雪白大牙与吊钟(?)。
川流看得发呆,紧紧把她拥怀中。
这哭娃,同三岁时毫无分别,他浑身酥软,怜爱她到极点。
他走到桌球台前,把粉末用袖子扫得一干二净,同时说:“庆祝会到此为止,请散会,静静离去。”
他背起呜呜饮泣的小云,走出车房。
这时素西双眼像喷血似瞪着川流背影。
众人都静下来,乐声停止。
“干什么?”
“大川从来不似今晚。”
“扫兴!”
“车房就是车房,他何尝不是机器仔。”
“大川是怎么了?”
川流把小云背上车,“哭娃。”他忽然也哽咽。
小云伤心恳求,“川哥,你不能变坏,你不要犯法。”
川流又笑出声,“哭娃,我一早告诉你,我是黄鼠狼。”
“不,不。”她又落泪。
豆大的泪珠黏在她的脸颊,鼻子通红。
在川流眼里中,小云真是可爱到不行,男性虚荣心也得到极度满足,这冰清玉洁的天文物理大学生,因担忧他安危,哭得一塌糊涂。
他轻轻捧起他的脸,深吻她。
他心中并无欲念,他只想保护爱惜她,不叫他伤心,为着她,他愿意赴汤蹈火。
这时川流蓦然发觉,他爱小云,比爱悠悠更多,他一时茫然,在悠悠处受伤之后,他发誓余生不再舍己爱人,怎么又再犯错。
他把小云送回家。
“我这就回车房立规矩。”
车房客人已散得七七八八。
同伴们看到川流铁青着面孔反转,都不是滋味。
冰翁第一个发话,“大川,那小女孩叫你迷醉,你想叫大家跟她背书包上学?”
川流一声不响,把白色银幕拉下,打上幻灯片:“这是我们未来十二个月的工作程序,排得密密麻麻,一共四十部车子,我已暂时停止接受预订,各位手足,请鼎力合作。”
众兄弟的气消掉一半,露出笑意。
“工序需要高度集中,我希望以后大家戒酒戒药,还有,无职位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到车房来。”
这时有人“哼”一声。
是素西,她还没走。
她大步踏前,“这分明是针对我,你要撵我走,川流,你我在这车房每一角落都——遍(?),你此刻要赶我走?我是乞丐,还是老鼠?”
冰翁连忙说:“素西,你是我们的接待员,你有职位,你可以留下。”
川流却冷笑,“月兑衣舞娘与毒品都由你引入,正经车房,都叫你的黄赌毒教坏。”
“我非走不可?”
“你明知故问。”
素西取饼外套罩上,“你我就此完结?”
她整张脸连脖子涨红,旋转苍白。
“你请便。”
素西咬牙切齿,“你等着,这事并未完结。”
她一转头,泪如雨下,脚步踉跄,夺门而出。
川流毫不动容,说下去:“以后,所有人,包括我的女友,全部不准进车房。”
凯撒抗议:“每周美食呢?”
涉及小云,川流忍不住笑,“那就得靠自己双手。”
大家一哄而散。
冰翁瞪着川流:“我对你说什么来?大川,与女人分手,要做得好看一点,你不知道女人本性?她们受到创伤侮辱,会不惜一切反扑,与你同归于尽,不知多可恨可怖,素西的家人有帮会成员,你得小心。”
川流沉默不语。
“素西有何不妥?火辣身段,爱你至死,天天到车房服侍你面色——”
川流站起,“基翁,帮我把前后门锁换过,加添防盗警钟,在车房大门装侦察录影。
冰翁识趣,噤声。
一连几天,川流忙着把车房武装起来。
弟兄们抱怨不已,“像坐苦工监牢”,“清教徒营”,“大川到底想怎样”……
蚌多星期无事,大家刚想松口气,半夜,基翁锁好车房门,听到有猫叫,不,不,是一个人在哭泣。
他手提一条铁通,轻轻走近,看到一个女子蹲在树下哭泣,基翁走近:“素西,是你?”大吃一惊。
素西捂着脸,不愿抬头。
素西此刻像只烂布女圭女圭,浑身肮脏,一动带出酒气,基翁看着她,“素西,回家去。”
“大川在什么地方?”
“他忙工作。”
“工余呢?”
“你知道他没有工余。”
“他在何处?”
“我不知道,他从不告诉我。”
“他赶我走。”
“走就走,别不甘心,走到更舒服的地方,那里有人爱你。”
“我不要别人。”
“这是一时间不忿,素西,你本是著名海湾公司的摄影模特儿,你不应放弃工作。”
素西伏在基翁怀中不动。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即使大川恳请,也不要再回车房,记住凡是不爱你的男人,都配不起你。”
冰翁不肯定素西是否听得见,他喃喃说下去:“你死了也是白死,白糟蹋自己。”
他背起她,把她背回家。
冰翁想到不久之前,素西还闲时在车行表演肚皮舞给大川看,她穿上中东舞娘纱裙,扭动腰肢臀围,素西极具舞蹈天分,她微微颤动蛇般身躯,大家不觉她动作,可是听到围在腰间的铃声碎碎悉悉响,才知她功夫,大家忍不住蹦掌。
那时大川也会从机器抬头,凝视一会,素西总不忘朝他抛媚眼,伸出雪白玉手,召他过去,惹大家哄笑。
他们,也不是没有快活过。
冰翁替他们难过,现在,大川爱上牛乳儿。
那时大川躺在小云床上,踢去劳工靴。
小云笑着掩鼻,“哗,那酸臭味似坏芝士。”
大川反而把脚伸到她面前。
她握住他大脚,放在膝上。
“男人的足趾强健,与女性完全不同。”
大川看着她小小面孔,越看越喜欢,他想说:男性体格还有很多与女子不同的地方,但不知如何,讲不出口,相反,他这样问:“你功课怎样?”
“嗯,可以做得更好,但又觉得无此必要,从八十到九十十非常吃苦的一件事,我通常只拿2级,也足够毕业。”
“你那种冷门学系,找得到工作?”
“嘿,天文物理并非冷科,各国争着建造大型天文馆需要人才。”
大川仰起头笑,脸颊疤痕更似笑涡。
小云知道大川背后腰下,也有深深诱人凹滑,他确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放下书本,过来。”
川流紧紧拥抱小云,光是那样,已觉满足。
第二天早上,川流到车房开门,发觉凯撒比他早到,正在车房门前徘徊。
看到川流,“大川,来得正好,待你发落,报警,抑或不报。”
川流一看,门窗都有撬过痕迹。
“取保安录影查看。”
“大川,昨晚记录已叫人删除。”
“谁毁灭证据?”
绑边有把声音,“我。”
原来是基翁。
川流冷笑,“你包庇疑犯?”
“是,你开除我好了。”
川流却说:“在大门及窗前加铁枝。”
他不出声,进车房视察。
冰翁答:“我已点算,没有损失。”
川流一声不响,复述该天工作程序。
他说:“今晚以后,我睡在车房。”
这对川流来说,已是天大损失,他喜欢住孟家,在沙发蜷缩,半夜起来,偷偷往小云房看熟睡的她,小云并无睡相,横七竖八,歪在枕头一旁,雪白大腿露被外,比想象中丰硕,仰着脸,她有鼻鼾,会说梦话,很多时候大喊:“我看到一颗白矮星”,随即又呼噜呼噜,张大嘴,继续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