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落(上) 第十章
朱小小这一趟出去了十天,有二管事跟小清的帮忙,再加上她原本就是在市井里长大的,没有官架子的她,不仅顺利的收回所有田租,还意外的受到那些村民们热情的款待,让她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愉快。
不过,人总得面对现实,她一回勤王府,与二管事将所有款项清点交给帐房后,才刚松口气,独自到院子走一走时,却看到院落里一株株的桂树被拔起横躺在地,原来的地方则多出几个坑洞。
“这几株桂树为什么要连根拔起?又要送去哪里呢?”她困惑不解的对着正在挖最后一株桂树的家丁问。
“禀福晋,这些树要送去丢了。”
“丢了?!”
他点点头,“是啊,因为公主说讨厌桂花的香味,爷就交代了。”
闻言,嘴里泛起莫名的苦味,她抿抿唇,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四处找了找才在书房里找到勤敬,立即怒声质问:“为什么拔了我的桂花树?!”
“公主不喜欢。”
“可我爱啊!我不是说过喜欢它的香气,还说过只有闻了它的香气就可以好好的睡——”
“没办法。”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她一愣,“什么没办法?”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深吸口气,勤敬看着脸色刷地一白的她,“我不想欺骗你,尤其在这几天跟公主相处下来后,我更想讨她的欢心,你就委屈点。”
闻言,再也忍不住了的热泪立即灼烫她的双眸。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如此坦然?他难道不知道这一席话有多伤她的心?更不懂,曾经紧紧相系的丈夫就在眼前,怎么却似在天涯,有如陌生人?!
“你要讨她的欢心,那我算什么?”
摆眸半眯,勤敬抿紧了薄唇,“我是个贝勒,三妻四妾又算什么?何况,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可以这么大声的质问我?!”
泪水终于决堤,她愤怒的大吼,“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啊!”
见了她的泪水,他又用力握了下拳,然后才说:“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我也要告诉你,公主跟我试探过这件事,你最好也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
“她当正室,是嫡福晋,你就退到侧室,因为我不能委屈了她。”
朱小小身子一僵,喉头干涩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可我……”
“一个卖猪肉的市井小民,一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皇家公主,你能当侧室就该满足了,别太贪心,那会让我讨厌你。”
“……我已经讨厌你了。”闭上眼任泪水奔流,她缓缓的走出书房,心里和身体都冷得泛起疙瘩。
这一天之后,对于两人同床不同心的景况,她已失去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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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对她而言,是一天过得比一天还要痛苦,勤敬就算在晚上回房睡,也是背对着她,摆明了对她不再有兴趣。
“公主,这是我特地请人去买的补品,叫下人熬了好几个时辰,快趁热喝。”
“这是我托人去京城带回来的人参,要让公主补些气,养养身子的。”
甭伶伶的站在凉亭里,远远看着躺在庭园长椅上的金茵,公婆像献宝似的拿了补药跟人蓼给金茵,而丈夫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别人身边,脸上的温柔及深情,对朱小小而言都是久违的。
瞧他温柔的将公主身上的被子拉好,还亲自喂她喝补汤,朱小小并没有感到愤怒,事实上,她似乎没有生气的能力了,因为她的心被一层一层深沉的痛楚包裹得紧紧的,这样的悲哀太过深浓,激荡不起半丝火花。
“这算什么嘛!所有的人都忙着讨好公主,小埃晋你不去说点什么吗?”小清走近她,看着远远的那一幕,实在替主子抱不平。
她苦笑了一下,泪却跟着滑落。
“福晋……”见她无声落泪,小清也不舍的哽咽,眼眶也红了。她不懂,为什么那么好的贝勒爷会变了心?
别开眼,朱小小连拭泪都没有便转身回房,小清连忙跟上。
这一待,便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最后在小清的千拜托、万拜托下,朱小小才又踏出房门,准备用晚膳。
漫天彩霞将天空染得五颜六色,景致迷人,而一对俊男美女就站在她必须经过的长廊上,咬着下唇,看着丈夫跟金茵有说有笑的,气氛极好,她这个糟糠妻要走过去吗?
罢了,避什么?朱小小挺直背脊,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对了,小小。”
正要经过两人时,勤敬突地开口喊住她,深吸口气,她逼自己站定脚步,转身看着完全不避讳的在她面前相拥的俊男美女。
“什么事?”
“公主已感受到我的诚意,不过,她要给我最后一个试炼,你得帮忙。”
“诚意?”对这两个字,她是嗤之以鼻。
但勤敬人逢喜事精神爽,完全不在乎她的嘲讽,还露出愉快万分的笑容,“是,因为我的诚意,她愿意嫁我了!”
听见这话,朱小小脸色丕变,猛地抽了口气,惊愕的瞪着春风满面的丈夫。
“等等,那个条件你没办到,我才不嫁呢!”公王一脸娇羞的低语,就见勤敬执起她的下颚,温柔的呢喃。
“我一定办得到的。”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有必要在她这个老婆面前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吗?还是要她看到吐血,两个人正好开开心心的成亲去?!
手很不客气的推开两人,硬是站到他们中间,朱小小才抬头问勤敬,“到底是什么事?”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心虚的别开脸,“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不同床共眠。”
“什么?!”她顿时傻住。
“这是为了证明我有多在乎她。”
此话一出,朱小小罢才涌上的勇气和怒气全都消失了,惟一有的感觉,就是酸。鼻子酸酸的,喉咙酸酸的,连心也酸酸的。
“我想你应该没问题才是。”
她只能点头,紧闭着双唇,就怕压抑下了到口的哽咽而哭出声,她从未想过,她朱小小竟然也有逆来顺受的一天。
转身走回房,小清也不敢吭声,陪着主子又回到房里,静静的陪着她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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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天开始,勤敬就搬到客房去睡了,而且还是跟公主的客房相邻,要暗渡陈仓很方便,不过,小清替主子去打探过了,公主就是要考验爷的毅力及耐心,所以甭说巫云之乐,连抱抱跟亲亲都不可以。
听说,因为这样,他还挺郁卒的。
也是啦,深爱的女人就住在隔壁,连碰也碰不得,但在她朱小小看来,金茵也太拿乔了!
这才刚想着,就看到勤敬紧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走过她窗前。
他看来有点儿瘦了,该是为情消瘦吧……活该!大笨蛋!
她真的无法不对他生气,可也气自己,因为她居然会想他!贬替他心疼!只因为他为情所困!真是疯了!他要当笨蛋,要被折磨都是他的事啊,反正,他就是猪头一枚——
突然间,勤敬转过身来盯着她,一直瞪着她看,也不走开,就这么一直瞪着。
老实说,他的眸光太复杂,她完全看不透他在瞪什么意思,只是,两人好几天没见面了,他都没有想她吗?
笨蛋!他忙着陪伴他的公主,哪有时间想她?而阿玛、额娘及府里上下也是倾注全心的在讨金茵的欢心,到底还有谁会想她?
现在她这儿就像冷宫,除了小清外,没几个人会走到她这儿。
勤敬仍一直看着她,动也没动的,像个木头人。
“看什么看啊!”
无声凝望到最后,朱小小惫是忍不住发飙了。没办法,她莫名的觉得有一股好悲哀的气息在他周身弥漫,这让她好生气,她敢说这股哀怨肯定是在气她,若不是她,他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可她没想到吼这一句话的代价是,她又被叫出去收帐了。
这次的地点更远,来去约莫有十五天,收的也不是田租,而是艺雅堂的出货店家,所以地点分散,相邻的还有一些做其他小生意的店铺,大伙儿都很热情,有不少店家还破例让她这个小埃晋参观整个作业流程,好像日后有机会,她也可以开一家店来经营似的,一个个解说得特别清楚,教她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听得更认真。
而在风尘仆仆的回来后,没有人慰问辛劳,只有勤敬把她叫进书房,细心的察看她拿回来的帐本,及一些她该注意但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更出乎她意料的,他是捺着性子,一一解释其中关键及重要性。
已经好久没看到对她这么温柔的勤敬了,朱小小看着、看着,竟然看到忘神。
但温柔总是短暂的,只见他突然又丢了几本书给她,“好好看看,我还找了一个老师来教你。”
这些都是做生意的经商书本,一本比一本还艰涩,朱小小随便翻一翻,眼睛都要花了。
“你以为我懂多少字啊?”她气呼呼的咆哮。
“是忘了,那就先这一本。”他故意找了其中一本最薄的。
“你看不起人啊!”
“我的确是看不起一个没认识几个字的女人。”他看来一点也不像在说笑话,这让她很受伤。
难过的瞪着他,心儿一酸,她又想哭了不行,她不懦弱!别大的一把抢过那本书,她毅然决然的点头,“我做给你看,全部都读给你看,就不信我学不来、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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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朱小小天资聪颖,再加上勤学不倦,而勤敬找来的老师经商经验也很丰富,对一些相关问题的提问及解决都有清楚的解析,另外,对于商场的诡谲、主事者的态度及知人善任等细节也反覆叮嘱,朱小小就像块海棉似的,在举一反三、一再请益讨论下,连老师对她的天资都不由得举起大拇指称赞。
可是,那又如何?夜深人静时,心里孤单的一角总是乘势坐大,像堆叠的黑云般笼罩心房。
三更天,一盏油灯下,一小盅补汤已凉,小清早已被朱小小用命令的方式叫回房里睡了,而她仍看着眼前厚重的帐册,一边在册子上做些重点记录。
直到现在,她的字仍称不上端正,却反而有男子气概的龙飞凤舞,多少也反映她率性的一面,可是,那又如何?金茵也一样率性,还是勤敬喜欢的……
蓦地,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拧眉起身走去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地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她直觉的要推开,却看到勤敬微醺的脸。
他已经好久没到她房里来了,怎么……她柳眉揪得更紧。他身上有酒味!
“你喝酒了,走开。”她用力推他,但他却反拉着她往床上走,再将她压回床上。
“走开!”
勤敬充耳未闻的扯掉她身上的衣物,露出里面的粉红色肚兜,“为什么要折磨我?我是那么的爱你,爱得好心痛。”他霸道的覆盖她抗议不休的樱唇。
朱小小想挣月兑,以双手槌打他的宽肩,但却奈何不了他,她的挣扎也愈来愈没力,眼神几乎要迷离了,但是仍紧紧拉住最后一丝理智,正好他在此时放开她的唇,她立即大叫,“你醉了,不要这样。”
但她的大叫,令他再度封住了她的唇,激动且几近疯狂的吻着,他的手扯掉肚兜,怜惜的她的身体,叹息着,一如过去两人相爱时的温柔呢喃。
于是朱小小的眼睛迷蒙了,思绪混沌了,身体不争气的有了反应,她娇吟着、颤抖着,任随他的唇跟手在她身上恣意点火,所有的理智完完全全被沸腾的给淹没,直到——
“天啊,我就知道你尝起来的滋味一定比小小懊……”
“你?你该死的以为我是谁?!”朱小小一听,顿时从中清醒过来,还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是我最深爱的蒙古公主,我爱你,真的爱你,你不要回蒙古去……”
“可恶,你给我滚开,我才不是你的蒙古公主,我是朱小小!”
“不,不是,你不要再推开我了,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
朱小小的心碎了,她伤心的抗拒、挣扎,但他的力量太大,手几乎是粗鲁的掐弄着她,她被迫留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在挣扎中被完全褪去。
勤敬的大手定住她的臀部,当她看到他翻起马褂、解下裤子,不禁又急又气的哽咽怒道:“该死的你!除非你看清楚我是谁,否则我不要!你给我走开!”她使尽吃女乃力气的要推开他,但怎么敌得过他的力气?
“我的最爱……”勤敬蛮横的挺身进入。
悲痛的泪水湿透了枕头,她闭上泪眼,任由他将自己当成别人的替身,一直到他满足的翻过身趴睡在她身旁后,她才睁开空洞木然的双眸,无声的啜泣起来。
直到天泛鱼肚白时,朱小小才疲惫的睡着。
她作了个好梦,梦中的勤敬深情的凝望着她,温柔的亲吻她,然后,在开满桂花的桂树下,还有一个正牙牙学语的小小娃儿,步伐蹒跚的往她跟勤敬走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着大大的笑容,喃喃说着,“娘——娘——”
奇怪,这个画面怎么似曾相识,好像她曾经也处在这样的氛围中?
梦里的自己像是有了意识,她突然害怕起来,然后是红色的血映入眼中,她好慌乱、好悲伤……
“公主,你不可以进去!我家福晋还没睡醒呢!”
蓦地,小清气愤的声音突然侵入梦中,接着是“砰”的一声,她倏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走开!”金茵气呼呼的推门而入。
朱小小连忙拉起被子遮住自己赤果的身子坐起,正巧看到小清被粗鲁的推倒在地上,她忙叫,“小清!”
金茵像一阵旋风似的来到床前,一看到她露出脖颈及香肩,再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脸色立即大变。“你骗了我!怎么可以这样!”她气急败坏的拍打他。
朱小小看不过去的抓住她乱打的手,“请你别这样!”
“我怎样?一定是你勾引他的,他答应我、承诺我绝不再碰你的,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真是荒谬!他是我的丈夫,在我床上哪里不对?你才有病呢!凭什么在这儿大小声!”她大为光火的跟她吵了起来。
“干什么?”勤敬被两人的争吵声吵醒,但在看清楚自己跟妻子睡在同一张床上时,顿时愣住,随即火大的瞪着朱小小,还出声咆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为了公主,我要禁欲一个月的,你怎么……”
咽下梗在喉间的苦涩,她冷冷的瞪他,“是你闯进来,现在竟然还指责我?!”
“是吗?”他的表情好困惑,“我喝醉了,可记得我是跟公主在一起的……我爱的人,喊的人都是公主!”他的眼神对上金茵,眸中只有她才看得懂的痛楚之光。
想也没想的,朱小小一把将他踢下床去,可没想到他动作也快,竟然抓住了被子,偏偏她也是拿那床被子遮蔽身子,怎么肯放手?
结果重量不轻的他跌下床去,她同时也被他拉下,就这么叠在他身上,可能是压到他的重要部位吧,她听到他低低痛呼一声,脸微微变白,这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伹在她紧拉着被子要起身时,他竟然扣住她的腰不放。
这个动作显然激怒了金茵,“我恨你,我要回蒙古去了!”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跑。
“你还不快放手让我起来,不然怎么去追公主?”朱小小苦涩的看着前方,双眼却没有焦距。
他咳了一声,“被子留下来。”
原来是怕被看啊,也是,她怎会奢望他是不想放开她呢?
“拿我的披风来。”
“呃……是。”小清完全被弄糊涂了,怎么主子还提醒爷起身去追公主?虽然困惑,她还是拿了披风替王子包住身子,将被子留给了勤敬。
“看什么看?还不出去!”勤敬生气的瞪着还呆站在一旁的丫鬟,小清连忙点头,急急的走出房间,再将门给关上。
朱小小沉默的迳自穿衣,而勤敬的动作更快,一下子就穿妥衣裳跑了出去,看也没看她一眼,自然也没看到她眼眶里硬是不落的泪水。
小清见他走远了,这才赶忙进房来,替主子梳头,“福晋?”
“什么都别说了,我觉得好累。”
她是真的累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不禁想,如果可能,她宁愿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天天拿菜刀卖猪肉的朱小小,至少,当时的她,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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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意外的,勤敬在午后才回到房里,那个公主脾气大,要哄她开心或息怒,都得耗上好几个时辰,不过,令朱小小意外的是,他一开口就丢下的震撼弹。
“公主要我休了你,这是她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要她的话。”
她脸色悚地一变,就算再想装得漠然,也没办法了。“我是你的妻子,何况,若是因为昨晚的肌肤之亲让她不痛快,那你大可去告诉她,你是把我误认成她才要我的。”
“我已经说了。”他低垂下眼,嗓音透着些许疲惫与无奈。
“那还不够?”这已是好大的悲哀了,金茵早就赢了,她还想怎样?
“她认为你的存在就是一个威胁,而且,她堂堂一个公主,根本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她要当正室,我给她当啊,这不是你们说好的?!”她一定要赶尽杀绝?
“可我昨晚要了你,情形已不同了,她说——”
“她她她!”她受不了了,眼内冒火的打断他的话,“我认识的勤敬不是事事听从女人的男人!你到底是吃错药还是哪根筋不对?”
“我爱她。”他语气平静,垂在身侧的拳紧紧握着。
闻言,朱小小像是被从头上浇下了一盆透骨冰水。这句他不曾对她说过的话,现在竟如此轻易的出自他的口,而且,对象还是别人!
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坚持什么?!
“写吧,写休书吧……”
身体好重,心头却空荡荡的轻,连泪水都没有了,她现在除了离开,什么也不想想,或者该说,想也没用了。
勤敬点点头,立即唤人备来文房四宝,写休书时手还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停笔,只是写得很慢,像是要把对她的情意全数奉还。
放下了毛笔,他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看着面无表情的朱小小,“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银两,让你下辈子生活无虞。”
“那是应该的,我会拿,而且,你能给我多少就给我多少,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趄你。”低下头,她武装起自己,这才再抬起头来,“我警告你,要是给的太难看,我就自己搜括府里的珠宝,我是不会客气的!”
依她所愿,勤敬给丫她一大叠银票,一小箱的珠宝首饰,虽然只有一小箱,但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随便卖一件,都可以好好过下半辈子。
“你怎么了?怕我后悔留下来大吵大闹,坏了你跟公主的好事,所以这么慷慨?”他这么大方,还真的让朱小小有些吃惊。
“对我而言,这些都比不上她,她本身就是珍宝,无价。”
“够了!”要不是出身贫苦,从小就知道钱有多重要,再怎么样都不能跟钱过下去,她就拿这个小珠宝箱去打他的头,把他打成释迦牟尼头才放手!
勤敬低头暗暗的吐了一口长气,让胸口的郁气消退些后,这才看向站在门口的小清,就见那张清秀的脸上有着不平的泪水,但聪明的没吭上半句话。“小清也让你带走,她可以照顾你。”
“我还要马车。”反正他不会在乎的,他只要有公主就好了!
“好,还有吗?”
我可以要你吗……双眸闪动着泪光,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硬是压下那股想哭的戚觉,“没有了,但我应该去跟阿玛及额娘说一声——”
“我要是你,就不去了。”
“为什么?”
他抿紧了薄唇,转头不看她,“他们正忙着帮我留住鲍主,向她保证我一定会写休书给你。”
她眼眶一红。真是太、太无情了!她以为他们喜欢她的,但看来,一样是她的一厢情愿……
“好吧,那我……”她努力保留最后的小小尊严,看着泪如雨下的小清,知道她在替自己难过、不舍,便感激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小清,你去收拾收拾吧,我们要离开了。”
“是!埃晋!”小清哽咽落泪,却故意大声的喊了“福晋”两字,嘲弄爷的无情,义愤填膺的再瞪他一眼后,这才拭泪离开。
一切突然静寂下来。
勤敬双手环胸的看向窗外,看也不看前妻一眼。
她就要离开,要走了,他……紧咬着下唇,朱小小终究还是不舍的开口,“还有什么话要跟下堂妻说的?这是最后机会了。”
她不敢想像他会挽留她,但至少可以说些温柔的话,至少谢谢过去的一切,至少他们曾是夫妻,要她保重……
“试着去爱别人吧。”
她错愕的瞪着转过头来的男人。
“不要再爱我、甚至是想我,”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但我不想要担负这样的愧疚一辈子,所以……”
“所以,如果我承诺会试着爱上别人,你的心里会好过些吗?”
“对。”
咬咬牙,她突然朝他勾勾手,他一开始不明白,但看着她冷着俏脸儿又朝他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走近后,他直觉的照做,没想到,她竟一把将他的衣袖往上一拉,一张嘴就往他的手臂用力咬下去,他痛得拧眉,但没吭半声。
这一口咬得朱小小热泪盈眶,咬得她浑身发抖,咬得她看不清楚沿着他手臂流下来的淋淋鲜血,这一咬,咬得她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一直到她无力了,她才缓缓放开他的手,拭去脸上的泪水,也拭去了嘴上的血渍,本以为他会动手打她,以为他会朝她怒吼,意外的,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勤敬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黑眸里有着她看不清、猜不透,高深难测的复杂光芒。
她定定的看着这张她曾经深爱的俊美容颜,“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小小……”他从她脸上看到一种绝望的悲伤外,还有一抹令他害怕,却在预期内的恨意。
“最后一次,我容许你这么叫我,如果,在未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不期而遇,我会当作不认识你,而你最好也当作不认识我,”忍着深沉的心痛,她的泪终于落下,“因为,我不会理你,不管是这辈子或下辈子,我都不要、不愿、不会、也不肯再理你!”
他,只是沉默。
就在这一天的深夜,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一个下着毛毛细雨的静夜里,朱小小坐上由小清驾着的马车离开勤王府,而这一晚,勤敬房里的灯光直至天亮,都未曾熄灭。
上部完
*欲知俊美贝勒勤敬对下堂妻朱小小如何“情深义重”?请看新月甜柠檬系列128《桂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