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桩 第二章
贾克在给了夏若琳一个宣示所有权的深吻后,意气风发的带着露丝跳上名贵跑车,离开这个又闷又无聊的订婚宴。
来日方长,夏若琳也已经戴上他的戒指。
在跑车绝尘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梅瑟希亚庄园立即扬起压抑许久的欢呼声。
“蔚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没毕业吗?”
“你想我们了,对不对?”
“蔚杰,我可想死你了。”
“蔚大哥,你回来我就不必巴望着亚历了,你一定会帮我应付那个讨人厌的贾克。”
“杰佛逊,蔚杰回来了,呜呜……你清醒点,看一看,是蔚杰,是你最喜欢的蔚杰啊!”
所有的欢乐叫声在罗拉带着哽咽的呼喊声中乍然停止,鲜活的空气再次被低气压笼罩。
蔚杰看着父亲严肃眸中的暗允光芒,他立即走到浑身酒味,手中还拿着酒瓶狂饮的杰佛逊身边,一手拿过他手中的酒,笑道:“爵爷,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你清醒点,我陪你一起喝。”
“你--你是谁?”每天喝得醉醺醺,不让自己清醒的杰佛逊?拉伯雷说得口齿不清,视线也蒙眬,根本看不出谁站在他眼前。
“蔚杰。那个被你逼着一定要喊你一声“父亲”,一直要跟我父亲抢当我父亲的蔚杰。”
闻言,他浑身一震,眨了眨眼,努力的让迷蒙的视线定焦后,他看到了,看到了总是可以让他哈哈大笑的蔚杰!
他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回来了?你回来了!”
“是啊,听说你变成了老酒鬼,那肯定是庄里的酒愈陈愈香,我不回来跟你抢着喝,怎么行?”
杰佛逊的眼眶迅速的盈聚泪水,“毁了……蔚杰……梅瑟希亚再也不是当日的梅瑟希亚了……还有我的公主……她……不、不……我要酒……我要酒!”他突地激动叫吼。
“好,老规矩,”蔚杰也没拒绝,绽出璀璨如阳的笑容安抚他烦躁的情绪,“记得吗?比一场西洋剑,谁赢谁就有奖赏,这一次的奖赏就是你要的酒。”
西洋剑?!他消沉的频摇头,“不行……我不行……给我酒,蔚杰,你知道除了公主外,我最疼的就是你了。”
“我也爱你,所以你打赢我,我就把酒给你。”
“好好好……就打一场……可是你一定要给我酒。”他几近乞求的说。
一旁的罗拉泪水早已溃决了,但这一听,她急忙拭泪,要女儿帮她一起扶着难得清醒的丈夫到练剑室。
勉强的穿上装备,曾是西洋剑高手的杰佛逊这会别说脚步不稳,连剑也拿不稳,蔚杰则连装备也没穿,随便一挑就将他手中的剑挑开了,但为了酒、为了可以麻痹一切感觉的酒,杰佛逊再捡起剑,摇摇蔽晃的又朝蔚杰刺过去,只是剑总是被挑开,一次又一次,一直到他再也没力气,气喘吁吁的躺在地板上,瞪着天花板,他愈来愈觉得疲累不已……慢慢的,阖眼睡了。
罗拉心疼的为他拿掉面罩,看着曾经深深吸引她的俊脸此际布满疲累的沧桑,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也蹲来的蔚杰,感性的道:“谢谢你回来,看到你,我真的觉得杰佛逊有希望了……”
“别这么说,夫人。”
“去看看夏若琳吧,我认为她也很需要你。”
他点点头,转身走到无言的看着杰佛逊的老爵爷面前,他的眸中有着太多的无力感,令人看了更难过。
他蹲,与坐在轮椅上的他视线平行,笑问:“脚怎么了?”
费兹摇头苦笑,“老了,动不了了。”
“那就是对它太好了,明儿我带它到湖边去跑一跑,再不听话,就带它去攀岩,一定让它不敢再耍脾气。”
闻言,他露出了这段苦日子来的第一个真正愉悦的笑容,“我觉得它们在发抖了,看来你的威胁有效。”
蔚凡看着儿子,眸中有着难掩的压抑笑意,对于蔚杰他这个当父亲的真的很自豪,他总是散发着温暖的光,照亮身边的每一个人。
“爸--”蔚杰抬头看着父亲。
“夫人不是要你去看看大小姐,快去吧。”压抑了想再抱抱儿子的冲动,他后退一步。
但这承袭了母亲热情个性的儿子还是站起身,走到他眼前,紧紧的抱住了他,好一会才笑容满溢的转身准备往三楼大小姐的房间跑去。
一个小不点却跑过来,撒娇的拉住他道:“我还没有抱抱呢,蔚大哥。”
蔚杰笑笑的给了高度只到他胸前的南茜一个拥抱,小南茜十五岁了,慧黠娇俏,唇红齿白,也是个美人胚子,“小美人,行了吗?”
“行,待会儿上楼后,最好也亲我姊姊一下,刚刚那个恶心的人亲她,我看了都快吐了,姊姊没理你,一定也是急着冲回房间吐的。”她煞有其事的做了个呕吐的样子。
“小表!”他开玩笑的拍了她的额头一记,往楼上走。
南茜呵呵笑,转头却发现母亲、爷爷跟管家爷爷都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说错什么了?”
三人摇头,有些事是没法说的,迟到了,机会也就没了。
一个充满古色古香的大房间里,墙上装饰着年代久远的织锦画,一张大床、床头柜、两张椅子、一张小桌子,而在浴室里漱口漱了十多分钟的夏若琳此时正站在褪了颜色的衣橱前,从里面拿出一套穿了再穿已经褪色的及膝套装,再将贾克送的那套订婚礼眼放进去。
碧莲坐在床上,看着她拿着套装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
保守严谨的夏若琳其实有着另一面,但那一面,也许只有她有幸知道。
但也难怪她如此压抑,这个庄园里始终有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凝结气氛。
夏若琳换好衣服走出来,虽然只是旧衣裳,但仍不减她的高贵气质。
夏若琳的母亲跟蔚杰的母亲都是东方人,她有一头柔腻的棕发,而遗传自母亲的一双水灵明眸,更让碧莲这个金发碧眼的纯英国人嫉妒不已。
因为那双眼睛晶莹剔透,熠熠动人,足以让所有的男人对她俯首称臣。
碧莲站起身,“他回来了。”
“嗯。”
夏若琳微微一笑,但除此之外,那双漂亮眸子还是平静的让人心疼。
碧莲知道她的心事,一次在不小心接触她的计算机时看到的秘密。
“既然对他心动,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妳可以拥有他,才只是订婚而已。”
她摇摇头,她虽邀碧莲来参加她的订婚宴,但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必须下嫁贾克的主因,何况--
“拥有蔚杰?!”她苦笑,“他有一颗如风般的心,我抓不到也不想抓。”
“妳没有试怎么知道抓不到?”
“不用了。”
“为什么?”
“我已丧失自由。”
夏若琳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刺眼的钻戒,是啊,她没了自由,即使她眼底看的,心里想的永远只有蔚杰。
再说了,母亲一直告诫她,爱情只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幻。
碧莲握住她的手,“拜托,这个自由可以要回来的,我就不明白妳怎么会突然要嫁给那个声名狼藉的贾--”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碧莲瞥她一眼,转身去开门,一见到来人是蔚杰,她笑开了嘴,回头看着忙着深呼吸的好朋友,“我先出去了。”
“等一--”
但她还是扔下她,在蔚杰进来后,顺手的将门给关上。
房间内静悄悄的,空气中流动着一抹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不自在气息,这不自在来自于两人交错的眸光,翦水黑眸中的沉潜压抑与另一双的专注笑意。
夏若琳终于还是先移开了目光,这也才发现自己几乎忘了呼吸,屏息与他凝望。
“还好吗?”
她喑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很好。”
他蹙眉,“公主--”
“我--我有些累了,你知道我今逃讴婚,一早就起来化妆了。”温柔的下起逐客令,只希望他别再吐出关心的话语,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了泪水泄漏心中的脆弱。
“我明白了,妳先休息。”
有点失望,但他早该清楚不习惯表现自己情绪的夏若琳,不可能给他什么热情的欢迎言行。
可是这一次,他是有理由可以拥抱她的。
他勾起嘴角一笑,“庄园里上上下下除了不在家的亚历外,所有的人都给我一个欢迎礼,公主的也不会少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将她抱入怀中,她身子一僵,闻到他身上清爽带着阳光的味道,再想到贾克刚刚那浓浓的古龙水味,她忍不住的阖眼深呼吸一口他的气息,好驱赶那被迫吸入体内、迟迟不退的味道。
蔚杰轻轻的放开她,定定的望着她好半晌,一直到她心头小鹿疯狂乱撞,他才灿然一笑,离开了房间,去找父亲及老爵爷好好谈一谈。
报了近两个钟头,贾克跟露丝回到位于温莎东北方的伦敦,临泰晤士河岸的十三层楼豪华住处。
充满现代感的装潢、质感一流的家饰,金碧辉煌的,与没落古朴的梅瑟希亚风格截然不同。
贾克将钥匙扔到桌上,将自己甩到软柔的沙发里,双脚高举的摆在桌上后,瞟了露丝一眼,再瞧瞧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的女佣,“没妳的事,回房去。”
“是。”女佣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里,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门栓给拉上。贾克是个暴戾的人,若不是为了家计,她早就想不做了。
客厅里,贾克邪魅一笑,对着露丝道:“把衣服月兑了。”
她脸色刷地一白,“不……不要……”
他挑眉,“不要?妳是不是以为我将戒指套在夏若琳的手上后,就不会要妳了?”
“我--”她脸色更为惨白,她是这么想的,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月兑离这个恶魔。
他邪恶的绿眸半瞇,抿紧了唇,突地又问:“妳肚子的事去处理了吧?”
“有、有,贾克,我照你的话去处理了,真的。”她慌忙解释,虽然这一次她是违背他的话了,因为医生已经警告她,她再拿掉这个孩子,她以后可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就好,衣服月兑了。”
知道自己逃不过,她苍白着脸点点头,走到他前面,褪去身上的水蓝色洋装及衣裤,赤果果的任由他邪恶的手在她的身上来回揉捏。
他跟她同样是养父从育幼院领养回来的孤儿,而她在十五岁那年就被他强暴得逞,再来的日子都过得胆战心惊。
冷不防地,他将她推倒在桌子上,邪笑的脸与她相距只有咫尺,“专心点,露丝,虽然眼前我的确是将妳当成夏若琳在享用。”
她吞咽一口口水,什么话也不敢说出口。
他渴望的鼻息刻意地喷上她的脸,“等待的欲火太难熬了,但她是“公主”,换句话说,要等待结婚之夜,我才能占有她,不然,我要是来强的,她一定会先死给我看--”
“你--你何曾在乎过这种威胁?”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这种话她也说过,只是在他得逞后,她却没有胆子自杀。
他笑了起来,“她跟妳不同,可怜的露丝--”他毫不怜惜的咬着她的下唇。
痛!她倒抽了口凉气。
“她有胆子自杀,可妳没有……”他粗暴的唇继续往她的胴体肆虐。
可怜!她的确可怜,在他强力占有她时,他口中狂吼的是夏若琳这名字,眼角的泪水因控制不住的直流,而她身体的其它部份早都麻木了……
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定要想办法逃离他的身边!
币暗的天际射出第一道曙光后,花林中的露珠闪烁点点灿光,当阳光愈显耀眼,晨光薄雾尽散,栖息于枝干间的小鸟啁啾道早后,随即展翅在空中嬉戏。
她也想飞。
站在光秃秃的蔷薇园中,夏若琳仰头看着在天空愉快追逐的小鸟,她缓缓的展开双手,感受清晨温煦的风吹过自己脸颊、手臂的感觉。
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晨光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顿时感到手变得好沉重,她颓丧放下手,看着那只钻戒,苦笑。
这只戒指将时时刻刻的提醒她,她已属于另一个男人。
失去自由的身体,却有一个想飞的心灵,那是一颗禁锢不了的思念之心,她想躲在一双温暖的羽翼下,也想与那温暖的羽翼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可这个心思却与她所受的礼教如此违背。
“早!”
蔚杰愉快且活力十足的嗓音突地响起。
她吓了一跳,猝然转身,看到穿著一身白衬衫、牛仔裤的他走向她,他的袖子卷了几折,露出结实的古铜色手臂,俊俏的脸上全是迷人的笑容。
“我吓到妳了?”
她一愣,连忙摇头,虽然他的确吓到了她。此时才清晨五、六点。
他定视着她,“昨晚我跟我父亲及老爵爷聊了许多,五十万英镑的债务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但用妳的幸福来偿,还是不值。”
“值不值得由我自己来衡量,我觉得值得就行了。”她咬着下唇,无措的想赶走因他来到她身边时心脏突然卜通狂跳的紧绷感。
一身女敕黄洋装的她,如夏之精灵,在晨曦问,闪亮迷人,只是疏离的言行给他一种距离感,蔚杰有点小受伤。“公主--”
“为什么回来?”不想再谈债务,她改变话题。
他勾起嘴角一笑,“因为喝到一杯震撼心灵,可滋味却有一种春暖花开感觉的调酒。”
“调酒?”她不明白。
“嗯,名为花桩,是一杯敲开记忆盒子的酸甜滋味的调酒。”他凝睇着美丽动人的她,专注的凝视她,想知道她对这个名字的感觉。
她及时的低垂下头,掩饰眸中的震慑,不敢回头看着那少了花影绿叶、光秃秃的花桩。
蓦然注意到她身后那些被丢弃在园中一角的残花余枝,他一愕,“为什么将所有的蔷薇都拔除了?”
“那是我的事,我没有必要回答你。”戒慎的心让语调显得慌张。
“我以为这个蔷薇园是妳的最爱。”他问得直接。
她沉默了,这的确是她的最爱。
这是她死去的母亲亲手栽种的,但母亲也交代过,当她要离开家园时,请将它们全毁了,因为不会有人在乎,既然不会有人在乎,徒留盛开的花儿有何用?!
“我想要找出妳的“原色”公主。”
原色?她不解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灼人心神的眸中漾着一抹奇异的光彩,叫她看得移不开眼神,像被锁住了。
“嗯,可以因我而活得精彩,活得快乐、活得像自己,没有所谓的保护色,一个真实的妳。”
蔚杰说得真诚,也很坦然,因为他从来就没有隐藏过他对她的倾心,也从未对他人隐瞒他的心有所属。
夏若琳怔怔的看着他,她是期待一份相知相许的温柔,也期待给予这份温柔的人就是他,只是人对了,时间却不对了。
她没有理由去伤害无辜的他,她既已扛下拉伯雷家的重担,就不该再对幸福有任何奢望,她认命,受伤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她神情一冷,“我没想到你去了台湾念了大学,回来变得如此狂妄自大。”她越过他想逃开。
“不要对我隐瞒妳的真实感觉,妳并不孤独。”蔚杰也往前走。
“我知道,我“一向”知道。”这是反话,话里浓浓的孤寂透露出这点,即使那双黑瞳平静的不见一丝波纹。
望着她再次背过离去的身影,他知道她的孤寂来自将她占为已有的母亲,一个孤寂心灵下孕育出的女儿,如何能让她远离寂寞呢?!
带着略微沉重的心情,蔚杰前去跟老爵爷道早安,并推他到湖边呼吸新鲜空气。
“蔚杰,昨晚你父亲问你,为什么学业没完成就回来了,你答说是秘密。”
“老爵爷,那的确是秘密。”他边推着轮椅边笑着回答。
“我可以猜猜这个秘密?”
“行,老爵爷。”
“你是要来带走公主的,是吗?”
他突地停下脚步,看着回头笑看他的费兹,一愣,“这--”
“我不介意,蔚杰,真的,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将她带得远远的,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虽然她该拥有最大的快乐,但她的母亲毁了这一切--”
“老爵爷,公主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考量,不是我要带走就能带得走的。”
“我对你有信心,孩子。”
蔚杰露出笑容,看来他得到第一个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