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寒山河 第十四章
笆凤池朝陈云娘挥挥手道:“听周二哥的话!”
周小琪还想开口,周涛已沉声道:“小琪!记住!今后你只做个江湖人,纵使你有报国之心,也只能以江湖之身,从事另外的活,不许你再管我们的事!”
吕四娘怯然道:“二哥!我做错了吗?”
周涛一叹道:“你没错,错在神尼太不了解江湖的情形,才有这种措施,你别再多说话了。让小琪她们以另外的方法在江湖上活动,还能补救一下神尼的错失,否则复国之业未成,我们却已成众矢之的,连自己的同志都要倒过剑尖来对付我们了,各位兄弟,就我们七个人上吧!”
七个人各据一方,布成七星阵式,七枝剑同时发动,剑气映月光,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李韶庭这边有姚胖子、史进、方阑君、郎秀姑、刘昆、罗世蕃、也是七个人,不过了因已自动加入,所以多出了一个,然而在七支长剑的围攻下,并没有占到便宜,因为那七支剑动时齐动,守时齐守,形成一道坚强无比的剑幕,将他们紧包在里面。
这是个很玄妙的剑阵,李韶庭已经看出他们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却测不出奥妙之据!
圈子越拉越小,受困的人压力也愈形加重,不过慢慢的他已发现这个剑阵实际上只有四个人最得力,吕四娘独据天枢,担任指挥及发动攻势的司令人物,她的剑指向那一方那一方的攻势就凌厉得多!
白泰官居斗杓,主要的任务是司拦截,不许人出阵,周涛与甘凤池一居天璇,一居地玑,才是攻击的主力,路民瞻据摇扁之位,促成攻势加强,而张云娘与曹仁父只是翼护天枢吕四娘,使不受侵骚,以利指挥而已!
周白甘路四个人,如果有一个能稍弱一点,就不难取隙而破阵,要不另外有个人能从外围外攻击,摄乱吕四娘的指挥,也可以减轻一点压力而突围了,只可惜战时仓猝,大家都集中在一起了!
剑阵虽厉,可是包围在中间的人也是好手,一时无法伤得了人,只是越围越紧而已,了因十分暴燥,长鞭飞舞,总是冲不出去,怪声大吼道:“你们什么时候练成这个剑阵的?怎洒家一点都不知道!”
吕四娘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了因吼道:“你们自始至终都把洒家当作外人!”
吕四娘道:“你本来就是外人,恩师早防到你会有变凶的一天,不敢让你参与太多的机密,今天果然不出恩师所料,周二哥,你为什么不加紧进攻呢?”
岂仅周涛的剑下不动劲,连甘凤池也是适可而止,不作进一步的打算,否则阵内的七个人,至少有一半以上会送命,初时还不觉得,吕四娘控制全阵,最先发觉了,李韶庭也看出了周甘二人有意在手下容情。
被吕四娘一摧,周涛微愠道:“八妹!神尼授此剑阵时,曾说这是对付强敌所用,可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
吕四娘怒道:“他们怎么是自己人?”
周涛道:“至少不是敌人,我们的敌人是大内的鹰犬、满虏的走狗,这些人那一个是的!”
吕四娘语为之屈,沉声道:“可是他们却为敌之怅!”
笆凤池摇头道:“不!八妹,以前我还相信,现在我却不信了,如果你不用那个方法,连李韶庭在内,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是你硬把他们挤成我们的对头……”
吕四娘:“这是恩师的指示!”
笆凤池道:“神尼出身宫闱,昧于江湖形势,她的决定未必全是对的,如果她事先跟我们商量一下,一定可以收到更好的效果,你一味听从神尼并不是好事!”
吕四娘变色道:“这些话你向恩师说,现在却必须听我的,这几个人非除去不可!”
笆凤池道:“为什么?”
吕四娘道:“因为他们绝不能成为我们的同志,而他们都知道了我们太多的秘密!”
李韶庭庄然道:“吕四娘,你别以为这是秘密,其实我早知道,而且宫庭里也知道了,只是因为继统未定,宫中不敢采取断然措施来对付你们而已!”
吕四娘冷笑道:“你们所知只是一点皮毛,还有更重大的机密在我恩师的掌握中……”
李韶庭道:“不管那是什么机密反正用这种手段,你们绝难匡复天下,因为你们连汉家同胞的人心也失了!”
吕四娘道:“杀了你们!人心就会归向的!”李韶庭微微一笑道:“我倒不知道我们这几个人的性命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你不妨说说看,如果真的有用,李某甘愿将人头自动献上,以助你们成事!”
吕四娘道:“不能说,反正你们非死不可!”
说完又暴燥地叫道:“周二哥,甘四哥,你们再不加紧,我只好请恩师的丹心令来强迫你们听令了!”
笆凤池道:“你带着神尼的丹心令吗?”。
吕四娘道:“不错!但是我不愿意拿出来,因为我在结盟中排序最小,我不想仗着恩师来霸到各位上面!”
笆凤池朝周涛一叹道:“二哥!我们既然以身许国,只好认了,假如等丹心令一出,我们仍然要听令,却变成勉强了,这一次算是卖吕四娘的交情吧!”
周涛沉重地点点头,两个人的剑势突然加强,面对着甘风池的李韶庭还能支持,首当周涛的神刀刘昆却腿上中剑,负痛而叫,连手中的单刀也丢掉了!
曹仁父见有机可乘,一剑直劈而下,却被罗世蕃用剑磕开,那知道剑阵是连贯一气的,他分神去救刘昆,位据斗杓的白泰官及时补进,一剑将罗世蕃腰斩于地!
了因大吼一声,奋鞭进搠,白泰官不理会,因为那该路民瞻补进来,可以趁了因鞭势未达之前,使他饮剑而毙的,可是路民瞻到了了因后心,居然手下一顿,了因的一鞭急落,白泰官发现不对,想要躲开已迟,只得硬起头皮,用一条胳膊硬架上去,叭的一声,打个正着!
白泰官多亏气功练得不错,了因的钢鞭又是钝器,只打得一踉跄,滚地出外,遂又爬了起来,单手执剑,仍然守住斗杓之位,以维持剑阵的完整。
一死两伤,虽然白泰官的伤势不重,却也使得大家停了手,吕四娘沉声问道:“路五哥,你是什么意思?”
路民瞻叹道:“八妹!对任何人我都能下手,就是对了因大哥不能,我跟他是同一个村里的乡邻,我从小是个孤儿,受尽欺凌,多亏大哥翼护,才免于饥冻而死,我的武功是大哥教的,我在江湖上能闯出点成就是大哥提拔的,一直到加入日月会后,我才跟大哥疏远了,但了因大哥对我的恩情是永远存在的,我不能忘恩负义!”
吕四娘道:“那你就是置民族大义于不顾了吗?”
路民瞻道:“如果我不顾大义,今天就会帮着大哥了,但是你不能叫我对恩深义重的大哥下杀手!”
了因大笑道:“好,兄弟,假如大哥要杀你呢?”
路民瞻肃然道:“没有大哥!小弟早就不在人世了,大哥一定要杀小弟,小弟束手听杀而已!”
了因道:“我不杀你,只要你退出这个剑阵!”
路民瞻摇摇头道:“那可不行,小弟在神尼面前滴血盟誓,以身许国,就必须贯澈到底,大哥要出阵,则可以从小弟这儿出,杀了小弟就行!”
了因大笑道:“好兄弟!你有这句话,把大哥看成什么人了,我知道你受了丹心令的约难,我绝不在你那边出阵!”
路民瞻:“大哥!这个北斗剑阵是神尼积心独创之作,您的能力绝对闯不出去的,如果到了万分急难时,大哥还是在兄弟这边求出路吧!”
了因狂笑道:“洒家就不信真叫这个鬼阵困住了,你不忍心伤我,大哥忍心伤你,白泰官,刚才那一鞭算你小子命长,洒家再赏你一鞭试试看!”
摇鞭迳取白泰官,他用剑架住了,这时曹仁父进来补上了路民瞻的摇扁地位,与张云如同时挥剑侧击,还亏李韶庭眼明手快,将他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了因伸伸舌头道:“这个鬼阵还真厉害,李大侠,你如果不想个办法,我们真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李韶庭道:“剑阵的虚实我倒是看出了一点,只可惜我们都被因在里面,如果有个人在外面攻取天枢……”
话才说到这墙外翻进两条人影,前面一人道:“大哥!我来了,哪儿是天枢!”
那赫然是顶着方竹君之名先期逸去的李阑娜,后面跟着的是方竹君的丫头玉芹,李韶庭咳了一声道:“阑娜!你怎么来了,他们心心念念想杀死你,我们费了多大心血把你送了出去,你干吗又回来呢!”
李阑娜道:“我不放心,要死也大家死在一块儿,大哥!您说,哪儿是天枢……”
方竹君在一旁用手指四娘,李阑娜剑直取,吕四娘叫道:“快拦住她!”
周小琪与白泰官同时出剑,周涛喝道:“小琪!你躲开,我命令你不准再介人的!”
吕四娘不禁指然道:“周二哥,正主儿已经来了,您何必还计较这些小节骨眼儿。”
周涛正色道:“四娘!这是一个是非的问题,必须一丝不苟,假如我不是为一点小节骨眼儿所拘,现在应当会帮你!”
吕四娘见他正在性子上,不敢多说,只得道:“曹正林,你把那个女的挡一挡,最好是宰了他!”
曹正林却不敢违背她的吩咐,挺着一只剑,挡住了李阑娜,李阑娜冷笑道:“曹大人,你可真够意思,别忘了你是事主,雇我们来替你保镖的,我们在为你拼命击贼,你却帮着盗贼来打我们!”
曹正林硬着头皮说:“六格格,相信你也明白,我找你们保镖,只是为着把你调离京师,何况江南八侠也不是盗贼,我们是各为其主,没办法,请你多原谅一点!”
李阑娜冷笑道:“你有几个主子?”
曹正林明知李阑娜是讥嘲他曾经在清庭为官,也不作答辩,挺着一枝剑,拼命向她进攻,可是他的剑艺比李阑娜差太多,没有几个回合,反被李阑娜杀得连连后退!
吕四娘十分着急,知道只要被李阑娜插进来一扰乱,七剑阵立破,而李韶庭等人一突围而出,今天的事就不知如何了局,万分无奈中,只得朝周涛与甘凤池道:“二哥,四哥,请二位帮帮忙,把事情快点解决,我只要完成这桩任务,那怕以后大家拆伙都行!”
周涛道:“我们可没有拆伙的意思!”
吕四娘道:“我已经明白,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是真正的江湖人,跟师父的行事准则自有许多不同之处,勉强凑在一起也没有意思,办完了这什事,你们尽避回到江湖上,以后谁也不管谁了,行吗?”
周涛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吕四娘道:“恩师的指示原是将他们一起都杀死的,现在是不可能了,我只求杀死那个女的!”
周涛沉吟片刻才道:“好吧!笆老四,你绊住李韶庭,我绊住方阑君,路五弟对付郎秀姑,其余一人对一个,请陈老前辈跟弟妹也帮帮忙,目的只绊住对方,四娘,你跟泰官出去杀人好了,我们的忙只帮到这个程度!”
吕四娘道:“二哥的意思是要拆散剑阵!”
周涛道:“你的目的是杀人,我保证你不受牵阻就行了,至于用什么方法你就不必管了!”
吕四娘想了道:“好!就这么办吧!”
担柴叟陈四道:“老朽是看在周二侠的份上,勉强做一次违心的事,但还有两个条件,第一是老朽绝不伤人,第二是老朽只挡五十招,五十招后,不管事情能否得手,老朽不管了!”
周涛道:“当然!我们都不想伤人,四娘与泰官联手,如果五十招内还杀不成对方,这个忙咱们也帮不上了!”
担柴叟执起他那条束木扁担叫道:“将剑阵移过来!”
吕四娘立刻指挥剑阵,将阵中的人硬迫着向旁边移了几丈,陈四巧妙地扁担一挥,就将刘昆接了过来,甘凤池剑锋急转,封住了李韶庭,他的妻子陈云娘配合上去,敌住了姚胖子,周涛与路民瞻则绊住方阑君与郎秀姑,张云娘扣住史进,只剩下了因一人,被曹仁父挡住了。
了因大吼道:“曹六!你想拦住洒家吗?”
八侠中以曹仁父的武功最弱,而对杀气凛凛的了因,不禁有点怯然,了因的徒弟龙僧降龙罗汉都挺着方便铲上前道:“六爷,我来帮你!你别担心!”
了因怒吼道:“畜生!你竟敢叛师背祖……”
降龙罗汉悍然直呼其名地叫道:“了因,我们是奉神尼之命,指定投到你门下的,你根本没传授我什么,我们也不想学什么,主要的任务就是监视你!”
了因勃然大怒,钢鞭急挥,降龙罗汉舞动方便铲,居然杀成一团,而地下的伏虎罗汉,先前只是为剑叶拍昏过去,这时早已清醒,跳起来抽动戒刀,也加人战团,与曹仁父三战了因,气得了因更是暴燥如雷!
这时李阑娜已用剑劈伤了曹正林,刚好被吕四娘与白泰官断住,一堆人由混战变成作对厮杀,其中最心急的是;李韶庭,可是他的对手是甘凤池,江南八侠早享盛名,一枝剑使得超神入化,稳沉功夫尤其到家,任凭李韶庭如何冲击,总是无法突破他的纠缠。
倒是李阑娜身在两大高手的夹攻下,毫无惧色,越战越勇,她的剑技本就不凡,长年居住爆中,跟大内的一些好手中也学得不少精招,就是临战经验不足,自从与姚胖子史进二人互相切磋后,靠着两个老江湖的指点,居然将所学的剑招杂技融合贯通,其造诣竟不在李韶庭之下,凶斗了一阵,她忽而止手道:“大家先停一停,我有几句话说!”
她这一叫,李韶庭等人都止了手,只有了因,则由于两个徒弟也叛了他,怒火冲天,一心只想杀了他们,根本不作理会,仍是悍斗不休,吕四娘按剑道:“你要说什么?”
李阑娜不理她,掉头朝陈四道:“老前辈,我求您主持一下公道,今天他们的目的全是在我身上,既然白泰官与吕四娘两个人是指定作为拼斗的对象,我就认了,这一战算是我们三个人的,各位都不必牵在里面了!”
陈四道:“老朽希望能如此,就怕尊夫不答应!”
李阑娜道:“大哥!你也答应了吧!为我一个人,你何忍心将大家牵在里面。由我一个人承当好了!”
姚胖子道:“弟妹!这是什么话……”
李阑娜道:“姚大哥!我很感激各位义气,可是我今天已为李家的媳妇,应该为李家来着想,我相信各位都撑得住,我担心的是阑君妹妹,她已有了身孕,如果动了胎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将是李家的罪人了!”
方阑君刚要开口,李阑娜抢着道:“妹妹!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答应的,但是我们女人出了嫁,就当以丈夫为主,你不能再凭自己的意气了!”
方阑君低头道:“我听大哥的一句话!”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道:“‘好吧!阑娜!我倒是不担心阑君的孩子,可是你说得对,像姚大哥,史大哥以及刘五爷,他们是为了义气我不能连累他们……”
刘昆叫道:“别管我,李韶庭,看看死在地上的罗世蕃,这条命的债是我欠的,因为是我拉他来的,但是你也有责任要帮着还一点吧!”
李韶庭肃容道:“死的人多呢!除罗兄之外,还有宝珠,但这些债都放在以后,今天是为了李某的家事,实在不敢惊动各位,过了今天,李某誓必取回每一笔血债!”
周涛轻叹道:“李大侠!我们也是为了今天身不由子,过了今天,我们以江湖的身份,任何事都可以凭公道!”
李韶庭沉吟良久才道:“好吧!今天我们都退居局外,因为你们不知道阑娜已是我的妻子,更信不过我与朝庭没有关系,但过了今夫,各位想必能有个了解,阑娜的生死暂且不论,请各位转告神尼一声,叫她对宝珠的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永远找定她,不了不休!”
李阑娜朝吕白二人道:“来吧!你们是为了师命,非杀我不可,我为了自卫,也不能束手待毙,好在把别的问题都交代清楚、也不必连累到别人,我虽死也无憾了!”
吕四娘与白泰官沉着进剑,李阑娜也沉着应付,双方都没有别的顾忌,全心全意集中于一战,打得非常激烈。
另外一边了因师徒也打得很热闹,使得原来被选为对象的曹仁父反倒无所事事,挺着剑在一旁看热闹,不时抽空补上一两剑,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的剑不够凌厉,了因的长鞭还没有回击,他已吓得躲开了!
姚胖子的嘴最闲不得,他见李阑娜那边一时不可能分出胜负,于脆注意这一项,冷笑朝甘凤池道:“甘大侠!江南八侠中的这一侠倒真是少不得,我常听人将八位比做八仙,没想到八仙中何仙姑不是吕四娘而是曹仁父!”
他的言词很促狭,只有曹仁父行止猥琐,根本不堪为伍!
笆凤他听了满脸羞惭,无以为答,事实上他们八侠结盟,根本不是道义的结合,这个曹仁父是独臂神尼硬塞进来的,谁都看不起他,可是他偏能获得神尼的信任,而且他专门出些坏点子,大家看在神尼的份上,只得容忍他!
李阑娜与吕白的战斗渐入紧张的局面,她的一枝剑左劈右挪出尽威风,以一敌二,似乎逐渐占了上风,姚胖子兴奋道:“老弟,看来弟妹这枝剑不在你之下!”
李韶庭反倒忧形于色道:“大哥!你不是学剑的,不懂得剑理,这并不是好现象!”
姚胖子道:“老弟!我虽然不懂剑,但是跟一般所谓名剑手也会过几次,武功的道理总是一样的,难道连个胜负都看不出,弟妹的剑势精而不乱……”
李韶庭道:“大哥所持是一般的看法,她遭逢的对手却非一般的剑手,剑道近仁,她的剑势都走了霸道的路子,过刚易折,别看她势如狂飙,所谓疾风不经书,霸道必无法持久,假如她二十招内还无法取胜,今天就败定了!”
姚胖子道:“老弟!你是行家,这一点我不跟你辩,可是你得拿定主意,今天的事并不是分出胜负就了的!”
李韶庭道:“我晓得,但我能怎么办呢?江南八侠的顶尖剑手并不是吕四娘与白泰官,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姚胖子道:“八侠已貌合神离,尤其是周涛与甘凤池这两个顶尖人物,已经心灰意懒,他们未必会管!”
李韶庭道:“你错了,他们是信义汉子,完全是为了江湖道义,才不愿介入,假如我失了信,他们不会袖手了!”
姚胖子道:“那你就眼看着弟妹遭人毒手了!”
李韶庭黯然道:“有什么法子呢,假如阑娜在交手中杀伤的对方他们也不会出头的,现在只希望有奇迹出现。”
姚胖子道:“什么样的奇迹?”
李韶庭道:“阑娜的剑式变化最多还能支持二十招之后,变化已穷气势已竟了,立将为对方所乘,除非是她在二十招内,能够杀伤对方中的一个!”
姚胖子沉思片刻,忽然叫道:“不好!了因大师有危险了,他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被他这一叫,了因略为一怔,不知道毛病出在那里,而在他背后的曹仁父见有机可乘,一剑急搠,刺向后心!”
姚胖子把手中双枪抛出一枝,这枝枪抛得很绝,竟是贴地尺许平掷而出,势劲力疾!同时挺另一枝枪直攻曹仁父!
张云如见状急叫道:“六哥小心后面!”
曹仁父心计最工,也是怕死,听见喊声后,虽然剑尖已触及了因的后心,竟然撤剑旁跳,哪知道姚胖子根本是虚张声势,用意就是逼他往旁边躲,而且姚胖子战阵经验丰富,算准备曹仁父必然是住右边跳,才能兼顾了因的钢鞭,不为所伤,因此他的那枝枪是掷向右边,同时他掷枪的劲道用得很妙月,刚好在那个地位,枪势转静,枪尖插进地面,斜梗地上,曹仁父跳到那里,脚下一绊,踉跄跌出,了因的长鞭也及时扫至,克擦一声。
鞭梢落在执剑的右臂上,不仅击断了他的臂骨,还把那枝剑击得月兑手飞起,抛向另一边的白泰官!
自泰官刚连剑化开李阑娜的一手急攻,眼前又一剑飞来,也不知是强是弱,只有撤剑回保,呛然格开这飞来的一剑,李阑娜攻势又到,剑风掠处,白泰官肋前中剑,痛叫一声,踉跄退后,白泰和忙又上前补上!
姚胖子叫道:“好家伙!你们竟不顾诺言!”
挺起单枪,冲上前接战白泰和,他一动,史进与郎秀姑也跟着上前,会合李阑娜,变成四个打两个,跟着玉芹也仗剑加入,变成混战了。
笆凤池微愠道:“姚逢春!这分明是你先破的约,也是你先出手的!”
姚胖子道:“不错!但我是帮了因大师,这一点可没限制吧,何况曹仁父的剑月兑手可不是我教的!”
笆凤池道:“我们又不是瞎子,看得清清楚楚,了因并没有危险,是你叫了一声,才使曹仁父有出击的机会,你的用意想分散另一边的注意……”
姚胖子笑道:“这个我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但我就算承认好了,可没有直接帮忙,在旁边呐喊助阵,总不能算是违反规矩,倒是曹仁父那一剑,他绝不会是去掷白泰官,而且也没有理由把剑飞到那一边去,他的用意又是何在呢?他是想帮忙白泰官他们,只是帮倒了忙而已!”
这一点连甘凤池也无由辩驳了,了因鞭伤曹仁父,照落鞭的情形看来,曹仁父的剑即使月兑手,也飞不到另一边去,分明是他想临危偷机,飞剑去刺李阑娜的,只是手受了伤,拿不准方向,反而扰向白泰官去了!
姚胖子不愧是头老狐狸,不但看得准,连人的心思也模得准,曹仁父的反应料得透定。
曹仁父掷剑是他意料中事,掷向白泰官才是意外,那一剑无论能否伤及李阑娜,都是违反协定,使姚胖子有出手支援的借口了,这才是姚胖子的如意算盘。
那得曹仁父一剑帮了倒忙,使白泰官受了伤,而白泰和以二敌五。
包是无法招架,张云如不得已挺剑上前,甘凤池与周涛路民瞻个个踌躇难决,一时拿不定主意,李韶庭见事情转变得对已有利。一时不便插手,只是以深沉的目光,注定他们三人!
周涛道:“四弟,五弟!你们怎么说!”
笆凤池道:“小弟全由二哥作主!”
周涛想想才道:“过了今天,我们可以不管,但是今天是我们总还得顾念八侠结义之情!李大侠!很抱歉,我们不是存心破坏约定,算来姚逢春也要负点责任,我们也不想杀死谁,只求保持八侠全身而退!”
说完起手亮剑,李韶庭也撤剑加入战圈,却及时格开了郎秀姑的一剑,将自泰官和由危急中解决出来,然后大声叫道:“大家都住手,今天看在周甘二位的份上,任何过节都暂时丢开,以后冤有头,债有主,我再找相对的人作一了断,阑君,郎师妹,你们先退出!”
这两个人自然听他的,跟着玉芹也止了手,姚胖子与史进自动歇手,吕四娘与白泰和才得歇一口气!”
周涛见状也不再动手了,只朝李韶庭拱手道了个谢字!
简短的一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倒也直接了当,因为此时此地,实在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
吕四娘心知今天杀死李阑娜已经没了指望,寒着脸,躲在一边干生气,只有了因跟他两个徒弟还悍战不休。路民瞻道:“大哥!您也歇手吧!一切等以后再说!”
了因怒吼道:“放屁,我要杀的是两个犯上叛师的逆徒,这都是你们弄出来的,你们谁有睑来阻止我!”
众人付之默然,谁也接不了腔,忽而墙外飞进一条灰色的人影,疾若飞鹤,一进场,就直扑战圈,单手一探,接住了因的长鞭,沉声喝道:“了因,你自己无君无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就要杀你!”
了因抬头一看那人,失声叫道:“神尼……”
来人正是名动天下的独臂神尼,她已是九十余高龄了,精神矍铄,全无老态,脸貌丰润,望之不过五十许人!
身披宽大的灰色袈裟,头戴圆顶便帽,气度雍容,一条右臂被斩于她的父亲,也就是前明最后一代的崇祯帝。
右手紧抓住了因的钢鞭,沉声道:“了因,你还认得我!那很好,我还以为你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呢!”
了因急道:“神尼,我一直尊敬您老人家的!”
神尼冷笑道:“亏你还尊敬我,才这样对我,假如不尊敬我,恐怕早就把我卖到宫里去讨赏了!”
了因涨红了险道:“神尼!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您知道洒家是个粗人,只有一根肠子,不善作伪,要不希求什么富贵,但是洒家一生恩怨分明,是非清楚!”
神尼沉声道:“那你认为我是错了!”
了因道:“您心怀救国,矢志光复河山,自然没有错,但您对付李大侠的一切措施的确是错了!”
神尼厉声道:“胡说!先皇蒙难之日,有多少忠臣烈土,舍命全节,李韶庭只牺牲了一个女子……”
李韶庭忍不住道:“神尼,为臣子的死于节是应该的,因为他们身受国恩,理应全命以报,但那宝珠……”
神尼沉声道:“宝珠死于国事,日后在烈女册上,自然有她的地位,她应该感到光荣!”
李韶庭冷笑道:“她不是死于国事,而是死于阴谋,再说成仁取义,应该出予自愿,不能由他人强自为之!”
神尼愤怒道:“住口!你这不忠不义逆民……”
方竹君突然移身向前道:“神尼,您讲到死节为忠,再下倒想请教一件事,听说您的一条胳臂是先皇帝砍下来的!”
神尼神容一惨道:“是的!亡国之悲,断臂之惨,我时刻常记心头……”
方竹君微微一笑道:“那些暂且不论,我只想请教,先皇帝为什么要砍断您的一条胳臂呢,为什么又只砍断您的一条胳臂呢?”
曹仁父忍不住插嘴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先皇帝的本意是怕长公沦于贼手受辱,想杀死公主的,因为下手时悲痛过切,只砍断了一条胳臂,那是一段极为感人的情节!”
方竹君冷笑道:“我倒不觉有什么感人之处,先皇帝既是要长公主死以全节,神尼就不该偷生于世,违抗君父的遗命!”
神尼一下子被她问住了,方竹君又冷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忠,父要子死,子不死不孝,神尼自己就不忠不孝,更无颜以责人!”
曹仁父大声道:”胡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长公主并非偷生,乃是为了要负起更大的责任,不能轻易求死!”
方竹君冷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据我所知,长公主那时才十三岁,既不会武功,也没有今天的事业,我相信当时长公主心中也没有匡复国业的壮志,只是惧乎一死而已,否则流寇陷宫,许多宫人都全节自尽了,长公主应该不待先皇动手赐死就自寻了断……”
曹仁父情急无词,只得怒骂道:“住口!无知贱婢,你懂得什么!”
神尼却将了因的钢鞭放开了,轻声一叹道:“仁父!你别暴燥,这位姑娘指责得很对,当时我是该死而不死,原因无他,我却是不愿意死而怕死!”
曹仁父讷讷地道:“公主!您怎么可以承认这种事?”
神尼泰然道:“为什么不能,当时我才十三岁,在宫中娇生惯养,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忠孝节义,我只想活下去,因为我也是个普通人!”
众人俱皆默然了,神尼又道:“我被人救走后,送到天山去学艺,那时才听说了许多忠臣死节之壮举,尤其是替我而死的宫人费贞娥,更令我感动,这时我才了解到节操的庄严可贵,我也不怕死了,却已不能轻易一死了之了!”顿了一顿又道:“正因为有这么多的义民烈妇,我觉得人心还是向汉的,大局犹有可为,我以忍辱之身,偷生于世,从事于复国的奋斗,方姑娘,假如我想苟安,此刻向满酋投诚,我相信富贵并不难求,你认为对吗?”
方竹君点点头道:“这倒不错,神尼如果向朝廷设诚,以神尼的长公主身份与对民心的影响,必然可受到无比优厚的待遇!”
神尼道:“这就是了,我以九十高龄,仍然不辞辛劳,冒着断头凌迟的危险,从事于复国之奋斗,总不是为了偷生吧!”
方竹君只得点头无语,神尼含笑道:“以我个人而言,我做这些工作称不得是牺牲,我这么大的岁数了,就光复河山,帝位也轮不到我,先朝后裔宗室,为帝酋剪屠殆尽,争到天下,也不是我们朱家的了,我是为谁忙呢?”
众人寂然无语,神尼朗声道:“我遁入空门,祝发为尼,表示我放弃下长公主的身份,与大家一样,都是汉家子民,我们都在为汉人而奋斗!”
四周还是一片沉默,神尼继续道:“为了这个理想,每个人都该不计牺牲,杀死宝珠,是为了有利于大局,如果我颗脑袋有利于大局,我同样也会毫不考虑地割下来。李韶庭,现在你是否仍然认为宝珠死得冤枉?”
李韶庭不觉俯下了头,无以为答!
李阑娜忽然道:“当然是冤枉,因为宝珠姊姊并没有非死不可的必要,你们的目的只是阻止我嫁给李大哥而已!你们应该杀死我才对!”
神尼冷笑道:“杀死你并非不可能,只是你深居禁宫,我们必须要付出很多的代介,才能达到这个目的,想想未免不值得!”
李阑娜道:“现在我出来了,你们可以得手了!”
神尼道:“不错!所以!今天非杀死你不可!”
李阑娜笑道:“杀死我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李大哥成为你们的阻碍,现在李大哥已经声明不妨碍,我仍然非死不可吗?”
神尼道:“不错!你与李韶庭联姻已成事实,虽然我相信你们不会为朝庭所用,但朝中有人对你不能放心,非要你死了才甘心?”
李韶庭愤然于色道:“神尼是要我们作牺牲吗?”
神尼笑笑道:“你肯自己牺牲最好,否则我们也会成全你的!”
李韶庭忍无可忍,大声道:“神尼!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目的,你们要在亲贵中捧出一个暴虐的君主,利用他来实施暴政,引起天下人心思变,然后再去推翻他!”
神尼讶然道:“看不出你这个江湖人,见解倒很透澈!”
李韶庭道:“这是正当的手段吗?”
“凡是能有助于复国的手段,都是正当的!”
“必然会成功吗?”
“自古暴政必亡,当然会成功的!”
李韶庭道:“就算能成功,你知道要有多少人遭受荼毒呢,这些受害的人,都是我们华夏的无辜子民!”
神尼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几十年来,人心已渐渐苟安了,如果没有一次非常的刺激,河山永无光复之日!”
李韶庭冷笑道:“剜肉补疮,绝非谋国的手段,如果我把这种阴谋公诸于世,人心向背,你们将受天下的唾弃!”
神尼沉声道:“你既然把我们的策略探测清楚了,自然不能让你活下去,不但如此,凡是帮你的人,也必须一并翦除!”
李韶庭一叹道:“神尼,你还是不改旧习,专好玩弄权术,美其名曰谋国,都拿无辜的老百姓来作牺牲,李某实无法苟同!”
神尼喝道:“你只是一个江湖怆夫,懂得什么?”
李韶庭道:“我承认不懂,因为我不是谋国的材料,我是个江湖人,只知道行侠以济世,你们为谋国而害人,我就要为救人而自卫!”
神尼冷冷地道:“我不怕你飞上天去,了因,你倒底站在哪一边?”
了因想想道:“洒家还是站在李大侠这边!”
神尼冷笑道:“乱臣贼子可怪不得我狠心了!大家上!”
周涛与甘凤池对看一眼,两人虽然站在备战的位置,都神色十分沮丧,而且甘凤池把他妻子陈云娘推开了!
神尼道:“甘四侠!我已经把道理都说明了,你还是不能悟透吗?”
笆凤池淡然道:“是的!我们与李韶庭一众,都是江湖人,实在无法同意神尼的措施,但神尼放心好了,我们既然入了盟,便当全始全终,拙荆与家岳都非盟单上的人,他们不必介入!”
神尼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江湖人不足成事,要不是仁父与张道长一再推荐,我根本不想你们加入的!如果你们心中不愿意,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笆凤池道:“等我们替神尼办完这件事后,神尼不赶我们走,我们也准备退出了,但求神尼放过拙荆与家岳!”
神尼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笆凤池黯然道:“我们很清楚,如入盟单后就没有退出的可能,因此不劳神尼费心,我们自己会作了断!”
周涛也道:“杀死李韶庭是神尼之命,我们绝不敢违抗,杀死李韶庭之后,我们愧对江湖同道,唯一死以谢……”
担柴叟陈四哈哈一笑道:“凤池,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们就算自求了绝,神尼会放过我们吗?我们所表示的态度就是死定了,你的决定没有错,但请求错了,我老头子没有别的指望。只希望将来万一成事,忠臣谱上别把我老头子列进去就行了!”
神尼忙道:“陈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四昂然道:“没什么意思,我老头子只是个江湖人,压根儿就不配作什么忠臣烈土,再说把我老头子跟那些卑鄙的政客们列在一起,我在泉下也不得安稳!”
神尼皱眉道:“陈老先生言重了!”
陈四轩眉笑道:“这是真心话,假如小婿不受盟单的约束,我老头子早就加入到李韶庭那边去了,现在没话说,我就只好在这儿等死了,云娘,你也准备着吧,凤池一死,我们爹儿俩最好互相对刺一剑,免得他们动手!”
曹仁父忙道:“老丈误会了,神尼绝不会对自己人怎么样!”
陈四啐了他一口道:“你给我滚远点,你以为我还不懂你们口密月复剑那一套,你放心,我女婿一条命卖给你们定了,入盟之前,他来问过我是我劝他加入的,所以我必须陪上一条老命,因此你别卖好,假如你敢不杀死我老头子,我一定把你们这些狗屁捣糟的阴谋整个的抖出来!”
曹仁父缩头不语,神尼道:“仁父!别说了,陈老先生的误会慢慢再解释,目前还是先对付李韶庭等人再说,布七星剑阵!”
七侠重新布阵,将了因也困在里面,神尼道:“四娘!你与泰官合据斗杓,专司杀敌之职,把天枢的地位让出来由我担任,其余的人只要固守方位,不放人突围逃出就行了!”
吕四娘顿了一顿才道:“师傅!我们是否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假如我们的措施连自己人都起了反感,这证明方法是确有问题!”
神尼怒道:“唯一的问题就是错用这些江湖人,他们太注重道义,忘了自己的根本,跟他们无理可说!”
李韶庭庄容道:“国有道,民有义,道义才是为人的根本,你们但求谋国而忽视道义,永远也不会成功的!”
神尼将左手一挥,长剑出鞘,道:“杀!杀尽这些逆徒!”
剑阵跟着摧动,这边的人虽不少,却多半困顿不堪,虽然在说话时得到片刻的喘息,仍然没有恢复。
尤其自神尼加入之后,她的那枝剑有如山岳压顶,剑势凌厉,劲力深厚,李韶庭与李阑娜拼命抵住也感吃力万分。
其他的人更苦了,只有了因,封住他的是五侠路民瞻,两人本就情逾手足,路民瞻还是了因提携成人的,不忍过份相逼,而且将他引往攻势较弱的方面,所以还不太吃力,周涛与甘凤池则一直不太卖力,只将各人封住而已!
吕四娘与白泰官同泰斗杓地位在中间,专司狙杀,两枝剑又十分凌厉,配合得天衣无缝!
战了几个回合,首先是方竹君的待婢玉芹中剑身死,她是被白泰官一剑腰斩的,因为所有人中也数她最弱!”
神刀刘昆也只剩一只手,刀法虽精,到底是新练的左手刀法,威力大不如前,被吕四娘一剑伤臂,痛得将刀撒了手,白泰官顺势挥剑下剁,姚胖子见状拼死掷出一枝短枪,将剑势撞偏,然而白泰官心有不甘,继续挥剑要去杀死刘昆,忽而斜里伸进一枝木杖,挡住了他的剑,往上一挑,将他的剑硬挑得月兑了手,白泰官抬头一看惊道:“陈老前辈,您怎么也帮起外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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