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好男人 第二章
周末入夜之后,霍家豪华别墅的四周亮起一开盏盏色采缤纷的灯光,点缀着原本寂静的夜空,各式各样的恭喜的花篮,花束也沿着花园的墙角,一路摆放到主屋,几乎要淹没走道。
这是一场属于医生同业的盛大宴会,从霍家大厅一直延展到花园,长长十几张的桌子上摆满各种中西式餐点,都是出自于五星级饭店主厨的好手艺。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端着餐盘来,回穿梭在宾客之间,为的就是提供五星级饭店的高档服务。
在大厅里,巴洛克式水晶大吊灯下,勾勒出富贵豪奢,男士们皆穿着笔挺的西装,女士们也都穿着能展露身材的小洋装或是晚礼服。
杯觥交错,衣香鬃影。
濒达看着这一切,镜框下的眼神带着一股傲气,甚至是几分淡淡的不屑。
今天这场宴会,台面上是庆祝霍强的八十岁生日,台面下却是一场盛大的联谊餐会。
出席的不是医界名流,就是名流的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大家无不希望借此机会得以认识霍家的人,甚至认识医界中的菁英,因为只要看中彼此,就将会是门户对的完美组合。
而宴会上,最受瞩目的就属于霍家第三代。
在霍强的开枝散叶下,霍家第三代已经有将近十位,今晚各个盛装出度,男的俊,女的美,有的已是独当一面的主治医生,有的还在医学系就读,总而言之,都是很会念书的资优生,更是大家极欲拉拢及结识的对象。
众人对霍强祝寿过后,大伙开始吃吃喝喝,四处走动,交谈,借以联系感情。
濒达突地感到被一道火辣的视线注视着,他循着视线来源,看见市立医院院长的千金林小柔。
林小柔身穿一身柔白的小礼服,脚下是三寸高的银白凉鞋,衬托出她那优雅的风情,她正用柔情的眸光凝望着他。
林小柔不光人美,还人如其名,是个集气质与温婉于一身的才女,她已通过高考,目前在卫生署服务,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濒达和林小柔在几次的宴会上碰过面,在双方家长的力促下也单独吃过几次饭,后来她更直接挂他的门诊,做过宫颈抹片检查。
虽然霍达是医生,在他眼中那只是一种诊疗,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及意义,但当林小柔张显着目的前来门诊时,他才惊觉她那隐藏于柔婉的表面下,对他竟是有着那么强大的企图心。
在林小柔的使力下,双方家长都希望他们能订下这件婚事。
不过他讨厌她看他的样子,好像他已是她的囊中物;他更厌恶从小到大被规范安排,或许现在是他反击的时候了!
林小柔对他举杯,缓慢地朝他走过来。“你最近很忙喔!都没空跟我一起吃饭。”
“是呀!最近很忙。”霍达的眼神淡淡的,没有多余的热情。
前阵子的车祸让他领悟到很多事,万一他不小心就这么离开人世,或是被撞成半残,那许多来不及做的是不是就会造成他心头永远弥补的遗憾?
“现在的女人都不生小阿了,那你的病人应该会愈来愈少才对。”
“我还有其他行政上的事要忙。”霍达随便搪塞,并未认真回答。
这时,林院长和霍达的父亲霍高也走了过来,林小柔娇声问好,“霍伯伯好。”
濒达也对林院长颔首示意。“林伯伯,您好。”
濒高笑道:“小柔呀!多吃点,待会儿让霍达陪着你到处走走,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林小柔甜甜的笑说:“霍伯伯,我已经吃很多了,我不会客气的。”
“林兄,我看这年轻人的好事快近了,我们可有得忙了。”霍高笑得都快阖不拢嘴了。
“你放心,以后你是多了霍达这个儿子,我也多了小柔这个女儿,我会好好疼爱小柔的。”
“那我一定要叫小柔多生两个,霍达自己是妇产科医生嘛!可是得带头以身作则。”林父是老丈人看女婿,愈看愈满意,连妇产科医生和生孩子都可以扯上关系。
林小柔笑得娇羞,双颊映满了红晕。
濒达则是愈听眉头愈蹙得深,放眼望,他心想不知能不能找到救兵,只可惜……
专攻小儿科的小妹霍心也被一个男人给缠上,据说那人是药剂师公会会长的少爷,看来她已是自顾不暇。
大哥霍隆是整型外型外科的权威,向来自认风流又多情,正在跟一名风姿绰约的女人打情骂俏着。
小弟霍江尚在就读医学院,是个腼腆又老实的宅男,此刻正窝在墙角,以最低调的方式玩着膝盖上的手提电脑。
其他和他交好的堂兄弟或是堂姐妹都各有各的应酬对象,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霍达的眼神倏地一亮——有个人影让他感到非常面熟!
“霍达,你什么时候要来我们家提亲?我看在年底之前把你们的事给办一办吧!”林父急了,毕竟这年头好男人是大家抢着要,据他所知,还有许多医生同业的闺女都对霍达虎视眈眈。
濒达展露淡淡的笑意。“对不起,林伯父,我看见朋友,得过去打一声招呼。”故意装作没听见林院长的话,长脚一迈,朝那抹既使不笑也能让人感受到亲和力十足的女人走去。
在这么多人面前,霍达无法当面拒绝这件婚事,因为那么做不但会破坏爷爷过生日的心情,更会让众人围剿他,所以他只能低调的避开。
并且这样的场面,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想要来祝寿的?大家都是戴着虚伪的面具,只想从应酬中得到自身该有的利益。
“小柔,一起过去认识霍达的朋友嘛!”霍高提醒着。
林小柔笑得很害羞。“待会儿再去。”
濒达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优雅的来到那个忙碌的女人面前,微眯着眼凝看着她。
她不是能让人一眼就难忘的美女,但她有着令人难以忽略的阳光般开朗的特质,就算身穿服务生那蓝背心,蓝长裤的制服,她那适宜的笑容还是让人的心情一看就会莫名的飞扬。
“嗨,”他在她的身侧,短短发出一个音。
“请问需要喝什么?”曾婉丽一抬眼发现是他,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红酒。”
曾婉丽是今晚众多外场的服务生之一,自从知道要来霍家别墅服务,她已经开心了好多天——就算无法跟他说到话,但只要远远看着他,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其实前阵子,她有偷偷去医院,看到霍达已经健步如飞,她就放下悬挂多日的不安心情。
“是你。”她拿起托盘上的红酒,替他的酒杯斟满,努力抑制住心底的亢奋。
他扬眉,镜片下的眼眸带着笑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饭店兼差的服务生。”曾婉丽刚刚就已经看见霍达,看他穿梭在宴会宾客中,那股自信与从容简直是帅呆了。
看他握手寒暄,看他被一个又一个淑女名媛围绕,她就知道自己只能远远看着他,他如同过去那段不曾认识他的日子一样。
他点头。“我之前曾回去找过你,不过我没找到华叔的公寓。”
曾婉丽担忧的问:“是伤口怎么了吗?华叔没缝好吗?”
“华叔缝得很好,几乎没有留下疤痕。”
“我就说嘛!你别看华叔一把年纪了,他可是打起人来,双手还是非常有力,简直可以把人给拆筋卸骨的;还有他那双小眼睛,虽然笑起来只剩下一条线,可是连穿针都难不倒他。”
听她这么形容华叔,霍达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实的笑容。“我还以为一个月前那场车祸,就像倩女幽魂般,让我遁入了奇妙的空间,否则怎会有女人那么大胆的救我,又那么刚好的有个懂得缝合的怪怪医生?更重要的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栋公寓!”
曾婉丽笑了,是那种很没形象的大笑;引来众人关注的侧目后,她只好用空着的左手掩上自己的嘴。“没想到你还会讲笑话,真是太好笑了。”
他明明就是个医生,有着沉稳的气质,但此刻笑起来却像是饱含十万伏特电力,闪闪发光,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我也不知道我会讲笑话。”霍达承认,在他的人生里,凡事都讲究规矩,方圆,都得按照既定的计划前进,一丝一毫都无法让他随性。
他在医院里是个学有专精的医生,在家里是个听话的好儿了,这三十年来,别人看他是个懂上进,会念书的乖孩子,只不过他的反骨日渐严重,别人是在青少年的时候搞叛逆,他可是在三十岁的现在!
就是因为曾婉丽笑得那么夸张,这下引起不远处一直往这里打量的林小柔的注意,因为林小柔可是从没看过霍达这般如烈阳般的笑容。
“可惜你不是遇到美美的小倩,而是遇到我这个短发鬼,那你有没有去收惊?”
“你不信那一套。”
“那你手上和大腿上的伤了了吗?”她上下打量着他。
“都一个月了,能不好吗?”其实他之后有拜托与他私交甚笃的同事低调替他做过X光检查,也让整型名医的大哥霍隆替他拆掉缝线。
当时霍隆惫啧啧称奇,问他到底是谁替他缝伤口的,那技巧非常的细腻,就连霍隆都有着甘拜下风的钦佩。
濒达只是随便掰了个理由,说是在某个乡下的小地方不小心摔倒,被不知名的小诊所的医生缝了一下伤口。
他可不想宣扬出车祸这件事,甚至也没去追究车祸肇事者,当然就不能把半夜奇遇记给张扬开来。
“说得也是。”她的眼神瞟了瞟,发现其他同事都在看她。“我不能再跟你聊了,我得去工作了,不然被组长看见,我会被开除的。”
“等等。”霍达喊住她。“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如果我没跟你打招呼,那你也不打算跟我说话吗?”
“我是来工作的,我只是个服务生,不能随便跟客人聊天。”她委婉的解释。
濒达看了她胸口的名牌一眼,笑问:“曾婉丽?”
她一脸的尴尬样。“嗯,很俗的菜市场名。”
“你父母是希望你能既温婉,又美丽吗?”
炳,她笑了。“是呀!不过事与愿违,恐怕我爸妈要失望了。”
“你能看清自己是件好事。”跟她说话才短短几分钟,霍达的笑意几乎没有停过,比起过去一整年的笑容都还要多。
“喂,你不要这么诚实嘛!”这男人说话还真毒。“我真的不能聊了。”她迈出步伐,就要离开。
“至少得让我有机会谢谢你。”
“不用啦!只是举手之劳。”她挥挥手。
“你的手机几号?”霍达以左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曾婉丽愣了一下,蹙紧眉,她一点都不想跟霍达有任何的开始,就连做朋友她都不想。
濒达疑惑的问:“怎么?不肯给吗?”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你不用跟我道谢,真的啦!”她说得面有难色。
濒达挑眉。“这还是我第一次要不到女人的电话呢!”
“霍先生,我是真的觉得你不必放在心上,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原来这个曾婉知道他是霍家人嘛!只是此时,林小柔已缓慢走过来,介入了霍达与曾婉丽之间。
林小柔笑问:“霍达,这位服务生是你的朋友吗?”她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让她觉得很不好受。
“她是我的女朋友!”霍达唇瓣微扬,有股不想让人发现的恶作剧。
曾婉丽闻言,倏地瞪大双眼,想知道他是在唱哪出戏?
“你的女朋友?”林小柔问得简直是不敢置信!
“我的女朋友!”霍达故意加重语气,还一把牵起曾婉丽的小手。
“这怎么可能?”林小柔笑得直摇头。
濒达挑眉,凝看着如陷入五里雾中的曾婉丽。“为什么不可能?”他的过去,都已让他人一手操控,难道他连感情,婚姻也得顺着他人的意思吗?
就从他离经叛道,在二十九岁才买下生平第一辆机车开始,他的人生从此要由他自己来主宰!
曾婉丽一整个晚上都是心神不宁,好几次还差点打破碗盘,不然就是差点跌个狗吃屎。
濒达在牵了她的手,丢下那句威力十足的话后,就带着莫测高深的微笑,继续跟宾客寒暄,完全没有理会她。
曾婉丽猜测,霍达肯定是在闹着她玩,不然就是故意说给那个漂亮的小姐听,那是有着捉弄的意味,她才不会傻傻的上当。
只是他为什么要捉弄她?只因为她不给他手机号码吗?
夜里十二点,她收拾完所有的善后工作,拖着疲累的身来到她的小绵羊旁。
晚上她偷听到组长在和其他同仁聊八卦,说霍家光是在这处别墅区就有三栋房子,霍强的三个小阿等比例人分配到一栋,而今天的宴会是在主屋进行,也就是霍强所居住的住所。
这样的有钱人,住袄宅,开名车,请五星级饭店办理外烩,甚至连一些政府高官都前来致意,就算有人没到,那贺礼,花篮也一定会到,可见除了有钱外,还有充沛的商界人脉,这真不是她这种平凡的小人物可以想像的豪奢生活。
当曾婉丽发动她的小绵羊时,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站在她的车头前,害她把手一歪,差点就连同机车跌趴之际,霍达的大手已按在机车的扶手上。
“你……”这一次,她是真的有被吓到!
“我送你回去。”霍达看着她那受惊吓的蠢样,总算是弥补了一整晚被那些女人围绕的烦躁感,尤其是林小柔在他宣告曾婉丽是他的女友时,更是亦步亦趋的紧贴着他不放。
“可是,我有骑车。”
濒达完全不客气的坐上她的后座,一张俊颜微微一侧,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颊。“我坐你的机车送你回去。”
她的身体往左闪了闪,避开可能和他不小心的脸碰脸接触。“可是,那你要怎么回来?”
她在心里嘀咕,有人是这样送人回家的吗?
濒达皮皮的笑说:“你可以再送我回来。”
“然后咧?你以为是在上演十八相送吗?”
“没办法,谁教你不肯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我只好再确认一次你是不是半夜出来乱晃的阿飘。”他逗弄着她,意外的感到很开心。
“我不是阿飘啦!”她没好气的说。
他的眼微眯,挑眉询问:“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也许是已经默默看着霍达将近二十个年头,曾婉丽对他的熟悉感、亲切感,就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两人就好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她的双肩软软垂下。“你大少爷整个晚上都在那里吃好的、喝好的,我可是站了一整晚,我很累了,我要回家睡觉。”意思是要他别闹了。
“你不知道我应付那些人,比你当服务生还要累吗?”
“我没有多一顶的安全帽啦!”这男人外表成熟稳重,没想到还挺幼稚的,她心里想归想,但却没胆说出口。
濒达压根不相信她的说词,他走下机车,“打开来。”敲敲机车椅垫。
今晚是怎么了?好像局势完全颠倒——那逃诩是他听她的,而此刻却换成她被吃得死死的,全都是因为他那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害她的心变得异常脆弱。
“你要是坚持要送我回去,我可是不会再送你回来的!”她赌气的说。
“无所谓,你不让我送,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反正我这个人可是有恩报恩。”
“我跟你说我的手机号码啦!”她很怕他也是有仇报仇,此刻她的双腿已严重麻痹,她可不想跟他继续耗下去,明天她可是四点就要起床。
濒达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说吧!”
“0930XXXXXX。”念完一串数字,她将熄火的机车重新发动。
他将输入好号码的手机放回口袋,“打开垫,拿出安全帽。”
“我已经给你手机号码了,你干嘛还要安全帽?”
虽然应酬了一整晚,但他一点都不显疲惫,还显得精神奕奕的。“这是两码子事,我可没说你给我手机号码,我就不送你回家。”
他曾以为她会在半夜救他是因为他的外表,不然就是认识他这个妇产科医生,乘机想得到某些好处,结果什么都不是!
看她那真诚的表情,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要不是今晚他还迷倒了大票女人,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是否已经茫然无存了?
她只好默默的下车,打开椅垫拿出另一顶安全帽。“你怎么知道我有多摆一顶安全帽?”
“猜的!”看她那副对他没辙的模样,他心里可乐的。
“还真会猜。”将安全帽递给他,盖上坐垫,再坐上机车,“我可不会送你回来的。”
“无所谓。”霍达不客气的又坐上后座,高大的体型照样塞满小小的机车后座,看着她缩起脖子,努力往前坐的模样,他就更故意的将前胸她的后背。
夜风吹拂,她以时速八十狂飙,心想最好能吓死他,更想缩短跟他这么亲密的接触,也想让风吹散他吹指在她耳边的那股似有若无的气息。
差不多两分钟,她就将车子骑进如棋盘似的巷弄,然后在华叔家的公寓前停下。
这次霍达仔细的记下了门牌号码。“182巷7弄24号,你就住在华叔家吗?”
“是呀!”回答得有些心虚,不过夜色太深,没被他发现。
“太晚了,不然我就进去跟华叔打个招呼。”他走下车,笑看着她紧张模样。
“看见了吧!我和华叔可不是阿飘。”皱紧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上车啦!我送你回去。”
他挑眉,唇角噙着笑意,再次不客气的坐回后座。“喂,你是真的舍不得我,想要来个十八相送吗?”
“谁舍不得你!我是怕你迷路,到时候再来个鬼打墙,走到天亮才能走出这里。”
“原来让女人送回家的感觉还不赖嘛!”他勾起恶质的笑意。
她再度催动油门,不理会他的调侃:来到那高级别墅社区的大门前,霍达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你今天身强力壮的,我应该不用送你到家门口吧?”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华叔看起来医术高明,他以前是在哪间医院服务的?”
“华叔是自己开诊所,十年前因为他年纪大了,才拿下了诊所的招牌。”
濒达点头。“那你呢?你和华叔是什么关系?”他对她是愈来愈有强烈的好奇心。
“你行行好,我很累了,我们改天再聊好不好?可不可以麻烦你下车了?”
看她一脸疲倦,他只好收起兴致,长腿跨下了车。“好吧!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要!”一看到霍达下车,曾婉丽迫不及待的催足油门,以千军万马之姿逃之夭夭,却惹来后头霍达毫不客气的大笑。
唉!她在心里重重的叹口气,她只想贪看他一眼,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有交集,原以为他不会记住她这个平凡的女人,毕竟那一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
她真的是失算了!
濒达瞪看着自己的手机,从不知道自己的脾气竟是这么的暴躁,他再一次想把手里的手机给摔烂。
“霍达医生,你怎么了?”护士小姐看到霍达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必心的询问。
在霍强综合医院因为有太多姓霍的医生,为了怕分不清是在喊哪位霍医生,除了老董事长及现任院长外,大伙一律连名带姓的称呼。
早上的门诊刚结束,不过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台湾的出生率屡屡刷低最新纪录,所以产检的产妇减少,但健检的病人却增加了。霍达的门诊一向是高人气指标,大家都是冲着这位说话有耐心,气质又斯文的年轻医生而来。
幸好他脸上那副粗框眼镜遮掩住他那好看的眼神,更掩去他那过分俊帅的模样,否则恐怕没有女人能在他面前展露,让他做内诊的。
“没事,Miss杨,辛苦你了。”霍达对着护士杨小姐淡淡一笑,很公式、很客气的那种,这才走出了诊疗间。
在医院,无论护士或是病人给他的评语就是——严肃中有着亲和力,像是学者般,说话一板一眼,没什么幽默感,却给病人十足的安全感及权威性。
比起他那风流多情的大哥,霍达这副不太爱理人的孤癖样还是有一堆护士、女医生,甚至是病人喜欢他。
不过他不喜欢和同事或是病人有感情上的牵扯,总是隔出淡淡的距离。
只是以上的这一切遇到曾婉丽之后,他是完全破功,像是卸下面具般露出真实的情绪。
他已经连打一个星期的电话给曾婉丽,但结果不是手机不通、关机中,就是没人接,他很怀疑她是否随便报个号码来唬弄他!
他只有每星期一、三、五上午有门诊,下午通常是安排手术或巡视病房,晚上及半夜除非有临时紧急要生产的,否则他晚上多半有空闲的时间。
今天下午要到四点,他才会有一台内视镜的简单手术,于是他换下医生袍,打算去华叔的家走一趟。
为何他会对那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这么执着?他猜测着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他不喜欢被人耍着玩,他得去一探究竟,若是那女人胆敢耍他,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骑着机车来到这个与他的住处只隔一条大道的地方,依循着记忆中的地址,他还是花费一了番工夫,在差点打墙时才终于找到。
濒达正要按门铃时,倏地听见那道爽朗又苍老的熟悉笑声,他往前一看,在隔壁的隔壁是间家庭理发院,华叔就坐在骑楼门口的长椅上,和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的婆婆在说笑。
豹叔笑得如同十八岁的腼腆少年般。“阿菊,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
阿菊也含羞的如同十八岁的少女般。“随便吃啦!那你想吃什么?”
“小丽晚上会煮饭,你要不要一起来吃?我叫她多煮一些。”
“好呀!小丽煮得很好吃。”
“那我打电话叫她早点来煮晚饭。”
“不要啦!小丽不是五点半才下班,你不要催她啦!不然她会骑快车,很危险的。”
濒达徐缓走进,看着华叔那副扭捏的样子,他的赤子之心突然兴起,大声喊着,“华叔。”
豹叔的手正要模上阿菊的手时,被霍达这么一叫,当下吓得跳了起来,“是谁?”
“华叔,是我!”
豹叔看着走近的霍达,一双小眼上下瞄看着霍达。“你是谁呀?”
“华叔,你不记得我了吗?上个月你曾在我这里缝了七针。”霍达比着自己的脖子。
“哦……”华叔拉长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就是小丽捡回来的阿猫、阿狗嘛!我救了你一命,你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
“我这不是来谢谢华叔了。”霍达手里提着两瓶陈年红酒,在华叔的眼前晃了晃,晃得华叔一双小眼顿时变成了大眼。
“刚好,晚上可以配菜。”华叔毫不客气的夺下霍达手里的酒。
“华叔,我之前因为身体一直没复原,所以才没过来,请你多多包涵。”霍达毕竟是医生,对于病人及老人,他可是有着专业上的耐心。
“看你的体格不错,怎么那么一点小伤,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复原?小子,你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华叔嘲讽着。
濒达笑说:“当然,我哪比得上华叔的中看又中用,相信华婶一定很幸福。”
“哎呀,我不是什么华婶啦!”阿菊一脸羞涩,操着一口台湾国语。
豹叔笑得可开心了。“你这小子,华婶叫得挺顺的嘛!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听得很高兴。”
“华叔,小丽在吗?”霍达大方的在华叔身边的空椅坐下。
清幽的午后,温度是适宜的二十五度,阳光洒落在这条约只有两辆车宽度的巷弄,看着几位行人走过,霍达很难想像他居然会坐在这种旧式的家庭理发院前,跟着两位老人家聊天。
豹叔回说:“现在是大白天,她当然不在。”
阿菊接着说:“小丽去上班了。”
“华婶,小丽是在哪里上班?”
“你不是小丽的朋友吗?怎么不知道小丽在哪里工作?”大概是因为有心仪的女人在身边,华叔说起话来,嗓门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华叔,我当然知道小丽在哪里工作,我是怕你忘记了,才会故意考你的。”
豹叔为了炫耀自己的记忆,也不跟霍达计较,极快的回答。“小丽做的工作可多了,她一大早得去派报,然后再去当会计,晚上还得去餐厅兼差当服务生。”
这不是霍达所预期的,他愈听眉头愈蹙愈深——小小蚌头的她居然一个人做这么多的工作,她有这么急需用钱吗?
“华叔,不对,小丽如果晚上都要去当服务生,那今晚怎会有办法来煮饭?”
阿菊抢着说:“小丽就只有礼拜五、六、日才需要去餐厅打工啦!平常公司若没加班,她就可以这里煮饭了,不过她公司很少没加班,她说她想要赚加班费。”
濒达觉谄媚的说:“华婶,谢谢,你的记性可真好。”
阿菊笑得有如刚绽放的花朵般。“这点小事怎会记不住,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华叔、华婶,我晚上方便一起来吃饭吗?有想吃什么,我帮你们带过来。”
“行,不过小丽不准我喝酒。”华叔看着手上的酒,表情显得有些哀怨。
“没关系,华叔,我会替你向小丽说情。”
“小子,一言为定,可不许黄牛。”华叔笑得可乐了。
必于曾婉丽这个他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引爆了霍达从没有过的好奇心——反正他这个人向来是有恩报恩,关于她的救命恩情,在他还没报到恩之前,他是坚持要偿还的。
至于该如何报恩,其实他也还没有明确想法,那天他会在林小柔的面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纯粹只是要捉弄她而已。
大半的女人在听到他这么说后,不是都会乐上天吗?不然就是会紧黏着他不放,怎么他还是找不到她的人?
总之他要先找到她的人,否则他真会以为她只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阿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