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坠 第一章
“咕!本!本!本!本……”
一颗颗的鸡蛋像下雨似的落在石头赏的大门上,落地玻璃窗下方层层叠叠的鹅卵石及绿竹做成的水瀑帘幕积起一堆思心发臭的浓稠蛋液蛋壳,就连大门右方栽种的法国梧桐也无一幸免,叶木枝干问全是黏答答的蛋壳蛋液,一股恶臭飘浮在空气中。
一群年约二十多岁的黑衣人在将一篮一篮的鸡蛋投掷完毕后,开始对着石头赏狂撒冥纸,一张张黄色的纸漫天飞舞。
石头赏内,以黑色大理石搭配原木,呈现出日式禅风的展示柜旁,金莹跟花羽面露忧心的看着外头那群凶神恶煞,尤其是那名带头的五十岁老人,那双犀利黑眸中不仅有沸腾的怒火,更有着深沉的悲痛……
“傅磊,你给我滚出来!惫我女儿的命来!”童声豪悲愤咆哮。
金莹跟花羽一见老人又率领手下们冲过来打算拆掉那扇“有缘无缘门”,倒是不担心,因为这扇常常凸槌的魔界瑕疵门,一旦不让人进来时,就连她们也拿它没辙,更甭提这些凡人了。
“滚出来!暗磊,你给我滚出来!”再次拆门失败的童声豪又高声怒吼。
被点名的傅磊正躲在那面镶嵌在墙面、约有一人高,不见匠气雕琢的原木连身镜前,心里还频频祈求这面未卜先知镜能给他一个鬼画面,好让他看看他的未来是吉是凶,但它就是不甩他。
店外纸钱纷飞,连警方都过来关切,但童声豪看来是挺有份量的人物,双方交谈几句后,警方明白的点头,站到另一边警戒并未阻止。
见状,傅磊顿时露出苦瓜睑,这老头的后台或背景肯定很硬,这下他要倒大楣了!都陆恶魔、天使、精灵三个有魔法的家伙到处乱跑,害他一人顾店才又凸槌了,想到这里——
他以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杭冬,恶魔就是恶魔,给点关心都不会,再看看金莹跟花羽,这原形为精灵及天使的两人应该比较有“同事爱”吧?!
他尴尬的朝她们挥挥手,就是不敢走出这个藏身之处,“拜托想个法子吧!”
“想?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为何老是搞不清楚,珍珠坠这个瑕疵品根本还没修复,谁叫你卖给他?!”金莹那双灵活黑眸立刻送他一记大白眼。
他马上喊冤,“这话对我太苛了,这石头赏的每样饰品都只有一件,款式又有上千件,我哪记得清楚?何况,这些全是灵界的瑕疵品,有没有修好是你们的责任,我只负责卖的——”
“可是——”她语塞了,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好了,”温柔的花羽对外面那番阵仗实在有些惊惧,她也能感受到老人心中沸腾的悲愤之火,她柳眉一拧,“我想我出去好了,杭冬,”她转头看向惟一有能力让那扇瑕疵自动门开启的杭冬,“可不可以嘛——”
卑未说完,杭冬那双可以洞悉一切黑暗的冷峻眸子立即射向傅磊,“谁闯的祸谁去解决。”
又来了!暗磊气呼呼的走到他面前,“你是怎样?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我这一出去,不死也半条命了。”
“那又如何?”
“那——我——我早知道你是恶魔心,但你也早知我是单细胞生物,我们就是不对盘嘛,那又如何?”他用力的指指白色墙面上那一排龙飞凤舞的字——
凡能从这间由凡人、恶魔、精灵、天使守护的石头赏里,买走任何一样饰品的人,就能心想事成。
接着,他再用力的拍拍胸脯,“金莹说过,少了我这个凡人,石头赏就不叫石头赏了,你怎么修行?她们怎么修行?”
凹冬冷冷的瞟他一眼,“非你不可?这凡人满街都是,随便抓都有。”
暗磊大眼一瞪。怪了,这词怎么这么熟?
对了,不就是他曾说过的话,这恶魔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是!凡人满街都是,但就没有一个像我这么会惹麻烦、这么神经大条的,毕竟你们是来人间修行的,就是要你们受折磨,不能找太聪明的……”他叽哩呱啦的细数前几天金莹才曾骂过他的所有缺点。
一旁的金莹先是眨眨眼,接着噗哧一笑,当初还有人听得频打呵欠,拒绝承认,现在竟然Copy她的话来请求恶魔救命?!
报羽也忍不住低头窃笑,她已看出杭冬快受不了傅磊念经般的魔音传脑。
“够了!”
凹冬俊美的脸上难得染上一抹烦躁,他阔步走到柜子前,一手拿起那只镶着各色碎石的紫水晶手环。
见状,傅磊一愣。不会吧?那不是上回害他们做了白工又被退货的“遗忘环”!
凹冬将遗忘环放到西装口袋,目光看向那扇有缘无缘门,一念咒语,门瞬间打开,几名拆门拆得满身大汗的黑衣人却被莫名的力量扫卧一地,童声豪见状立即率领另十几名黑衣人就要冲进去,诡谲的是,他一踏进店内,自动门立即关上,身后的手下却被阻隔在外,个个气得用力拍门。
店内,杭冬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的瞠视着他,这双冷眸不仅让人不敢逼视,也让人吓得软脚,但童声豪那双岁月洗练过的黑眸也有着下畏的犀利冷光,他冷冷的瞟看他西装上的“恶魔”名牌,再将目光移到白墙上方那四幅两男两女的画像上,一一对照下方以石头刻印的“傅磊”、“杭冬”、“花羽”、“金莹”四个名字,目光再瞟了其他三名店员一眼,才回到杭冬身上。
“你是店长?”
“不是,但我有能力处理你的问题。”
“很好,”童声豪冷冷的瞪着一直站在两个美女店员中间的傅磊,“他上午卖给我一个珍珠坠,说是可以让我心想事成的宝贝,还跟我讨价还价了半天,结果,我一送给我女儿就——”
说到这儿,他的眼眶红了,“她是先天性心脏病二次复发住院,她最喜欢的一只珍珠坠饰在送医途中不慎弄丢了,所以,我才上你们这儿,想找个珍珠坠饰给她,希望她开心,更希望她健康的活下去,可是——”
他哽咽一声,含泪的眸中进出怒火,“她死了,就那么死了!医生说她的情形还好的,但她死了,什么鬼心想事成!”他恨之入骨的瞪着傅磊,“你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我对延长女儿的生命有了更多的希望,结果呢?结果呢?!”
怒气冲天的童声豪突地冲向傅磊,但杭冬一个箭步向前,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将遗忘环压在他的手背上,一道紫光突地在两人的双手流窜,蓦地,童声豪激动的情绪慢慢减缓,愤怒的眸子先是转为哀伤、平静,渐渐只剩困惑。
“奇怪?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解的看着石头赏内的两俊男两美女,再一回身,看到自己的二十多名手下在人家的店外又撒冥纸又扔鸡蛋的,他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呃,抱歉,我、我马上出去处理。”
童声豪一脸尴尬,快步走出去,一边喝令手下们把一切清理干净外,还不忘说教,“不是告诉过你们要慢慢漂白吗?黑道这条歹路不可行,我们要多多积善,为了——”他蹙眉,突然接不下话。
他身为“竹黑帮”老大,原本就亦正亦邪,黑白两边都吃得开,为何要积善又为何要弟兄们漂白,他怎么完全记不得了?
手下们乍见老大那张疑惑的脸更是一头雾水,他要他们漂白积善下就是为了他的宝贝独生女,他们口中的“小霸王”吗?
说来童清凉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爱调皮捣蛋的健康宝宝,却在一年前一次上体育课时突然休克,一检查才知是先天性心脏病。
老大早年丧妻,后来女儿又得病,他认为是自己坏事做太多,老天爷带走妻子还不够,还要女儿帮他赎罪,因此才要他们努力漂白;再说了,明明是他率领他们来讨公道的,这会儿又要他们打扫干净?!
只是,众人心中虽有疑问,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童清凉这个名字,宝贝女儿突然翘辫子,老大悲痛逾恒,因此,万总管还下了封口令,从今而后要他们不许在老大面前提到童清凉,免得触动老大的伤口。
一个钟头后,童声豪终于率领一帮兄弟离开。
石头赏内,傅磊瘫软在椅上吐气,心中挺感激那个冷飕飕的杭冬,他很清楚是他利用遗忘环凝聚的过多能量让老人家遗忘了那件让他痛彻心扉的伤心事。
“你,过来。”杭冬冷得像北风的声音突地响起。
暗磊一转头,这才发现杭冬、金莹、花羽全站在那面古朴的连身镜前,虽然不明白他们要做啥,他也只能撑起发软的双脚走过去。
“站在镜子前。”杭冬又道。
恶魔一个口令,凡人只敢一个动作。傅磊乖乖的站在中间,看着镜子。
靶觉不太好,除了他是正常的外,镜内显示的是一个长着一对黑色长角、黑色翅膀的冷峻魔鬼、一个金发紫眸的美丽天使及有着一对透明紫色翅膀的调皮精灵,任他神经再大条,与魔界人为伍还是让人挺不安的……
“我要你回想上午与老人交易的情景。”
暗磊忙点头,努力回想上午时,踏进石头赏的童声豪……
不久,金莹、花羽的眼睛倏地二兄,杭冬还是面无表情,而未卜先知镜的确出现一个美丽身影——
暗磊左看右看,一见三人的眼睛都看着镜内,他相信这面讨人厌的未卜先知镜又显示了什么,可惜他这个凡人反而看下见,就只能看见他们的原形。
“你们看到什么也说来听听嘛。”他的好奇心也不小。
“好古色古香的地方,一个穿着很特别的女孩,不,是那里的人都穿得很奇怪。”精灵好奇的看着镜子里的一幕。
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孩梳着两条长长的发辫,头戴珠花发钗,一身曳地白色长裙,上衣穿了件红色绣花背心,她走在古老的四合院前,在绕了一条街后,经过一座大大的城门,城门后的建筑更是殿宇飞檐、雕梁画栋、极尽瓣伟之能事,但女孩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绕进另一个拥挤的巷道内,接着影像便消失了。
报羽拧眉,金莹皱眉,杭冬还是一脸冷峻,三人都清楚珍珠坠虽是一只项链坠子,但其实是一只表,一只可以延续生命的魔界瑕疵品,而未卜先知镜反映的皆是未来之事,所以,那只瑕疵品极可能已将女孩带到另一个时空了。
“金莹,是怎么奇怪法?你也说清楚点。”傅磊真的很好奇。
金莹于是将女孩及周遭人们的穿着打扮大约描述一下。
“听起来很像中国古人的穿着?”他月兑口而出,那三个魔界家伙脸色丕变。
凹冬冷睨他一眼,突地往镜子一挥,镜面出现那名年轻女子绕进拥挤的巷弄出去后,沿着一条林荫小路经过湖边,来到一间茅草屋。
暗磊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边笑边道:“原来我也可以看见,太不够意思了,你们早点让我看嘛,害我错失——”
“看清楚这是哪里。”杭冬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看清楚?为什么?”他问归问,可还是仔细看,但下就是一间茅草屋……
“因为你要去那里!”
暗磊脸色一变,飞快的转头看他,“你开玩笑的吧!”
不,恶魔从不开玩笑的,下一秒,石头赏内突地一暗,有人跟着被踹进末卜先知镜内,哀叫着跌进中国古代。
清朝·北京
一轮皎洁明月下,临湖的茅草小屋洒进一片迷人月光。
屋内的童清凉将点燃的蜡烛给吹熄,走到门外赏月,却见城里两位着名的媒人婆扭腰摆臀、气呼呼的走向前来。
她一挑柳眉,见白媒婆怒不可遏的越过她,怒冲冲的将她挂在茅草屋上当做广告招牌的“超级媒婆”的旗子给扯到地上后又踩又跳的。
童清凉无所谓的耸肩,反正再写就有了。
白媒婆跟乌媒婆火冒三丈的瞪着这个小办娘,却不得不承认就外观而言,这个娇俏美丽的新红娘的确比她们两个人老珠黄的媒婆还上得了枱面。
瞧她一身白衣素绸,衬上一件绣了喜鹊跟梅花的红色曲襟马甲,婀娜的身段已经够迷人了,再加上一双会勾人的璀璨明眸、娇女敕欲滴的樱桃小嘴,就连巴掌脸上都还有两抹美丽如霞的嫣红,美就是美,貌似天仙又灵活可人。
“白媒婆、乌媒婆,你们还要瞪着我看多久?”
童清凉调皮的眨眨眼,再煞有其事的打了个大呵欠,提醒她们夜已深沉,该去会周公了。
两人一愣,老睑一红,这才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看一个女娃儿看痴了眼?莫怪乎,除了王公贵族外,就连一些平民百姓也会捧来白花花的银子找她们帮忙牵线,只是,女娃儿不仅一连给她们吃了几十回的闭门羹,甚至还为了“回报”她们的鸡婆,竞挂起“超级媒婆”的旗子,跟她们抢生意。
两人一开始还曾大声嘲笑,说百姓们对“超级”两字是有看没有懂,没想到第二个天,女娃儿就广发传单,上面写着什么超级就等于无敌,就叫天下第一、超强、超厉害……她还保证她缔结的良缘,会幸福美满,会儿孙满堂……
甚至还画上喜鹊跟梅花,写着:吾上眉梢”,意味着只要一见到她就有喜事上门。
说来,她们从不知媒婆这行业还有发单传送的,甚至还有什么专属商标?但娃儿说那叫“广告”,她们还是有听没有懂。
她们惟一知道的是,这个让聂老神医从湖边救起的女娃儿干起媒人这行是一鸣惊人,短短一个月,她已经促成十五对良缘,如今是京城红娘界的当红炸子鸡,生意应接不暇,反观她们,乏人问津。
“嘿,刚刚是瞪,现在又陷入沉思,你们累不累?”童清凉又打了个呵欠。
白媒婆冷眼一瞪,“怎么会累?生意全让你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娃儿给抢走了,你懂不懂得敬老尊贤啊?”
乌媒婆更是斜眼一瞄,“没错,我们在当媒婆时,你都还没出生呢。”
“那又如何?!”童清凉一本正经的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两个头戴红花、穿着一身红通通的衣裳,又拿了一条鲜红丝帕的老媒婆,“我老爹说过,做什么生意都要各凭本事,怨天尤人就是本事不足,再瞧瞧你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浑身红,当生意不好的时候一定要重新整理门面,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老店新开张这才有新气象……”
白媒婆跟乌媒婆边听边打量自己,还真的忍不住的频点头,这愈听愈入神,压根忘了她们是来找娃儿算帐的。
童清凉说着说着,口也渴了,“好了,今天就上课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喔。”两人傻愣愣的转身就走,但走一步再互看一眼,咦?她们哪是来上课的引两人气冲冲的又转回来,“臭娃儿,被你要到忘了要跟说你正事。”
“好吧,换你们说了,前辈。”童清凉笑嘻嘻的就在阶梯上坐下。两人斜瞪她一眼,实在不得不承认这娃儿亲和力够,的确挺得人缘的……不行!她们的心得打横才能抢回生意,不然,她们两个老媒婆还是云英未嫁的老姑娘,不多赚点银两,后半辈子靠谁?
“娃儿,我们来一场赌注。”
“赌注?”
“没错!如果你能搞定一个人的婚事,我们就不当媒婆,生意全给你做,但如果你搞不定,你就要退出。”
“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听来颇富挑战性,只是——你们说的是谁?”
“恒南王府的贝勒爷傅汉东。”
她没听过这家伙啊?童清凉一双水灵秋瞳飞上一抹困惑。
白媒婆贼兮兮的笑道:“贝勒爷昨儿才从江南回来,他年已二十又六,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姑娘,我想依你最近走的狗屎运,要帮他找个贤妻应该不难。”
“不难怎么会把糊口的本事都赌了?”她笑得狡黠。
两人老脸一红,这娃儿的确机伶。
“不过,挑战我接了,好玩嘛,不然,我掉到古代实在无聊透了,有事做总比没事乱想的好,看看多积些善缘,老天爷会不会奖赏我,让我再回现代去……”她叽哩咕噜的念了一大串,两个媒婆还是有听没有懂,尤其是那一句——
“什么叫做掉到古代?”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童清凉含笑的眸子飞上一抹无奈,“一言难尽,算了,回去吧,我明天就会到恒南王府去,那个二十又六的库存,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出清的。”
两媒婆狐疑的又互看一眼,跟这娃儿几次交手下来,她总会说些奇怪的话——
随即两人念头一转,眸中又现笑意,听不懂不打紧,重要的是这场赌注她们敢打包票,娃儿绝对是输家!两个媒婆于是笑咪咪的离开了。
童清凉抬头看着月亮,早没了睡意。
她从胸口拉出老爹送给她的珍珠坠链,回想自己在病房咽下最后一口气后,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再睁开眼时,竞已身处此际身后的那间茅草屋内,身上还换穿了一套中国的古代服饰。
就在她一脸莫名其妙的走出屋外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宁静的湛蓝湖色,偶有几声啁啾鸟声,她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却在当下看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抱了些草药从林子里走出——
想到这里,她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
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同样是一身古装,而她就是老婆婆从湖边救起的,由于身上的现代服饰,老婆婆还以为她不是中原人,更没想到她会说汉语。
她轻叹一声。随后,老婆婆带着她到北京城走了一趟,听到大家都喊老婆婆
“聂老神医”,她对她也很好奇,但就算身处在一群古人间,她仍然拒绝相信她坠入古代,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看到的人、事、物都不曾改变,这也迫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真的回到了古代!
接着,聂老神医远赴边疆行医,要她留在京城后,乌媒婆跟白媒婆便天天上门,以三寸不烂之舌要她嫁这个,要不就嫁那一个……
天,又不是挑水果!她才十七岁,可两个老媒婆又一副她再不嫁就会跟她们一样当老姑婆似的,好!那她就跟她们“一样”!
她故意加入红娘行列,还对外宣称,她算过命,要撮合五十对姻缘才会红鸾星动,为的就是希望能多点清静。
她再叹一声,低头,打开珍珠坠盖,看着里面的表——
她会发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问题应该是出在这只表上,她也仔细研究过了,这只图形为幸运草的K金坠表,盖子以白色珍珠镶嵌而成,盖子下方有开关,一按,盖子一开,就见到一只雅致的表,表面为透明的蓝宝石水晶玻璃,具有魔力的神秘黑钻排列出另一个幸运草图案——
但她算幸运吗?她看着表的时针、分针及秒针全停在十二点的位置不动,再想到当时逆时钟方向的迅速倒转——
她曾试着将时间往后拨,可没用,零件不知是坏了还是怎样,总之,不能动了。
表坏了,戴着不更伤感?也许她该断了回去的念头。她苦笑。
这一晚,童清凉将珍珠坠收妥在一个旧盒里,与“未来”说再见。
位于北京街道的恒南王府,是一栋红墙绿瓦、占地宽广的大宅第,入内后,可见亭台楼阁,莲花荷池,假山流水中绿柳垂挂、花团锦簇,极尽奢华辉煌,对北京百姓而言,这座高高府第就像一座小小的紫禁城,是非也不少。
此刻,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恒南王傅达更是抚须苦思小儿子的婚事。
此次,独子远赴江南多日,本以为他会带几名红粉知己回来,没想到儿子独自返家,再跟他提婚事,这个桀骛冷峻的儿子理都不理,他真的很担心儿子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思绪间,却见涂总管兴匆匆的进来通报,“禀王爷,童姑娘人在外面,说是要帮贝勒爷牵红线呢。”他拧眉,“童姑娘?”
“就是聂老神医救起的那名童姑娘,她现在可是咱们京城里的超级红娘呢。”
“我知道了,我还在想这几天要找她过来,正好,请她进来。”
暗达一想到白媒婆跟乌媒婆从儿子十几岁时就开始牵红线,但牵到现在也不见好事上门,他希望这个后起的小办娘真有些本事。
涂总管很快的转身出了大厅,一到府第大门,就瞧见一些好事者,七嘴八舌的在劝阻童清凉。
说什么王爷共娶了一妻七妾,正室因病早逝,但他跟那些侧福晋一样都刁钻难搞,十五个女儿虽然都出阁,不过一个嫁得比一个好,一个也比一个厉害,尤其大女儿还是当今皇后,对于惟二个弟弟的婚事,她更是积极。
这弟媳呢,她要美若天仙、要看得顺眼、要聪明善良、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要有贵族血统、家世清白……而小贝勒为人霸气、独裁、冷峻又难应付,即使长相俊美,也令姑娘们十分畏惧。
所以,真的千挑万选挑了个天之骄女,还得通过侧福晋们、十五名女儿的审核,这人多嘴杂,天之骄女还被批评得一无四处,总之,说穿了,没人敢嫁,更没人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这种有七个婆婆、十几个小泵的家里受罪……
“所以,别去膛这浑水,瞠不得的啊。”众人下了结论,个个点头附和。
“去去去,多事个什么劲儿。”涂总管气呼呼的轰走众人,接着脸一变,笑咪咪的迎着这个国色天香又带了抹聪敏味儿的女娃儿进屋。
一进大厅,十几张的红木大椅全坐满了人,除了居中面貌沉稳俊逸的中年男子外,其他女眷可是各有姿色,穿金戴银的好不美丽,而每名女眷身后又各站了一名丫鬟,阵仗不小。
“呃,这些全是王爷的妻室。”一看小办娘看得瞠目结舌的模样,涂总管只能小声的提点,一边也不忘瞪那些多事的将童姑娘到府的事迅速传到各夫人耳中的丫鬟们。
童清凉惊异的猛点头,她早听过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没想到这会儿还真让她瞧见了。
“童姑娘,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搞定小贝勒的婚事?”一名看来年纪较大,身上的珠宝份量更是吓人的中年贵妇冷冷的睨着她,其他夫人也不认输的将这句话全部重述一递,就是不想矮人一截。
但在童清凉听来,这就像唱片跳针似的,她揉揉耳垂,瞟了眼苦笑的王爷,
“基本上,我的听力极好,相同的话请不要重复,另外呢,我是由资深媒婆——白媒婆跟乌媒婆介绍来的,她们认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小贝勒这个销不出去的库存出清——”一见众人眉头一揪,以为他们听不懂,她再说得简洁些,“就是一个卖不出去的东西可以卖得掉,有女人愿意要他,懂了吗?”
众人脸色丕变,怒声四起。
“你说的是什么话?是别的女人配不上小贝勒,你这黄毛丫头竟敢贬低他……”
“小贝勒外貌俊秀、才气兼备、允文允武,当今皇亲国戚能配得上他的黄花闺女也找不出一个,你才是不懂……”
“小贝勒英姿焕发、卓尔不凡,要什么女人没有,他是宁缺勿滥……”
虽说胳臂往内弯,只是也下用这样吧——童清凉错愕的看着这群女人七嘴八舌的群起攻击,瞧那一张又一张鄙夷又趾高气扬的富家人样,还真是奇景。
莫怪了,刚刚那些百姓们要她别瞠浑水。
不过,举白旗是她童家绝不允许的,她老爹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竹黑帮老大,而她更是从小就被老爹抱在怀中、跟进跟出,看惯许多大场面的小霸王,何况,为了搞定帮中兄弟老是吵成一团的场面,她还练就了一副“好嗓门”。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以三阶段的高音吼出,“安静!安静!安静!”再以一双璀璨黑眸二扫过那些聒噪的女人。
说来这些小妾的来头都不小,颐指气使惯了,哪会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但说也奇怪,这个俏生生的娃儿,除了粉雕玉琢的脸上有一抹慑人的强势外,一双不温下火的水灵眸子更有一抹受不了的意味,仿佛她们有多幼稚、多无聊,七名小妾竟不约而同的全闭了嘴。
乍见这奇景,传达、涂总管及丫鬟们全诧异的瞪向童清凉,因为别说是白媒婆、乌媒婆,甚至京城内外的上百名红娘,哪个不是乖乖的站在这里听夫人们“念经”,而且念个一、两个时辰还是正常的,这娃儿难不成有三头六臂?!
室内静悄悄的,静到似乎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此时,童清凉那双璀亮明眸才盈然一笑,“这才像话嘛。”
她笑盈盈的看向仍目瞪口呆的王爷,“我想先找当事人,就是小贝勒聊聊,看看他对另外一半有什么要求或期待。他在哪里?”
暗达点点头,清清干涩的喉咙却仍出不了声,他只得以手指指个方向给她。
她微微一笑,再欠欠身子,“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看着那娇小的美丽身影往中庭的方向走去时,大厅里的几个夫人还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那么乖的听那娃儿的话?!
是了!未曾有人敢叫她们安静啊,而且还连喊三声,这——她们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家贵族,这娃儿不是太无知就是——大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