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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剑行 第 八 章 慈心之辉

作者:司马紫烟

在一片血红中,君祖武向慕容盈盈大叫道:“现在轮到我们来决一生死了,当然我知道胜过你的机会几乎是万分之一,可是我已经将长白的精神表现给你看了,也许在十年之后,长白的下一代会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你,无论如何,长白是消灭不了的,它将与长白山一样永垂千古……”

慕容盈盈好奇的一笑道:

“我真不明白你们表现的是什么鬼精神。”

君祖武朗声道:

“在长白的武德精神中,最重视一个勇字,可是我们并不鼓励匹夫之勇,所谓剑下死于剑,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慕容盈盈道:“那么你们所说的勇字作何解释呢?”

君祖武道:

“量力而为,待机而起,除了不向敌人屈服外,任何保全生命的方法都不限制使用,只有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才挺身一斗而求死,所以多少年来,长白门人从来就没有被敌人杀死过,而长白门人也最长寿……”

慕容盈盈笑道:

“你们对于临阵月兑逃一定很嘉许吧!”

君祖武道:“不错!力不能敌,逃避是上上之策,只要不向敌人屈服,逃走并不是耻辱,留有用之身,作再起之举,这才是真正的大勇。”

慕容盈盈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

君祖武对满地的残尸看了一眼道:

“他们如果有一线生机,我自然不会出此下策,可是今天我明知他们逃不出去的,只有给他们一个较佳的死法。”

慕容盈盈笑道:“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可是打斗而死,不比死在你的剑下更壮烈一点吗?”

君祖武摇摇头道:“不!我已经说过,作困兽之斗是愚蠢的死法,我是掌门人,别无选择余地,他们却不必如此。”

慕容盈盈道:“他们死得并不光采。”

君祖武厉声道:

“胡说!他们是在正门规的名义下,由掌门人亲自杀死,在长白说来,这是仅次于寿终正寝的最佳死法。”

慕容盈盈笑道:“我到看不出来好处何在。”

君祖武道:

“长白练武的宗旨首在荣誉,次在生命,他们为了荣誉,毅然献出宝贵的生命,这还不够壮烈吗?”

慕容盈盈道:

“可是他们并没有做出对不起门户的事。”

君祖武惨笑道:

“他们无法留下生命来为门户尽包多的力,就是对不起门户,能够不死在敌人之手,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慕容盈盈道:“这一死无补于事。”

君祖武大笑道:

“目前也许没有,可是他们这种忠于门户,锲而不舍的精神,为后世留下了极大的影响,长白的后人只要本着这种精神继续奋斗,总有一天会替他们的死取回代价的。”

慕容盈盈冷笑道:“你以为长白还会有后人吗?”

君祖武哈哈大笑道:

“今天我可以泄漏一个秘密,长白的门人弟子虽众,却从没有一个人能得知他们的身世与来龙去脉的,你想知道这个原因吗?”

此言一出,不禁使慕容盈盈怔住了,其他人也怔住了,长白派是关外唯一的武林门派,门中弟子有几百人之众,却全部聚结在长白的总坛上,没有人在外面生根,也没有人在外面成家,多少年来,他们一直是与世隔绝的。

君祖武又大笑道:

“长白门中没有外人,弟子完全是自相婚配,有了子女后,都送到山中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去练武功,直到廿岁成人后,再出来为门户效力,你只能杀光长白现有的人,却无法找到我们的下一代,所以我许十年为期,十年后那些小孩子学成了,新的长白派又出世了!”

慕容盈盈道:“他们能动摇我翠湖的根本吗?”

君祖武笑道:“他们知道父母兄长惨死的消息后,一定会矢志苦练武功,十年后艺成出山,他们会守着长白立门的精神与武德,明里不行暗里来,总有办法把你翠湖的底都翻过来!”

慕容盈盈道:

“我可以荡平长白山,把他们找出来!”

君祖武大笑道:“你别做梦了,你知道长白山有多大,动用你翠湖全部的人力,搜上一百年,也无法普及它一半的地区。”

慕容盈盈道:

“我可以抓起几个长白的人,严刑逼供,只要一个人熬不住,自然会把那个地方招供出来的。”

君祖武微笑道:

“长白没有贪生怕死的人,更何况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是为了怕有些不放心的父母前去探望而分散他们练武的意志,长白的创始人为了使门户千继,特别设立了这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丁梅村忍不住插口道:

“君兄今天才说出了长白人源之秘,的确是卓知远见,如果我们都作了类似的准备,也就不会为后事担忧了!”

君祖武叹道:

“长白广被万里,而且都是崇山峻岭,终年积雪,容易藏身,在别的地方,这个方法未必能行得通。”

丁梅村道:

“我们不必大举进行,只要在隐秘的地方,训练三四个人,以为紧急应变之后继,就不怕门户灭绝了。”

慕容盈盈阴沉沉地一笑道:

“你们都不必后悔,长白山的后计未必能保得住。”

君祖武坦然道:“我敢说出来,自然就不怕你找得到。”

慕容盈盈道:“我不用找,自然会有人带我去。”

君祖武道:“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所在。”

慕容盈盈笑道:

“长白的人都是从那儿出来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君祖武一笑道:“你若是在这方面动脑筋就白费心力了,出山的弟子都是在艺成仪式后饮下迷药,在昏睡中被送到外面来的,根本不知道进出的路途,而且山中的教武功师长都是自幼就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出山的路径,整个的秘密只有掌门人知道。”

慕容盈盈道:“既然内外隔绝,你们如何联络呢?”

君祖武道:“每年我都去巡视一次,如若我有一年没有去,那就是门户发生了意外之变,留在山中的人自然知道应变的方法。”

慕容盈盈问道:“如果你意外身死,来不及通知山中呢?”

君祖武笑道:

“我每次离山外出时,都作了妥善的安排,只要我不回去,自然有一个最靠得住的人去筹划一切。”

慕容盈盈沉声道:“如此看来,我必须在你身上动脑筋了?”

君祖武朗声道:

“那恐怕不容易,你杀死我不难,想从我口中问出片言只字,势将比移山倒海还难上千百倍!”

慕容盈盈冷笑道:

“我倒不信,我既然敢领袖武林,绝没有做不到的事。”

君祖武一挺长剑道:

“你可以试试看,长白剑式也许不够称天下无敌,可是对于保住不被敌人生擒,倒有绝对把握!”

慕容盈盈长剑一撩,轻轻地刺出一招,君祖武视而不理,又挺长剑攻上来,竟是存心作与敌偕亡的打算。

慕容盈盈兜手一圈,紫郢剑的利锋将君祖武手中的长剑削成了十几段碎屑,然后厉声道:

“你赤手空拳,还能作最后的挣扎吗?”

君祖武将光秃秃的剑柄丢开,双手握拳道:

“长白武功并不限于用剑,手脚都是搏敌之利器。”

说完他又扑了上来,拳脚齐施,攻势十分凌厉,慕容盈盈反而被他逼退了,因为杀死他倒是容易,叫他投降确然有点困难。

虽然她的剑尝试着去削他的手脚,想将他伤成残废,可是君祖武为一派掌门人,而长白拳法亦为一绝。

君祖武每次都能避开剑刃,改用身体的致命部份迎上来,这种求死的打法与武学的常规是相反的路线。

练武的目的在求胜,哪有自己送死的,可是君祖武一心求死,反倒将慕容盈盈难住了。

她每一招都可以杀死君祖武,却又有无法下手的顾忌,因此被他逼得连连退后,有时几乎被他的拳风击中。

斑猛看得急了道:“盈盈!这样打法不行的,管他什么后患不后患,还是先把他杀死算了,否则你自己会吃亏的。”

慕容盈盈叫道:“不行!我并不怕他的后人出来报仇……”

斑猛叫道:“那你何必跟他纠缠呢?”

“我要叫天下人知道没有事情能难住我!”

说着又退了几步,而君祖武的拳势更急了,若非顾忌她手中的宝剑会伤及他的手脚,他几乎就能杀死慕容盈盈。

相持了二十多个回合,慕容盈盈已经退到木台之前,由于君祖武逼得太急,她忘了身后的阶梯。

脚下一绊,身子失去平衡,人往旁边摔出去,连宝剑都月兑了手,君祖武见机会难得,抢前一步,飞脚直踢。

慕容盈盈总算身手矫捷,及时伸手托住他的脚尖,虽然被他一踢之力震了出去,人倒是没受伤。

君祖武回身捞住紫郢剑,哈哈一笑道:

“毒妇!现在该轮到我来杀死你了!”

斑猛见状大惊,连忙挺剑过来欲待阻拦。

慕容盈盈叫道:“高猛!退下去!我没有叫你帮忙!”

斑猛一怔道:“可是神剑在他手里。”

慕容盈盈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他敢用来杀我吗?”

君祖武大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是个最难得的机会!”

丁梅村忙道:“君兄,我们仗着神剑还是先图月兑身要紧。”

君祖武道:“月兑身后我们能安全吗?此毒妇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慕容盈盈挺剑向前道:“刚才你仗着空手占便宜,现在可输到我了!”

君祖武冷笑道:“刚才你舍不得下杀手,我可不会这么客气。”

慕容盈盈冷哼道:

“谁要你客气!只要你敢对我动一动剑,我就要你好看!”

君祖武大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好看的?”

慕容盈盈沉声道:“你这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吠着求饶可不好看。”

君祖武怒声道:“放屁!我会对你跪下?”

慕容盈盈道:“跪下还不够!你必须涕泗交流求我饶你活命!”

君祖武怒不可遏,举剑直劈,慕容盈盈却厉声喝道:“跪下来!”

说也奇怪,君祖武的身子为了配合剑势,向前才迈步,竟然双膝一软,真的跪了下来,慕容盈盈又喝道:“把剑丢下!”

当的一声,紫郢剑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慕容盈盈上前一手拾剑,一手在他的鼻子上擂了一拳。

君祖武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慕容盈盈又踢了他一脚道:

“现在开始磕头,不得我的允许,不准停止。”

君祖武果然像鸡啄米似的叩起头来,虽然他的眼中怒火迸射,表示他心中并不愿意,可是他的动作却一如所言。

这下子将旁观的人都震住了,谁都知道君祖武是条硬汉子,而且在临危时仍然表现出头可断志不可屈的英雄气慨。

可是他在夺到神剑,占尽上风时,却屈膝投降了,这情形叫人想不透,但更叫人感到可怖。

丁梅村距离较近,他看出君祖武是身不由己,好像是受了什么禁制,不禁骇然,大声叫道:“妖妇!你竟敢使用邪法?”

慕容盈盈微笑道:“你长了眼睛没有,我几时使用邪法了?”

丁梅村手指君祖武道:“若非使用邪法,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慕容盈盈走到叩头如捣蒜的君祖武身边,又踢了他一下,君祖武翻身跌倒,两眼翻白软瘫在地上。

慕容盈盈一笑道:

“叫他叩头是我用了牵机手法,他的眼泪是我在鼻梁上一拳打出来的,这完全是武功手法,怎么能说是邪术呢?”

牵机手法是用制穴的手段,使受者身体一直一曲,不断地牵动,为武林中用来折磨人的手法,鼻梁受击而流泪也是很平常的现象,可是慕容盈盈的解释却没有人能接受。

丁梅村叫道:“如果你不是靠着邪术,断然无法叫君兄屈膝!”

慕容盈盈微笑道:“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会屈膝,你一定不相信,不如由他自己告诉你好了,看他是否有中了邪的样子!”

说着在君祖武的背上用剑叶轻拍了一下,将他喉头闭塞的竹册脉也解开了,君祖武哇地吐出一口浓痰,立刻叫骂道:

“毒妇!你居然对我用这种残毒的手段。”

慕容盈盈笑向丁梅村道:“现在你可以问他了!”

丁梅村满脸疑惑地道:“君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祖武喉头低哼了一声道:“我中了毒。”

丁梅村骇然道:“中毒?你中了什么毒?怎么中毒的?”

君祖武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最后举剑出招时,体内的真力突然涣散,全身发麻,四肢变软,那正是中了剧毒的象征。”

丁梅村一阵陔然,慕容盈盈笑道:“这个我倒可以透露,他中的是化骨散,我用的成份还轻,只叫他全身无力,如果重一点,连他的人都可以化光。”

丁梅村又是一怔道:

“化骨散必须淬在金属暗器上,难道你施放了暗器吗?”

慕容盈盈哂然道:“胡说!以我的身分,还会使用暗器取敌吗?”

丁梅村道:“那不是跟暗器一样?”

慕容盈盈笑道:

“胡说!暗器是在远距离伤敌的利器,我这枚戒指却无法离身,而且必须贴身使用,比一般的武器还要难上千百倍呢!这只是一个弱女子用来防身的武器,专门对付心狠手辣的凶徒的。”

君祖武忍不住叫道:“你说我是手辣心狠的凶徒?”

慕容盈盈笑道:

“怎么不是呢?我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你却不知好歹,步步进逼,把我的宝剑都抢去了,你还不满足,还要狠狠地踢出一脚,如果你不踢那一脚,我说什么也没有机会刺你那一针,这难道能怪我吗?”

君祖武垂头不语,大家也都明白了,慕容盈盈是利用那双手推开脚尖的机会将戒指中毒针刺出去的。

因为银针极细,君祖武中了毒还一无所觉,直等他聚劲发剑时,毒性发作,才全身无力,双腿软了下去。

慕容盈盈藉着机会叫他弃剑,根本就是障眼法,其实是君祖武自己无力握剑而月兑手,乖乖地听人摆布了。

虽然这番解释说明了慕容盈盈并未使用邪术,但在一般人心中却比邪术更为恐怖,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不仅是剑术厉害,甚至连心智、计谋、胆力都超人一等,她敢将宝剑交敌人手中,又毫不费力地取了回来,而且还将一个望重武林的长白掌门人整得死去活来,这个女子还有谁能是她的敌手呢?

君祖武长叹一声,闭上嘴,双眼鼓得滚圆,慕容盈盈笑道:“你们长白不是最忌讳自杀吗?你怎么想走这条绝路呢?幸亏我见机得早,使你连咬断舌根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否则你一死不打紧,有何面目去见九个被你杀死的门人,又怎么对得起你们长白的后人呢?”

君祖武怒吼一声,口中鲜血外喷,整个人倒了下去。

慕容盈盈笑道:“他气昏过去了,高猛!你找人把他抬到一边去,给他点安神药吃,好好地劝他一下,我对长白的行事方策很欣赏,以后还要向他多多请教呢!”

斑猛点头应命,叫水寨中的人把君祖武拾了下去,慕容盈盈笑向丁梅村道:

“八大门派只剩下峨嵋一家了,你究竟作何打算?”

丁梅村默然片刻,才将手中的长剑丢开叹道:

“大势已去,丁某承认你厉害由你处置吧!生杀俱可,但是丁某私人作个请求,望你念在同为武林一脉,别叫我太难堪……”

出乎意外,慕容盈盈居然道:“高猛!备船送他出去!”

这句话连丁梅村自己都无法相信,高猛怔然问道:“送他出去?”

慕容盈盈点头道:“不错,送他出去!”

斑猛道:“你不是说过八大门派中,唯有这个人最危险。”

慕容盈盈笑道:

“不错!他是最能干的一个,武功好,潜力雄厚,机智百出,聪明,能把握时势,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这种人要他屈膝投降是不可能的。”

斑猛道:“那你放他走了不是后患吗?”

慕容盈盈道:

“他是八大门派中最得人望的一个,杀了他,显得我胸襟太窄,不能容物,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抗。”

斑猛道:

“八大门派的精英齐集于此,剩下的那些人要不出什么名堂,可是这家伙出去后就不同了,他们又有了依归。”

慕容盈盈一笑道:

“忍辱负重,含耻待起是人事间的英雄,武林中的情形就不同了,过去丁梅村是个真英雄,因而他的斗志未遏,刚才他自己放下了剑,虽然没有投降却已放弃了斗志,一个失去斗志的英雄?再也不可能有作为了!”

斑猛还是不敢相信,慕容盈盈沉声道:“高猛!你敢不听我的话?”

斑猛无可奈何地道:

“好吧!反正是你作主,我不过提醒你注意罢了!”

慕容盈盈笑道:“你领导的是绿林中人,只懂得断头流血拚命,愚忠可嘉,却不懂得‘气节’两个字的意义。”

斑猛讪然道:“你是说绿林中人没有气节?”

慕容盈盈道:“是的,有气节的人不会侧身绿林。”

斑猛脸上变了颜色,绿林群豪也都有愤然之感。

慕容盈盈笑道:

“你们不要误会,我说你们没有气节,并没有侮辱的意思,你们把气节的表现变成了道义,你们一样肯流血拚命,只是你们为了友谊与交情,却不是为了本身的理想,你们一样有荣誉,却是为了本身。”

斑猛道:“那不能算是气节吗?”

慕容盈盈道:

“不能!你们的义气只是血气之勇,与丁梅村表现的不同,不过你们也是与他一样地可敬。”

斑猛的神色比较好看一点问道:“丁梅村表现的是什么气节?”

慕容盈盈笑道:

“他是正统练武人出身,行事另受一种拘束,就以他此刻来说吧!他自知武功机智都失败了,也真正地认输了,以他个人的心意,他很愿意向我投降,可是他的思想理智与我们不同,使他不能投降。”

斑猛道:“这就是气节吗?”

慕容盈盈笑道:“是的,你们绿林道中是否有这种人呢?”

斑猛摇摇头道:“没有!绿林道中只有一条心思,服一个人就服到底,不管是屈于威也好忠于情也好,所不同的,是服于威者会改变,屈服于更强的人,忠于情的生死不渝,绝没有这种心口两途的人。”

慕容盈盈大笑道:

“对极了,所以我说你们没有气节你们不必生气,正统武林中有气节的人也不多,像那些被杀的人,像刚才那个君祖武,都跟你们一样,只有一股蛮勇与不怕死的血性,并不懂得气节,用人,我喜欢你们这种人,对人,我尊敬有气节的人,任何方法都不能改变他,倒不如大方一点放他走了。”

斑猛道:“你有把握相信他不会再跟我们捣蛋吗?”

慕容盈盈大笑道:

“当然,他如果是个文人,或许还会想别的方法反对我,不幸他是个武人,除了武功,他不屑使用别的方法,用武功,他又知道永远没有希望,我相信他离开此地之后,连峨嵋都不回去了。”

斑猛想想道:“你既然看得准,我还有什么话说呢?走吧!”

丁梅村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高猛摧促他走时,他才长叹一声道:

“慕容盈盈,你真厉害,这一说连我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慕容盈盈笑道:“至少你可以回到家乡去安安稳稳过日子。”

丁梅村庄容道:

“我是个武人,老死牖下非所愿,纠众再斗没有力量,而且我会同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同来,一个人回去,反倒成全你仁义之名。”

慕容盈盈道:“少林与武当也都安然而退。”

丁梅村道:“他们是出家人,退出江湖另有归宿,丁某生于江湖,就必须死于江湖,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慕容盈盈笑道:“你不走也可以留下。”

丁梅村苦笑道:

“我留下对不起死去的人,走了对不起活着的人,因为我从此退出江湖后,武林中同道认为大事真不可为矣,承蒙你看得起我,许我为八大门派之冠,我本来无此感觉,经你提起之后,我倒有点觉醒了,这次举众前来,大家对我的确很器重。”

慕容盈盈道:“我对你也很器重。”

丁梅村朗声道:“谢谢你的器重,也谢谢你提醒了我的责任,我既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则我一死,尚可以唤起人心不死,总会有人起来反抗你们的,我如不死,大家会以为你们真的已能席卷天下。”

斑猛忍不住道:“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丁梅村淡然道:

“丁某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是你们把丁某捧成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第一次在峨嵋之时,你们就可以杀死我,可是你们不这样做,故意逼死掌门师兄,那时我太笨,锋芒毕露,出足风头,继任掌门之责,这都是你们的预谋吧?”

慕容盈盈笑道:“你的表现也的确值得自豪。”

丁梅村苦笑道:

“值得骄傲的是你们,丁某只是一个可怜虫,被你们用相反的方法捧上三十三天,然后再把我拖下来。”

慕容盈盈道:“聪明的人不会爬得太高。”

丁梅村道:

“不错!以往我聪明毕露,其实却愚不可及,你们使我在武林同道中崛起,又想叫我悄然退出,武林中比我高明的人还很多,我今天如果活着离开翠湖,等于毁熄了他们的雄心,把天下交给你们去横行了!”

慕容盈盈笑道:“不错,你可以给那些自不量力的人作个榜样。”

丁梅村道:“丁某会留个榜样,但不是你所想的那种。”

说完举手在颈后一戳,身子软软地倒下,原来他自己点了死穴,慕容盈盈一叹道:“可惜!可惜!好在他是自杀的,虽然不如我预期的那么好,但也能够收到了一半的功效。”

斑猛怔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盈盈道:“他的武功心智都是超人一等,如果他退出江湖,散居各处的高人隐士,都认为事不可为,不会跟我们捣蛋了。”

斑猛道:“难道你怕人捣蛋吗?”

慕容盈盈道:“不怕,但总是很讨厌,那些人无名无姓,在暗中活动起来,令人防不胜防,我又要坐镇翠湖,不能老是去盯着那些人,而且也无从盯起。”

斑猛道:“我不相信还有人那么大胆。”

慕容盈盈道:

“那是一定有的,我把丁梅村培植到这步地位,就是想利用他去使那些人灰心,如果丁梅村能中止斗念,那些人自然也会知难而退了,只是这家伙太聪明,临死前居然能猜透我的用意,不过他自杀了,也可以叫那些人寒寒心。”

斑猛又道:“你真的打算过吗?”

慕容盈盈道:

“自然了,我研究了很久,才选出这个人,否则我早就杀死他了,哪会冒险容他活到现在。”

斑猛一怔道:“冒险?”

慕容盈盈道:

“自然是冒险,我们在发动之初,对各大门派已作了很深入的研究,发现这个人最为可虑,因他不但是峨嵋内定的继任掌门人,也是八大门派中最有作为的一个,照王素素的意思是暗中除去他,是我一力阻止,反而造成他出头的机会,这的确很冒险,如果不是造化老人凑巧出现,骗走了他的紫郢剑,说不定我们会全毁在他手中。”

斑猛问道:“你最初得到紫郢剑时,知道是假的吗?”

慕容盈盈道:

“王素素知道,因此对今日之会她也很担心,不过造化老人死而复生,夺去了他的真剑是出乎意外的事,也幸亏有此一变,使我的计划更容易实现了!”

斑猛默然片刻才道:“除了钦服之外,我说不出别的话了。”

慕容盈盈大笑道:“成功的关键在于造化老人,我用心计除去这老家伙,把紫郢剑真本取到手,已经掌握了天下霸权了。”

说完她身形急转,手起剑舞,峨嵋的九个人在血水飞洒中,同时身首异处,觉岸上人一愕道:“女菩萨这是干什么?”

慕容盈盈大笑道:

“丁梅村如果不死,这些家伙还可以替我传话出去,宣扬他们的掌门人屈于翠湖之威,丁梅村一死,他们毫无用处,我只好杀之立威了,今后如果有一个人敢逆翠湖之锋,这些死者都是榜样。”

觉岸上人默然无语,良久才道:“老衲可以告退了吗?”

慕容盈盈朝四下一看,仅有一边还有几个人直立不动,那都是属于未经邀请的流散武林人士。

乃笑着一指道:“那边还有几个不要命的,等我一起收拾了,麻烦大师替他们诵几遍往生经,结束今天的盛会。”

觉岸上人望了一眼轻叹道:

“这些都是不见名的散流人物,女菩萨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他们不会对女菩萨有害的。”

慕容盈盈笑道:“世上不可能有人会对我有害,只是他们既来到翠湖,除了屈膝,就是断头,没有第二条路走。”

觉岸上人知道这个女子丧心病狂,无可理喻,再劝下去也是白说,只有默然退后了。

那边一共只有四个人,一对老夫妇并排站立,另外两个人,都是中年妇女,分散在两边。

慕容盈盈摇指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四个人都不开口,慕容盈盈冷笑道:

“不出声也行,反正我只要你们的命,并想不知道你们是谁,不过你们敢抗命不降,想必总有点本事,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起上来领死!”

那四个人仍是不动,慕容盈盈见他们对自己的话毫不理睬,不禁动了怒气,厉声叫道:

“你们不肯过来,大概还想我过去请教不成?你们别作梦,高猛!你过去替我把他们抓过来!”

斑猛答应一声,迈步向最近的一名妇人走去,大约定到两三丈处,那妇人匆地一扬手,射出两点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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