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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 第六章

作者:白芸

年少青衫,两两相惺,秦淮河畔,魂梦相依!

他应该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眷恋吧,否则又何必吟这样的诗?昨夜那句轻不可闻的“我爱你”应该也是他说的吧!他应该没有听错吧,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

睁开眼便看不到他的踪影,一室空荡,想必此刻他已在去洛阳的路途上。自此一别,再会何期?

陆惟抬起酸痛不已的身体,穿好衣服,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格,找在他神清气爽的脸庞,一脸羞怯的笑意,眉梢眼底,净是动人的喜悦。

白晰的胸部有无数或红或紫的淤痕,都是昨夜狂欢留下的痕迹,他脸一红,连忙掩好衣衫。

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是洛凡的声音。

“洛大哥请进。”陆惟忙过去看门。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洛凡仍是一脸温和的笑容。

“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笑着回应。

洛凡看着他,表情随即变得十分古怪。“昨夜……是不是他来过了?”

“啊?”陆惟不解得道。

“有痕迹……”洛凡指指他的颈部,一圈明显淤痕,天哪,虽然东方逍与陆惟很久未见面,但也犯不着这样“辣手摧花”。

“啊”陆惟惊呼一声,连忙拉高衣领,脸一下子红到脖根,真是出大丑,没有想到连颈部也有。

洛凡不禁轻笑出声,他真的很可爱,可爱的让人心动。

“洛大哥,我想留在试剑山庄,可以吗?”陆惟怯怯地提出这个要求,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好啊,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你想留多久都随你!”

“多谢洛大哥。”他露出开心的笑容。

留在一个他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再次见到他,明知这等待意味着无边无际的苦涩、明知他即将娶妻生子、明知与他没有明天,他也心甘情愿,就这样,无边无尽地为他等下去!

也许,总有一天,他还能再见他一面!

春夏寒暑,朝来暮去,一晃又是三个月,转眼便到了秋风萧萧、秋叶飘零的季节。

中原的秋季,不同于江南,于桂香中溢出无限芬芳幽香的气息,更多的,是无边的萧瑟和肃穆。

逍遥山庄,卧云堂内,一护卫匆匆走入卧云堂,将封标有火漆的信函叫个东方峰。“启禀庄主,铁箭山庄的急件。”

偌大的正厅只有东方峰与东方逍两父子。

“爹,信上说些什么?”东方逍看着一脸凝重的东方峰。

东方峰一拍桌子,站起来,心里的震惊非同小可。“莫盟主被害了!”

“什么?”东方逍一惊。“何时?”

“昨日正午。”

“可知是何人所为?”

“据说是他庄内的一个护卫,此人当真是猖狂之极,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将莫盟主杀害。”

“此人可有来头?”

东方峰摇摇头,“目前还一无所知。近来武林十分动荡,上此铁杀沙帮一案,到现在还没有眉目,紧接着就是莫盟主被害,看来,武林不日将掀起一长腥风血雨,只怕到时候,又要累及无辜。”他不禁深身叹道。

“武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是否跟朝庭近日的动荡有关?”东方逍道。

“有可能,据闻莫盟主与朝庭颇有来往,说不定祸起萧墙。逍儿,赶快飞鸽传书个其他山庄,让他们派人过来共商对策,同时,我们应该推举新任盟主,武林之大,不可一日无主。”

“是,爹。”

“发生了此事,你和莫大小姐的婚事本来可望在月底完婚,但现在看来,恐怕得多拖一阵子了。”

“没关系,孩儿并不急。”东方逍淡淡地道,心里不免突地一跳。

“不急不行啊。你是东方家唯一子孙,以你的年纪,也该娶妻生子了,否则我怎么向祖上交代。”

东方逍心头一沉,“知道了,爹。”

必到书房,写好书信,绑在训练有素的信鸽脚下,放飞出去。

遥望苍穹,白云如织,秋高气爽,不知试萧山庄的洛凡看到急件后,会不会带陆惟一起赶来?

陆惟,朵朵白云,朵朵都化成他俊美苍白的容颜,纯净的眼眸羞怯而痴迷地注视着他!陆惟,他握紧拳头,拳上青筋凸暴,心中的空洞与痛楚如气泡般迅速膨胀扩大,充斥全身。

拔时何地,才能再此与他魂梦想依!

突然,一道黑影自前院树梢掠过,如箭般飞速消失。

“谁?”东方逍大喝一声,追随着那道黑影,亦如箭般地飞速掠出!

脚下生风间,已掠出了逍遥山庄。那黑影将他引到山庄后一片开阔空地上,四周俱是枯黄的茅草,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兄台将我引到此处所欲何为?”东方逍停下,朝那已站立相侯的黑衣人道。

那人转身,黑衣、蒙面,和一双冰冷到极点的寒眸。

“柳剑,原来是你!”原来就是那个在铁沙帮时与他交过手的黑衣人。

“奉劝你不要插手铁箭山庄的事。”那人冷冷道。

“莫非此事是无影盟所为?”东方逍微一扬眉,道。

“此事纯属个人恩怨,无影盟自会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武林盟主被害,非同小可,怎可算是个人恩怨?”

“无影盟至今仍不想与四大山庄正面冲突,你若是一意孤行,势必闹得不可收拾。”他的口气十分森冷。

“四大山庄难道会怕了无影盟不成?”东方逍听着貌似威胁的口气,心中十分不快。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请兄台到无影堡走一趟。”那人缓缓抽出宝剑,指向东方逍。

江南试萧山庄内

“父亲,急召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洛凡与陆惟双双跨入倚玉轩内,试萧山庄的庄主——洛君同正襟危坐地站在正席,此人身材不高,鼻直口方,五官端正,一身儒衫,倒更像是个私塾先生。

“凡儿,今日接到逍遥山庄的飞鸽传书,莫盟主已于昨日被人杀害,所以四大山庄现在每庄派一人去逍遥山庄共商大计。”

“真有此事?”洛凡吃了一惊。“我马上动身。”

“陆惟,你跟我一起去吧。”洛凡转身对陆惟道,刻意创造两人相间的机会。

陆惟点点头,想到即将见到东方逍,脸上便有掩不住的欣喜之色。

洛阳官道,一片尘土飞扬,两匹骏马疾驰而过,冲入城内,在“逍遥山庄”门前停下。

洛凡翻身下马,朝庄内走去,却见陆惟呆立在马旁,不禁问道:“陆惟,你不进去吗?”

“庄主不会高兴看见我的,洛大哥,我就在门外等好了。”陆惟看真高大的院墙与气势磅礴的横匾,心中一阵酸涩,物是人非,这曾经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是再也进不去了!

洛凡沉吟一下,道:“那好吧,我去见过东方庄主,马上就出来。你稍等一会儿。”说罢他就往庄内走去。

陆惟将马牵到庄外的松树上拴好,静静地在在院墙外等。

十年前,也是这个地方,一声宏亮的马嘶从漫天风雪中传来,他出现,一袭白衣,一脸飞扬的神采和灿烂的笑容,宣告着将他拥有。往事历历在目,想到许能见他一面,心中感到无比情

怯。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洛凡去而复返。

他一愣,不禁问道:“洛到哥,怎么这么快,见过庄主了吗?”

萝凡沉稳的神色中带着浓浓的不安,“大事不妙,东方逍被困于无影堡,看来无影盟要那他来威胁四大山庄,不许我们插手铁箭山庄一事。”

他出事了!陆惟心一跳,转身就往正南方冲去。

“你去哪儿?”洛凡拦住他。

“我去救他!”洛阳近郊,正南方的黑松岗,是无影盟的所在地,也是武林无人感闯的禁地!

“你疯了,你这是去送死!”洛凡怒道。

“我要跟他在一起!”陆惟突然大声道,眼中有一层淡淡地水雾。“就算死,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洛凡抓住他的胳膊。“那你至少也要等到四大山庄的人到齐了,我们再一起杀上无影盟,这样才有胜算。”

“不,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怕他会出事。”陆惟摇摇头,心急如焚。

“那好,”洛凡叹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不,洛大哥,如果你有事,让我怎么向庄主交代?”

“我不放心你,我一顶要跟……”他突觉全身一僵,陆惟已经伸出手指,点中了他的穴道。

“陆惟,别做傻事!”他朝他怒吼,全身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任他挣月兑自己的双手。

“洛大哥,对不起,我以后再向你赔罪!”陆惟深深看他一眼,一运气,身形疾如飞鸟,朝正南方掠去,一会儿便消失在无尽的苍穹中。

“傻孩子。”洛凡无奈地叹道。呆呆望着他修长英挺的身影渐渐消失。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憎恨起自己的曾经的懦弱,如果,当初他有他一半的勇气,就不必活得像今天这么痛苦。如果他能早点明白爱一个人是没有罪的,那么今天,他的心应该欢唱着伴随他所爱之人的身边,而不是沉浸在无边无尽的悔恨中。

可惜,如果,仅仅是如果,等他醒悟到这一点,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摆松岗满山皆是巨松,如一头沉睡的黑豹般卧于洛阳与荆州交界处。无影堡建于黑松岗的最高处,非同一般建筑,只有山石,整个堡看起来无比沉寂肃穆。

堡前一道长长的石阶,石阶最底下立一石碑,刻着血红的五个大字:擅入着死!

这是武林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从来没有敢闯堡一试,因为前来闯堡或者因自己的亲人被杀而来寻仇的人全部都死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无影堡。

仅一盏茶功夫,陆惟来到堡底,淡淡瞥了一石碑,脚步毫不停留,疾往上冲。

才冲到石阶一半,便跳出二个蒙面人,手持宝剑,喝道:“何人闯堡?报上名来。”

“陆惟。”他淡但道,面对二道疾刺而来的剑光,身形如鹰般一转,一把拔出宝剑,剑光过处,三剑相交,火花四溅。那两个蒙面人抵不过陆惟深厚的内功,齐齐往后震退了二步。

陆惟趁此机会,枪上前去,出剑如风,只听两声惨叫,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大腿处鲜血直流。

秋风吹起他额前的散发,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锐利、严肃而冷酷!

东方逍,你一定要等我!他紧紧咬着下唇,继续往上飞掠。

上到四分之一处,无声无息地有跃出三个蒙面人,一声呼啸,三人将陆惟团团围住。与那三人一交手,他心中一凛,这三个人比起前面的二人,武功又高上一筹。

密不透风的剑法如一道铜墙铁壁,将他层层封锁起来,十几招下去,他左突右冲,依然冲不破这剑阵。

陆惟深吸一口气,凝神静目,强压下想尽快见到东方逍的焦灼心情,沉息吐气,一声清啸,力透剑身,剑尖突地爆射出无数点星光闪闪地剑花,如阳光般刺破冰层,在一片青峰相交的清鸣中,寒光一闪,他修长的身躯便突破包围,远远地落在那三人的剑阵之外。

陆惟微微喘息着,额头透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刚才剑走险招,固然月兑身而出,但右大腿却中了一剑,他一伸指点住穴道止血。

不敢稍作休息,腿上鲜血淋漓,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心急如焚的心里只牵挂着他的安危,他到底在哪里?

穿过围墙,正正厅扑去,然而;一阵凌厉的掌风朝他胸前袭来,力道之强,难以想象,他只能后退,于空中一个轻巧的翻身,折掠而去,落地之后,仍往后退一大步。

懊沉厚的内力!

“连闯两关,你也算不俗。”冷若冰霜的声音冲正厅内传来,一跟英挺的一身黑衣的蒙面人与东方逍缓缓从正厅走来,走到石院中。

近在眼前,面容依旧、白衣胜雪、玉树临风,不是东方逍是谁?三个月未见的他,全生上下,充斥着一股以前没有的沉稳与成熟,更加富有魅力。

他的心狂跳起来,喜悦溢于言表,道:“少庄主,你没有事吧?”

东方逍脸色阴沉地看着已经受伤的陆惟,虽有那见到他的无比喜悦与心动,却马上被满腔的愤怒所充斥,这小子来干什么?而且还是一个人,他是存心想送死吗?

周身四大要穴被柳剑所制,一用力便浑身酸痛,丝毫运不出内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没有柳剑的独门手法解穴,恐怕他这一生都无法再使用武功。这小子就算现在功力增长十倍,也休想在高手如林的无影堡把他救出去!

他皱皱眉:“你来干什么?”

冷冰冰的话瞬间冰冻住了他的喜悦,笑容僵在唇边,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是来救你的!”

“就凭你这点功夫?”东方逍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可以回去了。”

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这话太伤人,三个月前,他还在他耳边温柔地低吟他的名字,怎么三个月过后,一切都变了?

“少庄主……”他喃喃道:“我怕你有事,所以……”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的事不用你管。”东方逍几乎要怒吼出声,这个笨蛋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量力而行,审时度势?

“我一定要救你出去。”陆惟喃喃道,下唇已被咬破一道口子。

瑟瑟秋风,满山松涛,好是凄凉,吹得他的胸口亦一阵透入骨髓的悲凉!

“无影堡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柳剑冷冷地看着两人,将手比拍,自空中突然跃出四个黑衣蒙面人,将陆惟团团围住。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无影神剑,四人联手,威力无穷,至今为止尚未有人能破得了这个阵法!”柳剑双手在空中一挥,四个人齐唰地挥出四道青芒,夹着风声朝陆惟刺去。

东方逍心中一急,大声喝道:“陆惟,我已经烦够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赶快给我滚回去!”

陆惟右手一挥,以一柄剑挡住四道剑光,纯净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陆惟。”东方逍握紧拳头,道:“听到没有,我对你已经腻了,我马上就要成亲,你别再来纠缠我,赶快滚吧!”

陆惟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惨白,漫天剑气中只见他凄苦的笑容,这一刻,他终于听到他的真心话了!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厌弃他!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可是他早已将生命交给了他,天上地下,生死相随。尤其这一刻,他怎么能弃他而去!

笨蛋!东方逍看着他左突右冲的身形几乎化为一道淡青的光芒,混杂在那四道黑影中,显得如此轻飘,一颗心狠狠地被揪紧了。真是笨蛋!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恨起他的倔强和死心眼。

夕阳摇摇欲坠地挂在远山的边缘,淡红色的光线映照在石院中正激战的陆惟身上,却照暖不了他心中的寒冰。

前尘似梦,一场春梦。那三个月前的温柔相偎,那一夜的极度狂欢,亦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他,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心头既苦又涩,手中的剑,沉重得几乎提不动。

如果今天他在他面前死去,能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他的一滴眼泪?他不要许多,只要一点点,一滴他为他流的泪,就已足够!

他一咬下唇,放弃任何防守,一招“初阳解冻”狠狠地疾刺想其中一人胸口,他只求快、狠、准,撂倒其中一个再说,全不顾自己全身空门大开。

擒贼先擒王,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冬季,对付那帮小霸王们所使用的不要命的大法。

“笨蛋!你找死!”东方逍心头一跳,不禁怒吼出声。

丙然,刀光剑影中,一个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地,与此同时,陆惟闷哼一声,身上顿时被其他三个刺出三处深浅不一的剑伤,一剑割过左臂,一剑刺在左腿,还有一剑在背部,鲜血汩汩地自创口流下。

丝毫不为所动,陆惟紧抿着嘴唇,又一剑刺向另一个人的胸口,惨叫声中又倒下一个人,同时剑光一闪,他身上又多出两道剑伤,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石地。

“住手!”柳剑忍不住道,那年轻人一定是疯了!

如听到圣旨般,仅剩的两个蒙面人立即收招,凝剑不动。

顿时感到威迫的撤除,陆惟一剑撑在地上支撑住全身的重量,迅速地点了周身的大穴止血,不停地喘息,五处深深浅浅的剑伤汹涌出大量腥红的鲜血,顺着右手流到剑身上,再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这个笨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东方逍心痛欲裂,向柳剑叫道:“放他走,你们要的人是我!”

陆惟缓缓地抬起头,喘息地看着柳剑,轻声而斩钉截铁道:“没有破不了的阵法,只看你怎么去破!”

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挡。任何阵法都有破绽,人,就是其中最大的破绽!

柳剑冷漠的眼眸盯着摇摇欲坠的陆惟,道:“你就这么在意他!”

陆惟脸色惨白,一字一字道:“他在,我在,他亡,我亡!”

秋风夹带着他的声音,在石院中隐隐回荡,字字掷地有声。

“笨蛋。”东方逍喃喃道,忽觉眼眶一阵湿润。

沉默半晌,柳剑点点头。“很好。”

伸手自怀中掏出两粒白色药丸。“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将手摊开,道:“这两粒药中一粒掺着致命的毒药,另一粒则完全无毒。你们两人各选一粒,吃下去后我就放你们走,是生是死各有天命。这已经是最优厚的条件,闯入无影堡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逃月兑,而你们之中将会有一个是幸存者。”

唯一的机会!陆惟眼眸一亮“次话当真?”

“说一不二。”

“只要吃下药就让我们走?”

“没错。”

陆惟撑起身子,缓缓地一步步走过来,从他摊开的手中拿起一粒药丸。

痴痴地眼神,自始至终,一直深深凝视着东方逍。随后,他一仰脖,将药丸吞下。

“既然他选择了着粒,那么这粒就是你的了。”柳剑拿起了剩下的药丸,欲交给东方逍。

“不,这粒也是我的。”陆惟一把夺过柳剑手的药丸,又是一口将它咽下了肚。

断肠毒摇扒,他正需要断肠毒药!他岂非早已中毒太深!早点解月兑,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已全身鲜血淋漓,黑发因激烈的打斗而散开,衬着如雪般的脸色,暮色中呈现触目惊心的美。

咽下药,他痴痴望着东方逍,要努力在倒下前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好留待日后回忆!寂寂黄泉,长夜漫漫,他需要点温暖,需要凭借对他的记忆,才能勇敢地、无畏地、一个人、走下去!

心头因预知死亡的来临而异常酸苦,而眼眶却干涩得没有半滴眼泪。流泪又能如何?他是已经翱翔苍天的雄鹰,而他是在黑暗海底一直深深沉溺的鱼儿,越沉越深、越沉越深,他,始终看不见,他在水中的晶莹剔透的泪!

柳剑发出一声长叹,世间竟有这样的感情!心头不禁剧震,眉宇间的冷漠更加深奥了几分,他单指凌空一弹,顿时解开东方逍周身的穴道,道:“你们走吧。”

“瞬间解月兑束缚,东方逍一把狠狠抓住陆惟的胳膊,怒吼道:‘你这个笨蛋,逞什么英雄好汉,干嘛这么不要命,干嘛把药全吃了!你的命是我的!我说死你才能死,懂不懂?现在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辫昏然,陆惟睁大眼,对上东方逍俊朗帅气的面容,神采飞扬的双眸此时却充满了焦虑与不安,甚至还有绝望和心痛。

他可是在为他担心?可是有点舍不得他?刚才说出如此绝情的话的他,竟也有这种表情?

他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种梦幻般甜甜的感觉。

如耳语般,他淡淡在他耳边笑道:’对不起,我很笨,我再也保护不了……”话音刚未落,眼前一黑,便陷入了黑暗。

不,你不能死!东方逍脸色一白地一把将他颓然而倾的、单薄身躯抱住,怒目仇视柳剑,咬牙冷冷道“要么给我解药,要么把我也杀了,否则,无影盟将永无宁日。”

柳剑看着将陆惟抱得紧紧的东方逍,淡淡道:“两粒药丸中一颗的确是毒药,另一刻却是解药。他根本没有中毒,只是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东方逍一搭陆惟的脉搏,微弱得令人心惊,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知道他所言不虚,这才松了口气。

“这笔帐,我记住了,不日定当讨回。”东方逍抱起陆惟,转身欲走,他伤得这么重,得赶快回庄给他疗伤。

“且慢。”柳剑从怀中掏出一只绿色小药盒,扔给东方逍,道:“这是本盟疗伤圣药,对他会有好处。”

“多谢。”东方逍接过药,头也不回,身形一拔,如雄鹰般迅速消失在夕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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