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你爱谁 第八章
“放我下来!我不要跟你回去!”
亚芽一路被自己父亲半拖半抱地带离开医院,卓父将拚命想挣月兑他钳制的亚芽丢进轿车里,然后他跳上驾驶座,踩下油门,车子咻地一声飞快驶离医院。
“你快停车!为什么你老是不尊重我的决定!”亚芽试图想要阻挠父亲开车。
“如果你还希望留一条小命在,那么你现在最好给我乖乖坐好。”卓父拂开女儿捣乱的手臂,怒瞪了亚芽一眼。
亚芽望向窗外,瞧著周遭拥挤的车潮,紧抿著嘴,委屈的眼泪成串地落下。
她别过头去,不想再跟父亲讲话。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你姑姑的话,让你上来台北工作,瞧瞧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忤逆父母,彻夜在外头游荡,又学人家交了一个会跟人打架的男友!你要不要告诉我你下一步还想学人家什么?吸毒?滥交?”
卓父最后那一个问号换来亚芽愤懑的一瞪。
“你别随便乱侮辱我跟阿翰之间的感情,我跟他仍旧是清清白白的,他从来没要求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还有我们也没有彻夜在外头游荡,你不信大可以去问姑姑,我每天晚上都有遵照她的规定在十一点前进家门。”
“别跟我提你姑姑,你们两个都是一丘之貉!想当初她是怎么答应我的,会好好看住你,绝不会让你随便乱交男朋友,结果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你姑姑她根本就没有做到先前对我的承诺。”
亚芽从来就没听姑姑说过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她一直以为当初爸爸要求她住进姑姑家里,只是为了方便姑姑照顾她——然而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当初姑姑跟爸爸用了什么样的条件交换,才能换得她这些年的自在快乐!
亚芽觉得非常难过,她觉得她这些年学来的独立自主,全在父亲刚才几句话中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车子抵达亚芽姑姑的房子前,双眼通红的亚芽转头望了父亲一眼,满心难受地说:“爸!我真不晓得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一个囚犯!”
“你说这什么话——”
亚芽不待父亲把话说完,打开车门,人就迳自下车去了。
卓父一停好车,他一路跨著大步冲进自己妹妹家中,拉长脖子,指著二楼楼梯大声吼著:“卓亚芽,你最好马上给我滚下楼来,把话说个清楚,什么叫做你到底是我的女儿还是囚犯?若不是为了你好,我有必要大老远搭车从嘉义上来台北跟你说这些吗?若不是怕你被人家带坏、被人家欺侮,我有必要这个样子吗?”
卓父拉开嗓门吼完之后,砰地一声,亚芽打开房门,愤愤不平地说:“你只会用‘为了你好’这四个字来压我,可是你从来不在乎我认为它好不好!我讨厌你的‘为了你好’,因为你只会把我限制在你能够接受的范围里生活,也不管它到底适不适合我,或者我会不会觉得难过!”
卓父没办法相信,楼上那个会不顾一切顶撞他、反驳他的女孩,竟是自己打小一路呵护到大的宝贝。
卓父三步并成两步冲上楼去,亚芽红著眼眶与父亲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你——很好!就凭你现在的态度,就更让我打定主意,绝不允许你跟那个叫什么翰的再见面!”
“他叫林翰,还有,我现在的态度不是他教我的,而是你逼我的!”
“你——”
卓父耐不住被亚芽这么一激,一巴掌刮下,瘦弱的亚芽顺势被挥撞到墙面,除了脸上的疼外,还加上脑门撞到墙的痛,弄得她脑袋一阵轰隆作响。
在挨打的一瞬间,亚芽想的却是先前帮她挨了父亲一巴掌的林翰,她心想,他头上的伤还没好,再加上这一巴掌,该会有多痛呀!
亚芽眼中的泪再度落了下来。
一直站在旁边打算找机会说话的姑姑,一见这情景,赶忙心疼地跑向亚芽身边搀扶起她。
“大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你这么大的力气,也不怕会把亚芽打昏过去。”
早在一巴掌刮下的同时,卓父就后悔了,但是除了这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留住女儿离他越来越远的心。
“打昏了最好!”卓父为了掩饰心里的懊悔,刻意用著更恶狠的言语去刺激亚芽。
“这一巴掌是要告诉她,身为卓家的女儿,她就有这个责任与义务去听从我这个父亲说的话!”
“意思就是,身为你的女儿,我就得要一辈子接受你毫无道理的控制跟管教了?”
瞧见大哥又被亚芽几句话激得肝火大旺,亚芽姑姑连忙伸手扯住亚芽的手臂,疾言地说:“亚芽,够了!你想把情况弄得更糟吗?”
“可是——”亚芽一脸委屈地望著姑姑。
“你先进房间去。”
“姑姑……”
亚芽姑姑沉下脸色瞪望著亚芽。“还不快进去!”
亚芽看了姑姑一会儿,然后手捂著脸,伤心绝望地冲进自己的房间里。
她怎样也想不到,一向帮她说话,开明讲理的姑姑,竟然也站到爸爸那边去了。
亚芽蜷缩在棉被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晚餐时间已到,姑姑敲门要地下楼吃饭,她也不应不答。
“亚芽!开门,姑姑有话要告诉你。”
亚芽头闷在被子里闷声大喊:“如果是要来劝我听我爸的话,那么姑姑就不用再跟我说了。”
“你不开门让我进去说话,又怎么会知道我到底想告诉你什么!”
亚芽姑姑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敦亚芽顿时停止哭泣。她爬下床将门打开,让姑姑进来。
亚芽姑姑手端著一只托盘走进房里,托盘上放了两盘小菜和一碗白饭,还有一碗热呼呼的萝卜排骨汤。
“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我的想法。”
亚芽落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她安静地端起饭碗勉强地吃著饭,听著姑姑的意见。
“打从小你爸就一直把你呵护在手心里,我想你也应该还记得,三年前你是花了多少心力才说服你爸让你上台北工作——”瞧见亚芽有话想说,亚芽姑姑马上拾起手,阻断了亚芽的辩驳。
“你无别跟我争论他的做法是对或错,我只是要你静下心想想,你爸的反应为什么会如此激烈。”
亚芽沉默了一下,然后低语:“因为爸他担心我会受伤害。”
“没错!”亚芽姑姑点点头。“我也知道你一定很气你爸专断的态度,但我希望你能看在他全是出自于爱你的分上,多体谅他一下。”
“姑姑的意思是,要我听从我爸的话,放弃我跟阿翰之间的感情?”
亚芽姑姑摇了摇头。“谁跟你说过这样的话了?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跟你爸起冲突。”
“但是我们的冲突点全出自于我希望能跟阿翰在一起,而他不愿意呀!”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开门让我进来跟你说话呀!”
亚芽凝眸注视著姑姑。“姑姑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我已经了解了你爸那死硬派作风底下,其实是抱持著怎样的心态。”
“我不懂。”亚芽摇摇头。
“我只能告诉你,所有事情的关键点全都在林翰身上——只要他肯坚持下去,我相信你爸一定会被他给打动的。”
“所以呢?我现在该做什么?”亚芽轻问。
“吃饭,然后听你爸的话先跟他回嘉义去,先给林翰的身体一点痊愈的时间。不管事情将来会怎么变化,你也得先让林翰身体痊愈了之后再说呀!”
亚芽知道姑姑说得一点都没错!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林翰的身体。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林翰,可是在这节骨眼上,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爸他都不会听的,只会记恨的将所有事全算到林翰头上,所以亚芽,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要再惹你爸生气了。”亚芽姑姑殷殷劝说著。
亚芽看了姑姑一眼,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医院经过五天的观察之后,医生确定林翰没有脑震荡,同时也允许他可以回家休养,只要每两天过来医院换一次药就行。
出院需要有人跑腿帮忙代办,林翰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打电话请老巫过来帮忙;因为担心爸妈他们知道他被殴住院会担心,所以林翰这赵住院,压根儿不敢让父母知道。
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停车场,待停红灯时,巫光良转头看著林翰说:“ㄟ阿翰!你那个未来的岳父就真的这么狠心,不让你跟亚芽见面了?”
林翰回了老巫极苦涩的一笑。“不过好在亚芽她姑姑支持我跟亚芽,有机会她都会打一通电话跟我说亚芽的近况,她还再三叮咛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
巫光良点点头。“那亚芽现在人呢?她还在台北吗?”
“已经被带回嘉义去了。”
“什么!”巫光良没想到亚芽她爸竟然做得这么绝,竞连人都挟带走了。“那你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打算等我身体再好一点,就直接开车上亚芽家里,无论她爸再怎么不愿意,我都要求到他同意,让我继续跟亚芽交往。”
“你不怕他又会对你动手动脚?”巫光良指的是林翰前两天才刚消褪的巴掌印。
林翰给了他毫不畏惧的一瞟。
嘉义卓家
卓父正坐在客厅里望著窗户发呆,忽然听见卓母从二楼下来,他连忙转头看了卓母一眼,问道:“亚芽还是不吃饭?”
“嗯。”卓母朝他摇摇头。
卓母将手上的托盘放到饭厅里,洗洗手后走出饭厅,再坐到自己丈夫身边。
她沉吟了许久后,缓缓地开口:“我是在想——这一回,是不是我们真的做得过分了点……”
“什么叫做得过分了点?”
卓父一听到卓母的话,一张严肃的脸更是拉得老长。“我会这么安排也全都是为她好,你都不知道那男人看起来多滑头、多肤浅!我怎么能够容许这么滑头的男人来追求我女儿呢?”
老公说那男人滑头肤浅,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从亚芽她姑姑嘴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卓母一脸怀疑地瞧瞧丈夫,卓父忿忿地回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我说他滑头就是滑头,你不要再跟我辩”似的。
卓母在心里叹了口气,深知道老公脾气的她,聪明地不在这一点上与他争论。
“但是亚芽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她身体会捱不住。”
其实这也是卓父最最挂心的一点,可他仍嘴硬地说:“不吃就不吃!像她这么忤逆父母的小阿,活该饿死算了!”
他话是这么说啦,可是当吃饭时间到了,他仍旧会沉默地瞧著卓母端著托盘上楼,然后在心里偷偷地期待亚芽这一次会愿意吃点东西。
可是亚芽这回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不吃就不吃。
一连三天下来,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饿坏了。
就在亚芽出房门上厕所时,她体力不支地昏倒在浴室外,上楼瞧见这一幕,卓父卓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宝贝女儿送往医院去。
一知道亚芽被送进医院,亚芽姑姑连忙打电话跟林翰报讯,猛然听见自己心爱的人儿被送进医院,林翰也顾不得自己未好的伤势,即刻打电话要求老巫开车送他南下嘉义。
老巫当然知道林翰是护情人心切,可是再怎么样,他也该等后脑勺的伤好了之后再——
“顾不了这么多了!老巫,一句话,是你要送我去,还是我自己开车去?”
林翰都这么说了,就算担心好友的伤,老巫也只能送他去了。
在南下嘉义的路上,老巫一直殷殷切切地提醒林翰:“千万要小心说话,不要再惹恼亚芽那个出手很重的爸,不然一不小心一个巴掌把你给打笨了,那要叫我如何是好!”
听著老巫叨叨絮絮的杂念,林翰真忍不住背疑老巫是不是忽然间转性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老巫,你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我这趟下去嘉义是争取我未来的幸福,不是要去跟亚芽她爸打架,你也担心一点其他的好吗?”
“我知道你不是去跟亚芽她爸打架,可是我不确定亚芽她爸是不是这么想的呀!万一……万一他又跟上回一样——”
眼见老巫又要上演一场“爱的叨念”,林翰赶紧说:“闭嘴,老巫,我现在头很痛,拜托请你不要再继续念下去,让我休息一下,想想等一下该怎么办好吗?”
望著林翰仍旧苍白的脸色,巫光良莫可奈何地闭上嘴巴。
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林翰与巫光良终于来到嘉义医院,一待老巫将车停好,林翰便急急地往亚芽住的病房方向冲。
尾随在林翰身后的巫光良,一边跑、一边仍不忘记提醒他:“ㄟㄟㄟ!你也走慢一点,也不想想自己仍是个病人——”
来到亚芽病房时,碰巧只有卓母一个人在,卓母打开门,看见头仍包著绷带、一脸焦急的林翰,立刻就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他跟亚芽的爸所讲的完全不一样啊!卓母觉得林翰看起来既正派又斯文,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怎么看的,竟然会觉得人家滑头又肤浅。
林翰与卓母四目相对望了几秒,然后林翰恳切地提出要求:“伯母,我是林翰,我是——亚芽的朋友,请问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她吗?”
林翰担心卓母会不愿意,表情显得十分焦急,但卓母只是朝他温柔地一笑,然后退开身子,让他走进病房里。
“她刚醒过来,记得别跟她说太多话,让她多休息。”
说完话后,卓母便自动走出病房,把门关起来,让小两口独处一下。
林翰走近病床边,伸手轻轻握住亚芽的手。
靶觉到和妈妈不一样的肤触,虚弱的亚芽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然后一双眼突然瞪大。
“阿翰?!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我还能不过来吗?”林翰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瞪视著她。
“对不起嘛!”亚芽愧疚地垂下眼睑。
她知道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是她是真的没有食欲呀!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回台北和林翰见面,她伤心掉眼泪都来不及了,哪有其余的心力去想到吃饭之类的事。
“我知道我这样子做不对——可是我实在是吃不下,再加上我爸又老是在我门外喊著他这辈子都不会同意让我们在一起,我一听,就更难过得吃不下饭了。”说著说著,亚芽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你这个傻瓜!”林翰嘴里骂著,但帮她拭泪的动作却是万分温柔。
亚芽挣扎著想要伸手碰碰他的脸,会意的林翰配合地低下头去。
亚芽心疼地抚著他的颊,担忧地说:“你也瘦了好多……”
“所以你才要赶快好起来,想办法把我给养胖啊!”林翰侧过头亲了亚芽的手心一下。
亚芽的眸底闪著泪光,对著林翰绽出一朵甜美的笑,轻轻地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
一句回答还来不及说完,紧闭的病房大门突然被砰地一声踹开。吓了一跳的林翰与亚芽,一同转过头去看。
只见卓父一脸怒不可遏的神情,瞪望著正坐在自个儿女儿身边的不速之客。
卓父一步步地朝林翰靠近。“谁告诉你可以进来的?”
唯恐林翰会受到老公欺凌,卓母连忙跳出来帮忙讲话:“是我让他进来的,你别这么气呼呼的,这里是医院,有话小声点讲——”
“要叫我小声点讲可以,先让我把这家伙丢出医院再说!”卓父不顾卓母的好言相劝,大手一扯,揪著林翰的衣襟就想将他扯出病房门。
林翰好歹也是曾经苦练过一阵的练家子,哪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卓父随随便便就扯得动的。
只见林翰分毫不动地立在卓父面前,眼神坚定地凝望著他。
“伯父,除非你答应让我跟亚芽来往,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你真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这小子竟敢跟他说这种话!卓父的拳头朝林翰的脸颊又逼近一点。
“爸!你要真敢再动手打人的话,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跟你说话!”
瞧著爸又要故技重施,亚芽不顾仍虚弱的身体,逞强地从病床上坐起,只见卓父原本紧握的拳头顿时放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怒瞪亚芽好一会儿,然后才甩著头,负气地坐到椅子上去。
看了眼卓父胀红的脸色,林翰转身催促亚芽再躺回床上休息。
“我不要,万一等一下你们打起来了……”唯恐他与爸两人会再起冲突,亚芽说什么也不愿意。
“不会了,亚芽,相信我们好吗?”
“可是——”
两人互相对望了几眼,最后亚芽才顺了林翰的意,重新躺回床上,让母亲将她身上的棉被盖好。
林翰拍拍亚芽的手,再转过身直接面对卓父。
卓父同样虎视眈眈地瞪著他。
突然间,林翰双脚一曲,出乎大家预料地跪在卓父跟前。在场所有人,包括老巫跟卓母,也被他此举吓了好大一跳。
“卓伯父,我是真心诚意地向您要求,只希望您给我跟亚芽一个交往相处的机会。”
没想到卓父却毫不领情地从椅子上站起,口气极不善地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因为我爱亚芽,我是真心诚意地想待她好,想给她幸福。”
林翰这一番话,让躺在床上的亚芽感动得哭了。
可是卓父却觉得林翰不过是在演戏,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爱不爱的,恶心透顶!
“你以为光靠你一张嘴发誓,就会让我相信?来呀!提出你到底有多爱我女儿!”
卓父这一记回马枪教众人听得傻眼,爱这种东西要怎么证明?难不成他要林翰刨出心来让他看吗?
林翰没被卓父这一番话给问倒,他只是沉稳地看著亚芽的父亲,说:“那么伯父觉得我该怎么证明?”
“到我家门前去跪个三天三夜,这样或许我就能够相信你的确是爱我女儿了。”
卓父话一说完,在场众人无不倒抽口气。
闻言,林翰马上一口同意卓父的要求。
一旁的亚芽吓得赶忙起身阻止。“阿翰不要!你不需要为了我爸一句话,这样折腾你的身体!”
林翰温柔地对亚芽一笑,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病房。
卓家院子里——
一张苦瓜脸的巫光良,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蓝天,然后再低头瞧著双膝跪地的麻吉——林翰。
“阿翰ㄟ,你该不会真的要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吧?”
“这是亚芽她爸唯一相信我的办法。”林翰仰头看著好友,神情坚决。
巫光良想,林翰说得也对,虽然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亚芽她爸只是故意拿这个当借口,目的不过是想折磨林翰罢了!
巫光良叹了口气,蹲子与跪著的林翰平视。
“我真想不透那老头怎么会这么固执?像我爸,当年知道我姊终于交男朋友时,他差点没在门口放鞭炮,庆祝自己的女儿终于有人要了!可是亚芽她爸偏偏跟别人不一样,宁可把自己女儿锁在家里,也不让男人靠近。”
“你爸会那么开心的原因,或许那是因为你姊的长相……”
听了林翰的话,巫光良皱起眉头捶了林翰一下。“喂喂喂!你讲那什么话?虽然我姊并非国色天香,但好歹也是有鼻子有眼睛——”
“谁人的姊姊是长得没鼻子没眼睛?又不是妖怪!”
“奸啦,我承认我姊模样长得的确没亚芽可爱,这样你满意了吧?”
林翰忍不住瞪了老巫一眼。
巫光良又抬头看了看天,再转头看了看门扉紧闭的卓家。他顶了顶林翰的手臂,小小声地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头上的伤还没好,真的可以撑得过三天三夜?”
林翰一脸没把握地笑了笑。“我只能说我会撑到没办法撑下去为止。”
“那我呢?我能够帮你什么?”
“我认为你应该回台北去,公司也不能一直都没人在那坐镇。”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公司!况且还有丽莎在,倒是你这边——难道没其他不需要折腾你身体,然后又能让亚芽她爸答应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夜里九点,几名在卓家院子前面凑热闹的邻居,再三确认没任何好戏可看后,纷纷不敌睡神的侵扰,打著呵欠回家睡觉去了。
虫声唧唧的卓家院子里,只剩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巫光良,与一直都跪著不动的林翰,沉默地静待时间过去。
深夜十二点,一直坐在客厅瞧著林翰的卓母,再一次定进卧房里劝著卓父。
“老公,我看还是让他们进来休息吧!虽然说现在是夏天,但夜里风仍旧凉得很,这样会害他们感冒的。”
“他们捱不过,大可以不跪,我又没逼他非跪不可。”卓父翻了个身,断然拒绝卓母的要求。
瞧见卓父这个样,卓母开口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人家那年轻人已经跪了一个晚上,都六、七个小时了!懊拿出的诚意他早都拿出来了,结果你这老头子却还在跟人家闹别扭,你真的非得要弄到让亚芽讨厌你一辈子是不是啊?”
“我就是火大亚芽一面倒向那家伙,两个人才交往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她就不听我的话了,要是再久一点,不就被他迷得忘了还有我这个爸爸吗?不行!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再让他们在一起!”
“之前说得那么好听,什么都是为了亚芽好,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吃醋!你是在嫉妒林翰夺走了亚芽的注意力!”
“我——”
卓母一针见血的指出卓父真正的心结,他瞠大眼睛,气呼呼地想要反驳老婆的话,但却在卓母的怒目中,狼狈地说:“反正——反正他若不跪个三天三夜,我是不会承认他的!”他伸手抓起薄被,倒头就睡。
“好!”瞧见自己老公这么不讲道理,卓母也生气了!“既然你非要他跪三天三夜才肯承认他,那么我就去跟他一块等,看到底是你心狠得久,还是我们撑得久!”
卓母话一说完,外套一穿,人就转身走出卧房。
卓父听了,忙不迭下床追出门去,在门口将她拦住。“喂喂喂!你现在是在跟我耍什么脾气?”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卓母回瞪著卓父,然后再指指门外仍旧跪得直挺挺的林翰。“应该是你要回答我,你到底是在跟人家呕什么气才对吧?”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转头望见林翰正一脸狐疑地望著他们俩,卓父老脸一热。
“我没有胡说,我是实话实说!”卓母不想再跟“老番癫”的丈夫说话,眼一瞪,要他马上做出决定。“到底是要让他们进来,还是要让我出去?”
卓父又转过头看了仍跪著的林翰一眼,挣扎许久之后,才见他极勉强地说:
“我——绝不让他们进来。”
“那意思就是要我出去了!”卓母哼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到林翰身边。
“老太婆——”仍站在屋里的卓父试图想挽留。
“不想让他们进门就别叫我!”卓母伸出手拍拍一脸诧异的林翰,然后她瞪向卓父,林翰这才突然发现,卓母生气时的表情,竟和亚芽生气时一模一样。
卓父想不到连自己亲爱的老婆也都站到林翰那边去了,心里的失望与压力不禁让他呆了好半晌,当确定老婆不再愿意回到屋子里,他牙一咬:心一横,“砰”地一声,用力将大门关上。
瞧著紧紧关上的大门,林翰不禁忧心地看著卓母。“伯母——”
“不用担心!亚芽她爸脾气就是这样,你不想办法把他逼到悬崖边,他是绝对不会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
“可是——”
“你放心好了,我料他也嘴硬不了多久了,我们就走著瞧吧!”卓母给他极有信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