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 丁香
说到追女人,真是伤感情。
追求不爱的女人还好,追到固然开心,追不到也算了,但追求真心相爱的女人,头痛。
难怪有些男人喜欢游戏人间,凡是穿裙子的都乱追一通,不伤感情。
像何甲,我问他:“不喜欢的也追,为了什么?”
“散心,”他理直气壮,“一起看戏吃饭,无伤大雅,何乐而不为?”
“我保证你有一日会弄假成真,甩不了身。”我恐吓他。
“你放心,”何申说:“现在的女人,比男人潇洒得多,你要死钉,她们才不肯呢。”
我是在一个时装展览会中认识张丁香的,没有人介绍我们,但是她那突出的风姿吸引了我。
她是该次法国着名设计师HH时装展览会的统筹。
每个女人都浓妆艳抹,穿得像孔雀般,除了她。
她穿一件米色,洗得缩了水的凯丝米羊毛衫,一条旧牛仔裤,白色球鞋,长发编成一条辫子。
她忙得不可开交,说话用传声筒,跳上跳下,一忽儿奔到东,一忽儿走到西,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每逢她自台上走到台下,我便知道她没有穿,她亦没有化妆,脸上只抹着一层油,活泼健康,干劲冲天,永不言倦。
奇怪,从前我不喜欢这种活力充沛的女性,老觉得她们在洒狗血,社会又不是不能没她们,偏偏装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来,讨厌。
但是丁香没有那股指使人的意气,她肚子饿的时候蹲下吃一个三文治,像小女孩。
我与她交谈:“你怎么会当上这件事的统筹?”
她叹口气,搔搔头,“没法子,老板一定叫我办,要不就辞职,我又不敢因此一走了之,因此只好接下来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么大的表演会……”
她叹口气,“可不是,我现在天天睡不看。”
放下王文治,她又走到后台去了。
这样下去,她会得胃病。
她的助手说:“你别听丁香说,她紧张管紧张,工作成绩一流,否则老板怎么会把这么大的责任交她手中?每个人做事的款式不一样,丁香从不大模大样就是了。”
我在这场表演会的角色是摄影师。
我并不是专业摄影,我本来在一间小大学任教,为了这个机会,告一个星期假来拍照,外快事小,能够证实自己的兴趣事大。
丁香对每个人都很和蔼可亲,声音低低地,永远说“谢谢”,虽含得出有几个洋人时常翻白眼为难她,她都一日一日应付下来。
锣鼓声紧,天天操练,但难题很多,一忽儿司仪,使小性子,一下子借水银灯的公司派不够工人,工程人员发觉架电线的柱子不够力,新闻稿写得不整齐,忘了邀请电视台之类。
真正烦恼无穷,我替她看急,但帮不了忙。
千头万绪,都得由她来策划。
我们已经有点熟,我光笑着安慰她:“时间总是会过的,到时候不妥的事全部会妥当。”
她喃喃的说:“要是策划一场政变或大革命,倒还比较有意义,统筹时装表演,嘿!”扬扬手。
每次她扬手,缩了水的毛衣使往上一带,露出可爱的肚脐。
她这种不经意的性感简直要了我的命。
我问:“你怎么老穿这套衣裤?”
她看看自己身上,“一套?不,我共有两套,这条裤子是萝卜裤,另一条是窄脚的,你看错了。”
“毛衣都是缩水的。”我埋怨。
“那是放在洗衣机内洗的结果,”她叹口气,“没空呵,现在公司只放我回去睡一觉,有时候连洗澡的时间也没有。”
我大笑。
她说的话娱乐性太丰富。
那伟大的日子终于来临,丁香仍然是毛衣粗布裤,打点一切,镇定过人。
平日不见她有什么了不起,大将倒底是大将,临场才显得威风。
只见她将事事安排得妥妥贴贴,但凡有谁慌张、失措、动气、她都一一安抚。
多个星期的筹备策划,一小时的演出,事后台上静寂十分,她躺在一张帆布椅上,瘫痪下来。
适才的色彩缤纷已经过去,目的已经达到,成绩非常好,都纪录在我的照相机中。
我轻轻说:“结束了。”
她紧闭着眼睛说:“是的,我都不知道是悲是喜。”
“当然是喜。”
“一则也悲,高潮已过去。”
“你可以筹备另一个展览会。”我说。
“我再没有那种勇气与力气了。”她笑了起来,然后她睁开眼睛,“来不来我们的庆功宴?我欢迎你。”
“香槟?”
“有。”她一跃而起,精力又来了。
“八点钟丽晶见。”我说。
她扬扬手。
台上是空空荡荡的,但是我彷佛还看到适才的衣香鬓影,此刻的热闹豪华的场面将永留我心。
庆功宴上的丁香令我吃惊。
在短短一小时内,她洗了头,长发披散下来,穿一件浅紫色累丝旗袍,银灰色高跟鞋,淡妆、整个人迷惑美丽──啊牛仔裤小女孩的形象呢?现在紫玉的长耳环两边晃,她与每个人干杯跳舞,把我挤得老远,忽然之间,这个丽人远不可触。
她的精力何来?能力何来?
真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我抢着替她拍照。
事后跟阿尹说:“你看这女子如何?”摊开她的照片。
拔甲,我那好友,因自觉对女人有太丰富的经验,马上答:“还不错,不过太难驾驭,何必呢?”
我比较喜欢她穿缩水毛衣梳辫子的样子。
艳装的丁香太遥远。
假期过去,我回到学校,她回到工作岗位。
事情就这样完了吗?不不。
我打电话去她写字楼,女秘书说:“她放大假。”
“放多久?”确应该放假。
“一星期。”
“能告诉我,她家中电话吗?”
“不方便。”
“我是你们公司雇用的摄影师。”
“呵,待我查查看。”女秘书说:“是二一五三四五。”
“谢谢帮忙。”
但家里的电话久久也没有人听。
终于有人接,是钟点女佣,“小姐到浅水湾去了。”
这个时间到浅水湾?才初春,水还冷,不过阳光却很好。
我驾车向浅水湾一开去,沙滩能有多大?我想去找她。
笔天不负苦心人,我幸好车,步下沙滩,便看见有一个女郎坐在沙滩椅上,近影树底下,正在晒太阳呢。
这时节的太阳居然有些暖意,她不是丁香是谁,伸着长长的腿,棕色的皮肤细结光润,闭着双眼,长发轰轰烈烈卷曲地自椅背散下来,犹如野马的鬃毛,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女人长发?请来看看这一把头发,条条丝丝都散发看性感性感性感。
她上身仍然穿着那件缩水毛衣,是比基尼泳衣下半截,小小的黑色裤子,我的心完全飞跃,除了倾荡,没有第二个感觉。
她身边放看一架小小无线电,正在播放洛史超城那永远不灭的歌:
“……如果我独自站着,
影子是否会掩藏我心的颜色,
蓝色是眼泪,
摆色是天空运行的星,
对你来说,
不会比一面镜子更有意义……”
我一向最爱洛史超域的慢歌,充满感情的声音诉说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但这琐事却是爱情呢,在不打仗的太平时节,还有什么更重要?
爱情,我太响往爱情,生活的平静乏味,除了爱情,没有其他的事可以令我感到真正的活着,现在我每个细胞都奔腾起来。
我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
她没有察觉。
我唤她,“丁香。”
她的头侧一侧,并没有睁开眼睛,大概是猜不到有人会在这里叫她的名字。
在这么美丽的太阳底下,一切变得很恍惚,具催眠作用,我就是被迷惑了。
“丁香。”
她睁开眼睛,见是我,微微一怔,“是你?”
“是我。”
“你怎么来了?”
“我寻你来的。”
“寻我作什么?”
“想念你。”
她一怔,面孔排红,低声问:“怎么会?”
我微笑,“不知道,感情永远在不知不觉间发生。”
“你是一个有为的年轻人。”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我不明白。”我一怔。
“我不是任何人爱慕的对象。”
我抬起头,远远看见白色的浪缓缓卷上沙滩。她一口拒绝我。为什么?
我心缓缓一阵剌痛。
我问:“我不适合你?”
“不,我根本不能谈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我是个有夫之妇。”
我呆住了。
“什么?我们共事这许多日子,你独来独注,一切独自担当,根本没有提起你有丈夫这件事,事,你结婚多久了。”
“一年。”
“他人呢?”我讶异的问:“为什么不陪伴妻子?”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大好。”
“那么离婚。”我断然说。
她轻笑,“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却不知中间隔着许多层灰色,结婚容易离婚难,你们哪里知道这许多。”
“年轻人?”我反问:“照你这么说,你倒是比我还大?”
“不跟你争这个。”她站起来,叹口气。
我不放松,“他是流氓?”
丁香似不愿多说,我帮她折好帆布椅子。”
“我送你。”我说。
“这倒是要多谢你。”她笑。
我送她回家,她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嘴边一个暧昧的微笑,其实并不是代表什么欢愉,不过是一个惯性的表情。
我心碎,婚姻不愉坑邙不能离婚,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意志消沉呢?
这世界不如意事常八九。
到了她家她向我道谢道别,声音很温柔。
她说:“好好教书,别误人子弟呵。”
她上楼。
说也奇怪─她一离开,阳光彷佛就随她而去,我整个人阴凉起来,再也无适才煦暖的适意。
我可不管她是杀过人抑或结过婚,我那股牛劲发作,就发誓非得把她追到不可。
我与我的朋友何甲商量,“你替我打听打听,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底细。”
拔甲瞪我,“这就不该了,感情这件事,爱有一种做法,不爱亦有一种做法,不可以四周围打听,你别老土,我的面子都叫你丢尽。”
我只得把根由从头到尾说一次。
他点点头,“这不好,谁没有一两段过去呢?让我看看她为何一口拒绝你。”
拔申去了三天,我心焦了三天,像是被人用火慢煎似的,不见有多痛苦,只是寝食难安。
消息来了:“你那朵丁香花,属于此间”个失势的二世祖,他父亲并不宠他,只供给他住以及一日三餐,活月兑月兑的失匙夹万,生活很痛苦,放太子账的傍友不是没有,希望是渺茫。”
“她不是贪财的女人。”
“贪财两个字还凿在额角不成。”何甲说。
“你若果认识她,你就不会这么想。”
“罢哟,一个男人当然把他心目中的女神想像得十全十美。”
我生气,“我不是那种盲目的人。”
“那么你有什么解释?”
拔甲哈哈突起来,然后非常讶异的说:“你自己天真倒也罢了,怎么强逼全世界的人也陪你天真?”
“我去问她。”
“别傻,这样会吓走她,你有什么资格收买她的灵魂?即使她是自由身,她也有权不选择你的,你这个人真是。”
拔甲说来句句是道理,不由得我不三思而后行。
“你听我的话,一切听其自然,不要操之过急,该你的就是你的,”但又叹口气,“天下女人那么多,又何必跟人家争老婆。”
我撑着头想很久,“也许是,但我喜欢她。”
“含蓄点,没有人比之徒更可怕了。”
丁香与她丈夫分居。二世祖住在祖屋里,应有尽有,丁香住自置的公寓。
圈子里每个人都猜测二世祖未曾尽饼做丈夫的责任,几乎每一个仙的开销都由丁香自己负责,但没有人知道丁香为什么不离开他。
没有人知道。
丁香的工作很辛劳很吃重,但她独自挑起担子,勇往直前,永不言悔。
我也问过她,她说:“一个人嘛,总得做,不做干什么?坐在家中尽发霉。”
“一个人?你不是有夫之妇吗?”
她笑,“你何必故意挑剔我的语病?”
“事实是嘛,”我说:“背着个丈夫独自生活,这种困难我从来没有听过。”
丁香转过头来,“你说话太不含蓄了。”然而语气还是温和的。
“我不应该触及你的私隐。”
“城里公开的秘密,也算不得是什么私隐。”
“丁香,你这样日日生活在痛苦中,不打算自救?”
她沉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改更你目前的生活情况呀。”
“如何改良?”她问:“劝我离婚?成年人哪有如意的事,当然得作某一个程度的迁就,谁不在受委曲?或是工作上的,或是婚姻上的,谁能为所欲为?总得付出代价才行。”
“你的代价未免太大。”
“我不觉得。”
我苦笑,“吹皱一池春水。”
“你知道就好。”她微笑。
“是因为你仍爱他?”
“爱有很多种,在某方面来说,是。”她颔首。
“我认为他对你并不怎么样。”
“人们对富家子总有偏见!以为他们享尽人间清福,其实他们也有痛苦。”
“是。”我讽刺的说:“乘坐哪一辆劳斯莱斯呢?真是痛苦。”
她白我一眼,不言语了。
我仍为她仍然爱她的丈夫。
我的朋友何甲跟我说:“张丁香这段婚姻,维持不了很久了。”
“怎么这样说?”我吃惊,并没有因此大喜。
“她丈夫有外遇。”
“什么?这么好的妻子还要揽外遇?啥道理?”
“外遇是彭玲玲,你明白了吧?”
彭玲玲是着名的女歌星。
“不是说没钱吗?”
“没钱?”何甲笑,“有人肯放太子账,奈何?”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丁香呢,她怎么想。”
“她还未知道吧,你这样关心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
“她是聪明人,早该知道了吧?”
“不一定,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立刻打电话约了丁香出来,预备跟她摊牌,把一切告诉她。
我也是个西化的人,平时绝不管闲事,但我对丁香的事,有种“已任”的感觉。
她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有什么事?”她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气。
“在电话说还不是一样。”
“如果我是请你吃饭吧,你是决定要推辞我了?”
“我心情不大好,”她说:“不想出来。”
“是你风闻什么消息来着?”
她叹一口气,“原来如此,你是第一百○七个告诉我,我丈夫有外遇的人。”
我怔住。
棒了一会儿我说:“我是真关心你的。”
“是吗,他们也都这么说!这年头好心的人越来越多了。”她淡淡的。
我真被她气死。
“就算你不当我是朋友,也该为自己着想。”
“我怎么为自己看想?”
“人家不爱你了,你也得有个打算。”
“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的声音仍然银静得很。
“他仍然住自己家?而你住自己的公寓?咖有分开住的夫妻?”
“你再说下去,我就要挂电话了。”
“好好!不说,不说,”切由你自己决定。”
“根本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也帮不了我的忙,终究过了一关又一关,过了一山又一山的是我自己,你们不必多说。”
“怎么见得我帮不了你?”
她气上心头:“你打算怎么帮我?三聘六礼娶我过门,照顾我一切?打点我将来?负担我烦恼?你会陪伴我一生?”
我语塞。
“无异地对我不好,然而又有谁对我更好?我并不是暖房内长大的人,这小小的折辱对我来说不算一回事,有人在背后把我剌得五孔流血,我还没打算报仇,跌倒爬起,拍拍身上泥灰,一把水洗掉脸上血污,从头来过。你少替我担心。”她挂了电话。
我听后非常难过,我这个小小的追求者,一束花,一盒糖,只能为十五岁少女带来一点喜悦,像她那样的女子,除非着着实实能为她生活有跟妥善的安排,否则还是自动告退的好。
我有什么力量?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丁香筹办古玩展览的时候,还是联络到我,叫我为她摄影,公还公,私还私,又有一点点友情,她对我是不错的,我心先酸了。
她在泳池边“接见”我的时候,天气相当热了。
、r穿着比基尼泳衣,鲜辣辣的玫瑰红闪光料子,镶捆绿色的边,她喜日光浴,但又不会晒得很里,身裁是无懈可击的,因年纪的关系,略为松弛,但更具诱惑性。
我心中惋惜─这样出色的女性,爱她的人高攀不起,与她在一起的人不爱她,多么可惜,除了紧张的工作外,她得不到其他的慰藉。
我想到那些丈夫赚数千元的小家庭主妇,喜滋滋买了菜回家做三菜一汤,周日麻将搓起来了,多么充实而快乐的人生。
我坐在她身边。
丁香身边那具残旧的小型无线电仍在播放洛史超域美丽的歌:
“说这不是真的
我们经历如此良多
怎可以说咱俩已告结束
在你将我扫在一边之前
再想想清楚
扒说这不是真的……”
我轻轻说:“我来了。”
“谢谢你来。”她温和说。
“工作如何?”
“维持生活而已,老板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巴不得伙计舌忝他的脚,我怕脏,又要面子,所以一直不算是得宠的人物,尽避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功夫来做──咦,怎么吐起苦水来了?像这次,预算不够,又要一流的摄影师,不找你找谁呢?只好以交情搭够,急起来,也不理人家是否当我朋友,先苦苦哀求了再说。”她仰起头哈哈的笑。
我心酸,转过头去不睬她。
“我离婚了。”
我淡然说:“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你的摄影师,你再离十次婚也不轮到我。”
她阴阴的笑:“我还以为你是我朋友。”
“别天真了,”我赌气,“谁做你的朋友?我又没说过自己是骑士,我没有这种风度。”
游泳池里的水荡漾,我的心荡漾。
我终于问:“为什么离的婚?”
“每个人的忍耐力都有个限度。”她淡然,“我放弃他。”
“终于看穿她的真面目?”
她不语,嘴角带一个非常苍凉的微笑。
“因误解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我问她。
“我也不过是碰碰运气,可是事实比眼见更差。”
“你不像是个赌徒。”
“不赌穷定,逢赌输定。”她还是微笑,“女人到了三十,不结婚是不行的,也只好赌这一记。”
“你不会在我身上下赌注?”
“在你身上下功夫,不叫赌,叫投资,我已经老了,只好急功近利一些,我几时才收得回利息呢?我输不起。”
“我不怪你,丁香,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叫一声,我马上到。”
她凝视我,一双眼睛还是那么闪亮。
我苦笑,“我将永远怀念你的缩水毛衣。”
她不响,过了很久,公事管公事,她说:“下星期天,你到这个地址来,我给你看展品,我想出一本特刊。”
“知道。”我站起来,“我先走一步。”
她领首表示“知道了”,我转头走,但忍不住再说一句:“你多多保重。”
她微笑。
我还没开始追求,她就拒绝了我,我在她身边打个转,便被逼知情识趣,离得远远的。
我不知她将来打算怎样过。
当夜我与何甲共谋一醉,何甲说:“你还替她担心呢,吃惯鱼翅,哪肯吃泡饭,嫁不去,没关系,嫁个差一点的,半死不活,那才糟糕。”
我不语。
说到追女人,真是伤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